阿尔伯特回到公司后,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歇斯底里。

“让卡罗尔半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他半侧着身，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命令道。

麦克唐纳眼前一亮,他明白了阿尔伯特的用意,但是随后一抹担忧又浮上眼底：“少爷，这样做会不会太急了，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阿尔伯特也知道,可是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我不会甘心和腐朽的船只一同沉没的。”

卡迈恩·法尔科内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这令阿尔伯特逐渐确信了脑中的猜想：老法尔科内毕生的愿望就是带领家族走向辉煌，可是近几年隐隐有走下坡路的意思,说不定就是被这件事刺激到了，才一个冲动之下出了昏招。

也是因此,阿尔伯特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他才是现在唯一能力挽狂澜,拯救家族的那个人。

他是被家族选定的救主！

“就这么定了。”麦克唐纳还想说什么，被阿尔伯特示意不用说了，他意已决,趁着这个时候分裂父亲手中的权柄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反正那些家族也都已经和法尔科内离心,那不如他趁此机会彻底独立出来,接受这笔丰盛的“遗产”。

既然顶头上司都发话了,那麦克唐纳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思量片刻,道：“这可能会有些难。”

毕竟前脚刚出了这档子事,后脚阿尔伯特就过去和他们表衷心,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父子俩在唱双簧，为了权力交接而演出的戏码。

“这就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不然我养你们这群人做什么？吃白饭么？”

终于定下了规划路线，阿尔伯特面色稍霁，放松了不少，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袅袅雾气升腾至眼前而后散开，露出门口接到传唤匆匆赶来的卡罗尔。

“听到了吧。”阿尔伯特嘴角勾起，看向卡罗尔的眼神里带着直白的命令意味：“希望你对得起你的名声，否则的话，哥谭的下水道会成为你最终的归宿，不要让我失望。”

然后他又许诺了点任务完成的奖励，一些豪宅游艇之类的东西，打个巴掌再给甜枣，萝卜大棒一起舞是常见的御下手段。

但是来人并不吃这一套，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阿尔伯特不知道此刻正有人在为他拼命。

杰森：老板！Boss！冷静！

罗伊：老板阿尔伯特死了麻烦就大了可怜可怜我们吧真不想加班了!

一夜未休息，被各种破事缠身，被布鲁斯用沧桑又奇怪的眼神看了好久，现在还要被一个张牙舞爪的废物舞到脸前，赫莱尔冷静地一脚把“卡罗尔意识”踢飞，然后翻转手腕准备取出【猩红的审判】。

苏醒吧，猎杀时刻！*

杰森/罗伊：呃啊啊啊啊——!

*

虽然过程坎坷，但是阿尔伯特最终保住了一命，没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将要付出什么代价，卓有心计的眼神在杰森看来透着清澈的愚蠢。

十分钟前。

赫莱尔当时还站在门口，身后两侧就是卡着视觉死角拼命拽住他的两个保镖，如果不是位置受限，罗伊说不定已经抱住他的大腿了。

其实论起武力值，赫莱尔在不动用特殊套装的前提下，是完全比不过他们两个的，150的体力值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这群义警早都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范畴。

但是融合了深渊牌后，赫莱尔身上有对他们刻在本能里的压制，【神圣的逆反】无意识发动更是加了一层威慑buff，杰森和罗伊两个人加在一起居然都没拦住那只手。

杰森：要不然还是准备准备把阿尔伯特救走？

罗伊：啊？对老板动手不好吧？我怕被打死。

杰森：……抢了人跑啊蠢货，阿尔伯特要是死了老板说不定又得易容成阿尔伯特，我想象不出来他迫于人设管法尔科内叫爹的样子，这听起来像个恐怖故事。

甚至可能在老板暴起double kill之前，老法尔科内就会被天降正义了，老板的爹那是谁都能当的吗？怕不是嫌自己命太硬想和上面碰碰。

而若是法尔科内父子双双殒命，哥谭一夜退回三十年前那段“群雄争霸”的时期，蝙蝠侠新手出道直接上噩梦关卡真的合理吗？杰森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对布鲁斯死掉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

赫莱尔不是冲动的人，他非常理智地想要干掉阿尔伯特泄泄火，因为衡量一下利弊，这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对于他的任务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最多蝙蝠侠的义警事业惨遭波及罢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又不会死。

就算是世界支柱也要趁着年轻多多磨砺才行，布鲁斯应该感谢他给出这么一个机会，让他的义警生涯中有机会把两个UR【黑一帮大乱斗】和【阿卡姆狂欢】中的前者也弄到手。

眼看着赫莱尔掌心的红光快速凝实，杰森和罗伊互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不过事情的转机突如其来，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赫莱尔身边，而不管是麦克唐纳还是阿尔伯特都没有察觉出异样，好像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

“这种事情不需要劳烦大人亲自动手，我会替您给他一个教训的，僭越犯上的罪名怎是能一死抵消的，群星见证，未来无数个夜晚他都将于梦魇中沉眠。”

邪神摘下宽大的兜帽，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中出现一只两米高的权杖，与过去不同的是，魔法宝石闪耀的外周盘旋着一条暗绿色的毒蛇。

洛基对赫莱尔的臣服不止体现在语言中，在早些时候，他在阿斯加德借助利维坦的力量杀死玛勒基斯之后，失落的记忆便一点一点恢复。

虽然未来的记忆穿插着朦胧的迷雾，但是洛基比杰森想起的东西更多，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从走投无路的绝望到疯狂，再到麻木，以及最后的最后，浑浑噩噩的灵魂眼前，降下的真正的奇迹。

洛基死得比杰森早，窒息与颈骨断裂的痛苦一直缠绕着他，即使化作幽魂也无法摆脱，他眼睁睁地看着一直厌恶嫉恨的兄长从愤怒到颓丧，到自我厌弃，但是阿斯加德的辉光冥冥之中庇佑着它的子嗣，那个把自己快吃成一头猪的金发傻大个最后还是联合他的那些中庭人朋友们解决了这场灾难，洛基不想承认，但是在他看见这一幕时，确实松了口气。

可是不管是他还是他们，当时都没有想到，那个来自泰坦星的永恒一族，仅仅是一个开始。

战争的起点是中庭，灾难以此为中心如瘟疫般疯狂扩散，直至大半个宇宙毁于连天的战火，洛基对中庭的超级英雄组织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几个中庭战力的代表，这其中，除了那个氪星遗孤与现任至尊法师，剩下的，好像都没活下来——也许有吧，但是洛基不记得了，他没有那个闲情去关注他们。

因为在这一场灾难中，阿斯加德彻底沦为历史的尘埃，从星球，到子民，再到最后的王储，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们尽皆死去，尸骨飘散寰宇，与破碎的恒星一同做了宇宙的遗民。

辉煌的王庭在苏尔特尔手中焚烧殆尽，而如今，阿萨神族的意志也终于被截断，数亿年的传承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也许他不应该在死前最后的自我介绍中称自己为“奥丁森”的，洛基想，什么时候谎言之神也开始说真话了？

这是何等耻辱而失败的一生。

总之，整个宇宙千疮百孔，留给剩下的生灵一个惨胜都算高攀的结局。

再之后，洛基就不知道了，他的灵魂飘荡了太久，太久，自从最后一个阿萨神族死后，他就离开了中庭，也离开了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他想找到曾经阿斯加德的残垣，可是战乱把整个宇宙搅得一团糟，每一刻都有无数恒星坍缩爆炸，黑洞的频繁形成让所有过去的坐标都不再有效，他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只是浑噩地，麻木地游荡，直至灵魂的力量大半消磨，他终于没了意识。

随之而来的是恒久的黑暗，黑暗中夹杂着令人战栗的恐惧，那种恐惧直插灵魂深处，刻在基因链条里的本能在畏惧什么，洛基以为自己死了，但是在最后的最后，在他的灵魂只剩下微弱如萤火的光辉时，黑暗与恐惧同时消失了。

他睁开眼，那是群星深处，是亿万光辉璀璨之处，是神迹降临之处。

*

最后的神明啊，我在此献出我的骨与血，我的肉与魂，我的一切的一切。

我交付我全部的信仰，与从未有过的忠诚，我献祭我毕生的力量，与葬入记忆的喜悲。

纵然万古洪流之后，这份誓约也永不消逝。

——你祈愿什么？

唯愿我的家乡，群星永照，星海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