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雪夜,黑黝黝的柏油马路上投射着四角路灯的光晕，这座白日里洒满光明的城市哪怕入夜也显得温馨十足，街角有爱心组织为流浪猫安置的猫窝,路边的绿化带银装素裹,居民区家家户户的玻璃窗内都打着暖黄的灯光，晚餐中香辛料的气味逸出门缝飘荡了许久，消失在加完班匆匆往家赶的人们身前,让饥肠辘辘的胃更加急不可耐。
这里是大都会，今夜是无数个普通夜晚中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全美最富有最智慧的几人之一驻扎在这里,万里碧空，层云之上,人间之神垂眸向世人，红色披风猎猎作响。
与和它隔桥相望比邻而居的哥谭不同,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分钟，你都能意识到希望触手可及。
除了那四个蹲在街角无迦可归的流浪汉。
“这不对劲。”罗伊严肃道：“这和上次不一样。”
杰森有气无力地蹲坐在路沿上，清理自己满身的玫瑰花瓣：“谢谢你提醒我这里是四个人不是五个人,行行好洛基,帮我把这些玩意弄没,它们已经被挤出汁染了我一身了。”
远处趴在店面门口的理查德声音传来：“嘿伙计们,我们真的要在这干等下去吗？要不要试试撬锁,我看这个款式很老旧，只要给我一根铁丝我就能搞定它！”
“小点声！理查……唉,算了。”杰森看着偶然路过的行人警惕地看了他们四个可疑人员一眼,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我赌他会在下个街口报警。”杰森面无表情道,他有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同僚就觉得自己像是幼儿园园长，满心的疲惫让他打不起精神,只能用一种随便吧管他呢的生无可恋笑对世界，但是随后洛基的法杖接连触地两下，他身上玫瑰花汁液和路人警惕的神情一起消失，杰森摸了摸终于干爽回来的衣服，仰头看着邪神殿下锋利而高贵的下颌线，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是我从前误会你太深，我会在‘老大’竞选上投你一票的，他们就交给你了。”杰森看着洛基就像看着能接盘这烂摊子的希望，邪神怎么了，能拯救他的就是好神，杰森不敢赌自己能不能指望还没有影的贪婪和怠惰会是连个靠谱的成年人类，他无限放低了底线，只能求着趁早抽身……或者加入。
打不过就加入，没什么好丢脸的，能找个接盘侠已经是他最后的责任感了，杰森沉痛地为自己逝去的良心哀悼了三秒。
把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好弄得惊疑不定的洛基丢在原地，杰森抖了抖夹克让身上的玫瑰花香顺雪飘走，随后大步流星走到【迦南】门口：“不需要铁丝那么麻烦，直接一点。”他掏出枪，对着门锁就是几发子弹，连续几声的枪响惊破了夜晚的安宁，栖息在树上的鸟雀被惊醒后立刻扑朔着翅膀飞离这里。
理查德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弟发疯，都没来得及拦一下。
“杰，杰森？”理查德磕巴着叫了他一声，“呃，这可不是哥谭，是大都会，你还记得吗？”
他看了眼满身戾气和门锁较劲的杰森，又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红披风出现在他们头顶，然后把他们四个盗贼扔进警局……也有可能是哥谭——在看清他和杰森的脸后——所以现在是什么时间，正义联盟成立了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清醒一点理查德，负起你作为大哥的责任来！
理查德难得正色：“首先，这里不是居民区，只要没有路人就不用担心有人因为枪响报警，然后我们要想个借口应付超人……”
“什么借口不借口的，超人要来那就让他来。”杰森冷笑一声，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绿莹莹的石头：“我们的阵营和超人作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理查德：“……你早就想到今天了？什么时候搞到手的？”
杰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需要想，在一个有超人存在的世界里氪石难道不是和子弹一样是必须品吗？我从雷肖古那跑出来之后最先干的两件事就是补充武器和收购氪石，小红和B也会这么做的，全家只有你不随身携带这玩意。”
行吧，蝙蝠崽的职业素养，理查德觉得自己被家人排挤了，所以到底为什么在家里人都是这种货色的情况下全家还是只有他这个可可爱爱的超人粉丝没有超？这不公平！
[堕落者]属性上浮，理查德嫉妒到变形，产生了一些阴暗的想法。
这里是大都会，可以写在维基百科词条上的特产除了人间之神还有一个名字是无法被忽视的，那就是成功战胜超人获得了真正的氪星生育宝典称号的莱克斯·卢瑟！
来都来了，不如找时间去翻翻卢瑟的实验室还有没有多余的，可以分配给他的，真正实现一蝙一超的跨时代新成果。
哪怕是还在实验仓里的也可以，理查德不歧视催熟的搭档。
希望卢瑟没有被造一个白送一个的失败打倒，如果他真的已经打消了这种念头，理查德不介意亲自上手（扭曲.jpg）。
等到从美好未来中抽身而出后，理查德才发现另外两人也过来挤在了【迦南】门口，而且天空依旧澄澈安静，那几声枪响除了惊到树丛上无辜的长尾山雀之外没有吵到任何人。
空间转移后第一时间布下结界的洛基深藏功与名，他终于反应过来杰森刚刚地那番话是投诚信号，现在正用一种“你眼光不错”的眼神看着杰森，并宣布他承认杰森的位置仅次于他。
“等等，什么，投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自两个状况外的人。
“不，这是你应得的。”门锁纹丝不动，被奇异的力量保护着，杰森收起枪平静了下来，对洛基说。
他的真诚度比之前上升了整整七十个百分点，杰森刚刚的情绪有点失控，属于怒气条积满后的下意识发泄，不确认是拉萨路池水还是萨麦尔的的影响，也有可能是二者兼有，总之在打开保险之前他就已经握住了氪石，做好了在短暂发疯之后迎战超人的准备。
不过在第二发子弹离开枪膛而超人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杰森就意识到一定是洛基这个唯一的纯神秘侧做了什么，洛基看起来对这种工作习以为常，甚至都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好像做过千百遍类似的收尾，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对于洛基的履历，除了纽约之战外杰森其实不大了解其他的东西，再未来一点的记忆都模糊掉了，只知道他那个异父异母的兄长雷神索尔不怎么靠谱。
……等会？
杰森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这群外星人的寿命以千年为单位计算，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在纽约之战前洛基起码熟练地给雷神收拾烂摊子几千年了。
很好，这下他彻底放心了，杰森看着洛基的眼神仿佛在看光辉万丈的基督像（他知道他的身份用这个比喻不太好，但是确实贴切），这是他应得的，杰森想不出来如果自己被迫给几个怨种兄弟做上几千年的收尾工作会变成什么样，他可能会在愤怒中炸掉整个银河系。
“我想起来了！”罗伊一锤掌心，高兴地大喊：“上次boss根本就没用过钥匙，他一推门就开了！”
“很显然，这个门锁根本就不是物质世界的产物，怎么可能用钥匙开。”
罗伊因为死亡而导致部分记忆模糊，他仿佛掉了个台阶的cpu运转速度引起了洛基的不满，他决定最低的位置就给这个红红的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人类了。
理查德不知道自己在王子殿下刁钻的评判中白捡了个第三的位置，罗伊也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他听了洛基的话后也不生气，靠在门上继续在记忆里淘金，手指不老实地摆动门把手。
冰凉的金属与皮肤相碰，罗伊浑身变得僵硬，脑中一瞬间涌入了大量[信息]，他瞬间睁大眼，鲜艳的红发在夜晚变得暗沉下来，与之相对的，那对剔透的碧色瞳孔中却闪烁着神秘的光晕。
另几人都被罗伊的变化吸引了注意。
“是力量纹路。”罗伊试着张嘴，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他的瞳孔还在发光，“我们每次回到【迦南】之所以可以直接进入就是靠魔力回路——一种魔法界的虹膜和指纹锁——新店没有经过赫莱尔的[启动]的话，没有被自动认证的我们是没办法单人进出的。”
“说点有用的，军火库，我们该怎么做。”杰森问。
罗伊肯定地答道：“一起。”
“什么？”
“除非赫莱尔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了其他的新员工，否则的话，我们几个一起也是能够[代表]迦南的主人的，这是他给我们的权限。”
终于结束了神秘知识的阅读，罗伊揉了揉胀痛的大脑，强行理解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实在是勉强了，不过他没有延迟，和其他人一起同时释放出深渊牌的力量，触向迦南的大门。
“咔哒”
门开了。
“所有人都碰过那扇门，为什么只有你触发了[信息]？”有人不甘地问。
“因为老板爱我！”清朗的声音重复了这句前些时候才说过的话，不过现在他的语气中满是骄傲。
也因为他是第一个，而第一个总是特别的。
红发的反英雄在此刻终于落地，彻底相信自己不会被再一次舍弃，因为哪怕他身边围绕着的不是著名的蝙蝠家成员就是神域的二王子，赫莱尔一些时候的第一选择依旧是他。
……
“所以现在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老板去哪了？他为什么没和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其实我更想问，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进屋之后再讨论boss的事，我以为后者的优先级才是最高的。”
“呃……因为外面下雪了，而我有点冷？”
“……你说得对，这个理由我投一票。”
“附议。”
“哼。”
*
昏暗的写字楼中，只有两台电脑仍在工作。
苍白的屏幕映入赫莱尔眼中，如同两簇闪烁着的鬼火。
他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历史稿件，缓缓把视线移向那最醒目的四个大字上。
“光明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