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科内先生,关于昨晚的事，温亚德家族会追究到底，自我的祖先从英格兰搬迁至美洲大陆后,温亚德家族就从未受过此等羞辱,我想我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与您约定。”

潜藏着怒火的女音戛然而止，而后是挂断通话后的“嘟嘟”声

阿尔伯特一觉醒来就接到了这个噩耗，脑子转了几圈都没想明白快要扒拉到碗里的家族怎么就飞了。

“昨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阿尔伯特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枕边,确认自己的豪华大床上没有那只“毒蜘蛛”的身影。

站在卧室门口尽职尽责扮演保镖的两人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表情。

杰森/罗伊：想什么呢，脸真大。

又过了半分钟，阿尔伯特终于清醒过来,脸色变得难看，他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觉,可能错过了一些能让哥谭变天的消息。

温亚德家族的祖先曾是维多利亚时期的一位贵族，甚至受到过王室的表彰,只是后来家族衰落，为了维持豪奢的生活决定开始经商，再后来移民美国,哥谭不少人都知道,温亚德家族一直都以祖先的身份为荣,甚至宣称自己有英国皇室血脉,能让丽莎·温亚德说出家族受辱这种话,可见她已经被踩到了底线。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阿尔伯特一脸烦躁,丽莎将错误归咎于法尔科内家族,但是他昨天晚上从公司出来就回家了啊,连酒都没喝。

阿尔伯特甚至特意向两个保镖又确认了一遍。

杰森：“您在22点2分走出了办公室，身边陪同的人士是麦克唐纳·基里先生。”

罗伊：“你们在地下车库分别,上车后路程花费大约三十分钟，而又半个小时之后，您进入了卧室，今天早上，也就是五分钟前才出来。”

杰森：“这期间只有昨晚有一名女仆过来询问是否需要解酒药，被我们拦住后，就没有任何人进出了。”

很好，看来他也没有半夜发疯打翻两个保镖出去闹事。

阿尔伯特默默把视线从他们坚实的肌肉上收回来，“做的不错，自己去和财务说涨工资。”

杰森和罗伊对视一眼，刚想符合人设说一句谢谢老板，却又不约而同默默收了回去。

别了吧，虽然是在卧底，但是叫别人老板让他们有种出轨的心//虚感。

还好阿尔伯特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也没心情注意这点细节。

“那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难道是那几个见不得光的私生老鼠惹出的祸？我就说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早该打发去南极挖石油。”

从头到尾阿尔伯特都没有联想到过他的父亲，老法尔科内，他是老法尔科内的长子，刚出生时罗马人的名号才刚在哥谭打出去没多久，那依旧是一个混乱动荡的时期，阿尔伯特成长可以说是一路见证着法尔科内家族的崛起与称霸，这也是他对权势显露野心的同时对自己的父亲敬畏而避讳的原因。

阿尔伯特想要超越他的父亲，成为法尔科内新的掌棋人，却又难以逃脱老法尔科内荣光下的阴影，长久的敬畏扭曲成了疯狂的不甘。

但不管是怎样的心情，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阿尔伯特心里，卡迈恩·法尔科内早已被他神化。

这种神化从他幼年时开始，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今天阿尔伯特急匆匆换好衣服赶往公司然后拿到一早等在那的麦克唐纳准备的资料为止。

“这，这不可能。”阿尔伯特拿着资料的手在颤抖，轻薄的几页纸这一刻仿佛重若千钧，他直觉的手上沉重无比，脑中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父亲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少爷！”麦克唐纳连忙去扶，阿尔伯特没有晕过去，但是他宁愿自己晕了过去，他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把手中的资料读完，随后颓然瘫倒在地。

“法尔科内家族要完了。”

“少爷，老爷一定是另有隐情，我们至少要问清楚原因，您要回老宅吗？我为您安排司机。”事情的发展令这位一直冷着脸的精英也颇为震撼，但是法尔科内于他有恩，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你说得对，父亲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现在就要回庄园。”他甚至没对麦克唐纳称呼中的“老爷”做出表态。

阿尔伯特现在慌得要命，起身就往公司外走，向来龟毛的性子都顾不上身上满是褶皱的西装。

杰森在后面用特殊力量和罗伊交流。

“发生的事情和昨夜老板让咱们杀的那批杀手有关吗？”

罗伊也这么猜测：“但是老板什么都没说，你当时怎么不问问。”

杰森冷笑：“你怎么不问。”

当然是不敢问，两人连夜被赫莱尔叫去加班，那群杀手分散太开，他们两个几乎跑遍了哥谭才把清单上的人一个不剩地解决，全程赫莱尔都阴着一张脸，满脸写着“都给我死”，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到了赫莱尔头上，罗伊被迫加班本来想发两句牢骚看看能不能从赫莱尔那赚点伙食费，结果见了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萨麦尔也全程难得的安静如鸡。

现在看来事情比他们想象还要严重。

一般保镖是不可以进入庄园内部的，但是杰森和罗伊顶替的不仅是贴身保镖，更是亲信级别的贴身保镖——毕竟不是亲信也没有资格去护卫基地选人——可以说是另类的死士，就连麦克唐纳都被拦在了大厅，两人却顺利地一路跟到书房门口。

书房里肯定是进不去了，他们就守在门口，本来还以为和在阿尔伯特的公司那边一样，什么也听不到，可是法尔科内庄园建立的时间比较早，卡迈恩·法尔科内又是个老派的人，没有用特殊建材，普通说话的音量透不出来，却拦不住阿尔伯特的怒吼。

杰森和罗伊就这样断断续续拼凑出了完整的瓜。

随后陷入头脑风暴。

卡迈恩·法尔科内做出这些事的理由除了老年痴呆还有什么？

*

丽莎·温亚德的愤怒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温亚德家族的主营业务是物流贸易，但是放在哥谭，这个业务背后会有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括号，走私。既然需要通过走私来流通，那么这些货物一定是市面上不能出现的违禁物品。

一天前，温亚德家族刚刚抵达港口的一辆货轮被截了，里面的枪械弹药武装无人机全部丢失，丽莎凌晨四点被秘书一个电话叫醒，连轴查了一天多，最后发现截她货轮的那批人正是法尔科内家族的人。

这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打脸了，若是丽莎不对此表态，将会对家族名誉造成巨大的损失，不过她在质问阿尔伯特前先联系了赫莱尔，确定自己可以这么做之后才正式表态。

而有相似经历的不止温亚德家族，几乎所有中层以上的家族都被卷入了这一场法尔科内的“疯狂行动”中，与法尔科内家族有关系的就威逼利诱借用战力，如温亚德这种中立家族就直接抢，两天时间将哥谭的大部分武装力量全部掌控在了手里，而之所以会如此轻易达成这种情况，一是因为时间太紧，这些家族都没来得及通气，以为只有自己家族惨遭毒手，二是因为，这行径太荒谬了，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想不到法尔科内会这么做。

总之，这颗雷现在已响，这件事现在在各家族之间传得沸沸扬扬，所有势力都沸腾了，法尔科内想干什么？他真想占地为王不成？不怕有人狗急跳墙拼死也要带着他一起下去？

所以阿尔伯特才会这么崩溃，法尔科内已经成为世家公敌了，只是因为现在其他人都把握不准法尔科内的用意，聪明人自己一通胡思乱想，反而有些投鼠忌器，这才让海面暂时保持着平静。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假象，滔天的巨浪潜藏在海平面之下，只等待一个时机，席卷整个哥谭。

阿尔伯特什么都没问出来，卡迈恩全程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完全无视了怒吼质问他的儿子，这无疑令阿尔伯特更加愤怒，他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去，驱车离开了法尔科内庄园。

庄园，书房内。

这正是被赫莱尔洗劫过的那间书房，但此刻已经恢复如初，卡迈恩没有因为阿尔伯特的闯入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他依旧看着窗外，这颗梧桐被养得很好，每年夏天都撑起一片郁郁葱葱的伞盖，透着无限的生机，为严肃的书房增添一抹鲜活的色彩。

可是今年的夏天已经过了，任何生物都无法逃离自然的循环，只能周而复始困于四季轮转。

一阵风起，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宛若一场盛大的黄金雨，可枯萎就是枯萎，再怎么美轮美奂，都改变不了它凋零的本质。

一片叶子被风吹进书房，落在法尔科内的手上。

法尔科内确实是老了，他精神矍铄，有着不属于年轻时的野心，可是他的鬓角已经斑白，皱纹爬上脸庞，身体机能日渐衰退，就连思维都不如过去灵敏。

他已显浑浊的眼球一动不动看着手上的枯叶，良久，那只同样透着苍老的大手将枯叶握得粉碎。

“不管你是谁，你在哪里，我都会将你找出来。”然后以最痛苦的方式，杀掉你。

因为法尔科内从不向命运妥协。

他身侧，书桌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封赫莱尔上次来时没见过的信。

信被锁在一个绘制了各种阵法的上锁铁盒中，而盒子里，纸质的信封上，逆向的五芒星印记正闪烁着紫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