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织田作出现在太宰治眼前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虽然他已经在尽力以最快的速度迅速赶了过来，但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制造出的他的异能的实体化，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再加上到处都笼罩着的让人看不清远方事物的大雾，到底还是拖慢了他的脚步。

“太宰！”在见到太宰治的那一刻，首先注意到他目前还是安然无恙的状态，他下意识地先松了口气：“还好，你没有出事吧？”

然后在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太宰治半跪在地面上，低着头怔怔的看不出神奇，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织田作……”

太宰治看向他，唇边似乎是想要用力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但因为过度僵硬抬起一半的弧度僵持了好半天又重重回落了回去，最后呈现出了一个扭曲怪异的、看上去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我失败了……”他说：“是我做错了么？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办法阻止望月老师？为什么我做不到？”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掌——他的一只手中还握有之前拦住望月薰不及之时被他快速挥刀撕裂的一小片衣袖，大概算得上是他目前手中还留有的望月薰留下的唯一的东西，眼中浮现出一片脆弱的茫然。

“望月老师？”织田作一怔，心中陡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望月老师也在这里？太宰，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我以为我能做得到的……结果还是都搞砸了……”太宰治抬头，声音低哑：“望月老师他还是离开了。织田作，我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没能做到，为什么望月老师他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

越是清楚越是痛苦迷茫，太宰治的脸上浮现出几缕混乱。

能分析的信息太少，但织田作还是听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望月薰是自己“离开”的，而太宰治没能阻止他的行动。

“冷静点，太宰！”他双手握住太宰治的肩膀直视他，强迫他现在冷静下来——他现在的状态太过混乱了，简直像是在崩溃的边缘，虽说似乎是有什么在紧紧拉住他崩溃的那根弦，但织田作很难保那根弦什么时候不会断掉。旁边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白发男人在，是敌是友尚未分明，太危险了。

“望月老师是自己离开的对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你要相信他，太宰，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主动制造出了能撕破时空的异能特异点中，又主动踏足深入其中，就算是异能生命体，恐怕也支持不了太久，最后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迷失在其他的空间里了吧。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会死。最后异能力耗尽死在异空间里。”

忽然开口的是涩泽龙彦，白发红瞳的青年朝着织田作点了点头，从容微笑：“还要多谢太宰君和望月君，为我呈现了一场非常精彩有趣的戏剧。”

太宰治理智回笼，摇晃着站起来，如机器一般缓缓转头看向涩泽龙彦，鸢色的眼眸中一片死寂，脸上的表情消失得彻底：“闭嘴。”

“何必自欺欺人呢，太宰君？”涩泽龙彦却毫不畏惧他的这副模样，甚至还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你也很清楚不是么？那位望月君消失前所说的话无非是一点虚假的安慰而已，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能够再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了。”

太宰治突然上前，一拳狠狠揍到了涩泽龙彦的脸上，另一只手握紧了涩泽龙彦的衣袖，脸上带着森然的怒意：“说了让你闭嘴没听到吗？他不会死。”

虽然一直在太宰治的雷区上蹦迪、但是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的涩泽龙彦毫无防备地挨下了太宰治结结实实的一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终于收声了。

不愧是黑手党……就算表面上再脆弱，骨子里的作风还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织田作皱紧了眉，掏出手枪对向涩泽龙彦：“首领，他是敌人么？”

“敌人？不不，我可没有和港口黑手党作对的打算。更何况，我和太宰君可是关系亲密的盟友不是么？”

涩泽龙彦摇头反驳，即使刚被太宰治揍了一拳，还是死性不改地对着织田作微笑：“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在我的「龙彦之间」里安然无恙的异能力者，可惜就是出现的太晚了，没有来得及观看一场壮大而华丽的戏剧的落幕……真是遗憾。望月君最后的行动真是相当出人意料的选择。”

不过勉强还是没敢再对着太宰治和织田作说“望月薰已经死了”这样的话——该说不说，太宰治揍的那一拳还是挺疼的。

虽然没能见到“书”，但能见到那一幕也算是让他觉得满足了——能接受自己会死亡的人不多，猜到了自己未来的死因甚至还要主动赴死的人，他更是只见到了望月薰这一个。涩泽龙彦觉得对方明明也算是个聪明人，但偏偏他实在难以猜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织田作不为所动。

“是敌人。织田作，把他带回港黑地下最深一层的监狱去。”

太宰治收敛了所有的表情，轻声道。

他松开握紧涩泽龙彦衣领的手，朝着对方露出冰冷的笑意：“还要多亏涩泽君你提醒我，不然我都要忘记你的存在了。知道了港黑那么多的秘密，像涩泽君你这样的聪明人，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首领的话就是命令，织田作二话不说就把涩泽龙彦给绑了起来。

看出他说的都是真的，原本还在微笑的涩泽龙彦脸色微变：“我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太宰治反问：“有谁会知道？”

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就算他把涩泽龙彦带回了港口黑手党内部，又有谁会知道是他干的，而不是涩泽龙彦自己又跑路了？

虽然说早就决定了在把那家伙解决掉之后，要把涩泽龙彦带会港黑关到死——毕竟别的不说，单单只一条他知道了有关“书”的事情这点就足够他把涩泽龙彦关到死了。但原本他现在是根本没心思搭理涩泽龙彦的，谁让这家伙太会在雷区蹦迪，让太宰治不得不重新注意到他的存在。

把涩泽龙彦的存在给解决掉，太宰治偏过头看向织田作，低声向他将这里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都诉说了一遍。

“是我太过傲慢自大了，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神情，不过好在这回看着似乎冷静理智了许多：“但是，不要相信他的话，织田作。望月老师和我说了，他会回来的。他还让我帮忙照顾他的花。”

真的还会回来么？

就像涩泽龙彦所说的那样，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望月薰的选择是对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的异能力制造出的异能特异点能够强行撕开时空——也只有他能做得到。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或许也正是如此，就算是太宰治再怎样也无法阻止他的选择。

这点太宰治和织田作都心知肚明，他能够顺利回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了，比太宰治捡到“书”的概率还要渺茫得多。但织田作还是低声道：“是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还有种的花开没来得及看，还有写的书没来得及写完，还有要照顾的人没来得及长大，还有在等待他的人没有等到……这些都要等到他回来以后才能看得到。

所以他会回来的。

所以，只要等待着他回来的那一天就好了。在此之前，要记得帮他照顾好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