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逐渐深了。

但海军本部马林梵多的城镇之中，依然灯火通明一片，还有着交谈声议论声不间断响起，这个夜晚一点都不宁静。

当西格通过报纸连爆猛料，扒掉了世界政府与伊姆的底裤，这些骇人听闻的新闻也不可遏制地传到了这些海军们的手里，被他们争相传阅。

在海军的眼中，他们是一支正义之师，以铲除海贼，维护正义为己任。

但越是与世界政府、与天龙人接触越多，他们心中越会生出动摇——两年前的奴隶解放事件之后，海军与世界政府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明处。

而如今，这份报纸上披露的翔实事实，则是成为了火药桶的导火索，一下子将海军积蓄的愤怒与不满点燃了。

世人早已知道五老星的存在。

那么表面上的世界政府领导者五老星，与实际上的虚空皇帝伊姆，不都是领导者吗？他们有什么区别？

天差地别！

明面上的领导者是五老星，他们办事得讲规矩。五老星是世界政府的一部分，他们的权力虽大，但也有各加盟国国王的世界会议进行制约。

而一个不为人知的长生独裁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存在就代表着打破了原定的规则。

就像是突然告诉你，一个超级大国的领袖、议会背后，还有着一个永生的怪物把持国家一样荒诞，什么三权分立民主执政世界会议都成了废纸空文。

这很荒诞，很阴谋论，让所有人一看就嗤之以鼻，觉得是吸引眼球的阴谋论。

但偏偏，西格拿出来的情报极其翔实和具体。

这还是拜熊猫人所赐。

作为史官存在的熊猫人，与他聊了很多隐藏在历史之中的秘辛，这些秘辛在此时已经成为了西格手中的利刃。

利刃一出，各国人民、国王都几乎三观尽碎，世界观仿佛都要动摇了。

整个世界一片哗然，而海军之中也掀起了一场热议，他们也动摇了。

“世界政府如果早就已经变质了，那我们究竟在守护什么？”

“守护某个虚空皇帝的独裁统治吗？我可不是因为这种荒诞的理由，才加入海军的！”

“还是黄猿大将通透啊……我还听说，他似乎早就暗中加入了革——”

“大将的事情你还敢乱说？不要命啦？”

夜色之中。

赤犬与黄猿等高层将领们并肩而立，听着远处的议论声，脸色略微凝重。

尤其是黄猿。

本来他们是听说最近海军中流传着一些风言风语，赶过来看看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话。

黄猿脸色微变，解释道：“萨卡斯基，你是了解我的。”

“我怎么可能是革命军的一员嘛，肯定是有人暗中陷害我，编排我。”

“如果我真的是革命军，早在顶上战争后，就会被CP0探员送进推进城了。”

赤犬“嗯”了一声，淡淡扫了黄猿一眼。

“相识多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革命军，但是世界政府愿不愿意信，这我就不清楚了。”

海军大将各有各的正义之道。

这其中，黄猿的正义观，则是“模棱两可的正义”。

他是海军大将不假，但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正义伙伴，海贼能抓就抓，抓不了就不抓，在大将之中他活得最随性自在。

心中没有鲜明的正义观，自然不会因为天龙人、世界政府的不义之举而心生芥蒂。

这话说完，黄猿脸色又变得苦楚起来。

这事情，就算是海军元帅赤犬，也做不了主啊…

……、

黄猿有些心忧，他对世界政府并不放心。

但实际上，此时的世界政府与CP0虽然收到了一些关于黄猿的小道消息，但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回事上。

实在是因为…报纸上披露的伊姆与世界政府的事情，实在是影响太过于恶劣了。

往大了说，这件事已经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十个以上的加盟国倒向水泊梁山，是在动摇世界政府的根基。

此时的虚空王座大厅之中，五老星低头跪拜，大气都不敢喘，大厅里一片肃杀。

伊姆那双深沉的眼眸里也有了几分罕有的愠怒，但愠怒之后，连她也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与担忧。

这太异常了。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报道上披露的事情太多了，甚至还有一张虚空王座大厅里五老星跪拜的照片。

“绝无可能是海贼王罗杰。”她思索道：

“罗杰无非是从乔伊波伊留下的历史本文里了解的消失历史，但这些历史局限于那一百年，因此世界政府建立扥之后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而报纸上披露的信息…简直就像是几百年来，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旁边默默窥视一样？”伊姆蹙眉，随后念头电闪而过。

“难道是……门门果实？”

800年考前，山身旁曾经有一个门门果实的能力者，曾经协助他们从古代王国的实验室里逃脱过。

门门果实可以创造出空气门，这是绝佳的避难所，可以在空气门内窥视外界…

“难道，真的是他们？”伊姆心烦意乱。

……

无风带鱼人岛外，停泊在海岸旁的独山号巨舰上。

西格、罗杰、龙等人已经登上了西格的独山号，此时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舆论战大获成功，如今世界政府大厦将倾，民心丧失，假以时日必定会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海洋上。”龙深深道。

“但是，速战速决更合适，可以避免节外生枝。”西格说道。

诱发火山爆发这件事，世界政府可以做一次，就可以做第二次。

“速决速决，以雷霆之势攻破圣地，推翻世界政府，这是风险最小的战术。”

听着西格的话，又看看聚在西格身边的罗杰团、白胡子团、五十六皇、泽法NEO海军等一众，心中感慨：

革命军这些年都在暗中蛰伏发展，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居然可以将这么多强者拧成一股力量，用不同的方法让他们上了同一条贼船，简直离谱。

“说起来，西格你不是说只带少数精锐突袭吗？怎么将这艘这么大的船也带上了？”罗杰问道。

“我的部下自然另当别论。”西格随口搪塞了过去。

他原计划带少数精锐突进圣地，是为了尝试用斯图西的门门果实躲避天王的炮击。

但这么久以来，随着果实能力的开发，斯图西能够打开的门大小也越来越大，已经接近当年的海军大将多尔。

平行世界的多尔甚至可以打开让小行星通过的巨型传送门，而斯图西开一个让独山号通过的门，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来，西格能够带上的兵力，自然可以再上一个数量级。

除了突袭圣地的人员之外，还有大量的兵力用在防守三座火山上，倒也不必担心世界政府的鱼死网破之举。

日光之下。

贝加庞克站在鱼人岛的海岸边上，目视着山贼与海贼们纷纷登船，准备踏上最后的战场。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战斗，注定是一场烈度极高的终局之战，将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作为缺乏自保能力的科研人员，贝加庞克并没有上战场的意义。

此时他目视着山贼、海贼们登船，一直冷眼旁观世事的他，心头也少有地涌起几分豪情。

“山贼王，此去为何？”他站在海岸口，冲着独山号大声问道。

声音回荡在海面上，传播得很远。

西格一怔，旋即扭头望向远处视野尽头的巍峨红色山岭，也就是天龙人居住的红土大陆。

“踏破圣地，推翻那座大山。”西格豪情万丈。

“若一去不回？”贝加庞克再问。

“那……我不去了？”

众人愕然，纷纷扭头看向西格。

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任何惧色，依然是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

与此同时，熟悉的帝王引擎声，犹如滚滚战鼓，响彻在他们的耳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胸腔里传出的密集声音，听在他们的耳中，却给了他们一种强大而可靠的信心。

“看来只是开开玩笑。”

“只是活跃气氛而已，不会真有人信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西格老大他已经明显战意沸腾，饥渴难耐了。”

山贼们的议论声之中，战鼓一般的心跳声也渐渐低沉、平静了下来。

恐惧，紧张，不安…这些都是情绪的一种，都是人之常情。

真正的勇敢，并非无所畏惧，而是心怀恐惧却依然向前。

日光之下，万千勇士举起酒杯，共饮了一杯践行酒。

“出发！”西格举剑指天，高声说道。

海面之下庞大的阴影迅速接近，迷雾笼罩之间，一头大的骇人的海王类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整艘独山号巨舰吞入口中。

紧接着，海王类迅速下潜，沉入了海面之下，消失不见了。

……

两日之后。

红土大陆峭壁之下的大海边上。

迷雾再一次浮现在海面上，一头大的骇人的海王类再次浮现，将独山号巨舰重新吐出到海面上。

“小克，谢谢你，送我们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光头立于塔顶，冲着迷雾中的庞然大物遥遥挥手。

被他呼唤而来的小克，便是魔鬼三角洲海域栖息的超大型海王类。

它与象主佐乌一样，是体型过万米的庞然大物，比无风带的海王类还要大个几倍，同时也拥有操纵迷雾的能力。

两年前的顶上战争时，小克曾经将独山号送到了海军本部的海底，事后也离开了。

而这次，它再一次应召唤而来，当了第二次快递员。

“那么接下来…”西格扭头看向斯图西。

以他的念动力，将整艘独山号巨舰托举着冲往圣地，自然没什么压力。

但天王乌拉诺斯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不得不防。

西格通过海王类吞下独山号，走海底路线避过世界政府的侦察，也是起了规避天王的心思。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也很简单。

“空气门！”

斯图西伸手凭空一推，一道足以容纳独山号巨舰的巨大空气门迅速展开。

西格心念一动，海啸一般的念动力席卷，整座独山号巨舰已经飞起，迅速没入空气门内。

这巨大的空气门在海面上很快重新关闭上，大海上已经没有了独山号的踪迹。

一入异空间，西格等人顿时一松。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念动力席卷，这艘独山号巨舰在念动力的包裹之下，朝着异空间内的圣地玛丽乔亚飞去。

西格没有让斯图西用传送门直达圣地。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还会承受天王乌拉诺斯的攻击，所以到时候西格打算只带少数精锐闯入圣地，等骗出天王的攻击之后，再快速进入空气门内避难。

所以，独山号巨舰，以及独山号里面的大部队，暂时都会在空气门内待命，避免天王的攻击太快，来不及让所有人进入避难。

……

与此同时。

海拔数千米高的红土大陆最高峰，圣地玛丽乔亚的异空间内。

异空间与外界的玛丽乔亚也相互对应，如同镜子里的两面。

唯二的差别，便是异空间内隔了一层滤镜，所有人事物都不例外……本应该是这样的。

在异空间盘古城的深处，正有一名白西装CP0闭着眼睛坐在桌前处理事务。

这名白衣CP0全身都包裹在密不透风的白衣之内，连双手都被全覆盖式的白手套包裹，脸上也套了一个金面具。

白手套CP0是这座圣地之中，唯一一个身上没有绿油油滤镜的人。

他并不在现实里的圣地之内，而是身在异空间里。

但忽然，他似有所觉，望向了圣地之外的一个方向。

“果然是通过门门果实的能力，暗中潜入圣地吗？”

白手套CP0嗤笑一声，自语道：

“早知道斯图西成了叛徒，还获得了当年大将多尔的能力，圣地怎么可能不提防？”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伸手望着身前空气一推，一扇空气门迅速打开。

他迈步走入，回到了现实的圣地里。

十秒钟后，整个圣地玛丽乔亚拉响了警报声，所有人被尖锐的警报声惊醒。

一分钟后，连红土大陆之下的海军本部也拉响了警报，睡梦中的海军以最快的速度在广场上集结并列队，包括元帅赤犬在内的一切高层，都赶到了此时的广场上。

在所有海军面面相觑，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吱呀一声。

空气里打开了一扇门，白手套CP0从中走出。

这并非连通异空间的普通空气门，而是跨越遥远距离的传送门。

“海军们，圣地遭受袭击，随我去一趟圣地。”

……

明月高悬，星垂四野。

夜色之下的圣地玛丽乔亚，依然富丽堂皇，高大森严。

玛丽乔亚是天龙人居住的城市，而核心城则是更深处的盘古城。

西格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圣地了，他并未在异空间内的圣地上停留。

将独山号安置在异空间内的红土大陆上之后，斯图西伸手一张，空气门打开。

西格与罗杰、白胡子等一应强者鱼贯而出，出现在了圣地之中。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却见一声炮响，刚才还有些空荡荡的圣地，四面八方都有密密麻麻的人影聚拢而来，竟然提前察觉到了西格的入侵。

非但如此，在西格等人惊异的目光之中，只见一道空气传送门悄然打开，空气门的另一边赫然是海军本部马林梵多。

元帅赤犬一马当先，身后的大将、中将们紧随其后，从传送门内走出。

刚才还显得空旷的圣地，此时已经人头攒动，将西格等人团团围在了其中，人数至少已经有了数万之众，并且还在通过传送门源源不断抵达。

“那是门门果实？”斯图西蹙眉：

“不对，世界上绝不存在两颗一模一样的恶魔果实……难道是其他果实，也开发出了相近的招式？但这也太像了吧？简直是一模一样。”

斯图西惊诧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圣地深处响起。

“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圣地…西格，你真以为我们没有对策吗？”

“西格，你中计了。”

来者是五名身材各异的老人，当他们走来之时，就像是礁石分开水流，所有人都为他们让道。

一个腰间佩刀的光头老人走到最前面，他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目光锐利如刀锋，气势不俗。

“初代鬼彻？”罗杰的目光落在佩刀五老星腰间的长刀上，目露异色。

初代鬼彻，是索隆手里三代鬼彻的原型刀，位列无上大快刀十二工之列。

但西格的注意力不在五老星身上，甚至也不在那名疑似第二名门门果实能力者的白手套CP0身上。

他目光俯瞰着眼前的人群，在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上一扫而过。

元帅赤犬的身后，则是现任的海军三大将，他们已经统统到齐了。

青雉、黄猿……以及一个身披绿袍的青年男人，他与青雉黄猿并肩而立，正是顶上战争后两年间补位的第三名海军大将，绿牛。

西格怔了怔，他看着眼前的绿牛，怎么看总觉得有一点眼熟。

绿牛是个年龄不大的青年人，他身材有些消瘦，脸上蓄有短须，眼眶上有着浓浓的黑眼圈，身高也只有一米八多，站在人均三米的黄猿与青雉两人之间，显得有点鸡立鹤群。

与其说是大将，他的形象更像是小混混、瘾君子，与周围的海军画风不太一样。

“嗯？这不是西格吗？”绿牛看见西格望来，老神自在地与西格打起了招呼。

看到西格疑惑的目光，绿牛笑了笑，指了指自己：

“不记得我了吗？说起来，我阿金能当上绿牛，还跟你有一段关系呢。”

绿牛阿金脸上浮现追忆之色。

两年多以前，阿金还只是东海克利克海贼团的海贼总队长。

当时西格以飞天御剑流剑士“王日熊”之名，在东海上旅行，期间在海上餐厅巴拉蒂碰到了克里克海贼团与鹰眼，当初西格便笑称阿金为“绿牛”，搞得阿金一头雾水的。

后来，当“王日熊”之名败露，山贼王西格斩杀大将多尔破碎虚空重返人间之后，阿金才知道原来当初称呼他绿牛的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山贼王。

“堂堂山贼王居然认出了我一个无名小卒阿金，还称呼我为绿牛阿金。”阿金慨叹道：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所谓绿牛，居然是海军中大将与大将候补才能用的代号！”

“堂堂山贼王，居然认为我阿金有大将之姿！”阿金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他非常地感动。

经过海上餐厅事件之后，他也就看清了船长克里克的真面目。

被山贼王认为有着大将之姿的他，自然不会永远呆在东海这个小池塘里。

当时，他对着路飞与山治等人道别，说要在伟大航路再见，然后洒脱离开。

两年期间经历了一番曲折与磨难，终于苦尽甘来，他成为了海军大将绿牛。

“海上餐厅那件事情我记忆很深，那段饿肚子的经历真的太难忘了。”提起过去，绿牛阿金满怀感慨：

“但我与之前不同了，我已经快三年没吃饭了，克服了弱点的我，已经比任何时刻都更强大！”

“现在，我就是绿牛阿金！”

西格：？？？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是来和阿金叙旧的，无视了绿牛的攀谈，目光望向其他人。

密集的人群里，有海军的大将与元帅，也有总帅钢骨空、多名气息强悍的CP0王牌，甚至西格还望见了一个曾经在推进城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天龙人菲尼克丝宫。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