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你先别哭……”

“人类这么多，你再换一个主人。”

“之前不是很多人类都想养你吗？你随便挑一个，气死噶蛋男！”

“要不这样， 我陪你回去把噶蛋男的家掀掉？”

……

大胖说了一通， 口干舌燥， 但叶衾年还是抱住膝盖， 窝在角落， 一声不吭。

大胖躺不住了， 一个飞扑， 落在叶衾年脚边， 抬头看对方的表情，有点忧愁，“哎，你怎么还哭啊？多大点事， 你现在可以变成人形， 能自己赚钱， 不会饿肚子，怕什么啊！”

叶衾年垂下眼睫， 轻声说：“我不怕……我只是有些难过。”

大胖挠了挠头，不懂叶衾年的想法，“因为被主人抛弃？”

“……”叶衾年手臂收紧，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大胖说：“那再找一个不就好了？”

叶衾年摇头， “我、我不想找。”他顿了顿，“我其实不需要主人，我只是觉得他好， 才当他的猫咪。”

大胖唉声叹气，“你这么喜欢噶蛋男啊？”

“……喜欢。”叶衾年恹恹地应道， “虽然他总是生气，说话也奇怪，我听不懂，但他很特别，很温柔，很好。”

好复杂。大胖心里嘀咕，“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不要你了，你还要求他吗？”

叶衾年茫然，半晌，才低声说：“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大胖又趴回去，懒洋洋的样子，“那你找我干嘛？安慰你还是帮你打他？”

“不要打他……”叶衾年皱眉，“你好凶。”

大胖：“……”

它哼了一声，“是，我凶，我为了谁啊！”

叶衾年不吭声了。

大胖又说：“不打噶蛋男，但要出气吧——你现在哭哭哭的，多憋气。”

叶衾年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我没哭了。”

大胖欲言又止，“但你难受啊，你不想开心点吗？”

叶衾年脸颊挨着膝盖，吸了吸鼻子，“怎么开心啊？”

大胖抖抖后背的毛，昂起头，慷慨激昂地说：“走，我们去拆家！！！”

……

戚栎在家里找了个遍，因为想到猫咪的习性，怀疑对方变成猫躲在某个角落。

“年年？年年？你在吗？你听到我说话吗？……”

戚栎连花瓶里面不放过，可惜，并没有任何活物的身影。

“出去了？”他自言自语，又打开手机，拨通号码。

几秒后，房间响起铃声。

戚栎跑去一看，手机落在床底下，屏幕发出亮光。

他捡了起来，面色沉沉。

戚栎深吸一口气，又在屋子找一遍，告诉自己耐心，猫咪就是喜欢躲猫猫。

如果实在找不到，他出去一趟，去筒子楼看看，或者小区的流浪猫窝——

戚栎脚步一顿，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个。

这次，他匆匆翻找一遍房子，就准备出门。

“咔”，大门打开，戚栎愣在原地。

叶衾年也一脸呆呆的，眨眨眼，轻轻喊了声，“戚栎。”

戚栎双脚灌铅，挪动不了一点。

少年眼睛微红，头发有点乱，脸颊也蹭了灰，看着像从外面碰壁的流浪小猫，戚栎瞬间心生怜惜。

他小心地伸出手，想摸摸叶衾年的脑袋，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又握成拳，悬空着。

叶衾年仰头看了眼，主动去脑袋去蹭戚栎的手。

戚栎心脏跳了跳，放轻声音问：“半夜去哪里了？”

叶衾年软和地说：“没去哪里，我觉得难受，想出来走走。”

他说得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日常的小事，不值一提。

戚栎心刺了一下，不好受。

“对不起……”他脑子嗡嗡，猜测是自己的种种表现，让少年误会了，懊恼地说，“我只是想单独冷静一下，没有、不养——”

也不对，他比起养这只猫咪，当什么主人，更想和猫咪谈恋爱。

叶衾年耳朵一动，立刻敏锐地问：“没有什么？不养？戚栎，你真的不养了！”

他问到后面，已经有点委屈了，眼泪啪嗒掉下来。

戚栎一惊，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不是，我的意思是……”

“喵！！！！”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戚栎下意识循着看过去，是一只熟悉的胖橘猫，耳朵竖起，脊背拱成弓，张着嘴巴，想要咬他腿。

戚栎躲开，橘猫不放弃，再次蹦起，准头偏差的缘故，这一次只死死咬住他的裤脚。

戚栎本来想伸腿甩开，但又怕真踢到，硬生生停在半路。

叶衾年也慌张地去抱橘猫，嘴里说：“大胖！别，快松开戚栎！”

大胖不甘心，斜睨着看戚栎，喵喵大叫。

戚栎一个字都没听懂，只知道这只橘猫很愤怒，忍不住后退一步。

大胖更怒了，喵喵叫。

“噶蛋男，你还敢躲？！”它被叶衾年抱住，脚是动不了了，但爪子还是乱飞，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戚栎：“……”他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只橘猫为什么这么凶。

唔，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衾年呵斥，“大胖，别闹了！”

大胖恨铁不成钢，“叶衾年，我这是帮你！”

叶衾年强行镇压它的挣扎，“别乱来，不然我揍你。”

大胖恼怒，哼唧一声，“你哭得这么惨，我给你找回场子，你还怪我！”

叶衾年无奈，“我怕你咬伤人——”

大胖一甩头，“就是要咬！”

……

一人一猫嘀嘀咕咕，看起来鸡同鸭讲，又好像能真真切切地交流。

戚栎：“……”有点怪。

但认真想想，他神色变得些许复杂和微妙。

可不在交流吗？

自己突然变妖精的小男友，就是一只猫啊！

-

客厅

“呲溜！”大胖舌头狂舔罐头，一边嘟嘟囔囔，“别说，噶蛋男家还不错，这么多罐头，难怪你要认他当主人！”

它吃完一个，又埋头进另一个罐头，口水啧啧作响，“如果能一直这么快乐，也不是不可以被人类养着……不错不错……”

大胖吃到打嗝，肚子撑圆了，还是舍不得放下罐头，继续吃，像要把下辈子的也吃进去。

戚栎眉心狂跳，犹豫地问：“你、你朋友说什么？他会不会吃太多了？”

叶衾年手里也捧着一个猫罐头，他吃起来比大胖文雅多了，拿勺子挖，一口一勺，细嚼慢咽。

“他说你家很好，罐头很美味，被人类养着能天天吃挺好的。”叶衾年轻轻说道。

“哦哦，这样啊。”戚栎一顿，“但他吃这么多，没事吧？”

叶衾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只说：“它贪吃，吃到吐就没事了。”

“……”戚栎迟疑，真的没事吗？

这只橘猫他认出来了，是经常在猫咖附近的流浪猫，也救助过几次，性格比较桀骜不驯和贪吃。

换做以前，戚栎会直接阻止橘猫吃这么多罐头，把把它提起脖子，扔到一边。

但现在……

戚栎正襟危坐，他有种见自己男朋友好友的错觉，感觉实在微妙。

几分钟后，大胖总算不吃了，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难受又快乐。

戚栎问：“有没有肚子疼？”他说着，就要起身找药。

大胖摆摆手，大爷一样，慢悠悠地喵叫。

“我躺着就好，我对自己的胃口有把握，才不会吐。”

戚栎不懂猫语，虚心问叶衾年，“它说什么？”

叶衾年低眉顺眼，刚好也吃完一个罐头，“他说不吃了，要去阳台睡觉。”

大胖：？

它撇撇嘴，跳下沙发，好吧，这家伙让他走了。

大胖痛心疾首，心里想：什么嘛，它陪叶衾年来搞破坏，对方一见到噶蛋男就叛变！

……

客厅重新恢复安静，戚栎和叶衾年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戚栎斟酌话语，在心里打腹稿。

首先，他要先把少年留下来，猫咪不猫咪的，不重要，有一个形态是人就好。

其次，他得教猫咪什么叫人类的感情。

最后，如果教不成功，猫咪不喜欢人，只喜欢自己同族的猫咪，那他……

戚栎下巴绷紧，心里仰天悲呼：他的初恋岂不是死翘翘？！

“戚栎，你以后还养我吗？”叶衾年见戚栎的表情变得奇怪，好像又开始生气了，感到一点无措，干脆直白发问。

戚栎思绪中断，反射性回道：“养，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养。”

说快了。

他心里懊悔，琢磨养男朋友和养猫咪……区别倒是不大，但怕的是自欺欺人。

叶衾年不解，“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种养？还能怎么养？”

戚栎沉默，叶衾年有点着急，直接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喊了声：“戚栎。”

戚栎无奈，反握住少年的手，安抚道：“哎，你让我想想怎么说……你喜欢我吗？年年。”

叶衾年点头，“喜欢。”

“嗯，我也喜欢你。”叶衾年刚要笑，戚栎说，“但我和你的喜欢不一样。”

“你对我是猫咪对主人，我对你不是主人对猫咪。”

叶衾年懵了懵，傻傻问道：“那是什么？”

戚栎思考该怎么回答，看着猫咪清澈的大眼睛，他想似乎只能直白点。

“如果你和其他猫咪交 ‘配，是出于喜欢吧？”

“我对你的喜欢，就是想交 ‘配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