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衾年吃完最后一片牛肉，嘴巴慢慢嚼动，余光扫到戚栎，又快速收回。

——戚栎怎么这么喜欢生气？

刚才洗澡还好好的，一洗完就变脸了。

明明他这次很乖啊，既没有乱动，又没有溅水，对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叶衾年郁闷至极，肯定是因为人形。

人类只喜欢他的猫形。

叶衾年掏出手机，看之前的白河有没有回消息。

他发的是语音，讲自己遇到虐猫的人，不小心丢了身份证和屋子钥匙，要怎么弄新的。

他还询问对方，人类的警察不能抓虐猫的人，管理局可以吗？

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复。

“不吃了？”戚栎抬眼问。

“嗯。”叶衾年在碗里挑挑拣拣，把肉全部吃掉，面吃一点，番茄吃一点，就不想动筷子了。

“你才吃了多少？不饿吗？”戚栎探头，发现面条没动多少。

“饱了，吃不下了。”

“……只喜欢吃牛肉？”戚栎瞧出端倪。

叶衾年眨眨眼，没吭声。

戚栎轻啧一声，“挑食。”

“我吃了番茄和面条。”叶衾年辩解。

“几根面条，一块番茄？”

“不止……”叶衾年掰着指头算，“我吃了三块番茄，面条忘了，反正肯定不止。”

戚栎似笑非笑，“所以我还要夸你？”

叶衾年撇撇嘴，又生气了。

戚栎乐了，“你什么表情？”

叶衾年虽然低头，但眼睛是偷偷瞟人的。戚栎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神态似曾相识。

像猫科动物不服气的样子。

“戚栎。”叶衾年字正腔圆喊他名字，“你天天生气，不难受吗？”

戚栎：“……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叶衾年：“你没有不生气的时候。”

戚栎反问：“是指你挑食的时候？你亲我手心的时候？”

他说到后面，语气有瞬间的不自然。

“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不对吗？”叶衾年轻哼，“还有，我亲你手心，你心跳明明很快，人类心跳快代表喜欢，你——”

他努力想词语，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猫咪放弃了，“你好奇怪噢，喜欢却表现得生气。”

戚栎：“……”

“谁告诉你心跳快就是喜欢？”戚栎绷着脸，心里咬牙切齿：他是被吓到的！

“还有，你哪看出来我心跳快？你别乱说！”

叶衾年：“因为当其他人开始夸我，说很喜欢我，他们的心跳就会变快啊，你难道不是吗？”

戚栎面色一黑。

叶衾年又指了指耳朵，“我是听到你手腕的心跳声了。”

“荒谬。”戚栎深吸一口气，少年似乎很享受被别人喜欢的感觉，把它当成一种胜利品在炫耀。

叶衾年有点不高兴，嘟囔，“你看——我果然不该回答你的问题，你又生气了，你以后会被自己气死的。”

戚栎是真的被气笑了。

“你这嘴，对别人是闷葫芦，对我就伶牙俐齿！”

嗡嗡嗡，手机在震动。

叶衾年快速划开屏幕，是白河。

对方发了好长的话，有60秒。

叶衾年犹豫要不要听，万一管理局可以抓虐猫的人呢？戚栎知道会生气吧，对方似乎觉得只有人类的警察能抓坏人，杀坏人。

“你有微信？”戚栎不是特意去看的，是那抹绿色实在明显。

叶衾年点头，是白河让他下载的，说很多东西在里面完成比较方便。

“你之前不是说不用微信吗？”

“我说过吗？”叶衾年茫然。

“……”确实没有，对方当时只是不认识微信这个app。

戚栎：“谁教你下的？”

叶衾年莫名警惕，“谁教我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是又想生气了？”

戚栎哽住，他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是之前带你走上歪路的金发男人？”

叶衾年眼睫颤了颤，一声不吭。

戚栎冷笑，“叶衾年，我和你说过什么！他们不是好东西，你怎么又和他们联系上的？”

叶衾年小声说：“不是……”

他不明白，戚栎为什么说管理局的动物很坏。

对此，叶衾年是半信半疑，但因为后续生活和管理局没什么接触，很快就把戚栎的话抛之脑后。

“你别管我。”叶衾年闷声说。

戚栎脑子嗡嗡叫，他按着额角，青筋一条条凸起。

前段时间，少年好好待在自己店里工作，虽然时不时使点小心思，想引他上钩，但他不为所动，想借着环境的熏陶，慢慢和对方讲道理。

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美好、太理想了。

戚栎抹了把脸，有件事，他一直觉得很纳闷。

“叶衾年。”他静静看着对方，“你为什么觉得或者说有把握，我会选择养你？”

少年又是偶遇，又是上门打工，三番五次勾引，一定是有某种笃定的判断。

没道理随随便便在街上抓一个人，脑门一拍，说就是他了吧？

叶衾年“啊”了一声，疑惑至极。

他现在其实不需要被养了，除非有一个人类他非常非常喜欢，想无时无刻在一起，他才会接受被养。

——能变成人形的他，哪怕被抛弃也不用担心，无法再习惯外面的流浪生活。

不过，人类是不是真心想养猫咪，想养哪只猫咪，喜欢哪只猫咪，他们当然能看出来。

叶衾年：“我感觉到的啊，你很喜欢我。”

戚栎：？

他差点绷不住，“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你？”

叶衾年支着下巴，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可爱、漂亮，讨人喜欢，每次我出现，你眼里只有我啊。”

叶衾年始终记得，这么多流浪猫里，戚栎总是会第一个望向他，朝他走过去。

哪怕在猫咖，对方也会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戚栎总说他漂亮、可爱、讨人喜欢，这难道不是对方想养他的原因吗？

戚栎嘴巴张张合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压着声音说：“好，就算我承认你很有魅力，可能有一天，我被下蛊了一样，决定要养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有一天你不再漂亮、可爱、讨人喜欢，被抛弃了，你该怎么办？”

叶衾年怔了怔，抿着唇说：“为什么要抛弃……”

戚栎冷酷地说：“没有理由。”

叶衾年攥紧手，心里不舒服。他是想过被养后，又被抛弃了的结果，但对方就这么说出来，让他心脏闷闷的，快喘不上气。

“哦，抛弃就抛弃呗，我会走的。”叶衾年不甘心，又补上一句，“我肯定还能找其他人养！”

——不，如果他被抛弃了，他不会再找了。他自己也能生活，也能养活自己，他只是会很伤心、很伤心，仅此而已。

救不回来了。

戚栎绝望而木然，被抛弃居然想着再找一个？

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就算不自力更生，也好歹给自己出一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