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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乌骨仞 冷山就木 2315 2023-12-19 11:16:01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似热非热,似冷非冷的时刻,门外响起轻轻两声敲门声。

是前来送药的裴远,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放着的碗里盛着乌漆麻黑的汤药。

那药别说尝,光是端到脸前来,便是一股浓郁的苦涩直冲鼻腔。

小九脑袋下垫着枕头,垂眸看见那一碗药。

萧崇叙默不作声地拿过来碗,作势要给他喂药。

萧崇叙如今,今非昔比,喂药不似从前那般鲁莽,手里勺子舀出来汤药稳稳当当递到小九唇边。

一滴也没落到小九衣裳上。

可小九面上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瓷勺贴在嘴边就张嘴,实则对那每回怼到嘴边盛满药汁都只抿一小口。

这实在是没办法,小九生性嗜甜,最喜一些果子蜜饯冰糖葫芦,能忍得住往伤口洒酒,却难叫他痛痛快快咽下去一碗苦药。

临近冬日的天气,到了夜里气温骤降。

那药勺子几搅和几不搅和,碗里的汤药便有点温不温凉不凉的了。

萧崇叙摸着手里温度逐渐变冷的碗,又看着低眉颔首倚在枕头上,嘴唇被药沾湿了的小九,最后只得将手里的勺子往碗里一丢。

裴远此时极有眼色地接过,言道:“属下再叫小厨房热一热。”

听到裴远的话,小九这会儿虽然不困,却是为了躲避那一碗苦药,半阖起来眼来,却没想到刚一闭上就被萧崇叙伸手拍了拍脸颊。

“别睡,药还没喝。”

“……”

小九听他这么一副不愿意善罢甘休,非要喂自己喝完那一碗药的架势,也只能提了一口气,强撑着睁开了眼。

裴远做事确实利落,不多时便又将那冒着热气的汤药端了进来。

小九再一次磨磨蹭蹭每回只含那一小口,眉头皱着,一副逼他饮毒的神态。

没用多久,萧崇叙手里的药又被端回炉上热,再回来萧崇叙俨然是耐心告罄了,小九不将手里的勺子里的药全喝下去,便不将勺子移开。

小九这时候看实在躲不过,不由砸了砸泛着苦涩的嘴,敛起神情对裴远道:“裴小兄弟,你这药不妥。”

裴远闻言,不动声色看了崇王面色一眼,而后状似请教一般问道:“敢问王妃有何不妥之处?”

小九语气认真:“你这么煮药是不行的,我喝着挂嗓子,你得把里头的药草过完细渣后,再添了水,再过一遍,至少过个三回吧,这会儿工夫呢,那小炉子也不能空着,叫那冰糖放小坛里煮一煮,连同这药再一同端上来,我一口药一口糖水,这般喝了才妥嘛。”

一口汤药一口糖水,真亏小九能说得出来。

萧崇叙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观小九柔和的神情也变得面目可憎,好似料定他拿他无可奈何,于是在此小事上也要作威作福。

萧崇叙捏着勺子的手从小九嘴边收回,往裴远端着的托盘里重重一丢,语气不善:“这都热了几回了,喝个药你还摆上谱了。”

“张嘴!”萧崇叙也不拿勺子了,把碗往小九嘴边塞过去,气急败坏道:“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是阶下囚!没资格在这里挑三拣四!”

小九蹙眉,脸还没能一侧,就被萧崇叙另一手强扳住了下颌。

看实在是躲不过去,小九半推半就地将那一碗汤药喝了进去,萧崇叙毫不手软,三两下叫小九全吞下肚。

生吃黄连也不过如此了,小九苦得胃里犯恶心。

萧崇叙失了耐心,手重喂得急。

一碗见底,萧崇叙将空碗拿开,小九却不住呛咳,那味道极苦呛进嗓子里,更是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两人目的达到,裴远和萧崇叙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夜色已深,凉风习习吹动院落里的树叶。

这崇王府的后宅院久失主人,早就无人修整,树叶树枝连着些咋花咋草都长得张牙舞爪的,很不乖顺。

萧崇叙回到屋里的时候,便见小九侧躺着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手放在嘴边,时不时还像是嗓子不甚利落地咳嗽两下。

“刚才不是还困,怎么没睡?”

萧崇叙走上前去,看见小九皱着一张脸,那张原本就平凡至极的面孔,眼睛肿着,嘴上也破了皮。

这样瞧着,莫名有些可怜了。

萧崇叙同他说话,他不知是怄气还是如何,也没有理会。

萧崇叙练完剑回来心绪已经平复了几分,看小九如此这般,疑心他今日同小九说过的重话太多,太不顾情面,致使生了病的于是变得有几分脆弱的小九伤了心。

小九没有接话,屋里头就寂静下来。

半晌儿,又响起来萧崇叙突兀地一声:“你好好喝药,才能好得快些。”

小九咳嗽两声,丧气道:“好与不好又能如何?”

萧崇叙说:“待你恢复好了,便可带我去将遗诏取来。我与皇兄说你手下有无骨刃曾任父皇的秉笔太监,可仿父皇字迹,皇兄答应我,只要你交出如此遗诏来,便饶你的罪。”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似的,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你就不再是戴罪之身,也不是阶下囚了。”

萧崇叙看似面无表情毫无波动地说完这句,其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小九。

而此时听萧崇叙提起正事,小九不禁转过身来,目露惊疑“我怎不知我手底下有无骨刃曾任惠帝的秉笔太监,又见过先皇字迹?”

萧崇叙在外头练剑,在夜风中待得久,迈步朝小九床榻走来时周身带来一阵凉意。

他在小九塌前停住,然后伸手从胸口掏出来一本折子,递给了小九。

小九倒吸一口凉气,十分错愕地望着萧崇叙:“你从宫里偷了一本先皇批注过的折子?”

“不是。”萧崇叙拧眉解释:“是拿,等你仿写出传位与萧宸景的诏书,我便放回去了。”

小九:“……”

一瞬寂静后,小九接过萧崇叙手里的折子,掀开看了两眼,便又合上。

“殿下如何笃定我就一定会配合伪造遗诏?”

萧崇叙一撩衣袍,坐在床榻上,开始解自己的外袍,他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小九,你没得可选,你手里拿着遗诏,我皇兄不会放过你。”

小九自开始夺取遗诏便存了以“无骨刃不现于世,遗诏便不现于世”的念头,想胁迫萧宸景。

可如今遗诏上字迹已经无可辨认,与萧宸景能谈判的筹码便折了一半。

小九眸光流转,思忖后言道:“我不信你皇兄,他若是出尔反尔呢,等我助他登上皇位,他日他大权在握,要对无骨刃赶尽杀绝怎么办?卸磨杀驴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他是我血亲。”

小九闻言冷脸:“那又如何,以你皇兄的脾性你以为他做不出来?你父皇若非是身患重疾,真要是能强撑个几年,以那样接连打压季家的派头,你猜萧宸景能不能按捺住等到惠帝彻底扶起来四皇子?”

“真要是逼急了,怕是逼宫弑父的事他都做得出,何况你这个一丢在山头十来年不见的弟弟。”小九目露寒意,毫不留情地说道。

萧崇叙察觉出小九语气里对萧宸景堪称强烈的敌意,他此时对小九的话也无从辩解,只抬腿上床,躺在了小九身侧。

“小九就算是不信我皇兄,难道也不信我?”

萧崇叙说完,也不等小九答话,便又接着道:“大瀛除了我,没有旁人能寻得到有心掩藏踪迹的无骨刃,若小九连我也不信,那便可与我时刻形影相随,以便防着我去寻其他无骨刃。”

小九听闻萧崇叙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脸上神情愣怔一瞬。

此时萧崇叙掀开薄被钻了进来,肩头贴上了小九的肩,是一副亲密无间,好似老夫老妻的姿态。

“睡吧。”

萧崇叙这样说,手心里却握着一个什么递到了小九嘴边,小九被塞进嘴里一块东西。

舌头一舔,尝出味来,是一块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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