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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乌骨仞 冷山就木 6742 2023-12-19 11:16:01

萧崇叙来到宫中御书房之时,萧宸景和任延亭已经在那里了。

两人面前的矮桌上,任延亭面前的那一茶盏中甚至都只剩下一个茶底儿,显然在萧崇叙未来之前,二人已经畅聊了有一会了。

对于这个半道中被萧宸景从偏远小县里调回来的任延亭,萧崇叙原本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是想到小九现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崇王府的后宅里,都是拜这个新任的刑部尚书所赐,萧崇叙也再难摆出来什么客套的温和嘴脸。

看萧崇叙进来,任延亭到底是臣子,于是也起身对他行了礼,却见萧崇叙对他理也不理,径直朝前走去。

萧崇叙来到萧宸景面前,微微拱了拱手,叫了一声:“皇兄。”

萧宸景看他闯下如此祸事,面上儿却一点惶恐不安和知错之意都没有,本就压抑的怒火更是被添了一把柴一样。

“你别叫我皇兄!我可没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弟弟!”萧宸景冷笑一声:“你倒是能耐的很了,一声招呼不打,直接闯到刑部去把人带走!你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把我和母后又置于何地!?”

听闻此言,萧崇叙抬眸问道:“我若是打声招呼,皇兄便可允我将人带走吗?!”

话音落下,萧宸景手里的茶盅重重一放,那里头的茶水溅落到桌面上,那张与萧崇叙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漫上因愤怒而产生的薄红。

“冥顽不灵!我看你根本就不知悔改!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前来!?”

伴随着这怒气交加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里的隐在角落里的宫女太监都噤若寒蝉。

眼见兄弟二人因没有季后在这里头打圆场,场面顿时变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起来,那头被冷落的任延亭才像是不计前嫌地出来说了些话。

“陛下息怒,崇王殿下年岁尚小,心性又不比常人,那小九是个聪明伶俐的,若真有心蛊惑殿下,殿下一时会着了道,铸下大错也是情有可原。”任延亭连忙弯下腰来,拱手言道。

而萧崇叙却未予看似解围的任延亭任何眼神,在萧宸景迫人的视线下,缄默半晌儿后,他突然出声道:“我见过父皇的遗诏。”

崇王的话像是在这叫人窒息的御书房里打了一个慑人的闷雷。

任延亭此刻也是脸色微变,与萧宸景二人在崇王面前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宸景问道:“什么时候?”

任延亭没有再说话,而萧崇叙此刻才缓而又缓地开口说道:“那次追捕王祁,我遇刺。”

“我与小九交手身受重伤,情况紧急,遗诏抛出之时,我看到了。”萧崇叙半垂的眼睫在下一刻倏然抬起,直直望向了萧宸景:“父皇将皇位留给了四弟。”

萧宸景原本已在萧崇叙提及此事时就已经紧绷起来的身子在此刻骤然像是被重重击倒了一样,身子甚至往后不自觉地一倾。

饶是萧宸景此前早已在惠帝病重之时遭到诸多的猜忌和打压,知晓父皇已经对自己心生不满,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不免感到心灰意冷。

他做了太子太多年了,从出生那一刻就被立为储君,年幼之时惠帝也对他十分看重,经常亲自考问学业,也未曾没有过父子子孝的温情时刻,加之母亲家世显赫他又是嫡长子,这皇位本早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本来就是作为皇位的继承者培养的,这么多年来未曾敢有一刻松懈,就因行差踏错那么一步,便如此永失帝心了。

可若不是惠帝多番忌惮相逼于他,他为自保有所依仗,又如何会做出来那样自误的一步。

可是万般阴差阳错也好,父子情分走到最后稀薄如烟也罢。

这个结果叫萧宸景意外的同时也有所心理准备,像是隔空堪堪未落的一块石头,终于见得着,落到了实处。

这叫他无比心寒,感到被击溃的消息若说此前从未有所预料也不尽然。

萧宸景脸色发青,闭了闭眼,而后勉强重新找回克制而冷静的声音,说道:“你此前为何不说。”

“因为在最后一刻,遗诏将落入小九之手时,我将遗诏上面的内容用内力抹除了。”萧崇叙对着他的兄长言道:“所以小九手里不过是握着一张辨不清任何内容的诏书,对皇兄并无威胁。”

“并无威胁?我看小九此人就是最大的威胁。”萧宸景声音骤冷,眉毛压低:“他一把无骨刃,手里攥着盖了皇印的诏书,弄虚作伪虚张声势,又拐携梁昱衍,他到底居心何在?你又如何能保证他对我毫无威胁!?”

“我能保证。”萧崇叙说道:“我会看住他。”

“何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可是杀了他还能有谁能帮皇兄伪造遗诏,名正言顺地坐稳这皇位呢?”萧崇叙继续说道:“父皇生前御书房的一位秉笔太监乃是无骨刃,现下离王已逝,所有无骨刃都为小九一人所掌。”

“若皇兄能放过小九,我必能将此诏呈予皇兄,到时皇兄有遗诏在手,梁孟惠再是扶持其他皇子也是师出无名。”

难以想象初下山时耿直如木,不通人情的弟弟会为一把无骨刃做这样煞费苦心的筹谋,萧宸景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他知晓崇王下山入世,又闯入的是这样的乱局,心性会有改变也是常理之中,可如今真见了,还是不免感怀。

“我只给你七日,若是不能将诏书拿来,别怪我到时候叫禁军也围了你的崇王府。”

得了萧宸景这样的话,崇王便片刻不多留,行礼后直退而出了御书房。

待萧崇叙走后,萧宸景才略显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近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任延亭知道他是被惠帝伤了心,又与崇王费心竭力谈判一场,崇王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原本这都该是他至亲至爱之人,严慈相济的父亲,率性天真的弟弟,到头来都要他提起警惕才可不露破绽地对待。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崇王今日会前来相见,也必是有所挂念。”任延亭劝慰道:“待他日崇王回过味来,便会体会陛下今日一番苦心了。”

“那小九看起来是个温润无害的,实则下起杀手来眼也不眨,经梁昱衍自幼百般刁难搓磨都陨了他的心性,连我皇叔那样的心思多端的人都阴沟翻船在他的手里,你当他是拔了牙的蛇,殊不知他能软和地躺在你颈侧,冷不丁儿就绞了你的颈了。”

“他就不是一个怀有安分心思的人,崇王都被捅了一刀了,却还不长记性。”

任延亭道:“我早已嘱咐过狱卒给小九施刑下了狠手,小九现下除了崇王无所依仗,此番在崇王身侧即使是为了自己也会有所收敛。那小九是个吃得住疼的,再握在我们手里也审不出什么,如此一来还不如将计就计将他送给崇王。”

萧宸景这头将红脸唱得真,崇王那边白脸的戏才能唱得足。

提及此,任延亭像是想要缓和一下萧宸景的情绪,不禁打趣道:“这不,今日崇王便允诺要从小九那拿来诏书献给陛下吗?”

萧宸景带着些微嘲意也笑:“不过空口白话,他能不能拿来还未有准头呢。”

“崇王并非是喜爱吹嘘作假之人,陛下宽心吧。”

萧宸景听闻此言也没再反驳,只又说道:“可那梁昱衍此刻还不知所踪,在诏书拿来之前,必不能让梁将军先找到他。”

“其实今日崇王前来这般气定神闲,好似对小九很有把握,若王爷真能将那小九驯服,无骨刃收归,小臣倒是心有一计。”

“梁将军想要寻梁昱衍便叫他寻便是,据我所知,温儒杰近几年他那外室去世以后,曾多次派人寻找过小九,皆被梁孟惠所阻。”

“若我们能借小九,哦不。”任延亭粲然一笑:“是温思溪,搭上温儒杰,撬开梁孟惠麾下恍若铁桶的边疆铁骑,岂不是妙极。”

“梁将军老了,温儒杰比他年轻不少,况且若能扶温儒杰上来一领铁骑,势必要帮此前的启东守备军翻案,当朝宰相之女齐凝云中意之人正是此前被问斩的启动守备军的后人,若能翻案,齐海广那老儿虽说老奸巨猾向来明哲保身,可却也是个爱女心切的,到时候陛下何愁齐海广不站出来表态。”

此举可称得上精妙绝伦,一举三得。

萧宸景原本紧缩的眉头骤然舒缓,眼睛望着说起谋略,目露狡黠活脱脱一个玉面狐狸托生而出的任延亭,也不禁绽开了笑容。

他叹道:“不愧是延亭……”

崇王府。

在萧崇叙离开不多时,原本躺在里侧,苍白着一张脸,紧闭着双眼的小九眼睫便轻轻颤动。

待崇王的声息完全无所听闻,悄声一动不动的小九,才猝然睁眼。

小九认出来这里是久违了的,熟悉的崇王府宅内。

睁开眼以后,小九将耳朵竖起,却并未轻举妄动。

透过门扉,小九望见门外立着的两道身影。

小九大抵能猜出来,应该是萧崇叙手下的裴家兄弟。

只听他们絮絮叨叨,小声嘀咕着什么,自以为很隐秘。

小九是个惯常有耐心的人,此时按耐了数个时辰,才听到一道声音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如厕,一会儿便回。”

他旁边的人低声应了,回了句:“那你快点儿,我也有点儿想。”

“你怎不早说……”这道带着些训斥的声音后,门前的立着的两道身影便少了一道。

小九在薄被里深提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口都敷上了尚好的伤药,像是有镇痛作用,他此刻除了感受得到伤口传来的丝丝凉意,并不觉得如何疼痛。

这不知是哪里寻得的灵丹妙药,甚至比建安侯府此前梁昱衍给他用的那些价值千金的伤药疗效更甚。

可此刻情况紧急,容不得小九分神多感多想。

下一刻,小九虚弱地轻声叫喊起来:“水……水……来人……”

这般喊叫了两声,外头站的那人果真转过身来,犹豫一瞬后便推门而入了。

这样虚弱单薄躺在床上面无血的一片人儿,实在很难给人带来什么威胁感。

裴卓进来后,将人打量过后,才踱步走到桌边,倒了温水入杯。

把水倒好后,裴卓僵手僵脚地走到了床边。

小九这时候状似虚软无力地用胳膊撑起来自己的身子,半起身来。

裴卓此刻表情非常不自然,嘴唇启合踌躇几下,才吞吐叫了一声:“……王妃,请用茶。”

小九原本好像是十分吃力支撑起来身体的胳膊肘骤然一软,重新跌回床榻,面上也出现了一瞬茫然。

“你叫我什么……”小九疑心自己听错,这时候却看见裴卓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两手捏着一个小杯盏,面上扭捏作态得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裴卓再次结结巴巴喊出来:“王…王……”

小九眼皮抽了两下,猛然出声打断道:“我起不来,能不能扶我一下,我……嗓子干得难受。”

这故作嘶哑的声音使得裴卓立即心生恻隐,他未曾防备分毫,一个连床都起不来的人,被他们王爷从地牢里救出来,身上不知道受了什么样惨绝人寰的刑罚,都还下不来床呢。

因此,虽然裴卓有几分犹豫,但是决定伸手扶小九一把。

而就在裴卓弯下腰来,想要去搀扶起来小九之时,只听耳旁响起一声轻轻的“多谢”裹挟着一道凌厉的风声,他便后颈儿剧痛一瞬后,眼前一黑,吧嗒倒到了床上。

小九费力地将他推到一旁,然后从床榻上迅速起身,许是躺了许久,动作又太猛,骤然起身叫他一阵头晕目眩。

可此时没多少时间容得他缓缓,于是不经犹豫地伸手,干脆利落地将裴卓的衣服剥了下来。

片刻后,小九摇身一变,从房中走出。

而好巧不巧,裴远也如厕归来。

这二人是双胞胎兄弟,虽然面上一模一样,性格却十分迥异,像是同在娘胎里的时候,一个半脑子都长在一个裴远身上,另外半拉留给了裴卓。

时间匆忙,小九的扮相也不甚精妙,可若是不仔细探查,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他一副焦急模样迎上前去:“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憋死了!”

裴远确实并未起疑,只嘲笑他道:“瞧你这点儿出息,快去吧!小心尿裤子!”

小九此时急慌慌的模样正是一副尿急的样子,这时候他已经跑到了门边,心下已然大松,听闻裴远在身后的嘲讽,不由分神道:“哥!就你会挤对我!你才这么大了尿裤子!”

这样的互相斗嘴在兄弟二人之间稀松平常的紧,却未想到小九手都搭上了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关门!来人!”

这一声令响,未开启的门外瞬间哗啦啦响起来一片脚步声,是王府的护卫闻领而来。

不必多想,此刻门外必是守满了王府侍卫。

小九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头来,对上裴远的视线。

似是察觉到小九眼里的疑惑,裴远善心解答:“我是弟弟。”

这倒是小九自以为是,一时不察便先入为主了,以为裴远比裴卓更高一些,更聪明谨慎聪明些,又时常以教训的口吻对裴卓说话,便以为裴远是兄长。

可饶是如此,临门一脚,栽在这里也是叫小九心头十分懊恼,早知不多呛着一句嘴,他此刻悔恨得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

却见裴远此时举着剑,目露警戒,如临大敌一般对着自己:“请王妃回房好好休息。”

小九听着称呼,喉头又是一窒,凝神后看着裴卓未脱鞘的剑,知晓他并未有与自己动手的意思,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听裴远又高喊了一声:“速去禀告王爷,王妃已醒,闹着要去宅外走动!”

看裴远如此行事,小九也不得不目露狠光:“裴大人,既然如此就多有得罪了!”

言罢,小九便要运起内力,打算与裴远交手后,越墙而逃。

然而没想到,下一刻小九便丹田处涌起来密密麻麻的疼意,叫他半点儿内力都运转不起,本就有伤在身,这一下后,他额上都流出了细汗。

“……”

裴远看着小九在那里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后,却动也不动,甚至还微微佝偻下来了腰。

场面一时间有几分诡异。

“罢了。”小九那口气到底是没能提上来,此刻也未做多想,自以为是在牢里受了内伤,才运不起内力来。

如此一来,小九还是坚强地尝试在事情即将变得一塌糊涂之前,做一些补救。

转而言道:“裴家兄弟,打个商量如何,我现在回去躺着,此事就当作没发生过,怎么样?如果王爷回来知道我要逃走,而且差点儿成功,就算是要惩治我,也不会轻易饶过你们的,至少也要治你们一个看管不力。”

“你我各退一步,万事大吉……”

然而小九这般苦口婆心又有理有据的话言罢,那裴远却油盐不进地对着门外道:“务必快马加鞭,请王爷速速回府!”

“是!”门外得令,立即御马出府了。

重重马蹄声响起,恍若踏在小九心头,后路被彻底斩断,小九不得不有几分失魂落魄地认了命。

崇王归来之时,夜色已深。

他端坐在桌前,此时裴远正在如实禀告萧崇叙入宫之时宅里所发生的事。

裴卓这时候已经醒来,像是被谁用一盏水泼醒的,鬓角的发丝还湿漉漉的,后颈儿一道带着淤血发青的印分外明显,在一旁臊眉搭眼地低着头。

虽然裴远看起来面无表情不偏不倚地跟崇王讲述事情经过,可那事无巨细的程度,有点儿让小九疑心他暗里因为自己给了他那不甚聪明的哥哥一掌而在报复自己。

因为他甚至连小九看事情败露之后,又开始妄图拉拢自己一同框骗糊弄崇王,打个商量的字句,都精准至极地对崇王复述了一遍。

眼看萧崇叙神色越来越冷,小九站在那里连大气都有点儿不敢喘一下了。

裴卓裴远二人并未得到任何惩处,甚至连一句训斥的话也没有,便被萧崇叙挥退了,这也可能是萧崇叙着急对小九兴师问罪,因为没得功夫再找这兄弟二人的错处。

待两人退出去,房里只余小九和崇王。

小九脸上便不自禁露出了悻悻的笑,讷讷叫了一声:“殿下……”

萧崇叙从宫中回来之后,情绪就已经是极差,此刻面色更是比那寒冬腊月里的霜还要叫人心生寒意。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这般做戏演着,我瞧着也累。”

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致使小九那些妄图顺气的温言软语生生噎了回去。

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静默几个瞬息后,小九才像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这是何必。”

“小九这样的人,也值当坏了殿下心情?”

看小九脸上的假笑敛去,萧崇叙也不再遮掩,冷哧一声:“值当,太值当了。”

他目光如刀,划过小九,直勾勾盯着瞧:“嘴上说得如何情真意切,说什么心悦于我,实则下起手来毫不手软,算计起来也是不留余力,小九啊小九,我真心实意对你,你却拿我当傻子哄!?”

这样的话从萧崇叙嘴里吐出,恍若是当头给了小九一棒,打得他猝不及防,连抱头鼠窜的余地都无处可寻。

他这般明晃晃在萧崇叙视线下,丧气得甚至连再勾起来嘴角说些能信口拈来的软和话都没有。

“不管殿下如何做想,信与不信,心里如今又是怎样看待我,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任何想要伤害殿下的心思。”

小九低着头,这句话说得缓慢而涩然,说到最后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彻底点燃了萧崇叙的怒火,他怒极反笑道:“到如今你还不忘耍起这惺惺作态的本事。”

“未曾想过伤害我?”萧崇叙情绪已然失控:“甚至到此时此刻,你依然还在算计我!无骨刃撤离京城,你为何不跑?为何要故意落到任延亭手中?”

他站起身来,朝小九步步逼近:“因为你知道我能寻得的无骨刃的踪迹!你若跟他们一起,便会使他们暴露出来,可是若是落到任延亭手里,故意抛出诱饵,却对线索一字不吐,以任延亭手段必会对你施刑,你只要撑得到我忍不住前去救你,以如此命悬一线的重伤之身绊住我,便没人能寻得到变幻莫测的无骨刃,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小九实在好手段啊。”

小九浑身恍若被萧崇叙嘴里吐出的字句凌迟,心似刀绞的同时,面上却也不管不顾起来,摆出一副不再挣扎掩饰的姿态,说道:“崇王殿下果真聪慧通透远非常人能比,到底是皇家子嗣。既殿下已经看破小九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么要杀要剐便随殿下高兴吧。”

“小杀要剐悉听尊便?”萧崇叙闻言,音调放得极轻,重复了一遍。

小九破罐子破摔地故意说道:“怎么?下不去手?”

“崇王殿下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单单怨怪小九哄骗于你,你自己这样好骗好糊弄,三言两语床上的话也当真,怪的了谁,实话不瞒你说,自开始接近你,便是故意引诱你,不过是看着你太子胞弟的身份想要探得些消息,给自己多些可以利用的筹码……”

这些伤人至极的话,像是要在这两人之间早已经捅得稀烂的窗户纸上再放一把火,好叫着残余的边边角角,所有余地都焚烧个干净彻底。

“噌”一声,是时雪剑应声而出,那银白剑身直指小九咽喉。

小九那未说完的话也倏然停了下来,他身体紧绷似一张拉满的弓,而后颤着眼睫望了萧崇叙一眼后,便缓缓闭眼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然而,预想而来剧痛却并未前来。

只听崇王出声说道:“故意引诱我?”

小九感觉到萧崇叙的剑在自己身上游走,时雪剑锋利的剑气毫不费力的划开小九松松垮垮系着的里衣。

他身上的里衣是崇王所换,外头原本偷换而来的裴卓的外袍也已经还了回去,此时衣带断开,小九苍白无血色而又单薄的身躯便无遮无拦地敞露而出了。

冰凉的剑刃划过小九的肌肤,萧崇叙像是漫不经心般的语调说道:“用这样的脸,这样的身体吗?”

再看萧崇叙神情,根本无任何情动,完全就是故意羞辱戏弄的意思居多。

这太难堪了,有那么一瞬,小九甚至更情愿再回到牢狱里去任由任延亭折磨,也不愿意在萧崇叙这样的目光下,接受他冷冰冰的审视和带着淫靡意味的调弄。

小九本就自知他这模子里套出来的脸并不好看,更妄论什么吸引力,身体也根本不如成年男人那样,这样早自知多年的事实不知为何被萧崇叙这样说出来之后会叫他感到,像是自己最不经察看的地方,被硬生生刨出来示众一样。

几乎是带了哽咽的哭腔,小九眼眶都被逼得通红:“可是,我只能给这么多了……”

只能给哪么多呢。

萧崇叙手里剑尖一抬,将小九下巴挑起,强迫他将那张面向普通,而后因为羞辱漫上一层红的脸,对上自己。

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萧崇叙才清楚地回忆起。

小九初次在那间客栈里亲吻自己而后离开的身影,还有那在软绸红帐里,毫无保留敞开的身体……

用那浅笑盈盈一双眼,情真意切地望着自己,一声声喊着殿下,却又能在转身时毫不留情地离开。

原来只能给的是,将死之际的一个吻,是一夜春宵,皮肉之欢。

“是吗?”

萧崇叙目光自下而上扫过小九的身体,时雪剑也从他的下巴缓缓移到锁骨,紧接着又往下划至胸前,到腰腹处……

小九濒临崩溃,到底受不住的朝后退了一步。

而小九躲避的动作更像是刺激到了萧崇叙一般,萧崇叙的眼神便陡然一暗,小九察觉到那道让人毛骨悚然,恍若被什么不通人性的野兽盯住般的视线后,小九几乎是难以控制的,本能地转身便要慌不择路地朝外跑去。

因为他有预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萧崇叙会轻易做出来更叫他难堪的事来。

“哐当”一声,时雪剑应声而落。

小九只跑到门前,便被萧崇叙从后面锢住了腰身,他的双手堪堪攀上门,便察觉到萧崇叙的手顺着这完全遮挡不住什么的衣服下摆探了进来……

那手不知是在里头做了什么乱,只见小九膝盖瞬间一软,闷哼了一声,只颤着嗓子吐出来一个:“不……”

那原本攀在门上的手便十分无力地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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