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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乌骨仞 冷山就木 3063 2023-12-19 11:16:01

梁昱衍像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他勉力支撑着面部的表情,用笃定的语气重复完,便起身站了起来,说道:“你还是再冷静下,仔细想想清楚吧,下回我可不愿再听你胡言乱语了。”

梁昱衍把小九重新放回地上,他转身逃避似地迈开了脚。

小九重新回到冰冷的地面上,看着梁昱衍转身要走,再忍受不住一样,伸手抓住了梁昱衍的脚。

素白修长的手指落在梁昱衍的锦靴上,原是那样微不足道的力气,却轻而易举绊住了梁昱衍。

“不要……求求……主子饶我…疼…”

小九牙关轻颤着,断断续续,艰难地吐出来这些字眼。

梁昱衍身体像是被那几个字钉住,浑身僵直了一瞬后,他骤然转身,那脸上强做的镇定出现裂痕:“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你现在心里……”

梁昱衍不断提高的声音被贯穿小九耳膜的耳鸣声掩盖,他的眼前梁昱衍的影子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他再听不清楚梁昱衍到底又在对自己喊些什么,只感觉到在下一个瞬间,他的嘴唇突然被什么咬住。

然后嘴里被递进来一颗什么,苦涩的药味和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小九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朝后躲,却浑身失力。

可那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昭显出来小九对自己的抗拒。

梁昱衍恍若困兽,越发用力箍住小九。

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散开,那可以说完全称不上是一个吻,更像是某种被背叛后报复性地撕咬。

本就极其虚弱的小九,在这梁昱衍毫无章法,剥夺呼吸的动作下,他彻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九身子软塌塌地倒在梁昱衍身上,额头上还是未干的血,嘴唇被咬烂了一块,那样形容枯槁,苍白无色的脸,明明应该更加狼狈弱势才对。

可在小九倒下来的那一刻,明明再一次顺利逼得小九求饶的梁昱衍却更像是那个被斗败的人,好似被凭空夺走了什么宝贝的稚童一样,目眦尽裂一双眼盯着昏倒在自己怀里的小九,汩汩流下来眼泪。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梁昱衍在此之前,并未亲吻也未允许过小九碰自己的嘴唇。

但是他曾在小九离开他之后的日子里,不止一次预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他愿意施舍于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小九一个吻,那么他那面相寡淡的脸上会浮现出来怎样一副惊喜的,感恩戴德的神情。

可是梁昱衍在此刻,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与小九相伴而生的那段岁月,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他所想象的那些都将不会再发生,梁昱衍自以为握住小九的身契,握住能够止小九痛意的解药,握住小九所有弱点,就握住了小九的全部。

可是一颗变了的心,他越是攥得紧,反倒越是被那颗心扎得鲜血淋漓。

可是他直到此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停留在三年前那段岁月,小九却能毫无留恋地往前走了。

梁昱衍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这是前些日子,窜进咱们宅里的一只野猫,胡钥把它洗干净了。”梁昱衍怀里抱着那雪白的一团,走上前来,把他放塞到了半坐在床上的小九怀里:“我是养不来这些东西,还是交给你吧。”

小九被掌心毛茸茸的触感一惊,定眼一瞧,便看见那猫儿碧眼儿长毛,碰见生人却也不躲,只知道嗲嗲地“喵喵”叫。

这模样简直跟雪团儿一模一样,只是性子却截然相反。

这样难寻珍贵的品种,怎么可能会那么刚巧窜进侯府来,小九不知道梁昱衍又在搞什么把戏,与自己扯这样明显的谎话。

可再是如何与雪团儿相像,到底也不是小九从前细心养过的那一只了。

瞧小九也不说话,梁昱衍看他神色有几分倦意,又问道:“可还是没恢复好?”梁昱衍迈开脚步,走到小九的桌前,看着桌上的碗,开口说:“怎么没把这参汤喝完?你这样如何补得了身子?”

小九还未接话,梁昱衍又自作主张吩咐外头的下人:“再去叫厨房煮一碗!”

小九身体里那股自骨头缝里钻出来似的痛意已经逐渐消退,只是身体还残留着那激烈疼痛留下来的余韵,大汗后又流血,加上那几日没进过食水,身子还有些虚弱。

梁昱衍却自那日晚,在小九面前转了性一样,虽说还是一副端着姿态的样子,却没少来小九屋里,检查他额前的伤还叫了大夫每日都来问诊。

今日甚至又不知道从哪寻来了一只和雪团儿一样的猫,给小九送来。

待梁昱衍在小九屋里巡视一番,又像模像样地嘱咐几句离开后,胡钥走了进来。

“这是涂抹你额前伤口的药。”胡钥把瓷瓶放到小九屋内的桌上。

小九半倚靠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没甚反应。

胡钥看着小九那副样子,又看他在小侯爷走后,把怀里的那只猫也放了下去,不由出声,奉劝一样讲说:“小九,你说你这是何苦?”

胡钥说:“你自己也是知道,主子到底待你是不同的,不说你那每日服用的价值连城的参汤,光这为了叫你不留一点儿疤痕的玉肌膏,百两黄金都难寻这一瓶,小侯爷却叫人拿与你当寻常药膏使,一个侯府,哪个下人敢给你脸色,都快要把你当半个主子了,你说你还要如何?”

胡钥望着躺在那里的小九不由压低声音说道:“现下小侯爷也长大了,你这回昏倒他夜里都没睡好,你喜欢养猫,他又给你送回来一只,如此这样,已经能称上是对你低头示好了,你自小到大容了他多回,便多这一回吧。”

胡钥苦口婆心,说了这么一大段,却见床上那人神情未有丝毫变化。

“小九此前确实不知这玉肌膏这般昂贵,既如此,不如叫小侯爷也赏与你一些……”

话音未落,胡钥便脱口而出打断了:“我又没伤着碰着,何需用此物,况且我这大男人身上就算是多了几道疤痕又怎么……”

胡钥说到这里,观小九脸上冷淡的神情,才骤然回神。

玉肌膏小九不是第一回使了,因为梁昱衍不喜欢他身上有疤,所以每回他被离王借走归还之时,梁昱衍都会叫他脱掉衣裳检查,若有伤了,便要用这药膏。

这药膏虽价格昂贵,可药确有奇效,只是虽然长好的伤口不会留下疤痕,肌肤光滑如初,用的时候却是极痛。

胡钥当然用不着玉肌膏,他又不必被小侯爷当作炫耀的器物一样送到风口浪尖上,承些刀光剑雨,也不必被小侯爷床上侍候,保持身上不要出现一点儿碍眼的疤。

所以即使玉肌膏再珍贵又怎么样呢?

那胡钥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强忍着什么似的说道:“纵使是小侯爷此前使过一些性子,做过些伤害你的事,但是说句实话,哪个府里的下人不都是这样的,主子要对你做什么,谁不都是受着,你觉着自己委屈,这般与小侯爷较劲,那因着你,这些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一干丫鬟仆从,委不委屈?”

整个侯府都对梁昱衍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心知肚明,那些群下人从未敢在梁昱衍面前为自己求过情,却要小九体量他们的,这胡钥明知这些年里最受委屈的是谁,却还反将矛头指向这位最受委屈的人,那样的言辞仿若质问他为什么不能一直那样承受下去。

在小九那似笑非笑的视线下,胡钥嘴张了张,却不由气噎,再承受不住那眼神一样,落荒而逃退了出去

“你好好休养吧,我不……不多打扰了。”

两日过后,小九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梁昱衍还是每日会固定地来小九院里转一转,好像此前他与小九发生的那些争吵和声嘶力竭的画面都未有过一般。

“砰砰”两声,是小九窗户被敲响了。

小九伸手将窗户一摘,露出来一缩在窗边的人。

“小十一?”小九连忙让他进来,目光打量他的上下:“听凌壹说派你出去做事了,怎么样,没伤着什么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十一动作自然地坐到小九屋里,然后伸手捏他桌上盘里的蜜饯,丢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回应道:“他派的那活,明摆着整我呢,我打不过就跑了。”

小九松了口气:“还算有点机灵几劲。”

那雪白的猫这时候看小十一进来,许是因为小九很少抱它的缘故,竟然也去发着嗲蹭他的腿。

“这是雪团儿?”小十一脱口而出,下一刻就慌忙观察小九的脸色,改口说:“不是……我说错话了。”

小十一这时候被那猫儿蹭地受不住,弯腰把它抱了起来,跟小九解释一样说:“只是实在是太像了。”

“小侯爷不知是从哪找来的。”小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桌面上。

“他这段时日对你可是极好。”小十一语气说不出是有点酸溜溜还是艳羡。

小九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装不了几日。”

话说完,小九起了身,眼睛落到窗户那里,朝外探了探。

“正巧你来,便替我在屋里待一会,一会回来人给我送汤药,看到我不在可不行。”

小十一问道:“你要出去?”他看了看小九,又看了看自己,语气有几分不安:“不行吧,万一小侯爷来找你怎么办?”

小九却伸手摘掉了小十一脸上的面具,转而盖到了自己脸上,安抚道:“放心,他从来都认不清我。”

“你只要躺到床上,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少说话就行了,我很快回来。”

小九话音落下,便催促道:“快些,别耽误时间,脱衣服!”

两人将衣服一换,小九身穿着那套黑色短打,戴着那花纹繁杂的金属面具,从窗口一跃而出了,半点儿不见这些时日里,气若游丝般的虚弱。

隐在茫茫夜色里的小九一路飞奔,来到了一家小巷里,快要关门的药房前。

那药房大夫看见小九,忙问:“这位小哥,来拿什么药?”

小九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巾帕,巾帕打开,露出来一颗药丸。

那屹然是那日小侯爷借吻送进他嘴里的那颗解药。

“大夫能否帮我瞧瞧,这颗药丸,到底是用什么药材炼制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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