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58章

沈亦舟出了宫,他站在街道上向外看,此时已经接近深夜,大街上只有灯火长明,却看不到人。

风吹气了他的衣袖,他脸上倏然露出一点儿茫然。

他自由了。

只是……

沈亦舟回头看了一眼皇宫,门已经被关上了,只有巡逻的侍卫在城门上一动不动的站着,一轮圆月在他头顶上昏黄的亮着。

孤单又萧瑟。

一如以前很多夜晚,顾渊渟也是这样望着那轮月。

或许,他离开之后,对于顾渊渟来说,

沈亦舟看了半晌,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

“大婚推迟?为什么?”

“不知道,听说皇上昨天派人扯下来皇宫内布置的一切东西。”

“难道皇上改变主意了,不喜欢男子了,还立女子了?”

“这谁知道呢?”

上早朝之前,官员们早早的就等着了,顾渊渟还没有来,他们开始纷纷议论。

傅时行不时常来上朝,偶尔过来,他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的声音,表情异常冷淡。

就在这时,一个人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道:“听说被掳来的那位,昨夜犯了过错,惹怒了……皇上。这不不仅推迟婚礼,而且还把人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真假?”

毕竟皇上之前可是下定决心要娶他,如今舍得关起来?

还是在大婚前期。

“贴身伺候的一个太监说,皇上的寝殿里一直有一个密室,最近几天,”一个官员小心地说,“里面传来一些不正常的声音。”

傅时行的眼睛这才撩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想起沈亦舟之前送过来的信,是在求救。

还有,这人一举一动都格外熟悉,像极了……那个人。

“各位大臣,”傅时行抬了一下眼睛,看向说话的大臣,“皇上的事,还是不要如此嘴碎的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人听清楚,那些大臣听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南平王于皇上向来不合,尤其是国师去世,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帮皇上讲话。

当真奇也,怪也。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他们还是非常害怕这位煞神的,所以纷纷闭了嘴,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这时,门口小太监尖声喊了一句皇上到。

众人抬头,便看到顾渊渟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沉着脸上了座。

他表情看起来很是阴沉,眼眶周围微红,眼球上也爬满了红血丝,这更加坐正了众官的猜测。

看来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这样的状态,让他们上朝发言愈加小心翼翼。

等工作汇报的差不多了,一个文官向前一步说:“皇上,三年一度的秋日的祭祀马上就要到了,以前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国师在准备,皇上您看……今年如何?”

听到国师这两个字,顾渊渟古井无波的模样才算动了一下,他冷眼看向说话的那位大臣。

在这森然的目光下,文臣低着头,紧张的额上冷汗直冒。

都知道国师这个词是个禁忌,却又不得不提,他硬着头皮道:“要不今年微臣主……”

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一旁的傅时行突然开口:“不如,就交给我吧。”

顾渊渟的眼睛眯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透着审视。

傅时行也看向顾渊渟,眼神看上去毫无退缩:“毕竟之前都是国师亲自来的,这次若是做不好,我怕百姓们心生哀怨。”

“你是这样想的吗?”顾渊渟声音很冷淡的问。

傅时行道:“不然呢,皇上以为我想干啥?”

两个人目光对峙,周围大臣看着这劲头,纷纷缩了缩身子,唯恐波及自己。

虽然这两年,两个人的关系势如水火,却中间却好像又隔了一根弦。

那根弦紧绷着,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能断裂,却又在最主要的关头,堪堪维持住了这点和谐关系。

最终,顾渊渟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既然南平王如此用心,那祭祀的事就交给你了。”

这样同意下来,倒让傅时行有些意外。

毕竟只要和沈亦舟沾边的事情,顾渊渟向来跟个疯狗一样看护着。

他皱眉沉思半晌,却还是一字一句,仿佛挑衅道:“臣定当不辱使命。”

顾渊渟看着他,唇角冷笑了一下,接着,他手指随意的抬了一下。

小李子得到示意,向前走了一步,尖声喊道:“退朝。”

*

沈亦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的长安。

他此刻坐在一个小茶楼的二楼,喝着茶,有些心不在焉。

没了他,顾渊渟应该会恢复正常的剧情线上了吧。

那么,他……和傅时行的婚礼也不远了吧。

这个想法,让沈亦舟心里升起了一股涩意,很难受。他感受着心中的情绪,须臾,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一吭不响的仰头喝下。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秋日祭祀大典。皇宫里的队伍会在这条街经过。

此时,街道两侧早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一阵嘈杂声过,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皇家通行,闲杂人等一概退开。”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道路两旁的百姓随之散开,跪在道路两侧。

沈亦舟在二楼,不用行礼,他拿起手边的帷帽,不慌不忙的带在头上。

再抬头的时候,顾渊渟的轿也刚好路过。

因为祭祀时,皇上需要被周围百姓观仰圣容,所以两侧的帷幔被绑起,露出顾渊渟冷硬凌冽的侧脸。

沈亦舟看了过去。

他在二楼,又带了帷帽,所以不怕被认出来。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只不过是短短几日时间,顾渊渟面容憔悴的像是生了病,本来就偏浅色的唇也变成了苍白色。

怎么会这样?

就在此时,他发现一直端坐着的顾渊渟像是发现什么了一般,突然扭了一下头,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

难道认出自己了?

这个想法让沈亦舟快速地收回了目光,身子向窗户边侧了一下。

等他再出来时,队伍已经过去了,就给他的只剩下茫茫人群中,顾渊渟形只影单的背影。

似乎,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沈亦舟垂眸,失神了好久,才转身下了楼。

三日后,他拿着自己几乎没有的行李,走在出长安的官道上。

一辆行商的马车可能是看他一个人瘦弱,又刚好路途有一段重合,所以捎了他一段路。

那个商人很瘦,留着八字胡,是个健谈的,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底交代的一清二楚。

是从杭州向长安运送药材的商人。

沈亦舟觉得一直不搭话有些不礼貌,便温声道:“长安的药材的需求量确实大,确实能挣不少银子。”

“不止呢。”商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这次,是给皇宫送药的。”

皇宫。

沈亦舟眼皮动了一下,却没什么意外的说:“皇宫的话,确实用药量也更大一些,毕竟宫女太监人数太多,难免有几个生病的。”

可能是他说话一直都是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所以激起了商人的好胜心,他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凑到沈亦舟身边才道:“其实告诉你吧,我这次是为皇上送药的。”

沈亦舟猛然看向他:“皇上怎么了?”

商人见沈亦舟的神色终于变了,这次满意的坐正了身子,“宫里那位,最近生了重病,太医天天急得转圈,只能从各地寻药。”

生了……重病。

那个药商后来说了什么,沈亦舟一个字也没有听清,脑海中只剩下重病这个词。

他一把抓住药商,急声道:“重病?什么重病?”

“哎,哎,”药商被抓住领子,脸上神色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沈亦舟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连忙松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皇上得了什么重病?”

他又想起了那日秋日祭祀之时,顾渊渟苍白的唇色。

药商有些不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看了沈亦舟一眼说:“这我不可是很清楚,我只是送药的,听宫里人说是有点疯病。不过……你最近出长安是对的,因为皇上这一病不起,免不了长安城就又要生什么变故喽。”

疯病。

他的陛下怎么可能得疯病。

沈亦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年前帮助太后的那个黑衣人。

自从太后倒台以后便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他……沈亦舟有些心乱。

顾渊渟如今又生了病,他自己一个人在长安这般孤立无援,肯定会害怕。

沈亦舟心绪不宁,他沉吟半晌,倏然起身对着前边的马夫说:“劳驾,停一下车。”

车夫定下车后,沈亦舟对着药商倒了谢,便快速地下了车。

药商在车窗户他:“喂,年轻人,你干什么去?”

沈亦舟头也不回道:“回长安。”

药商看着渐离渐远的背影,眼中属于商人的精明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带着深意的幽深。

他扯下唇边的八字胡,对着车夫道:“走吧,回去复命。”

马车渐渐远离。

车上人道:

“你说主子为什么废这么大劲,直接强留下人不就行了。”

“这用兵之计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

长安城开始戒严,每日一队一队的侍卫开始在周边巡逻。

沈亦舟从来没有过他如今进皇宫,想见见顾渊渟会如此困难。

他在皇宫门口转了两天,却毫无头绪,这期间听说顾渊渟的病越来越重,沈亦舟迫不得已,只能求助系统。

系统没有想到沈亦舟会找自己,听他他的要求后,尖声道:“什么?你还要见他?你是不是疯了?”

沈亦舟说:“你不帮我也可以,不过现在顾渊渟重病在身,若是真的为此出事,你这个世界的积分,一分别想得到。”

“生病?设定中没有说他会有重病?你等等,我查查?”系统快速地排查数据。

眼前的蓝光快速地变换,系统道:“他的数据确实有些异常,难道是真的生了病?”

沈亦舟:“还想要积分,就帮我。”

系统想了想,犹豫再三之下,终于答应下来。

毕竟,这个世界迄今为止就快要完成了。

不能再出岔子了。

沈亦舟在系统的帮助下,进去了皇宫。

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顾渊渟的影子,奇怪的是,之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如同消失了一般。

一个人也没有。

沈亦舟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对劲。

系统:“等下,我定下位置。”

几分钟之后,他道:“就在书房这里。”

沈亦舟扫了一圈,书房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能装得下人。不过,他目光扫到一旁的书架时,顿了一下。

接着,他手在书架上摸索了半晌,最终停留在一本书上,他将那本书轻轻一按。

只听“吱钮”一声,旁边的空墙上凭空开了一道门。

沈亦舟快速地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的东西之时,身子僵了一下。

这个房间空间不大,墙上却密密麻麻堆满了画。

房间内没有灯火,两边用夜明珠细细的照着。

那画上的人物——全都是他,有笑着的,站着的,卧着的。

在昆仑境的,在养心殿的,还有在清水镇的。

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很显然有些是最近才添上去的,甚至脸上的墨色还未干。

每个画卷上都标着日期,从他两年前身死,一直到现在。每一副,每一张,都是他。

他不知道顾渊渟带着什么心情画的这么多自己,沈亦舟望着这些画,心中酸涩,接着倏然回神。

顾渊渟。

顾渊渟在哪?

他焦急地快步走了几步,才在一堆宣纸堆里看到顾渊渟。

他趴在纸上,脸上泪痕未干,沈亦舟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虚弱中又混杂着凌乱。

夜明珠的光不是太亮,所以整个房间内都是一种暗调的昏黄,这种色调打在顾渊渟脸上,让他本来冷硬的脸柔和了几分,显出易折的几分脆弱。

沈亦舟一颗心悬挂起来,他摸着顾渊渟地脸,格外心疼的说:“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顾渊渟就在这时睁开了眼,他眸中有些混沌,半晌才像是看清眼前的人。

他眼中先是惊喜了一下,又慢慢暗了下去,自嘲一般道:“又是梦魇。阿言走了,才不会回来看我。”

沈亦舟听着他的语气,感觉心脏紧缩,那一抽一抽地痛意。

最后强忍住这股情绪,才道:“陛下,先去休息吧。”

“休息。”他低着头重复着沈亦舟的话,半晌抬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说,“嗯,我听阿言的,即便是在梦里。”

沈亦舟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才涩声道:“走吧,我们去休息。”

他将顾渊渟从暗室哄出来,又将人哄睡,起身给他盖被子时,却发现并他手中还捏着一张梨花宣纸。

沈亦舟小心的将纸拿出来,发现上面的墨迹还未干。

应该是方才写的。

他走了几步,将纸展在烛火下,几行字映入眼帘。

阔别已久,离愁难叙。

有人再也不见。

终成故人。

——我这一生,是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的,到再也看不到你的那一刻,便已经结束了。

从此后,一眼惊鸿,满盘皆输。

无悔。

奉天四年秋

——子熹于言书

作者有话要说:

用兵之计,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明天表白服务一条龙。

还有这个疯也不都是装的,他是真的疯,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摊开,却又自己什么都不说,让沈亦舟体会他的伤痛。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