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沈亦舟回去之后,就气的哇哇大叫:“你不是说感情线没有问题的嘛!现在主角受是在干什么!他在跟你表白!”
沈亦舟坐在窗台边,光半撒在他身上,高挺的眉微颦着,头一次如此沉默不语。
浅色的瞳色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难过。
系统头一次看着沈亦舟这般模样慢慢冷静下来,开口说:“宿主?”
沈亦舟突然开口:“警告中的惩罚是什么?”
系统说:“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的降责。”
沈亦舟眼睫动了一下,抱着一点希望问::“是罚我吗?”
系统:“不是,惩罚只会降在主角身上。”
沈亦舟眼眸抬了起来,听不出情绪的问:“很严重吗?”
系统这次的声音同往常不一样,带着几分沉重的说:“嗯。很有可能会被天道抹杀。”
毕竟偏离了世界轨道的话,就说明了人物脱离了天道的控制。
逆天改命。
天道不许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沈亦舟静静的听着系统的话,半晌在缓慢的抬起眸来,只听他轻声说:“那如果我代他呢。”
系统震惊:“宿主,若是真的被抹除,不只这个世界,你的灵魂会消散在所有地方。”
“那就是可以对吗?”沈亦舟这会儿才放松的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心甘情愿的。”说完,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什么时候实施处罚。”
系统声音哽了一下,他作为系统,很是不明白人类这种为了旁人自己消失的感情。
“最晚今晚。”
系统有点艰难的回答。
沈亦舟起身,甩了一下袖口,道:“如此,够了。”
乌云低垂像是压在房檐上,沈亦舟站在诏狱的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大步走了进去。
谭西言比上次来虚弱不少,贴身的那个里衣,上面满是鞭痕,几乎要染成了红色。
不过不难看出,锦衣卫是留了情的,不然以诏狱的手段,命早就没了。
谭西言看着沈亦舟站在他面前,干的起皮的唇动了动,声音很是虚弱道:“我早就说了,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沈亦舟穿着青衣,神情平静地说:“话还是不要说这么早的好,你可知那次太后救你,并不是她的本意。”
谭西言的无神地眼睛这才动了,“什么意思。”
沈亦舟道:“是顺治帝在雪地里,苦苦求了一夜,最后齐太傅看不下去了,这才去找了太后。”
谭西言瞳孔放大,眸中有什么一瞬间快速地晃动了一下,“我……凭什么信你?”
“不信我没关系,”沈亦舟缓慢的勾唇笑了一下,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你看看谁来了。”
谭西言抬眸看去,看到了一个带着黑色帷帽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的身形在烛火中显得有些佝偻,待到走进,那男人掀开了帽子,露出一张老态却又精神的脸。
“齐太傅。”
谭西言出声喊道。
齐太傅走过去,看着谭西言道:“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可以说顺治帝和谭西言都是齐太傅看着长大的,看到他看大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齐太傅眼睛模糊了一下。
谭西言平日里虽然冷,却对齐太傅尊敬有加。他哽了一声,哑着声音说:“我没事。”
沈亦舟站在一边,开口道:“原本陛……顾公子亲自来看你的,只是他的身份出入皇宫太过于危险,我没有让他进来,只去府上请了太傅。”
谭西言闻言,眼睛看向齐太傅:“您……都知道啦?”
齐太傅老泪纵横的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之前的事,但谭西言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太傅能来,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沉默下去,想起自己为太后办的那些事。半晌,他低着头说:“纵然如此,可我……”
沈亦舟知道他想说什么,在怀中缓缓的掏出一封信说:“谭指挥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说。”
谭西言疑惑的打开信件。
这是一张黄花木宣纸,接着里面的内容展入眼帘:“西言,见信如面。”
“相聚甚远,不能聚首,思你良久,不尽依依。”
“分别之时,君身体欠安,如今痊愈于否?贵体尊全,恳君慎自爱,衣餐增适,动定咸宜。”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惟愿君安。”
谭西言看到信的那一刻,一向挺直的肩背竟然压了一下,他眸眼模糊,翻开第二页。
第二页没有其他内容,只有一首诗。
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字地张口念道:“吾观荆山客,归去忘此间。
荒草连秃枝,扶摇噬蟾宫。
遨游沽酒饮,铜镜避寒衣。
纵我半生往,千里觅佳音。”
他捏着信看了半晌,眸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半晌看向沈亦舟,张口问道:“他来长安了?”
沈亦舟点了点头:“初进长安,便被刺杀,幸亏陛下将人救下。”
谭西言在太后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齐太傅又开口道:“今日上午,楚公子在醉花楼被人袭击,胸口被刺了一剑。幸亏阿玄发现,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谭西言听着,慌张问道:“他没事吧?皇……顾玄没事吧?”
沈亦舟道:“这次没事,下次就不一定了。”他浅眸看着人,缓慢地说:“太后横赋暴敛,甚至不顾今年雪灾严重,百姓生灵涂炭。太后却只顾着修她的皇陵,谭指挥耽误一日,一日就会饿死累死无数群众。”
“而且……你不是不知道,当初楚安清的爷爷,到底是为什么被发配到荆州的。太后因为一己之私,陷害多少朝中清官,你若是死了,这些——可真的无人知道了。”
沈亦舟说的向来不快不慢,却让人能沉浸进去,谭西言抬手抹了一下脸,手中的锁链碰撞,响个不停。
半晌,只见他拿开手,坚定的说:“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
顾渊渟站在窗前,目光看着树上的花,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侍卫托着一个册子进来:“皇上,这是国师差遣人送来的。”
他眼睛动了一下。
他知道沈亦舟刚才去了诏狱,应该是谭西言招了。
顾渊渟却没有为此多高兴,阿言还在躲着他吗?
他对着侍卫道:“放到这里,退下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是。”侍卫闻言,将书册放在一侧就退了出去。
顾渊渟身形未动,依旧保持着原姿势站在窗前。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又穿来一阵脚步声,顾渊渟头也不回,声音很冷地说:“朕不是说了一个人静一静吗!”
按照宫人对他害怕的程度,这话说完,宫人们不是快速地退出去,便是跪地道歉。
然而这两种情况哪个也没有,反而是房间里传来一阵轻笑声。
顾渊渟快速地回头。
只见沈亦舟穿了一身不常穿的红衣,站在他身后,带笑地看着他道:“陛下,怎么还是这么凶。”
声音于平日的不一样,今日多了几份亲昵。
顾渊渟有些愣的看着他,沈亦舟本来就好看,穿着一身红,又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像是敛进了无数的芳华。
“看呆了?”沈亦舟走了几步,手在顾渊渟眼前晃了几下,“有这么好看么?”
顾渊渟说:“好看。阿言怎样都好看。”
沈亦舟被他逗的笑出了声,手中拿着红木盒,将盒中的饭菜端出来说:“行了,陛下,快来吃东西吧。”
顾渊渟看着今日的沈亦舟有些泛愣。直到沈亦舟将木盒中的东西摆完,他才回过神。
这桌子上摆的菜,不像是御膳房做的。
“这些是阿言亲自做的?”
沈亦舟说:“是啊,所以陛下若是还一直干愣着,一会儿若是化了不好吃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听此话,顾渊渟赶忙坐了过去,拿起眼前的白瓷碗,端起来就吃了下去。吃了一口,他看着沈亦舟闻道:“阿言,这是何物?”
沈亦舟笑了一下道:“这个叫红豆冰沙,好吃吗?”
顾渊渟眸中映着沈亦舟的身影:“好吃,不过这冰沙若是在夏日吃,估计味道更好。”
沈亦舟说:“是啊,在我的家乡,就是夏日才吃的小吃。”
顾渊渟说:“是北疆那边?”
沈亦舟说:“比北疆还要远一点儿。”
顾渊渟看着沈亦舟的表情,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阿言可是想家了?”
沈亦舟静静地看着顾渊渟没有说话。
他回忆和顾渊渟相处的点点滴滴,倏然竟然生出一丝不舍来。
顾渊渟为数不多的细心和观察力都用在了沈亦舟身上,他缓慢的起身,走到沈亦舟身前,蹲下身目光和他平齐,问道:“怎么了,阿言?若是想家,等过几日之后安定下来,我带着你回去看看。”
沈亦舟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他伸手手轻轻碰了一下顾渊渟的脸,半晌才缓慢的说了一句:“好,和子熹一起。”
沈亦舟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字。
顾渊渟缓缓皱起了眉,看向沈亦舟闻道:“阿言,你到底怎么了?”
他刚开始以为阿言自终于接受他了,但是现在阿言的状态,显然不对劲。
沈亦舟没有回答他的话,眸子浅浅淡淡的看着人。
在他的注视下,顾渊渟突然感觉身体一麻,生出一种失力感。
他看了一眼桌上上摆的糕点,侧眸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亦舟:“阿言?”
慢慢地,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沈亦舟抱住他塌下去的身子。
他将头轻轻的担在顾渊渟肩膀上,半晌才轻声道:“我不在的时候,陛下不要太忙于公务,记得要好好吃饭,每天对着宫人多笑一点儿,不要搞得自己寝殿死气沉沉的。”
那声音那么轻,却又显得那么重。
压的顾渊渟喘不过气来,他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说:“阿言你要做什么?”
沈亦舟苦笑了一下,将顾渊渟扶到了旁边的榻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看人良久道:“好好睡吧,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顾渊渟看着他。
沈亦舟在他眸光中顿了一下,背过身去说:“若是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与陛下……”
只是这话,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来生。
顾渊渟躺在床上,手下捏着褥子,青筋都抓了出来。
他眼眶通红,眼球上爬满了红血丝,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离开的背影喊道。
“沈佩言,无论你做什么,朕都不许。”
声音嘶哑,像是像拼命抓住什么。
那单薄瘦削地背影闻言顿了一下,却最终没有回头。
顾渊渟意识逐渐模糊下去,他不甘的合上眼,听着周遭重新归于沉寂。
房间又只剩他一人。
这种感觉就同他没遇到沈亦舟之前的很多时候一样,一个人坐在树梢之上长久的望着空悬月亮时,那种透着孤寂又无力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呜……
没关系啊,两崽崽,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