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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脊椎”

弄潮儿 腐竹土豆粉 3625 2023-12-11 09:56:50

“他跪在画前。

脊椎线流畅挺拔,萧瑟秋风中又孤傲又色气。”

夜色浓浓,江声把车停在没有门头的酒吧前。

推开门,看见满脸疲倦的美人。

黑色的眼睛深处透露出一股挥之不去的疲累,不知道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心理压力太大,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失去了支撑。

孟听潮察觉到人的靠近,没有抬头,随意招呼道:“喝些什么?”

江声脸上的表情很淡,倒是凌泽清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声:“美人老板。”

听到这个称呼,孟听潮征了征,才抬眼看了看进入酒吧里的两位俊美男生。

江声不着痕迹地在孟听潮的右手边坐下,这个角度可以很好的观察老板的一举一动。

“喝点什么?”孟听潮冲着江声挤出一个微笑,“江声。”

凌泽清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自来熟地说道:“你好,我叫凌泽清,江声的好朋友。”

孟听潮维持着微笑,“我叫孟听潮,客人一般都叫我听潮,你随意。”

凌泽清的脸颊瞬间一红,朝着江声疯狂使眼色,大致的意思就是美人是真绝色。

“和昨天一样的。”江声的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眼前的人,“喝水。”

“不喝好一点吗?”孟听潮看了江声一眼,“我请。”

“不了。”

江声刚摆了摆手,凌泽清的话就插了进来,“听潮,请江声的那杯拿给我,他骑车不喝酒,喝酒不骑车。”

孟听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江声淡淡地望着凌泽清,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以示警戒。对方竟毫不收敛,得寸进尺地说道:“要不,江声……你把车给我开,酒你随便喝,我买单。”

“你也别喝酒,喝杯鲜榨果汁。”提供积极情绪价值的人总能引来好感,孟听潮端出来一杯橙汁,“学生别喝酒。”

“骑车可冷了。”凌泽清小声地抱怨道,“需要喝点烈酒暖暖身子。”

“对了,”孟听潮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冬天都快到了,骑机车不冷吗?”

“不冷。”江声把孟听潮递过来的果汁仰头喝下,把工业流水线生产的气泡水推到凌泽清面前。

“他怎么会冷!”凌泽清摸了摸头上的小卷毛,“前几天,雨下得和刀子一样,一个傻B司机开着车窗,丝毫不避让,撞过大水坑,泥浆水溅了江声一身,头发、面颊、裤子都淋透了,他就擦了擦,还去上课。一天下来,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小小寒风怎么能阻挡他的身强体壮?”

一惊一乍的讲述方式非常有画面,孟听潮嗓音温和,“最近天气很潮,雨看样子要下很久,路上要小心点。”

“孟老板,你难道不好奇中间有什么故事吗?”凌泽清故弄玄虚地喝了一口水。

“应该和感情方面有关系。”看到江声的第一眼,孟听潮就知道这样的小孩儿在学校里有致命的吸引力,只不过他年事稍长,已经有了爱人,不再会为了外表的俊俏和惊艳而感到悸动。

“对,”凌泽清拍了拍江声的肩膀,“听潮,好眼力。”

“你在学校里很出名。”孟听潮倒了一杯酒给新来的客人,对着江声赞扬道:“我进A大,随便问了一个人,就知道你在游泳馆。”

赞美来自于喜欢的人,江声忽的笑了笑,宛若洒落在冰川上的阳光,深邃的眼眸中都是暖暖的笑意。

新来的客人头皮一片酥麻,这种强烈的落差令他端着杯酒就要过来搭讪。却被江声收回的笑意和凌厉的眼神冻住了,灰溜溜地离开了。

“笑这么好看干什么?!”凌泽清啧了一声,“不知道这里是GAY吧?”

孟听潮叠纸巾的手一顿,缓缓说道:“对,这里是GAY吧。”

冷冷淡淡的样子,凌泽清一下子就感受到气氛微妙的变化。

美人的情绪似乎瞬间的降了下来。

“你们很招人喜欢。”目光在年轻俊帅的两位男大学生逡巡,孟听潮柔声道:“这里筛选了一些找刺激和热闹的客人,但是你们还是小心一点,早点回学校,不要玩得太晚。”

该小心的,应该是你,凌泽清吞了口口水,慕名前来的那么多人,不都是图你的美色。

“你看起来很累。”

江声没有把孟听潮的告诫放在心上,“我能帮帮你吗?”

“不、不用。”孟听潮摇头拒绝。

“不是这一次,”江声接过孟听潮手中的盘子,把酒放在亮灯的客人桌上,“我想过来兼职一段时间。”

江声看向孟听潮,他的目光是热的,他的手指是热的。

孟听潮仿佛被目光烫到,身形往后缩了一下,继续拒绝道:“我没有闲钱雇佣你,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多学一项技能......”

“缺钱了?”凌泽清疑惑地看了江声一眼,忽然反应过来,“不会是被方慢那个小娘皮刺激了?”

听到这个名字,孟听潮睁着一双雾气弥漫的眸子,对上江声灼人的视线。

“你觉得方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江声瞥了一眼孟听潮,朝着凌泽清问道。

“他喜欢你,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货色?”凌泽清举起瓶子碰了碰江声的果汁,“不知廉耻,这种小贱人的话一句也不要听。这段饭吃的我真不舒服,我还不知道画出那样画的人能说出“笑贫不笑娼”的言论,真不知道他的画怎么能得到余老师的青睐!”

“画”字似乎将孟听潮脑海中紧绷的弦打开,他哑声问道:“什么画?”

“山水画。”凌泽清冷笑一声,“看画的时候,我以为他有灵性,是个内敛而文雅的人,他当初那么迷恋江声,我顶多嘲讽两声,要是知道他是那种为了钱就堕落的人,我看见他一次就打一次,丢我A大的脸。”

江声看着面色僵硬的美人,掏出手机,调出关于画的图片,“是这些画吗?”

“对。”凌泽清看了一眼,“虽然我欣赏不来,但也知道这一笔一画都是气势。

余老师,多严厉的一个老师。我要不是选不上其他的公选课凑学分,也不至于选上这个老阎王的。课一堂都不能遛,还尽教一些我听不懂的绘画技巧。这个方慢也是狂,快毕业了,学分没修完,好死不死地和我同一堂课。听说他为了实习,多次旷课,没想到,后来交作业,几幅画就把余老师惊艳到了,拿了个高分,张张都是水墨画,余老师惊为天人,大笔一挥就免去他旷课的平时分。”

“几幅?”孟听潮手指在颤抖,声音有些惊慌,“几幅画!”

“我不清楚。”凌泽清感觉大美人有点生气了,摸了摸头发,“一个学期也就四五次作业吧。”

血色从脸上褪去,孟听潮的脸逐渐变得苍白,他的手瑟瑟发颤,他的眼睛用力睁着,眼眶发红。孟听潮正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落下来。

江声朝着凌泽清使了眼色,两个人帮忙招呼起愈来愈多的客人。

酒吧的正中间多了三个瞩目的帅哥,今晚的生意特别好,面积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一桌桌的人,可孟听潮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观雨不会把自己的画拿出去偷偷送人,所以几幅画就代表了方慢几次进出自己的家里。

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走进他的家、偷走他的作品。

那么是不是可以简单地计算,几幅画就代表着方慢和观雨在私密性极强的家里偷偷地来往了几次。

几幅画?究竟是几幅画?

人刚开始见面的时候,热情又虚伪,肯定不要意思拿东西,那么逐渐变贪婪的人心,是在柴观雨多少次的默许下才得以实现?

除了画,这个方慢还拿走了什么?

孟听潮脊椎挺得很直,他知道自己现在如同饱涨的气球,如果戳破了一个小口,泄出了气,腰杆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他第一次发现柴观雨特别的陌生,这个世界特别的陌生。

孟听潮双眸紧闭,他第一次也觉得自己特别的陌生。

他无法歇斯底里地暴怒,他还有客人,他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他的脊椎挺直,他站得挺拔。陌生人发来照片那一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追寻着蛛丝马迹去寻找,会有一个真相。可他退缩,用了借口,选择了逃避。

他像一个缩头的乌龟,不见天日,把忙碌当做借口,用工作当做麻药,麻痹自己。

哭泣之后擦干眼泪,继续工作,他没有想去改变,没有想去争论,他只想逃避。

他怕真相太难过,难过到让他一蹶不振的地步,可是害怕无济于事,没有发现又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孟听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你还好吗?”江声小心地用肩膀抵住孟听潮的后背,防止他泄洪般的倒下。

“好。”孟听潮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画在哪里?”

“好像在余老师的画廊。”凌泽清翻了翻手机,找到朋友圈的定位,“就在这里十分钟的车程。不过,这大晚上的,肯定关门了,去了也没用。”

“有用。”江声拿着车钥匙,碾碎了孟听潮的最后一丝逃避,“我可以进去,听潮你想去看吗?”

“这么多客人?”凌泽清打量着越来越多的客人,“你们去哪里?”

为了这个酒吧,孟听潮看见陌生人发来的照片,第一感觉居然不是去寻找,而是憋着气把店开下去,不能让营业的黄金期变成荒废,可是疑似被背叛的直觉让他的眼珠逐渐布满猩红色的血丝,他被江声所感染,“我不要了,客人我不要了,钱我不想赚了......”

声音如泣血,“我想去看我的画。”

***

孟听潮脑子里有点晕晕乎乎的,他跑出酒吧的时候,马路上的空气丝毫没有让他的头脑恢复清醒,直到大大小小的水珠落在脸颊。

外面忽然下起雨来,一股凉意笼罩在这个城市里,猛烈的雨滴打在地面上。

头盔被江声戴倒孟听潮的头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孟听潮抱紧了江声,“头盔湿了,可以吗?”

“可以。”雨和风很大,分不出雨水还是泪水,江声启动车子。

孟听潮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把江声抱得很紧,用来抵御雨水的寒冷,他问道:“方慢还说了什么?”

江声用手指敲着机车,声音无波无澜,“他说,他和一位比他大十岁的男人恋爱了。”

头盔里闷着泪水,孟听潮机械地问道:“还有呢?”

“他还说,那个男人曾经有个十年的伴侣,孤僻清高。”

“还有呢?!”

再难听的话,江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若有所指地问了一个问题,“有人相爱十年却没有换得任何礼物,有人抛弃理想温饱却难再续,有人被蒙在鼓里还觉得幸运,听潮,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人吗?”

孟听潮不停地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行驶在雨夜里的机车将世界隔成两个部分。一个是无所畏惧向前奔涌的自己,一个是一路倒退,步步妥协的自己。

江声没有追问,朝着目的奔涌而去,许久之后,身后才传来清冷的声音。

“我也挺好奇的。”

孟听潮停顿了一会儿,声音漂泊在雨中显得微不足道,“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

画廊的玻璃门被江声破坏性地打碎,地面上霎时间布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玻璃渣,锋利的切面宛如刀片,切开柔软易碎的皮肉。

夜深了,画廊的灯光被调适地柔和但依旧明亮,孟听潮一抬眼,他的画被细心地呈现在墙上。

整齐有序,能够欣赏到画的细节。手指向上,孟听潮一边走一边拭去眼角的湿润。

江声定定地看着让人心疼的美人。

他的脸庞一半在月色里,腿部的线条隐在阴影下,从江声的角度看去,美人似乎跪在画前,祷告认错。

他挺拔笔直,脊椎线流畅挺拔,萧瑟秋风中又孤傲又色气。

江声知道美人在悲伤、听潮在哭泣,今晚凌泽清的话说得不漂亮,他几次可以打断,但是他都不愿意。

这都是他想说的,这只不过是借凌泽清的口、用特殊的语气说出来。

过两天,他就要去比赛了。

赛程需要半个月,他来不及了。

刷不完存在感,他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孟听潮的眼前。

半个月,15天,360小时,21600分钟,1296000秒,变数太多了。经常伤害,偶尔敷药,间或喂糖,很多互相伤害的爱人不就是因为对方暂时性的回头变得迁就、没了勇气、不敢离开。

他需要做这些事情。

对不起。

听潮。

时间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黑化进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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