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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唐珵回来了

无冕之王 矫枉过正 3947 2024-01-20 11:31:48

等宋瑜停好车走进巷子里是的时候,门檐下的灯忽然打开,宋怀晟打开门探着身子往外看果然看见宋瑜回来了。

“我就算着你到时间回来了。”

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虽然不常回家,但两个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通电话,自己一点时间也不会耽搁立马回来。

时间一长,宋怀晟把这个时间已经算得这么准。

“正好过两年退休了您算命去吧。”

很多年没和他们贫过嘴了,宋怀晟一时间竟然高兴地怔了几秒,反应过来以后立马笑道,“这边好停车吗?我那会儿还看见有个空车位,炒了个菜出去就发现被人占了。”

跟着宋怀晟进了院子,这些年进门他都刻意不去抬头看唐珵卧室的阳台,宋瑜微微仰头阳台的花已经搬空了,檐下的燕子窝装空调的时候被工人拿着棍子捅了,一看他回来就打开窗户招着手叫他哥的人也不在这里。

为什么呢?

唐珵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失去了什么。

难道连重逢的喜悦也填补不了过去十几年的空虚吗?

“宋瑜...咱们进屋吧...”

宋怀晟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大概是看宋瑜的眼神停留在某处太久以为他又想起那些不该想的,所以叫的格外小心。

“嗯...”他收回眼神,想起还等着自己回去的人没来由地觉得割离,“爸,找时间还是给那个卧室搬些家具进去吧,不然看着空落落的。”

宋怀晟沉默了一会儿,等宋瑜走进客厅都没说话,但宋瑜好像不求他能答应似的没在原地等自己的答案。

进了客厅没看到有人,宋瑜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我妈呢?”

“里面躺着呢...”说完他收敛起情绪,敲了敲卧室的门轻声道,“平平,宋瑜回来给你过生日了,快起来吧。”

卧室的灯没有打开,里面片刻没有回应声,宋怀晟悄声道,“估计是闹脾气呢,你先去洗手我进去哄哄。”

宋瑜转头准备走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打开,方平脸上的愠色在看见宋瑜时扫去了一大半,不等宋瑜开口她先说道,“这都多晚了才回来?”

其实连方平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场明里暗里多少年的战斗,她在无形中早就输了个彻底。

“今天有点忙。”宋瑜挽起袖口,蹲下来把鞋架上七歪八扭的鞋一双双放正,“下班太晚了没来得及挑礼物,我给你订了花明早就送过来了。”

“订什么花啊人回来就行。”方平脸色好看起来,只有一小部分是为了花,说完皱着眉看向宋怀晟,“那个刚洗好的床单给他铺上,好几个月不回家那房间的灰能把人盖住了。”

宋怀晟笑她嘴硬心软,“你早几天就告诉我给他换床单了,卧室一天能让我擦两遍,现在又说这话...”

方平没好气地催着宋怀晟赶紧把饭菜端上桌,宋瑜跟着去了厨房帮忙,低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宋怀晟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

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父母的白发是模版里的常胜将军,怎么写都不错,怎么写都能拿高分。

他上次回来就发现了两个人年纪见长以后气色已经不如前两年,自己也不算个什么省心孩子,为了他愁得一夜睡不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说了多少次让你别炒这么多菜,我一走你们又得吃好几天的剩菜。”

宋怀晟不以为意,“你说你妈去,我少炒一个你爱吃的她能骂我一礼拜。”

宋瑜这才侧眼看向客厅里十年如一日坐着看电视的人,无奈道,“你是怕你儿子吃了这顿没下顿吗?”

方平白了他一眼,“你听你爸胡扯吧,菜都是他买的我能管了他?”

屋里灯火通明,饭菜的热气衬得几个人温情暖意,要不是宋瑜饭桌上话少得可怜,这顿饭吃得就算相当愉快了。

饭吃了一半方平忽然放下筷子,“宋瑜,我跟你说个事。”

没吃两口饭宋瑜就猜到了方平要说什么,十年如一日每次见面总要劝两句,好像离了这些话他们母子的连系就能像脐带一样剪断了,“你爸单位的副局长有个姑娘今年二十八岁,前几年国考考进了宣传部,模样门第和你都挺般配的找个时间去见见?”

这样的试探十几年从未有过一次的间断,方平似乎也不指望他真的答应,只是拿这话一遍遍提醒自己什么才是人类繁衍的正途。

以往这句话一旦开头就注定不欢而散,但宋瑜这次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他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言语。

这些年光七百始的邻居就不知道给他介绍了多少姑娘,方平想着就算自己不愿意,一个也看不上,但只要念叨的人多了没准哪天他经不住烦了,为了打发他们也就结婚过正常日子了。

方平已经顾不上管什么婚姻幸不幸福,只要自己的儿子是个正常人她就日日夜夜给菩萨烧高香。

他们爱他,可一点不在乎他往后过成什么样子。

方平打持久战的办法不能说一点效果也没有,人的意志是会松动的自己也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心理与生理抗争也有过节节败退的时候,他就逼着自己合眼想唐珵,一整晚的挣扎与欲望不是单单靠想着唐珵就能够满足。

时间一久他真想过忘了算了,干脆顺了他们的心意找个姑娘结婚,再不济自己去gay吧里转一圈带回来个男人也行,生理上填满了心理上也许不会那样空虚。

这样受性驱使的念头一有宋瑜就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全都是唐珵却没有一个抓得住,站在不远处指着他说,“你呢宋瑜,你承担什么?”

第二天醒来他就坐在七百始的胡同口,逢人就说他喜欢男人。

整个胡同的人都以为宋瑜要么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要么就是得了臆症。

方平从家里面冲出来不知道扇了他几个巴掌,他只记得自己被打得头脑都在发昏,然后听见方平撕裂的声音在整个七百始响起,“宋瑜!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和你爸去死你才清醒啊?!你把我们俩杀了吧,你别这么折磨我们!!!”

当初七百始里数一数二风光的人家,七百始里最有出息的几个孩子,似乎都在那几年成了人饭后谈资桌上笑柄,有时候说起来又觉得可惜,张爷爷去世前还经常坐在胡同的石凳上,叹气说,那么好几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那几年,宋瑜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离疯真的不远了。

从回忆中回神,宋瑜忽然庆幸当初没做什么过激的事,全须全尾地等着唐珵回来了。

“宋瑜,你能不能别和我们置气,试着去接受一下行吗?”

不行了...

宋瑜记得知道唐珵做了记者的那几年,他经常关注各种报社的杂志,里面有一篇专门记录一对同性恋的文章,上面写道,“他坚信这一生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改变,除非将他的肉身化了,投胎重做。”

宋瑜放下筷子,一晚上终于抬起了头,他坚信他的肉身化了,投胎重做,也改变不了爱着唐珵的事实。

“唐珵回来了。”

一句话让宋怀晟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让方平一双眼睛里全是绝望。

方平缓缓站起来,声音和手都在颤抖,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噩梦终于临头,“你说什么?”

宋瑜又重复了一遍,“唐珵回来了。”

“你...你们两个又联系了?”

方平还在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却听见宋瑜不慌不忙道,“已经在一起了。”

他抬头笑着看向方平,不是在示威反而有种苦涩感,“你赌错了妈,他回来找我了,十几年活得那么艰难都是为了回来找我。”

方平错愕地看着宋瑜,她以为只要把两个人分开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忘了这种荒唐的事,天南海北的谁也在见不到谁,可她生了个傻儿子,还碰见了个比他更傻的。

她哭着看向宋怀晟,语气濒临崩溃,“完了,我这些年做的全白费了...”

“也没有白费。”宋瑜苦笑了一声,想起唐珵那攒了一身的毛病,想起自己到现在还睡不安稳的觉,“至少我们两个人这些年过得都挺难的。”

这句话说得太轻描淡写,可只有他们知道被挖空的那一段并不能因为相爱而填平。

“你知道你成功在哪里吗?”

宋瑜笑着看向方平,淡淡道,“我让唐珵搬过去跟我住,唐珵收拾好行李见我不在家但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才敢放心住进去,我猜我今晚不回去他就要在沙发上睡一晚了。”

“你知道我客厅的那个窗户很大,拉上窗帘有时候都要往里面灌风,今天天气不冷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么住一晚也没什么,可唐珵不行,他有严重的风湿病已经拖了好几年了,他要是在沙发上吹着风睡一晚上膝盖第二天就会肿起来。”

“医生跟我说他的膝关节已经开始变形,你们知道唐珵今年多大吗,刚刚三十多,医生说像他这么年轻还这么严重的风湿不多,等犯了病的时候疼起来能一晚上都睡不着,第二天站都站不起来。”

“我咨询了很多医生,每个医生都跟我说治愈不了只能慢慢调养,你们听着风湿这种病是不是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身边也没有说因为风湿就要了命的,我知道唐珵的病就算一直拖着不去看最多落个残疾死不了人,可他的生活质量我都能想象有多差,三十岁这个疼还能忍到了六十岁他怎么忍啊?”

宋瑜平淡地说着,甚至感受不到他话语里丝毫的情绪起伏,“当然没疼在你们身上你们不会心疼的,但我心疼,我一想到他疼了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还要接着上班我就心疼。”

宋怀晟这些年见过宋瑜失控太多次,可这次他明明语调平淡,只是说到心疼的时候眼睛才微微红了起来,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宋瑜已经压抑不住的伤心,看着宋瑜慢慢抬头看向他,颤抖着声音,“爸,你告诉我拖了这么多年了,我该怎么把他养好啊?”

宋怀晟和方平都不再说话了,方平不是没有愧疚过,但真听到唐珵这些年过成这样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停顿了许久,宋瑜又淡淡开口,“唐珵一个人在外面辛苦读了七年的书,上海什么物价你们清楚吧,我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一边念书一边活下去,这些事就算唐珵现在回来了我也根本不敢想。”

“好不容易熬出来听我的话去报社当了记者,因为功利心强被自己带入行的老师一直针对,他不想清高吗他也想清高,但他没钱,一个月大多数的花销全在租房子上,你听了肯定要说既然没钱为什么要租这么贵的房子,委屈自己一下不行吗?”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吃穿上都在委屈自己为什么住的房子上一点也委屈不了呢?但凡他的病能捱过去一点他都不会拿着多钱去租房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庆幸他还知道找个好房子住...”

“你们听着他做了个记者是不是还挺欣慰的,他要是不小心误入歧途了你们要愧疚一辈子,所以庆幸他还好走了正道找了个风风光光的工作。”

“他前段时间去一个东北的村子跑新闻,就是最近曝出来被多人强奸的未成年少女案,为了让人把采访资料带出来,为了护着小姑娘安全逃出来他差一点把命搭进去,到了这个份上也该好起来了吧...”

宋瑜的声音有些哽咽,“折腾了一顿还被别人抢去了功劳,报社的大领导把唐珵的署名删了只留下了自己小舅子的名字,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权没势,没爹没娘,在北京居无定所,留的没尊严走又走不起...”

宋怀晟拍了拍宋瑜的肩,“好了宋瑜,别说了...”

宋瑜没有停下来,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穿得人模人样,“但你们再看看我,我这些年没病没灾的,最多就是偶尔发发疯你们就在心里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遍。”

“我的工作至今一切顺利,顶多就是放弃了个出国的名额,各个都觉得是唐珵害了我...”

说到最后宋瑜靠在椅子上,油然而生的一种无力感,他讽刺道,“所以你怎么能说你这么多年做的都白费了呢,你看看你真的挺成功的...”

方平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那你说说我做错什么了?我担心自己的儿子努力了这么多年却被别人背后骂死同性恋我有错吗?我明明知道你们是错的把你往正路上领我有错吗?!”

“什么是正路呢?”宋瑜看着她,“离唐珵远点就算是正路吗?”

“是!”

“那你别管我了,唐珵那边就是死路我也要走。”

宋瑜出了院子,宋怀晟也没有出来送他,他再次抬头好像阳台的灯被点亮了一样,窗户被打开,少年的脸映在他的心里欢愉地同他招着手,“哥,你回来啦?”

然后灯忽然又被人关灭,那道身影终究还是消散在七百始的每一个角落。

唐珵,我不想承认,可年少的我们好像都已经死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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