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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你长大了也是第二个唐建业

无冕之王 矫枉过正 5052 2024-01-20 11:31:48

回七百始的时候宋瑜没去送他,学校里事情太多他抽不开身,唐珵也执意要自己回去。

短暂分别的那一日天气好得出奇,唐珵一路回望,路上风景正好归途也灿烂。

说实话,在小复式里不知天明地过了几天,他都没有一刻真的觉得和宋瑜在一起了。

宋瑜爱人的方式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有时候他常常混淆宋瑜对他的感情,或者是不是连宋瑜自己也分不清,对他的爱护和亲近是基于亲情的还是基于爱情。

那个分界线挺清晰的,就像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仍旧楚河汉界的你左我右,中间隔着生理与伦理的界限。

谈情说爱容易,真要走到那一步总要放弃些什么,也要坚持些什么。

上帝有点偏心眼。

异性间谈起恋爱水到渠成,似乎得了使命一样,一旦通了心意手里面都有一本瓜熟蒂落的流程本。

上帝歧视同性恋,所以没有发给他们俩。

宋瑜要是不愿意其实一辈子不做那种事也没什么,但他怕的是生理的排斥总会波及到心理,同性恋也要坚信一个准则,爱一个人必然是也爱着他的身体。

唐珵把头探回去,想这些太多余,走一步看一步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优选。

两个人收了心,在城市的东西各自忙碌,唯一留给自己想宋瑜的时间只有下了晚自习回七百始的路上,十分钟的路程他会走二十分钟。

然后回家的那一刻又要清楚地告诉自己,考大学比喜欢宋瑜更重要。

“等着吧,早晚要遭报应的。”

唐珵刚进门就听见方平的声音,她常常听了不公的事会过分义愤填膺,家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没想到秦淑容也在,她眼圈红着,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刚刚哭过。

“珵珵放学了?”

他不算热情地点头回应了她,想一想他对待秦淑容鲜少有这种态度,以前装也要装个七八,现在觉得对着心里没他的人装,白白浪费精力。

秦淑容又问了两句学习的事,不咸不淡,挺没味儿的。

原本想上楼去,方平有意让唐珵留下来安慰秦淑容两句,当着他的面和秦淑容继续说道,“也许是她们胡说的,你哥再混账也干不出那事儿。”

秦淑容抹了眼泪,她哭起来总是这样默默地流眼泪,甭管事大事小都一副事已如此我无能为力的柔弱感,“不会,我姐亲眼看见他喂的,我知道他的德行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听着和秦惠民有关系,唐珵更没兴趣听下去,喝了两口水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秦淑容已经明显有了哭腔,“姐,一天喂了五次洋烟,我妈到最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哪有人嫌自己妈病到最后说胡话,就喂这种东西呢...”

唐珵坐在那里发着呆,这样的事报纸上早就写烂了,就像是共同套着一个模版,世间的疾苦出奇地相似,他也亲眼见过一个。

以前县城邻居家住着一个老人得了癌症,老伴早年去世了余下四个儿女没有一个管他死活的,

手心手背的肉拿着尺子量都不能分摊匀称去疼爱,但在抚养老人上轻易就能绝对的公平,大家都撂开手,任他自生自灭去吧。

唐珵隔着窗户,半夜总能听到那爷爷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很可怖,求生又求死,痛苦而张皇。

过后有几天忽然没了声音,他以为是被人接走看病去了,直到有一天邻居家的门被四五个人撞开,唐珵跟着去凑热闹。

结果就看见老人的尸体挂在院子里的树上,四肢并拢着像一具抽干精气神后冻僵的标本,他们都猜测大概是人实在疼得受不住,上吊自杀了。

唐珵也是从那时候起害怕走那条巷子,上吊的那棵树是一棵樱桃树,小的时候他常常拿着塑料袋去那院子里偷樱桃,老爷爷怒目圆瞪,赏过他几苕帚。

他记得那棵树的枝桠挺细的,怎么撑得住吊死一个人呢,可能那时候他还小,树也没长大。

尽管亲人间的感情早就淡薄得可以,他听着姥姥的事仍旧觉得心冷,好像那棵樱桃树又结了果,长出来的樱桃鲜血一样的红色,让人反胃。

而更让自己觉得反胃的是,那时候他站在巷子里,嘈杂的人声从耳边带过,老人的尸体被抬到地上,身边的人议论,这人一辈子刻薄寡恩不怪儿女不孝,熙熙攘攘,一条人命轻而易举连官司都没弄出来,就翻过去了。

他就站在门口,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是,要是唐建业落得那种下场...

也挺好的...

你看,恶人身边也是恶人。

不怪别人说,他们两个到底流着同样的血。

“唐珵...”

方平伸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等唐珵回过神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

为什么哭呢?

总归不是因为同情被儿女抛弃的人。

宋瑜前脚回来还没坐稳,秦淑容后脚就带着季初晗来了。

看见宋瑜在给唐珵补课,他推搡着季初晗往宋瑜跟前凑,“核心,快把昨天做了的题给你哥看看,他好不容易才回来。”

试卷压在唐珵的书上,行动上的意思显而易见,最后一点做为母亲的遮羞布她都来不及穿上。

“宋瑜,你帮弟弟看看,他这成绩阿姨真的要愁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瑜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只好嘱咐唐珵,“先做题,我待会儿给你讲。”

唐珵坐在一旁好整以暇,他忽然看懂了秦淑容。

为什么放着北京的名师不找,求贤若渴地一次次放下身段来找宋瑜,宋瑜就是再了不得也犯不着拿他当神仙一样供着。

因为秦淑容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儿子的学业成绩,她更在乎的是唐珵的存在。

从一开始接唐珵来北京就是因为方平和道德的压迫,她没法子了只能松口。

她想象中深陷泥潭里无可救药的儿子,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了她跟前,不仅一点没长歪,就连宋瑜都逐渐偏向他,自己可以输,但从小悉心照顾到大的核心一定不能输给唐建业的儿子。

那唐珵,偏要赢。

“先给我讲。”

气氛瞬间凝固,唐珵的语气是半点退路的坚决,一双眼睛冷静而又坚定地看着宋瑜。

他其实不该让宋瑜陷入两相抉择的难堪中,可他又实在觉得次次输给季初晗,真的很没面子。

秦淑容还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和谐,轻声细语道,“珵珵,弟弟的题简单几分钟就讲完了...”

“哥,这里还没讲完呢。”

唐珵把季初晗的试卷掀在一边,他挺有涵养的,唐建业没教给他的他在电视里学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一把揉碎那几张破纸,就算学有所成了。

他用手指了指题上红笔划过的斜线,彷佛什么也听不到一样垂头看着自己的卷子。

秦淑容忽然不作声了,母子悄声分庭抗礼,输赢都在宋瑜手上。

宋瑜只停顿了几秒,对着季初晗沉声道,“你再做一套卷子,我给你哥先讲。”

唐珵握着中性笔的两根手指慢慢放松,不易察觉地笑了一声,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季初晗,从这以后季初晗再来多少次他都不怕了,在宋瑜这里,他输不了。

秦淑容没说话甩了门出去了,宋瑜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低头挨个儿给他讲卷子上错了的题。

“哥,我想喝水。”

宋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眼唐珵,他语气虽然认真眼睛里却藏不住心虚,宋瑜撂下手里的笔去楼下倒水,季初晗吃惊地看着他们,不敢相信唐珵真敢提要求,更不敢相信宋瑜真就去给他倒水了。

宋瑜倒了两杯水上来,递给季初晗一杯后,把另一杯放在了唐珵跟前,“喝了好好听课。”

四十度的温水,唐珵抱着杯子磨磨蹭蹭地就喝了两口,宋瑜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打量他。

那眼神的探究意味十足,大概想掀开唐珵的天灵盖,看看他脑子里的构造还全不全。

唐珵忽然回头,试探道,“能吃你带回来的蛋糕嘛?”

刚说完,唐珵就赶紧低头看着书,想起临走宋瑜和他约法三章说学习永远大于谈情说爱,他答应的义正言辞,现在却转头就食言了。

身后的声音似乎冷静了几秒,宋瑜慢慢靠过来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有几分摸不准唐珵想干吗的无奈,“吃了蛋糕专心点听课,行吗橙子?”

不光季初晗,连唐珵自己都讶异于宋瑜真的会满足他的无理要求。

人一辈子总有那么一段春风得意的时候,后来回想宋瑜从这里就开了迁就的头,以后步步退让,怎么能叫唐珵不得意。

吃过晚饭唐珵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宋怀晟不在家方平是从来不沾阳春水的,所以唐珵也习惯了顺手把池子里的碗洗了。

秦淑容追到厨房,特意趁着唐珵一个人的时候开口道,“珵珵,能和妈妈聊一会儿吗?”

唐珵刚把洗洁精挤在海绵上,闻声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到了这会儿他还是不大狠得下心来,任由秦淑容百般殷切但得不到回应,想了一会儿用毛巾擦干净手,“怎么了妈妈?”

听唐珵的语气,秦淑容莫名觉得刺耳,她仍旧和声细语,“从你来北京妈妈确实对你照顾不周,珵珵,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照顾不周这种话原本是不太相熟的人之间的客套话,竟然能用到亲儿子身上,秦淑容挺行的。

唐珵佯装无害,笑着道,“怎么会呢,我是你亲儿子你是我亲妈,我怎么会对你意见呢?妈妈...”

他一双眼睛看起来认真又单纯,“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我们没在一起,您觉得我这当儿子的没有尽孝所以对我很失望啊?”

秦淑容被问住,她不傻听得出来唐珵话里的讥讽,她走的那年唐珵才多大怎么说的上尽不尽孝的话,所以他知道唐珵说这话就是用来讽刺她的。

“没有,你那时候还小,我怎么会嫌你没有孝顺我呢...”

唐珵点点头,假意应和了一句,“几岁来着?妈妈,你走的那年我几岁啊,我有点不太记得了。”

秦淑容脸一阵红一阵白,抛弃子女的人原本就听一点话锋不对就心虚,她竟然有点恼羞成怒,“你知道的,我是因为你爸...他动手打了我几年,我受不了了才离婚的...你怪不着我,你应该去怪唐建业。”

最后几个字,尤其是说到唐建业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唐珵忽然在这张脸上看到了过去的秦淑容,满目狼狈,一点也没有北京初见那次的温婉雍容,人怎么会一个灵魂两幅面孔呢?

但其实他没怪过秦淑容,秦淑容抛弃他离开这么多年他虽然常常想起她,但一点怨怼都没有过,这段婚姻孰是孰非他最清楚,他宁可觉得是自己的错都没想过要怪秦淑容。

“妈,你走的时候想过我会过什么日子吗?”

这句话,他很早之前就想问秦淑容了,每次唐建业喝多了下死手打他的时候,骂他像骂一个牲口的时候,十五岁那年他差点跳楼的时候...

他都在心里问自己,妈妈走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会不会想过唐建业会把离异的怒火发到他身上,会不会晚上因为担心他而睡不安稳...

自己逃离深渊了,有没有曾经一瞬间想过带着他一起逃离。

以前没机会问出来,现在问出来却也等不到答案,秦淑容一句话也没说。

没什么意义,想过没想过都没有意义,这些年的日子一秒都不会白过,唐珵不愿意再和她说什么,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唐建业不配做父亲,你也不配做母亲...”

秦淑容并没有因为这话感到羞愧,看着唐珵回过头来咬她的样子反而更庆幸当年的选择,她幽幽传过来一句,“你照过镜子吗?”

唐珵怔住,直觉秦淑容接下来的话绝对不算好听。

秦淑容看着他,神情间最后一点母爱都荡然无存,“都说你和我长得像,其实你那双眼睛和你爸长得一模一样。唐珵,外人看不明白你,但我知道,你和唐建业一样又冷漠又贪婪又自私,你长大了也是第二个唐建业!”

多少年,唐珵不知道从懂事以来的多少年里,都是为了不成为第二个唐建业,在那个小县城里一边挣扎,一边活着。

摆在他前面的全是歪路没有一个人领着他往正道走,可就是为了不成为第二个唐建业,他比别人走得更累,他战战兢兢拿着尺子量着往前走,一步都不敢走歪。

他都这样了,秦淑容还要咒他,这话比让他去死还要诛心。

“你在我跟前才几年,我长成什么样子你凭什么下定论?”

“就凭唐建业打我的时候,你就躲在门后面看,哪一天他就是把我打死了你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秦淑容脸上清晰可见的是回忆起那段往事的绝望,“我从那时候就知道,我再留在那个家里,就算不死在唐建业手里也要死在你手里,你们两就是一样的本性是改不掉的...”

“不信,你问问你自己...”

“我挺庆幸的。”唐珵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释怀,二人自说自话都没想过对方的处境,还谈什么母子情深呢,“把我接来北京的不是你,把我留在北京的也不是你...”

宋瑜去送秦淑容他们回家,唐珵靠在阳台的椅子上合着眼,他第一次没有下楼去送她,每次秦淑容走做做样子也要送到胡同口的。

没看到唐珵的身影,方平皱着眉喊道,“唐珵!不知道下来送送你妈?”

唐珵佯装听不到,甚至合眼合久了真有点觉得困了。

宋瑜替他解释道,“那会儿讲课的时候就说头疼,外面太冷了我怕他感冒了没让他下来。”

方平这才噤声。

唐珵笑了一声,睫毛跟着笑声一起颤,阳台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呼啸的北风吹进来是穿心而过的冷,吹得人七情六欲都成灰一样的消散,唯独这样的虚荣感是吹不散的。

有人护着,挺好的。

坐着坐着,唐珵真的睡着了。

他那时才三岁...

唐建业动起手来摔桌子砸东西,又喊又骂,他早被吓破胆子了真的不敢挡在秦淑容身前,他是有错,可真的就能让秦淑容记到现在,一点都无法宽恕吗?

秦淑容让他问问自己,他就真的好好问了问自己,到底和唐建业像不像。

像...

不可否认,耳濡目染之下他也胆小懦弱,自私自利。

可也不像,他要真的没一点点好,宋瑜怎么会喜欢他呢。

所以他坚信,自己和唐建业不一样,自己被人爱着也全心爱着别人,宋瑜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那他就不会差宋瑜太多...

睡梦中忽然感觉唇上一阵温热,就像是干涸枯竭的泥地里忽然天降甘霖一样,灵魂都在求生。

他慢慢睁眼,宋瑜的唇在他的唇上缓慢地碾磨,吐出的气息带点失控后的急促,感觉到宋瑜的舌头探进来,勾得他魂儿都一块颤动。

他抱着宋瑜的腰,两个人不言不语,从一开始慢条斯理的试探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楚是谁引导着谁,五感断断续续地消失,但他能清楚地听到窗外风起的声音,卷走尘土,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嫩芽露了头,冬日就在悄无声息的风中一笔带过。

宋瑜在这种事情上无师自通一样的熟稔,技巧上总略胜唐珵一筹。

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宋瑜做什么,巨大的满足感让唐珵逐渐情动上头,手往宋瑜衣服里伸的时候被他按住,宋瑜带着喘息声刻意冷静道,“别急,我再学学,学会了咱们再做...”

唐珵也没想着要这么快,原本想告诉宋瑜这种事的承受方不用学习太多的,终究也没开口。

开了一盏床头的夜灯,像在小复式里一样宋瑜陪着他睡的,夜色虽然荡漾但两个人心里清白不沾一点淫欲。

以为只要宋瑜在身边一定一夜无梦睡得安稳,但唐珵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瑜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唐珵的腰上,声音在寂夜里响起,“他们不要你我要你,谁站在你面前让我二选一我都选你,安心睡吧。”

唐珵时常有种错觉,宋瑜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苦难日子里聊以安慰的存在,等某一日忽然清醒大彻大悟是一场黄粱梦,那日子还没有结束,苦难还在继续。

“哥,你要是我亲哥多好。”

宋瑜轻笑出声,似乎被戳中了哪个笑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等唐珵不明所以的时候,宋瑜憋着笑缓声道,“小橙子,咱不干那乱伦的事。”

后来他回想,从那一日开始便度过人生当中为数不多最最欢愉的日子,屈指可数的黄粱美梦,以至于往后多少年都沉溺在里面不肯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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