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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他男朋友是我

无冕之王 矫枉过正 9214 2024-01-20 11:31:48

自从上次在巷子口当着奥特曼的面亲了一次,宋瑜对这种事格外上瘾和热衷,没事就悄悄拉着他躲到哪里亲一会儿。

不知道宋瑜有没有感觉,但每次亲完唐珵都不太好受,去厕所的频率越来越高,两个人什么也没干最后落下个肾虚也太亏了。

所以唐珵说什么也不陪着宋瑜玩这小学生的把戏了。

“今晚去我卧室睡。”

唐珵摇了摇头,严肃地拒绝道,“不去。”

宋瑜眯了眯眼,拿唐珵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搬出陆戈的话,“难怪陆戈说太快被追到手就不值钱了,天下男人果然一般黑。”

唐珵无语地看着宋瑜,“那也不去。”

宋瑜干脆上手直接拉着他进去,“你卧室里有个德国小赛。”

一到春天唐珵的卧室的确抓到过一两只蟑螂,他不得不信,“你看到了?”

宋瑜冲他笑了笑,“我放进去的,陪哥睡,明天帮你抓。”

“... ...”

随着天气暖和七百始的胡同口又聚集了不少摊贩,在吆喝声中迎春,不足三月就要高考,胡同口热闹得好像已经金榜题名的错觉,紧捱慢捱,总算是捱到现在了。

唐珵压力一大就失眠,睡不着就起来做题,做困了去阳台续上一根烟接着做,这画面挺好笑的,看着不像个正经学生但笔又没停过。

碰到周六周日,宋瑜就会陪着他熬夜,这时候宋瑜一句也不劝,随他熬到几点也不出声就坐在一旁陪着,唐珵大多数是不忍心宋瑜跟着熬才搁笔的。

好像是抓准了拿捏他的办法,宋瑜这招用的越来越娴熟,只要他适时打个哈欠,唐珵就撂下笔,“不写了,睡吧。”

但唐珵躺下了宋瑜也不会马上走,他坐在那里低头翻着一团麻的英语作业,然后一条一条替他批注好,这个过程不用太长时间最多半个小时。

唐珵现在的英语已经开始渐渐领会贯通,这个学科一旦点透了领悟了,进步之快那不必多说。

他也睡不着,偷偷睁开一条缝看着宋瑜,不夸张的说他如今很兴奋,不像别人如临大敌一样的畏惧,唐珵看到的是三个月后死而复生,柳暗花明的一条再生之路。

他和宋瑜即便没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也总能多陪彼此一年又一年,等宋瑜到了结婚的年纪若是想通了去结婚,他也不至于要死要活,到那会儿人生拥有的和失去的已经七七八八,还有什么东西舍弃不起呢?

以前没这样的压力,刚来北京的时候他想着不论好坏只要是个大学,够他离唐建业远远的就行,现在他一面想要留在北京和宋瑜在一起,一面还要时常害怕唐建业哪天想不开跑来北京找他。

这两者好像永远不能共洽,所以他没日没夜地为此发愁。

有时候翻来覆去烦躁了,就会想,唐建业怎么还不死,他这么多年饮酒无度,生活规律混乱,白天黑夜颠倒着过,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那他怎么还不死呢?

翻了个身,无事牌忽然溜进了衣服,冰凉的触感激得唐珵心里一颤,那样的念头变得开始罪恶对不住脖子上这冰清玉洁的无事牌。

他蜷了蜷身子就这样一夜多梦到了天明。

崇华出了件大事,万科彦被开除了。

听说他爸妈跪在校长室门口一早上,哭天喊地都没能让他们留下万科彦。

万科彦的家庭条件一般,父母是农村出身但一直心气儿很高,租着一间三十平的小房子,吃够了苦头万科彦才来了崇华,巴望着万科彦早晚有一天考上北京的大学,带着两代人咸鱼翻身。

这份爱沉重而没有实在的经济基础,所以他们的膝盖骨跪不起也得跪,只要迫不得已求一条生路,就顾不上什么根骨了。

唐珵没见这个场面,单凭想象就知道这一跪万科彦就算留下来,也挺不直腰板了。

唐珵不大关心班里的事,但高考在即万科彦成绩优越,突然这样强硬地开除一定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各科老师对这事闭口不谈也不许学生讨论,连最喜欢万科彦的林新荣都没挽留一句。

只有英语老师想起这个学习委员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了,这社会真是乱套了...”

晦涩不明,像是古人墓碑上一定要刻一句墓志铭聊表平生功绩,但只字不提那些败兴损德的勾当。

唐珵没见上万科彦最后一面,他书桌上的书是林新荣替他收拾好带出去的,连着一周整个学校都在猜测万科彦到底怎么了。

杀人放火还有作案现场,还有公检法介入,但万科彦所犯罪状不明,知情者人人不耻宣之于口。

唐珵记得当初向强排外欺负他的时候,只有万科彦挡在跟前,他次次考试名列前茅总胜唐珵一筹,但他却没有一点自诩读书人的傲慢,考得再好也保持谦卑。

不知道他是不是转校了,如果调整心态不受这件事影响,他的成绩上清北没有问题。

唐珵摇了摇头,把注意力转回了卷子上的题,平时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不以为然,这会儿再可惜也显得虚情假意。

他原本还想等宋瑜回来把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当新闻说给他听,林新荣来家里串门的时候忽然提起了,“我们班有个男孩儿被开除了。”

“你那烟一天少抽了能死是不是?”方平被屋子里的烟熏得难受,瞪着宋怀晟骂了一句。

宋怀晟听话地掐断了手里的烟,“听说了,你们高三那个年级第一,这事儿就是教育局下的决定。”

这事儿都传到教育局了?看来闹得不小,连向强这种欺凌同学赶在校园暴力风口浪尖的人都没事,万科彦到底犯了什么事?

宋瑜也有些好奇,崇华这些年劝退过不少学生大多都是升学无望,班主任为了升学率一个一个劝退了,但这种成绩拔尖的都是供着的。

“怎么了?没多久就要高考了,怎么突然被开除了。”

宋怀晟摇了摇头,看了眼林新荣,“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

林新荣冷哧了一声,“可惜什么,自己不走正道,要我说就该让公安局抓走算了。”

方平不耐烦地听着两个人说话没头没尾,她最烦人在她跟前说话打哑谜,“到底怎么了,把话说完,说什么说一半噎谁呢?”

宋怀晟犹豫地看了一眼唐珵和宋瑜,这一眼看得唐珵莫名地心慌,“小男孩儿是个同性恋。”

唐珵猛然僵住,他的神情看上去相当不自然,像是这天降的横祸临头一样恐惧得浑身打颤,所有的以爱为名在这一瞬间忽地轻飘飘像纸一样,后果放在脸上,只能一退再退,一步都不敢往前走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人,眼都不敢眨一下就这么求救似的看着宋瑜,在这一刻唐珵最最害怕的竟然不是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而是害怕自己已经起了退缩的念头,宋瑜却一根筋往前,冥顽不灵。

宋瑜在桌底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手上,面色一点破绽都不见。

唐珵心里的那根弦骤然断裂,他猜对了,宋瑜果然选定了这条不归路。

方平低头淡定地问了一句,“同性恋是什么?”

同性恋这词至今没有普及,这年代的人能生儿育女繁衍后嗣,但就是不能谈性。

“就是喜欢男孩儿。”

方平终于抬起了头,漠不关心的神色变得诧异,“男孩儿喜欢男孩儿?”

宋怀晟点了点头,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事不是人类世界应该存在的,但却不得不承认,已经存在了。

其实从古至今,龙阳之好,分桃之礼,红楼梦里哪个公子不是好男又好女,说稀奇真不稀奇。

只是信息闭塞,像他们这样沾点学问的,不愿意往头脑里装这些乌漆麻糟的事,下意识屏蔽了。

方平不理解地皱起了眉头,“这不有病吗,为什么喜欢男的啊?”

“魔鬼上身了。”林新荣对这种事知道的要多些,谈起来从眉到眼没有一处不厌恶,“你们不知道还有两个男的做那种事,我就是在学校外面的小树林发现万科彦和一个男的在那儿亲嘴儿,真的恶心死了!想一下都觉得恶心!”

“诶。”方平阻止道,“当着他俩面别说这种东西。”

“也要提前教育教育你们。”林新荣端起老师的架子,语重心长,“那个万科彦没什么学校敢要他了,他们老家县城都不一定收这种学生,活该!身边碰到这种人赶紧举报,离他们远点,这是病要传染人的!”

唐珵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新荣,愤怒渐渐掩盖过了恐惧,是林新荣举报的万科彦,是林新荣让万科彦被开除的,门外的小树林抓了多少对早恋的男男女女,为什么不都开除了,凭什么只开除万科彦?

是什么天大的错,值得他们亲手毁一个人的前途,眼都不眨,杀人从不见血。

“不是病。”宋瑜坐在一旁淡淡开口,声音温和,一点也没因为激动而和紧张有任何生理上的表现,神情漠然而坚定,“荷兰在几年前就已经同性婚姻合法了,美国和英国至今仍有议员提案,应该是大势所趋过不了几年也会合法,这都是早晚的事,你们要跟着时代走,对不理解的事不用这么抵触和偏见。”

唐珵被宋瑜的话惊出了一身汗,他自己作为一个“疑难杂症”都从来没有查过这些资料,宋瑜背后做了多少功课,这些功课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给他们两个铺路?

不知道,但唐珵知道的是,都是无用功。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害怕宋瑜就这么不管不顾把他们的事和盘托出,他无所谓,这辈子反正最坏也就这样了。

但宋瑜不行啊,林新荣六亲不认,万一真去宋瑜学校举报,宋瑜就完了。

宋瑜这一辈子,就要被他毁了。

方平抢在林新荣面前呛声了一句,“少给我说什么荷兰美国的,这是中国!你给我改改你那个读了点书什么都中立的态度,社会再进步伦理也不能变,在我这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少扯那些美国英国的!”

宋瑜在方平这里一向识趣,很多时候知道争辩不过从来不多费口舌,可今天反常得很一句也不让,“你能不能改改你的傲慢,只要和你的认知不和就是错的,你是上帝吗,上帝也胡说八道过,你以为你一直是对的?”

方平拍了下桌子,声音大到震跑了邻居家葡萄架子上的鸟,唐珵被这巨大一声猛然惊住,“宋瑜!你再给我说一遍!!”

宋怀晟赶紧挡到宋瑜跟前,回头看了一眼,“还不给你妈道歉?你这是和你妈说话的态度?”

连林新荣都顾不上宋瑜刚刚亵渎了上帝,赶紧劝道,“诶呀,你还不了解自己孩子,宋瑜一直就这脾气你和他计较什么?”

“我给你说宋瑜。”方平头一回被宋瑜这么顶撞被气急了,颤着手指着宋瑜道,“我管你们念了多少书什么包容不包容的,在这个家里我说的就是对的,你要是觉得我哪里错了你可以以后不回来!”

宋瑜没再说话,到了这会儿反而整个人忽然卸力,唯独站在他旁边的唐珵看得出来,他装得再淡定其实也一样害怕,比唐珵的害怕一点不少。

宋瑜低着头,心里一点点被委屈占据,他侧头看向唐珵那双眼睛,那副神情无一不再告诉唐珵他有多么无望。

宋瑜在卧室一天晚饭也没出来吃,唐珵吃两口东西听到楼上有一点动静就往上看,方平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斥道,“好好吃饭,不用管他。”

这场母子战争的硝烟,必然要宋瑜先低头才能结束。

“姑姑,我去叫哥下来吃饭吧...”

“一顿饭不吃死不了。”

方平冷声打断他,唐珵还要说什么被宋怀晟按住,“没事,待会儿给他留点,你先吃。”

食不知味,唐珵低头看自己给宋瑜发了十几条短信都没回信,不知道宋瑜一个人在想什么,没准知道方平的威严不可撼动想着趁早和他拉倒算了,省得以后闹出更大的乱子。

唐珵有些难受,忍不住想要掉眼泪,有种等着人给自己判死刑的焦灼,其实心里不知道已经描画了多少次和宋瑜分开的场景,他一开始对这段感情就从未踏实过,宋瑜的爱给不了这种踏实,宋瑜的爱只会叫他清醒地看着彼此慢慢沉沦。

但这场沉沦是有阙值的,一旦到了某个点就一定会有一方先醒来,然后眼看着自己和他灵丹妙药也不可救了。

等他上楼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打开,宋瑜在幽暗中仍旧生光一般耀眼,他冷静开口,声音在此处像石子击水一样,温软的像泉水一样钻进心里,“唐珵,你好好想一想,要是还愿意和我在一块,后果我都担着不让你受一点影响,要是不愿意了...你和我说,咱俩好聚好散我不怪你。”

说完,门被关上,唐珵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忽然觉得难过得要死。

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样觉得过,一个人总是漠然无爱的时候最得意风光,最能吸引这世俗男女的眼光。

可一旦通了爱恨,就一点风光都不在了,要说情爱是个好东西,怎么叫他的爱人这样让步和卑微呢。

唐珵隔着窗户看见胡同口长过屋顶的大槐树,分明是春天但它枝叶泛黄比秋季看上去还要落败些,树根坏死的时候大多都从枝叶上开始腐败,然后一寸一厘静待岁月蚕食。

夜里唐珵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七百始胡同口的大槐树盛放后又败落,最后胡同里的灯灭了又亮,枯木却再难回春。

周末宋瑜没有多待一大早给唐珵发了条短信就走了,是不是失望了,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他义无反顾地说愿意。

其实原本轮不到唐珵说愿意还是不愿意的,这条路是他带着宋瑜瞎走乱撞,要说不愿意也是宋瑜说,他凭什么?

可愿意两个字他也说不出口,他是既得利益者,他说了愿意被发现了顶多像万科彦一样被开除了大不了接着找个酒吧混日子,他的父母从未对他有过期许和怜爱,很多东西都不值得失去这两个字。

可宋瑜,天之骄子被拉下水,不光是他,方平一家在这七百始都没办法直起脊梁,一辈子活在人言可畏,可这一切最终要是为了他,连他都得替宋瑜说一句不值,太不值。

出门的时候唐珵正好碰到准备敲门的林阮舟,忘了还有林妹妹了...

宿命的轮盘爱转来转去的,但不管他和宋瑜还是林阮舟和陆戈,只要想求个结果,那一定是大凶。

“好久不见怎么呆了?”林阮舟好笑地把手里的蛋糕递他眼前晃了晃,“吃蛋糕吗?”

林阮舟这人领地意识一向很强,不大喜欢人去他卧室也不大喜欢进别人的卧室,但唐珵这里他虽然进来的不多,但难得来一次也不觉得拘束。

林阮舟不太知道他的口味,切了一大块儿巧克力蛋糕递给唐珵,“你尝尝,我上午刚提回来的。”

唐珵盘腿坐在他身边,林阮舟还特意把唯一的巧克力字牌给了唐珵,“谁过生日啊?”

“陆戈。”林阮舟的语调平淡,漫不经心地说道,“去学校没找到他人,就拿回来和你分一分,省得扔了可惜。”

这话里漏洞太多,林阮舟省了大半简明扼要,唐珵皱眉问道,“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打了,没接。”

“没给我哥打?”

林阮舟盈盈地笑了一声,“我多聪明能忘了给你哥打?说不在宿舍,我懒得等了就回来了。”

唐珵应了一声,低着头往嘴里送着巧克力蛋糕,甜滋滋的,但又带点黑巧的苦涩。

林阮舟打量了唐珵一会儿,柔声道,“你怎么了?这次见了我都没看你有多高兴,在学校有新朋友忘了我了?”

“小舟哥...”唐珵看着他沉声道,“我们班有个男的被开除了。”

林阮舟知道唐珵的性格虽然外冷内热,但不至于为个同班同学表现得如此紧张,“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被开除了?”

“他是个同性恋。”

林阮舟怔愣了几秒,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不稀奇了,笑了一声低声宽慰道,“不怕,这种事不被发现就好了,同性恋不会写在脸上的,你放心。”

可他就是没办法保证永远不被人发现,很多东西越想遮掩反而暴露得越快,唐珵替自己害怕,替宋瑜害怕,也替林阮舟害怕,他垂头颤声道,“那男的是被林老师举报的...”

林阮舟脸色这才渐渐难看了起来,只沉色了片刻又故作轻松,“你在替我害怕?那更不必了,我要是不想让他知道林老师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的,他一向不关心我。”

唐珵听到这里才稍稍放心了些,林妹妹这些年没少交男朋友,要是真会被轻易发现他早就完了,哪还能等到这会儿。

林阮舟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不对,皱着眉头试探道,“唐珵,你那同学被开除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又没有交男朋友,就算以后会交也不耽误你眼前高考的大事,你害怕什么呢?”

蛋糕上的巧克力忽然掉在手上染了一片污渍,唐珵佯装起身在桌子上慌乱地找纸巾,欲盖弥彰,反而更叫人看出来心里有鬼。

林阮舟的声音从身后慢慢传来,“交男朋友了?”

唐珵顿住,却没有否认,林阮舟已经看出来了,再否认没什么意义。

“学校交的?怎么认识的?”见他默认,林阮舟反而替他担心起来,“唐珵,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外面有很多滥交的同性恋,他们身上都染着病,你年纪还小要是识人不清,要闯大祸的。”

“都不是。”唐珵开口堵住了林阮舟的话,“他...他没病...”

林阮舟抿了抿唇,一副像看失足少年的深情,“艾滋病患者也不会在脸上写,我是个艾滋病。”

唐珵回头,斩钉截铁地又说了一遍,“他真的没病。”

“行。”林阮舟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手机,“你要不和我说是谁,我立马给你哥打电话。”

唐珵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

他说给谁打电话?

给宋瑜打?

你这直接打给当事人合适吗?

唐珵把他的手机藏在身后,郑重其事地坐在林阮舟身边跟他保证,“小舟哥,你别打,我回头就和他分了,这对象我不处了。”

“不是不让你谈恋爱,是怕你遇不到好人。”林阮舟作为过来人很怕唐珵走上歧路,“不让我知道就算了,我既然知道了要么让我见见那个人,要么赶紧拉倒,你自己选。”

“拉倒。”唐珵赶紧道,“一会儿就和他拉倒。”

正说着林阮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伸出手勾了勾,“拿过来。”

“你别给我哥说...”

林阮舟无奈地点点头,“我不说,手机还我。”

拿到手机后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避着唐珵接了起来,“喂。”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像是宿醉过后还不清醒,“你打电话了?”

林阮舟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温度,但他占了南方人的便宜,也听不出来恼意,张口还是吴侬软语,“干嘛去了?”

“啊,昨晚和几个朋友出去过了个生日。”

林阮舟沉默了良久,面前的巧克力蛋糕没吃完,但被东挑西拣的凑不出来完整的一块儿了,上面写的“戈戈生日快乐”也被搅乱了,“没事,先这样吧。”

林阮舟挂了电话,想起下午还有课要赶回来,坐起来临走又嘱咐了唐珵一句,“和你那个没病的男朋友赶紧断了。”

这话真叫人挑不出毛病。

林阮舟下了楼回想起唐珵今天提起那个被开除的同学,与有共情一样的害怕,他就觉得心里不安,北京城太大了什么人都有,唐珵年纪小识人不慧万一真的所遇非人怎么办?

这样想着,林阮舟一出了门就给宋瑜打了个电话,他也不愿意背后告状,但是叫宋瑜提醒着点更安心些,一开口就直截了当道,“唐珵早恋了。”

对面的人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林阮舟以为宋瑜被惊到了,喊了他一声,“宋瑜?”

宋瑜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道,“十八了不算早恋。”

“虚岁十八,周岁才十七还是个未成年。”林阮舟听宋瑜这么淡定,笃定他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故意夸张道,“你知道他处了个什么对象吗?校外的,年纪不小了大他好几岁,情史还挺丰富,社会关系混乱,文化水平低下,我给你说啊,我见过那人了长得也一言难尽。”

林阮舟越说越激动,不理解宋瑜心怎么这么大,“唐珵这孩子哪哪儿都挑眼,就这看人的眼光不太行,你当哥的不劝劝出事了别赖我。”

“听见了吗宋瑜?”

“听见了。”大概是被林阮舟吵得有点烦了,宋瑜翻了个身好整以暇地撑起脑袋,“我也见过那个人,不像你说的那样。没大几岁也没谈过恋爱,关系简单还是个准研究生,最重要的是长得相当不错。”

林阮舟惊讶地顿住脚步,见过了是什么意思,宋瑜知道唐珵喜欢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

对面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像是找到什么乐子后一笑而过后存留下来的欢愉,“他男朋友是我,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谁?

万科彦被开除的事一直没有被通报,到了周一唐珵才在大厅黑板上看见万科彦的名字,“该生由于生活作风问题现被崇华中学开除,各位师生引以为戒。”

他从来没发现万科彦是个同性恋,可见他们同性恋和常人没什么分别,都是一眉一眼,爹生娘养。

既不作奸犯科也不烧杀抢掠,不过是和主流相悖,何至于此呢。

但生活作风问题几个字歧义太甚,不知情的人开始胡编乱造,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不对味,“他和高一一个女的去宾馆开房正好被校长撞见了,听说校长带着他爸妈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光着呢。”

周围的人起哄道,“我靠这么劲爆嘛,平时没看出来万科彦有这花花肠子啊,那怎么没听说高一哪个女的被开除了啊?”

那人有点编不下去,糊弄道,“诶呀,家里边有关系压下去了呗,那穷小子他爸妈膝盖又不值钱,校长能理他?”

向强从教室外面回来,冷哼一声,“你放什么屁呢?”

唐珵抬头,没想过唯一阻止的人竟然是向强,可转头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向强猥琐地笑了笑,悄声对着众人道,“我告诉你们万科彦为什么被开除了,我爸告诉我他是和一个男的在小树林里啃嘴巴,被班主任看见了,那男的当场抓住送公安局去了。”

“啊?和男的?万科彦是变态吧?”

唐珵不由地想起自己被发现是个同性恋的时候,除了没被开除,能忍受过的辱骂几乎都忍过了,同学避之不及老师横眉冷眼,这几个字看起来没什么重量,真的经历过才知道这是一种不把人当作人的孤立,这是一种从上联合下最恶毒的惩罚方式。

这么一想万科彦走了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不用看着昔日的玩伴同学,转头恶语锋芒都朝他刺过去。

林新荣最近不知道从哪里交了些狐朋狗友,唐珵总是早上上学的时候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喝得大醉从林新荣家里出来。

方平也忽然想起宋怀晟有一两个月吃了晚饭没急着往林新荣那里跑了,“怎么最近不见你和老林一块儿打牌了?”

“他最近和人事科的那几个打得火热,我不去凑那热闹,那老魏和老张是什么安生人?刚坐没一会儿就说三道四的,我不爱听。”

林新荣想进教育局不是一天两天了,见宋怀晟安排不了他联系自然就不再紧密,如今门路转到别人身上,当然没有过去凑热闹的道理。

方平冷哼一声,“前两年春晓托人给他打通了关系,他嫌靠着女人死活不愿意进,这会儿请那几个老油条就能帮他?人家看的是春晓的面子,真以为他林新荣有那本事?”

“这话私下说就算了。”宋怀晟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老林最讨厌别人说他靠媳妇儿,一听一准儿急,回头又闹。”

方平最不怕这种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刺儿头,林新荣这些年和宋家一直礼交全是因为方平在这里镇着,他拿捏准宋怀晟是个好脾气,要不是方平在他早就跑到宋怀晟头上撒野,一点儿也不顾当年提拔的恩情了。

方平这些年在机关单位待得太久,也看透了,中国人看似最讲人情实际最讲利益,所有的人情再盛,只要利益一断,你看人不再是人,神也不再是神了。

这比钱更诱人的,自然是权力,所以阮春晓在外挣再多的钱也满足不了林新荣的贪欲。

没多久阮春晓忽然从杭州回来了,不像从前那样她一回来七百始内外车水马龙,她一个人回来的谁也没告诉。

要不是宋怀晟大早出门正好撞见,没人知道阮春晓回来了。

时隔几月不见阮春晓脸上已经没有年前那样优雅恣意,看上去满面愁容也消瘦了几分。

唐珵倒了杯红茶给她,宋瑜最喜欢喝这罐子里的红茶,想来是家里最好的品质了。

“我回来处理点事,过两天就要走了,这次走大概以后就不回这里了。”阮春晓按下难过,这两年富贵荣华享了个遍,浑身都是钱堆起来的从容感,头一次这么失态,“平姐,咱俩一见如故,虽然一年见不了两面但是说话很投契,往后我再来北京一定会见你的。”

方平让宋怀晟把客厅的门关上,坐到阮春晓跟前轻声问道,“你和老林怎么了?”

“准备离了。”她此刻说话仍旧含着笑,教养和得体一分不少,看不出来难过不难过。

“怎么好好的就要离婚了?”

“平姐,你平心而论我们两个是好好的吗?”阮春晓放下茶盏,耳边的珍珠圆润而显贵至极,“这些年我虽然不在家,但家里开销哪一处不是我撑着?我一年无休四处奔波,我不为别的,我为了年少时一意孤行选的人。”

阮春晓抿着唇,食指轻拨着茶盏里的茶,似乎在出神想些如日隔年般的回忆,“最早遇见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食不果腹指着一碗米粥活,我不在乎他出身窘迫,寒门出贵子的事多了去了,可我更看重的是他内心坚定,不会为强权折腰。”

“他那时候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凡他所得都不吝啬给我,后来想想他给的都是再廉价不过的东西,与其说我珍惜他,不如说我更珍惜自己付出的情义有没有得到回报。”

“我爸说男人一开始看上去都人品贵重不畏强权,但时间一长他们的膝盖比谁都软,跪得比谁都勤,时间一长我忽然发现我爸说的是对的,他这些年对我和我们家阴阳嘲讽,唱衰厉色,那不是不畏强权那是软饭硬吃。”

“我看得出来他是什么人了但我又不愿意认输。”说到这里阮春晓的眼睛终于泛红,“你说我也太不懂事了,竟然拿着自己的前半生和我爸赌气。”

“前两天他忽然给我发了份离婚协议,说我们两个聚少离多感情破裂,我打听了才知道是有人在酒桌上说我这些年从不着家,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钱说不准已经在外面养好情人了,我的为人你们知道,我即便真有这想法也绝对不会和他这么拖着,早就散了。”

“那些小人因为嫉妒挑拨,他感觉他那男人的尊严被侵犯,跟他们说我回去就和她离婚,这份协议就这么送到了我跟前。”

阮春晓合了合眼,仿佛曾经的那些固执不肯妥协,连带为了少女情愫犯的错,到这一刻才猛然清醒。

作者写书的时候最常用到的一个桥段莫过于时移世异物是人非,虽然被写烂了,但仍旧是痴男怨女最叫人惋惜伤痛的一个篇章。

她这些年名利双收,在情上就格外看重些,即便早就知道这婚姻无爱,仍旧选择给现在的彼此和年少的彼此,一点机会。

方平听得气急了,骂了一句,“这林新荣真他妈是王八蛋。”

“小舟也成年了,他想留在北京还是跟我走我都随他。”

“他这些年对小舟不好,是因为那孩子脾气性情都随了我们阮家人,他又被我调教的心软善良不太会记恨人,所以林新荣处处看不惯他,我都知道。”

“我早该带小舟走的,这会儿都已经太晚了...”

阮春晓休息在了楼上的客房,她这次离婚利弊难算,只要签了字身家要给出去一半,林新荣也是受人挑拨一番,觊觎上了阮春晓的钱,才二话不说非要离婚的。

最要紧的是,二人要是因为财产上纠葛不能协议离婚就要打官司,她这边巨额的财产要是打起来官司势必要拖上好几个月,阮春晓的工作性质没有时间陪他耗。

不想陪他耗也不想顺他的意,这才是阮春晓最为难的地方。

七百始不太吉利。

唐珵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半圆的月亮,好像人间的事总是不圆满,七百始这里正好是这月亮的缺角。

不知道有没有人给这里算过风水,这么多年的气运供养着这么多高考生,很难再分出来一点和合给别的,所以事事不如意。

宋瑜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了,一开口不是别人竟然是林妹妹,“唐珵!你前两天怎么和我说的,你是不是说立马和你那男朋友拉倒了?”

看这情形,林阮舟果然没遵守约定背地里告他黑状了,知道宋瑜在他身旁赶紧道,“我可没说啊。”

“你没说?不是你说的你男朋友又丑又没文化,说回头就和他断了,这话不是你说的?”

唐珵恨不得穿过手机捂住林阮舟的嘴,他这不是明晃晃地拆散鸳鸯吗,他这行为和道德一点也不沾边,“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是说断了,我可没说又丑又没文化...”

刚一出口唐珵就发现自己着了林妹妹的道,想起阮春晓还在隔壁,唐珵赶紧放低声音,着急地解释道,“哥,我不是说和你断了,我是哄他的,我怕他给你打电话...”

那边一阵嘈杂的音过去以后,宋瑜的声音缓缓传来,“我知道,不用理他在这儿犯浑呢。”

他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林妹妹的声音,“你俩都瞒着我是吧...”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被宋瑜赶出去了,声音才渐渐消失,“你睡吧橙子,回去我们再聊。”

“嗯...”

“英语作业别忘了。”

“好...”

宋瑜沉默了几秒要挂的时候听到唐珵开口,“哥,我愿意,真出事了后果我担着,我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影响。”

作者有话说:

支原体肺炎已经把我烧糊涂了,写到后面神智不清了,后期再修文,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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