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洛晔凛淡的面色仍还保持着, 只不过他开口时声音却显得越发有些艰涩。

好像没听懂暗示似的，商洛晔说。

“……该做什么？”

蔺空山莞尔。

他的唇真的很软，不是那种清冷的薄唇, 而是柔红饱盈的细嫩。

就连很浅淡地笑时，饱满的唇线都会被挤按出柔软的弧度，诱使着人一定要去碰一碰。

青年就从这般唇瓣间轻淡出言道。

“做婚后的日程。”

他还想了想, 那种认真思忖的神色更招得人难以把控。

“或者该叫……夜间安排？”

日或夜都已经再无区别, 两者汇指成同一种再明显不过的代指暗示。

只是商洛晔却并没有顺势接话。

他反而道。

“你喝完酒回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煮一点醒酒汤……”

已经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不用。”

蔺空山直接截断了对方的话。

他也丝毫没有要起身让开，放商洛晔起来的意思。

不过，似乎是被那句喝了酒所提醒，蔺空山随即低头, 指尖勾起了自己的衣领, 轻轻嗅了嗅。

“酒味很明显吗？”他问。

蔺空山今天穿的依旧是小高领衬衫，衣物把颈间的浅痕盖藏得很严。

青年那纤长颀皙的脖颈同时也被遮去了大半, 整个人更透着一种精英周严的禁欲感。

可就是这样清贵自矜的人, 现在却直接在问商洛晔。

“那我先去洗澡？”

这对唯一听到此言的男生来说, 几乎已经超过了招惹的界限。

似要变得有些过分严苛、甚至相当于是熬煎了。

商洛晔没有应答, 他弧度明显的喉结也僵在了一点, 丝毫没有扯动。

只有男生脖颈外侧那微微突起的青筋血管, 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强劲搏跳着, 幅度分明, 难以自控。

而蔺空山看了看他，竟自还在问。

“要一起吗？”

商洛晔挺括的前胸以极不起眼的幅度起伏了一回，过程很缓慢, 好像消化当真很需要时间。

但其实也没有真正要等待多久。

商洛晔终于抬起了手, 扣按在了蔺空山纤白的颈后。

那是一个略显几分强势的下压动作, 而蔺空山也相当配合。

他还自己俯下身来，轻轻落吻在了年轻弟弟紧抿的唇角。

但下一秒，却倏然天旋地转。

原本跨坐在对方身上的蔺空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如何动作的，就姿势倒转，仰躺着被商洛晔压按在了下面。

身在上方的男人整个遮覆住了蔺空山，两人的体型颇有差距，蔺空山甚至被人严严实实地挡去了视野里的所有光线。

商洛晔不仅俯下了身来，还牢牢地将青年压按住。

他用利齿衔咬般的，直接覆住了蔺空山的唇。

那是一个无从逃躲的深吻，深到好像要把蔺空山全然拆吞。

年轻男人那强势冷寒的侵略性终于再无半分遮掩，亲吻如他本人一样凶野悍然。

那种过火的热度恍然间仿佛当真会将人灼伤，又从唇畔侵染到喉口与更深处，由皮入骨，自内里将人引燃。

商洛晔只压按住了蔺空山的上身，两个人的身下其实并没有贴在一起，间隔还稍稍有些距离。

但蔺空山依然感受到了那近乎骇人的硬度。

血气猛盛的年纪的确太容易被招诱点火，稍有不慎便是燎原之势，烧得如此汹汹野烈。

那硬度之上的搏跳感，甚至比商洛晔之前颈侧青筋的明显跳动更为真切。

一下一下，轻猛捶击似的急急敲在蔺空山的腿侧。

像什么蛰伏已久的狰然凶兽，终于撕破束缚，曝显出了所有的野性。

呲齿垂涎，虎视眈眈。

这说来其实还只是一个吻，尚未延伸出更进一步的动作。

但即使如此，蔺空山也已经有些难以招架。

只是一个吻，居然会如此凶深。

蔺空山又一次与同一个人体验到了更多，那种全新的从未设想过。

他被亲得上身都小半陷在了柔软的沙发中。

明明商洛晔还没有真正做什么。

让人忍不住要想。

倘若是当真继续下去，岂不是会直接被身上人做得深深陷没进这软垫里。

这些颇有错乱的思绪都没能维持太久，蔺空山很快就被吻到无心他顾。

他的呼吸短且急促，长睫不受控地在一直眨颤。

偏又把人扇撩得动作更深。

蔺空山这时才发觉。

他好像还是低估了弟弟之前忍耐的程度。

好像就连平日的亲吻，商洛晔都已经十足谨慎地压抑过自己的渴意。

直到蔺空山被这深吻惹得近乎缺氧窒息，甚至都没能感知估算到究竟过去了多久时间。

他才终于得以被商洛晔放开。

商洛晔微微抬身，青筋微跳的掌根撑在蔺空山的颊侧，他的身形遮去了大半光线，就更显得近在咫尺的那双冷眸如此深幽晦暗。

就连开口的声线，都很沉哑。

他这时才问蔺空山。

“你觉得可以继续吗？”

蔺空山已经被那个过于凶野且深入的吻亲到视野模糊，眼前蓄满了水汽。

他那敏感的泪腺受过了刺激，原本就色艳的眼廓此时更是红透了，让人极想顺着那秾艳的廓线细细描摹。

蔺空山的本能预感已经在提醒他，似乎不应该再继续。

接下来的对待，他的身体很可能会难以承耐经受。

倘若当真继续，或许就不单只是会有呼吸难继的问题。

哪怕是现在，他都已经被吻到要簌簌掉下眼泪来了。

可是即使如此，蔺空山微促地低喘着，却是又抬手，用清瘦的手臂搭上了商洛晔的肩背。

他还是说。

“可以……”

然而商洛晔哑着嗓音，却是直接说。

“不可以。”

男人的下颌连同颈侧完全绷紧了，显出的线廓如刀凿斧刻，凶悍却冷硬。

商洛晔不容商量地制止了箭在弦上的发展，这一瞬的他，甚至好像比工作中更加专断独行。

只是蔺空山的腿侧却还贴着那明显的轮廓。

让他真切察觉，那份骇然其实丝毫未减。

在这种时候，商洛晔生生硌着他，居然还能如此理智冷静地同人说话。

“今晚喝酒，是为了把Gold的以后妥善安排好，对吗？”

商洛晔思路精准，言语清晰，除了尾音里那点未褪的哑意，他听起来似乎只是在如常地讨论公事。

他问蔺空山。

“安排这些，是为了给团队和妈妈一个交代，继续做也是为了给我一个交代吗？”

“那做完以后呢？”

被烘炙到燠热的气氛似乎在瞬间经了冷却，周遭倏然安静了下来，显出了一分突兀的寂然。

商洛晔言语中的未竟之意，已经很是明显。

蔺空山微微顿滞了一下，他知道年轻的弟弟很聪明，但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发现。

因为之前从没有任何人察觉过。

而商洛晔的敏锐反应居然还来得这么快。

从未有别人察觉也是蔺空山的有意为之，这本来就只是蔺空山自己的事，无关他人。

即使到现在，蔺空山依然是这种观点。

他听着商洛晔的问话，被吻到有些缺氧的思绪慢慢在凝聚。

“之后……”

蔺空山的目光并没有聚焦，惝恍地，他轻声答道。

“之后，世界也还会照常运转。”

商洛晔胸口起伏的那一下有些明显，他在深吸气，像是强行在克制什么。

但男生的言语依旧冷静笃然。

“那肯定不是我的世界。”

至少商洛晔的世界，再不会顺利行转。

蔺空山的长睫微敛，他有些迟缓地看了看商洛晔，动作很慢。

好像有无声却庞巨的疲倦，如潮般从他那单薄的身体里涌溢出来。

商洛晔及时地伸手，轻钳住了蔺空山清瘦的下颌。

这个动作让蔺空山视线重新涣散的过程慢了一拍，眸光的焦点还虚虚落在身上人的脸庞。

商洛晔沉声问。

“你对宋仁，是不是想过同归于尽？”

宋仁这个名字，似乎终于唤回了一点蔺空山的注意。

他甚至还微微抬起唇角，很轻地笑了笑。

商洛晔眸色沉郁，今晚从回来之后，蔺空山的状态就完全不对。

可他的状态异常其实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之前蔺空山处理宋仁时，商洛晔之所以会那样即时地知晓宋仁的所有现状，就是因为商洛晔一直在特别留心着蔺空山。

他怕蔺空山真的做出什么生生赔上了自己的事。

好在蔺空山全程只是借刀杀人，让宋仁自食苦果，蔺空山本人并没有真正露面。

但商洛晔也没有真正放下心来。

现在他这样问蔺空山，除了想用宋仁拉回蔺空山的注意，也是想当真去问出这个答案。

蔺空山果然道。

“我的确想过。”

蔺空山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怎么才能亲手杀了宋仁，第一次握住刀的时候，他的心脏狂跳，手指尖都在抖。

但后来他已经非常平静，可以牢稳地把刀锋精准地直捅心脏。

或者割开颈侧动脉、扎破喉口气管。

总之蔺空山的手丁点都不会再有迟疑，可以狠疾地直中要害。

不过蔺空山最终没有这样选择。

青年漂亮微红的眼廓也微微弯了起来，人还在笑。

“那样太便宜宋仁了，不会的。”

这一刻的蔺空山再无那层温和的伪装。

他是如此的冶艳而瑰绮，鲜明生动地透显着一种灼灼烧燃的夺目美丽。

可是商洛晔却惊觉，在蔺空山的话里，对方完全不是因为顾及被牵连的后果才停手的，只是纯粹因为那样对宋仁来说不够酷烈。

蔺空山全然没有分毫考虑过自己。

在目睹如斯冶艳的同时，商洛晔更真确地察觉。

——那美丽的灼燃绽放太过短暂。

对方似乎已然心满愿足地要将自己沉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