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空山下意识地抬手, 直接按住了录音播放的暂停键。
但旋即他就发现，在录音的动静消失之后，周遭沉入了一片默寂之中。
反而显得气氛愈加有些难言的微妙。
商洛晔的淡冷视线仍落在他的身上, 蔺空山便状若如常地问了一句。
“你听得懂白话？”
说完，连蔺空山自己都意识到了。
这是多么明显的在硬找话题。
商洛晔闻言，沉默了一下, 但也回答了他。
“之前对粤城感兴趣, 自学的。”
蔺空山不由想夸一句弟弟的语言天赋，只是现在，无论他说还是不说，好像都显得有些古怪。
气氛一时又生出了些许僵滞。
倒是商洛晔先开了口。
他看了一眼之前播放了录音的平板，淡声问。
“要实践这个吗？”
是很正经认真的口吻, 好像当真是要严肃讨论。
“……”
但蔺空山还是语塞了一下, 才找回声音。
“应该不用吧，可能香江那边比较多会谈这个……风俗更开放, 和申城的习惯不太一样。”
不过事实上。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申城其实也一样很开放。
但商洛晔对蔺空山的话也没反驳, 只淡应了一声。
“嗯。”
蔺空山也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让对方直白听到了这种话。
他看到男生这时才抬手, 系好了自己家居服宽松的前襟。
已经垂眸看向桌面整沓资料的商洛晔做这动作时, 颇有些漫不经心。
但商洛晔人长得冷又身材极好, 此时动作反而更显出了些许微妙。
蔺空山收回了视线去看手中的资料, 只是他看到的部分, 显示的信息也恰好和录音的内容相映衬。
在所有收集来的经典爆料案例中，比例最大、稳居第一的类型——
正是火辣赤热的桃色绯闻。
恰在此时，商洛晔开口, 问。
“录音不继续放了么？”
蔺空山拿起存着录音的平板, 却是想到了什么, 先道。
“如果真的有需求的话……”
他察觉到商洛晔望过来的漠淡视线，继续道。
“可能也要辛苦洛老师先行忍耐，在合作的这段时间，暂时没办法随心找人解决了。”
这也是刚才查哥的话让蔺空山想到的。
既然他们要假扮爱侣，那自然不能被拍到和其他人解决需求。
这种事蔺空山之前没提，是因为协议结婚的合同正文里早已清楚写明过，双方均不得做出有损结婚计划的举动。
而且蔺空山也知道，对这种细节，商洛晔一定会自己把握分寸处理好。
无论身为上司还是合作者，商洛晔都是一个足以让人安心信任的对象。
蔺空山现在说起，也只是怕孙家派来的私家侦探会特别注重这些点，才提了一句。
果然，听他说完，商洛晔就攒起了长眉：“不会。”
年轻的男生一双浅眸凝盯着蔺空山，语气是出人预料的坚执笃定。
“我只对喜欢的人有需求。”
蔺空山微怔，旋即才点了点头。
他的确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蔺空山在娱乐圈内待了将近三年，遇见过的各种荒唐事况比常人更多百倍。
再加上商洛晔自少时就在国外待了那么久，蔺空山原本自然以为，对方的思路会颇为开放。
不过蔺空山又立时想到，年轻的弟弟连接吻都还是第一次。
或许，对方当真是极严肃地在对待感情一事。
这么想着，蔺空山不由又有些默然。
因为虽说只是无意之举。
但他到底还是占去了弟弟的初吻。
这时，蔺空山又听见了商洛晔平淡漠然的声线。
他问：“你呢？”
蔺空山回神，弯了弯唇：“我工作都要忙不过来，不会节外生事的，这点洛老师不用担心。”
商洛晔眉峰微沉，
他问的似乎并不只是这个问题，又好像还要有其他言论。
只是他的话，却又生生被“工作”两个字直接压了回去。
而蔺空山说完，他就拿着平板，继续播放起了查哥的录音。
不可否认让人小松一口气的是，有关房事的讨论已经到此结束。
录音中继续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查哥是位老江湖，也是名副其实的业内前辈，哪怕他已经退隐数年，却对香江的圈内状况依旧了如指掌。
而眼光精准到毒辣的他，果然提供了许多专业方面的帮助。
以行内人的视野，查哥还提出了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独特角度。
例如有关称呼的问题。
“两个人之间对彼此的称呼，也很能证明他们的隐秘关系。”
查哥在录音里讲得很细。
“譬如我们这些人在跟拍调查的时候，最重点关注的就是两种情况，但凡特征符合这两种，那这两人八成是关系特殊，没跑了。”
“这第一种呢，就是彼此称呼对方特殊的昵名，是那种只有一个人会叫的专属爱称。”
听到称呼问题时，蔺空山也反应了过来。
他再叫商洛晔“洛老师”，似乎的确会有些不合适。
之前还好，但现下他们在旁人眼中已经要成为情侣，再这么叫就显得有些莫名生疏了。
蔺空山看向商洛晔，略有迟疑，斟酌着怎样询问才不会冒犯。
而商洛晔已经直接开口。
“我幼时有个名字，小攀。”
蔺空山微感意外：“小攀？”
“攀登的攀，”商洛晔淡淡看他，“因为我小时候个子长得晚，家里人起了这个小名，希望我能长得更高一点。”
蔺空山望了望商洛晔——现在看来，这个名字似乎果真很有用。
年轻弟弟的个头，已经直接超过了一米九。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叫我。”商洛晔说，“你喜欢的话，可以用。”
蔺空山略一点头。
他想起老师洛素叫弟弟时，也是叫的“小晔”。
那这个小攀的叫法，大概的确算是专属称呼了。
虽然也不一定真的能用得上，但蔺空山还是照习惯把这些信息都牢记了下来。
不过蔺空山此时在想的，还有对方要怎么来叫自己。
“我没有其他昵称……”
蔺空山思忖道。
“或者直接叫我空山也可以。”
只是这并不算特别，蔺空山的许多朋友也会这么叫他。
商洛晔没有说话，却是看了一眼录音。
蔺空山也发觉，这个问题的录音还有一半没听完。
他点开播放，查哥果然又说起了另一种情况。
“第二种呢，你猜猜是什么？叫心肝和老公吗，不不不，不是，第二正相反，是特别正经的那种。”
“这种情况就是属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暧昧举动，但称呼却格外一本正经，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这种也八成是猛料哦。”
“举个例子嘛，就是带着职位叫，比如某秘啊，某总之类的，很带劲哦，很多人喜欢玩这种的。”
“……”
蔺空山听得又沉默了一下。
他忍不住开始想。
或许这个录音，还是应该一个人独自听完会更好。
不过蔺空山还是很快抛开了多余的情绪，对商洛晔道。
“既然录音理讲了香江那边的习惯，那不然，你还是按原本的习惯，叫我蔺助？”
蔺空山其实也有发觉，于工作之外，在商洛晔想要两人冷静商量，而不想用职位压他的时候。
商洛晔也会改口叫他，蔺老师。
不过商洛晔虽然性格强势，蔺空山却当真没有感觉到过来自对方的威势与胁迫。
所以对方无论何时叫他蔺助，蔺空山也不会介意。
青年正想着，却忽觉面前一暗。
他抬眼，就见原本坐在一旁的商洛晔不知何时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蔺空山正坐在沙发边，而商洛晔抬手，紧实有力的上臂擦过蔺空山的颊侧，掌根直接按在了他身后的沙发背上。
男生还单膝屈起，抵按在了蔺空山的腿旁。
商洛晔就这么把蔺空山圈在了自己和沙发之间，他的上身也俯低了下来，高挺的鼻梁和蔺空山的距隔极近。
“蔺助，”
离得近了，冷峭男生的声线逾显低磁漠寒。
“可以吻我一下吗？”
商洛晔的口吻与平日在工作室时一无二致，漠淡的神情和语气甚至让人错觉此时正身处在衣冠济楚的办公室里。
就连那句询问亲吻的低语，也说得彷佛只是让蔺空山帮他递支钢笔一样。
只这一句话，商洛晔仿若就生动形象地演示了查哥说过的那句“很带劲哦”。
解释了为什么会“很多人喜欢玩这种”。
蔺空山微怔，他还尚未动作，就又听商洛晔问。
“像这样吗？”
蔺空山长睫微微一恍，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商洛晔是用刚刚商量的称呼，在试着这样叫他。
果然，商洛晔旋即直身站起，和蔺空山拉来了距离，并没有当真要人亲吻自己。
他抬手，似是很随意地理了下身上颇为宽松的纤薄家居服，侧身而立，转头就走了出去。
“我先去确认一条成片。”
“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事项再提醒我。”
蔺空山眨了眨眼，才发觉商洛晔已经直接走出了客厅。
他刚应了声好，不过下一秒，不远处的脚步声又折返了回来。
男生从隔档视线的置物柜旁侧出上半身来，没什么波澜地对他补充道。
“记得把练习的进度表发我。”
蔺空山又点头：“嗯。”
商洛晔这才离开。
难得的，他居然也没有提今晚要继续练习的事。
不过蔺空山此时在想的是。
不知是否是方才那接触太过短暂，他又一瞬被微微惊怔，感知出了点些许差错。
怎么觉得……
刚刚俯身贴近下来沉声叫他“蔺助”的时候。
弟弟好像在睡衣里揣了一个大瓶装的须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