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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推倒

结婚对象是酷哥老板 百户千灯 7659 2024-04-27 19:08:29

不过其实真正的事实, 与商洛晔的设想还有些差距。

——真相甚至比他所想的更加残忍。

在蔺空山低慢的解释中,商洛晔终于得知了当年的实情。

在与宋仁断绝了联系、远走他乡之后,蔺空山的妈妈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 独自去开始新的生活。

起初,蔺幽兰也并没有那么脆弱。

其实听得出来,蔺幽兰是那种更倾向于自我消化的性格。

同样的事换做是不同的人, 或许会有完全迥异的应对。

比如面对欺骗和出轨, 有人会选择和朋友一起,痛骂人渣,喝个烂醉。

但蔺幽兰却选择了独自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甚至为了避免再过多回忆起那些过往的伤心事,蔺幽兰与之前结识的许多朋友也慢慢再没了联系。

但怀孕生子这种事,能瞒得过别人, 却终究瞒不过自己的父母。

蔺幽兰当初怀孕时年纪太轻, 甚至都没敢告诉家里。

而且她那年正好在读大四,虽然一整个寒假都没有回去, 父母也只以为女儿一直在忙碌毕业和找工作的事宜, 并没有真正起疑。

等到蔺幽兰的父母真正得知女儿未婚先孕的事情时, 蔺空山都已经出生了。

父母的第一反应, 自然是难以置信, 以及被隐瞒了这么久的失望与怒意。

但到底是自家的孩子, 女儿被这样欺骗, 又遭了这么大的罪, 父母也不可能不心疼。

而且在真正见过小蔺空山之后,外公外婆也不可能再狠下心来。

因为这个孩子,真的和他妈妈长得太像了。

稚嫩的婴儿其实是很难照料的, 虽然比起爱哭闹的其他孩子, 小蔺空山已经相当省心。

但单亲妈妈在养育婴儿的同时还要工作赚钱, 一个人着实很难顾全这些。

最后,还是外公外婆前去照顾起了女儿,也同时帮忙带看起了年幼的蔺空山。

蔺幽兰原本选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但为了照料女儿和外孙,尚未退休的外公外婆却需要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奔波。

两人也上了年纪,身体渐弱,实在很难吃得消这种颠簸。

而且后来,蔺幽兰又通过了家乡一所初中的考试,成为了一名有编制的音乐老师。

于是之后,一家人就搬回了老家,那个他们生活已久的城市。

虽然小蔺空山的出现有些突然,不过蔺家对外只说蔺幽兰结婚后离异,才有了一个孩子。

旧交们顾及蔺家人的情绪,也没有过多提及。

这件让蔺幽兰最担心的事,起初其实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于是蔺幽兰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再加上新的工作也很顺心,蔺幽兰渐渐便也走出了之前的阴霾。

过往似乎已经全然过去,生活亦在日渐好转。

蔺幽兰也没打算再和谁结婚,她只想好好地孝敬父母,稳妥地将孩子带大。

只是蔺幽兰的确长得太好看,即使带着一个孩子,依旧难以劝退那些接连不断的求爱。

有编制的老师本来就是婚恋市场里的热门选择,就连有些年长的同事,也会不断地追问蔺幽兰,准备什么时候给孩子找个新爸爸。

虽然蔺幽兰一心拒绝,但类似的事情始终没有完全消止。

在蔺空山七岁那年,蔺幽兰又拒绝了一位男同事的求爱。

追求者仗着和她在同一所学校,对蔺幽兰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却也依然无果。

男同事求而不得,最后竟是恼羞成怒,开始了对蔺幽兰的暗中攻讦。

那个追求者还去打探起了蔺幽兰之前的事,单亲妈妈本来就容易遭受非议,对方后来还直接散布谣言,开始辱骂蔺幽兰是小三,孩子也是偷偷生下的,所以才会这么多年一直没被他的父亲承认。

小城镇里本就是熟人社会,有点什么流言蜚语都会传得飞快,两人又是在同一个单位,没多久,整个学校就都传遍了这件事。

而蔺幽兰当年被骗的事,原本也很难去真正解释清楚。

如山的谣传之下,蔺幽兰遭受重压,原本做得好好的工作也很难再继续下去。

她已经濒至了崩溃的边缘。

但真正压垮蔺幽兰的,却是另一件事。

当时谣言漫天,蔺空山的外公外婆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而外公在和人争辩时,因为过于激动,突发心梗。

等送到医院时,他的心跳已经彻底地停止了。

蔺空山的外婆之前就患有冠心病,夫妻两人中,原本她才是身体更弱的那个。

本来老两口共同生活彼此扶持,日子还算是安稳。

现下,却忽然遭遇了这么大的突发灾厄。

外公被安葬之后,外婆的身体也迅速地衰弱了下去。

而经受了接连打击的蔺幽兰也因为过分的非议,最终被迫辞去了学校的工作。

原本已经走上正轨的生活,却忽然被摧灭得粉碎。

两年后,在蔺空山九岁那年,他的外婆也去世了。

蔺幽兰再度离开了家乡,带着蔺空山去了那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九年前,刚刚被人渣欺骗抛弃的蔺幽兰原以为,不可能有什么事比那时的生活更糟糕了。

可是这一次,她才真正面对起了人生中那彻底长夜无明的绝望。

虽然积蓄微薄,但蔺幽兰已经无法继续需要连续到岗的工作,她也逐渐变得开始不想见人,最后只靠给私人当钢琴老师,来勉强维持生计。

便是那时,她与秦骏的妈妈因为钢琴而结识。

除了家教授课,蔺幽兰很少会外出。

她变得沉郁,麻木,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也是这时,蔺空山发现。

他的妈妈开始了自残。

蔺幽兰的自残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乎在随时。

她可能上一秒还好生生的,下一秒就忽然沉陷在了难以控制的自我厌恶。

家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已经被严严实实地收了起来,可是蔺幽兰单只是拿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竹筷,也可以磨尖顶端、或者直接掰断。

然后用那带着碎茬的横断面,毫不手软地直接插进自己的血管。

一次又一次,年幼的蔺空山已经从最初的惊魂愕然,变成了能熟练地麻木清理会出现在家里各个角落的血迹。

十四岁那年,蔺空山刚上高一。

而他的妈妈,也在一次自残之后,因失血过多而救治无效,玉碎珠沉,就此去世。

那一年,蔺空山还是全市的中考状元,关注他的目光很多,而在他妈妈死后,各种闲言碎语也一样很多。

整个高中三年,蔺空山几乎都完全地游离在人群之外。

他从此再也不是老师和其他家长眼中那种传统的好学生,在学校里,有人恶意编排了他的妈妈,蔺空山当天就沉默不语地找上了那人。

蔺空山直接在走廊里,把人揍得鼻血飞溅,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事后处理时,对方的父母都到了校,那人的爸爸指着蔺空山的鼻子,骂了他一句“我看你就是有人生没娘养”。

那天在办公室里,围聚了很多成年人。

可是无论是在场的任课老师、年级主任,还是那位人高马大的副校长。

那么多人,硬是没有拦住一个蔺空山。

蔺空山掐着那人爸爸的脖子,硬生生照着成年人脸上,结结实实地砸揍了四五拳。

那天的蔺空山,眼神冷漠狠戾到让人心惊胆寒。

那个骂他的同学,更是连做了几天的噩梦。

这样的蔺空山,自然被贴上了“叛逆”的标签。

而他赚钱的思路,也不是课外给人补课,而是去本不该收留未成年的酒吧里敲架子鼓挣钱。

通宵彻夜的工作,自然也会影响到白日的学习。

只有在每次考试的时候,蔺空山才从来都不会缺席。

而且每一次,无论考题难易,蔺空山都会稳居第一。

成绩是他自己的。

他凭什么要滑坠下去?

对这样一位年级第一,学校的态度也很是复杂且尴尬。

人家的成绩摆在这里,谁也剥夺不去,可是这种对象,就也根本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宣传,怎么给同学树立起好的榜样。

最后,高三那年,蔺空山以省内同分高考状元的身份,凭借裸分成绩被燕城大学录取。

他走的时候,学校甚至都觉得,终于得以稍稍松了口气。

也是在高中时期,蔺空山开始变得冰冷勿近、漠然疏离。

对他的这种状态,商洛晔其实早也知道一些。

蔺空山骨子里一直很冷漠,只是为了工作便宜,才会展现出那种让人本能想要亲近的温和。

而在工作之前,蔺空山其实连这种表面的温和都懒得去伪装表现。

但商洛晔也没全然没有想到。

造成蔺空山如此冷漠的源头,居然会是这么残忍的事由。

“当初那个散布谣言的男同事,后来在过年回乡下老家的路上,被路上的飞车撞死了。”

蔺空山淡淡道。

逆行飙车把人撞死的肇事者,还是当地的一霸,对面直接把事情整个压了下去,让人不敢上告,最后也只是草草赔钱私了。

甚至连钱都赔得很少。

那个追求者并没有在撞车现场直接身亡,他还被送去医院,被抢救了整整两天。

最后,那人血肉模糊地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在除夕夜热闹喜庆的鞭炮声中含恨不甘地咽了最后一口气。

肇事者赔偿的那些费用,抵去急救的花销,最后已经所剩无几。

彷佛为这一条性命,精准地标注出了那卑劣低贱的全部价值。

得知这件事时,蔺空山完全没有丝毫感怀或慨叹。

他只是冷漠地想。

想那个人怎么没有死得更惨一点。

蔺空山从来都知道,他自己并不是什么普世价值里标准的好人。

他也渐次在商洛晔面前,展现过这样一面。

这回,蔺空山对人也并没有再作隐瞒。

青年垂眼,低声道。

“对宋仁,我会亲手解决。”

讲完这么多,蔺空山的神色始终未变。

他似乎仍然是那个永远冷静周全的蔺助。

但青年的周身,却无声地透显着一种精神穷竭的淡淡怠惫。

只是蔺空山尽管身心闷倦,却依然脊背笔直。

就好像陈年的寒冰,在消融前的一秒,依旧锋利冷硬,无声地抗拒着所有悯怜与同情。

蔺空山会向人解释这些,也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商洛晔开口问了。

商洛晔帮了他那么多,所以在商洛晔想要追问的时候,蔺空山就给出了回答。

这仍然是一种彼此之间的交换。

能清楚地按照价值来量化演算。

所以商洛晔听完,也没有再额外地多余说些什么。

他只是伸手为蔺空山拿来了要换的家居服,轻声低缓道。

“很晚了,你累了就休息吧。”

商洛晔知道,那些空泛的言语安慰只不过是枉费徒劳,甚至只是说话者在顾自地满足自我。

那些残苛而困厄的经历,落在旁人耳中是故事,对蔺空山来说,却是他一步一步跋涉踏过的血印。

对现在的蔺空山,他当下最需要的只是好好休息。

果然,蔺空山也点了点头。

他的确竭耗了心力,好像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接着,商洛晔又问了一句。

“要一起睡吗?”

年轻的弟弟身体前倾,双手撑扶住膝盖,说得很是认真。

“我命格硬,天生能驱散噩梦。”

让原本没什么力气的蔺空山,听得也不由淡淡失笑。

“不用。”

蔺空山知道对方的好意,不过他还是说得轻声。

“没关系,你也累了这么久,早点去休息吧。”

他许诺:“我会好好休息的。”

“至少在宋仁的事了结之前,我不会有什么差错。”

这种保证,也是很典型的蔺空山式的思维逻辑。

因为还有目标要完成,所以在那之前,绝对不会有其他意外会出事耽搁。

这种话的确很有说服力,但同时,商洛晔也有着自己的隐忧。

蔺空山好像自己也在等待着宋仁那些事的终结。

但似乎也没人知道。

在这一切都终场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一晚,商洛晔到底是没能陪着蔺空山一同在侧卧的双人大床上共眠。

唯一能让人暂且安心些的是,蔺空山似乎休息得还好,第二天的状态也尚算是不错。

宋仁的结局并没有让人等候太久。

事了时,始终关注着这些的商洛晔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所有消息。

宋仁通过各路打点,最终在卷宗提交时得以取保候审,这也意味着他很大可能会逃脱牢狱之灾。

这种情况下,宋仁已经有些不敢继续在国内待着。

但取保期间他也不能任意动作,随便出国。

这时,宋仁多方探听过的那些路子终于给了他一点回信。

有人告诉他,只要肯花钱,就包管能让他顺利出国。

宋仁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孙家对他的打压始终未见解气停手,寄给蔺空山想要再谈旧情的信件也毫无回音。

再留在国内,说不定还会因为后续的证据补全而身陷囹圄。

宋仁一咬牙,就同意了那费用高昂的合作。

为了能成行,宋仁几乎花光了自己这大半生的所有积蓄,终于得以辗转出了国。

但出国之后的事,却完全不像宋仁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负责他出国安排的接头人在宋仁上了飞机之后就失联了,后续说好的转车行程完全没有兑现。

宋仁的积蓄本来就所剩无几,最后他不得已低价变卖了仅剩的一块名牌手表,才靠着蹩脚的外语,终于到达了预定好的城市。

可等宋仁买了当地流量再去联络接头人时,却发现,对方已经直接把他拉黑了。

宋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

明明对方之前为了让他能出国,着实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这也是宋仁会信任对方的原因。

宋仁也是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只有他出国之后,对方才会彻底的肆无忌惮。

因为这时候,就算宋仁想报警,也根本无路可去了。

而也正是落地陌生城市的第一天,宋仁的护照连同仅剩的一点贵重物品全被人偷光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找使馆补办护照。

因为宋仁是非法出境,他也完全不敢再回国去面对那累加的刑责。

他只能独自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苟且偷生,自生自灭。

作为一个彻底的黑户,又身无分文,宋仁辗转多日,最终才得以在一家餐馆落了脚,靠给人打工赚一点钱。

不过对没有身份的小工,餐馆老板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宋仁第一天工作就被迫连续刷了十几个小时的碗碟,还因为打碎了其中四个,被扣掉了全部酬劳,不仅要倒赔餐馆费用,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对他这种人来说,过这种日子,甚至比进监狱还要更为凄惨难熬。

宋仁年轻时靠那一张脸,结婚后又倚仗妻子的家世,他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很少自己干什么活。

即使当年和白诗然在一起时,宋仁也很大男子主义,家事全都扔给保姆,自己是坚决不肯做的。

他在家时,连饭都没有自己盛过。

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多少生活技能?

而这些宋仁之前欠缺的经历,现下都一股脑地加倍还了回来。

为了生计,宋仁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继续在餐馆刷盘子,餐馆老板稍有不顺就会对宋仁大加辱骂,他到手的薪酬也少得可怜。

可就算这点钱,最后也没能落在宋仁手里。

因为他被街头晃悠的地痞盯上了。

对方直接勒索走了他的所有现金,还把他狠揍了好几顿。

被揍过两次之后,宋仁连肋骨都被打断了一根,一吸气就会突突地剧痛,可即使如此,他也根本不敢去医院看病。

因为没钱也没有医疗保险,医院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宋仁的这些情况,都被即时地传回了国内,送到了蔺空山那边。

蔺空山身在国外的朋友也做好了安排,会继续找人帮忙盯着宋仁。

不会让宋仁再惹出什么事端。

对宋仁的这凄惨现状,一手策划了他出国事项的蔺空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波澜。

他依然很是淡漠。

蔺空山知道,宋仁是不敢自己寻死的。他的懦弱会让他继续活着。

用这艰辛卑惨的苟活,来偿还赎赔自己的罪过。

所有的这一切信息,商洛晔也同步知晓了。

他目睹了蔺空山的谋划成真、如愿以偿。

可商洛晔也觉得。

蔺空山似乎仍还处在压抑的状态。

尽管宋仁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与凄惨结局,但蔺空山却好像并没有立刻收获那种肃然一清,如同焕然新生般的感觉。

好像那太过漫长的摧折,早已消磨了青年的期许与应有的欣悦。

不过好的一方面是,宋仁的事情了结之后,蔺空山终于不再需要那般辛劳忙碌。

而在这段时间,Gold的公司注册流程也得到了相当顺利的进展。

蔺空山身上的这另一份重担,也得到了许多清减。

商洛晔是准备给蔺空山放一个带薪长假的,不过蔺空山手头还有些收尾工作,商洛晔便准备等人忙完,再要求对方去安心休息。

如果到时当真难以将对方说动,商洛晔也想好了计策。

两人结婚时,因为双方都过于忙碌,他们并没有去度蜜月。

而“蜜月”这个说辞,显然是个相当合用——而且还令老板格外称心的放假理由。

这一晚,蔺空山又因为工作缘故,去参加了一场交谊聚会。

商洛晔原本也打算一起前去,但他当天还有两条视频广告需要过目修改。

甲方是临时加了价要求加急的,商洛晔虽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薪酬,但加急价能分给团队成员做奖金,他最后还是应下了这一晚的加班。

于是蔺空山便独自前去赴了宴。

商洛晔独自在加班。结婚之后,他的加班便没再继续于工作室进行,而是直接挪到了家里的书房。

大多时候,都还会和蔺空山一起。

结婚之后。

——商洛晔现在越来越喜欢用这个表述了。

不过在高效完成工作的同时,商洛晔也还在微微分神,思考着另一件事。

最近,商洛晔还一直在关注着蔺空山的状态。

在旁人看来,蔺助不管应对什么情况都很厉害,好像他无所不能。

只是商洛晔却隐隐察觉,或许蔺空山的状态正处于危险之中,踩在万丈悬崖的险峻边缘。

这种感觉,可能连蔺空山本人都没有发现。

但商洛晔却始终对此颇为上心。

他最担心的,是蔺空山之前还一直被解决宋仁的目标所牵系着。

现下事情终于结束,没有了这个牵挂。

似乎蔺空山看起来,就更像是那轻盈缥缈的云或薄雪。

让人再难去抓握。

不过在思量这些时,商洛晔也没有耽误手头的工作。

一贯的效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商洛晔也不想等蔺空山参加完聚会回来,自己还要继续工作。

最后,商洛晔果然按计划完成了终稿,直接用邮件发给了甲方。

他忙完后不久,就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商洛晔走了过去,迎面去接刚回来的青年。

但他却发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蔺空山居然喝酒了。

美丽的青年面颊皙白,漂亮的眼廓却飞起了一圈薄红,他的唇色更是浓酽得惹眼,好像妍艳到能勾落所有视线。

商洛晔气息微顿,却是皱了皱眉。

之前那么多次交际聚会,商洛晔明明向许多人都亲口说过,蔺空山的身体不适合喝酒。

今晚又有人灌他酒了?

商洛晔还没有开口,蔺空山却好像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青年弯起了薄绯的眼廓,笑着道:“是我主动喝的。”

蔺空山生得好看,平日里笑起来就很是恍人心神,此时他眸光带艳,莞尔时的冲击力便更为丰盈。

青年是真心的愉悦,他温湛的声线里也带着浅浅笑意。

“为了给Gold之后成立的新公司找到能长期合作的财税团队,今晚喝了三轮,最合适的那家事务所谈到了终于最优惠的价格,签下来可真是太划算了。”

以蔺空山的水准,他说的合适和优惠,那就一定是最为顶尖的标准。

而他自己又在“合适”和“优惠”之前都加了一个“最”,那便基本属于是常人想都不敢去幻想的顶级规格了。

即使是一向淡然温雅的蔺空山,此时也表露出了明显的欣悦。

好像为Gold的日后发展所布置下的这些安排,让蔺空山自己都觉得顺利做完了许多。

日后也再不用怎么担心了。

但对此,商洛晔皱起的长眉却并没有松开。

他的眉心印痕反而攒得更深了些。

“一定要用喝酒来实现吗?你的身体才是更重要——”

只是商洛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蔺空山的轻声打断了。

“没关系……”美丽的青年还在笑,“已经没关系了。”

蔺空山刚刚脱掉了正装外套,还没有换下衬衫,但他却好像已经不想换了。

没等商洛晔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蔺空山就走了过去,直接抬手,环住了商洛晔的肩颈。

“小攀。”

商洛晔身形微顿。

靠进他怀里的身廓再熟悉不过,那是午夜梦回,被反复奢想过千百次的梦寐。

却也比最奢贵的幻象更妙妍百倍。

蔺空山主动抱住了他,是那种身形相贴、再无间隙的紧抱,两人的体温都透过单层的衣料清晰地传递给对方。

商洛晔被冲眩了一瞬——大概是只有一瞬,旋即他就警觉地皱眉,抬手揽扶住了怀中人的腰。

他确保蔺空山站稳了,才问。

“你被下了药?”

蔺空山姿势未变,望着人想了想,好像在认真思忖这个问题。

“没有。”

想完,蔺空山才道。

“我没有喝到什么味道不合适的东西。”

商洛晔知道蔺空山的味觉很敏锐,能分辨出不对劲的味道。

但他的怀疑并没有被彻底打消——如果没被下药,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主动来抱他?

还没等商洛晔细想,他的颈后忽然传来了一点很轻的拉扯力度,旋即,他的唇上便微微一凉。

商洛晔颈侧的淡色青筋倏然一跳。

他被蔺空山吻住了。

两人的身高有些差距,蔺空山亲人时,还提前拉了一下商洛晔的衣领。

商洛晔的意识落后一拍,身体的反应却率先配合。

就这样被仰起下颌的青年吻了上来。

许是当真和“洛老师”学到了一些,蔺空山的亲吻并不止于唇瓣贴触。

他那柔润嫩软的舌尖还微微伸探进来,轻轻舔了一舔商洛晔的。

舔完亲过了,蔺空山才微微退开了一点,结束了这个吻。

他抬睫望向商洛晔,轻声问。

“你用了薄荷味的漱口水?”

蔺空山的味觉还是很灵敏,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反而是没喝酒的商洛晔,却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蔺空山这么做,正是为了印证刚刚他自己的回答——

蔺空山没有喝到不对的味道。

他没有被下药。

认真实证过的蔺空山还轻轻咬舐了一下自己细嫩的舌尖,自言自语似的道。

“有点冰。”

因为商洛晔刚用过的漱口水是薄荷的,带着些微的凉意。

但现在看到蔺空山这反应的人,却不可能再有任何凉冰了。

一切已经全然都被猛烈地燎燃了起来。

青年的举动虽然并无他意,但任凭对谁来说,这都已经是不可能被忽视的招惹。

商洛晔的气息不知何时早已顿滞。

偏偏被他直直凝盯着的青年,居然还在继续。

蔺空山依然没有放开环住商洛晔肩颈的手,两人相距很近,即使没有亲吻,彼此的气息也切近咫尺。

“明天是休息日吧?应该不用早起。”

明天的确是周休,只不过虽然团队其他人已经结束了之前的加班,开始了双休或领加班费的单休。

但长期忙碌的蔺空山却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这是他难得地主动提起休息日的事。

“嗯。”

商洛晔似乎听懂了什么,又似乎没太懂。

他一向低冷的声线都有些微微发哑,颇带点艰涩的应声道。

“怎么?”

蔺空山没有立刻回答,却轻轻推按在了商洛晔的肩膀。

两人的力气的确有明显差距,但因为商洛晔并没有抗拒。

因此,蔺空山很快就实现了他的动作。

他把商洛晔推在了沙发上。

还是紧接着自己也主动倾身,上前贴近的姿势。

商洛晔自然察觉到了不对,今晚的蔺空山举止和平日颇有些不同。

即使对方喝了酒,也不该会是这样。

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主动?

商洛晔牵系在蔺空山近来状态上的那些心神担虑始终没有被消减,而且他还没有忘记刚刚的那一件事。

方才商洛晔说比起应酬,身体更重要。

蔺空山却只说,已经没关系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回答?

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在意?

极短的时间里,商洛晔的大脑在飞速地思考着。

这其实也是因为,他不得不额外多想些什么,用以强迫自己必须分神。

因为此刻,蔺空山那纤瘦的身廓就正跨坐在商洛晔的身上。

商洛晔靠在沙发椅背,此时用手臂撑扶着椅背将他困住的人却是蔺空山。

青年的另一只手还抬到了胸前,他曲起皙白的指尖,去勾扯了一下自己颈间系结周严的领带。

优雅,清矜,楚秀端丽。

却又如斯主动。

交混的气质此时愈发现的惑诱慑魂,而蔺空山那双再漂亮不过的眼眸,还垂落了视野,在专注地看着商洛晔。

“我们也结婚很久了。”

蔺空山的语气不甚经心,却也因此愈发勾神惹人。

“来做点休息日该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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