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刚下过雨，看上去应该还会继续下雨，空气有些冷。
方默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坚定无比。
此时站在妹妹的墓碑前，望着方默宇，李权脑海里想起了那一年，陈海被撞，医生说，陈海会变成植物人，而那段时间，他的妹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在他怀里停下了呼吸。
在妹妹的葬礼上，李权遇到了一个人，他的舅妈。
舅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妹妹会精神失常，她告诉了李权一件事情，他们全家都有神经病。
她说，他们家的精神病是会遗传的，只要是有他们家的血缘，一个都逃不掉，像是个诅咒一样。
舅妈的话，让李权很惊讶，也让他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李权记得，他舅舅是从楼上跳下去的。因为那段时间，他舅舅做生意失败了，精神压力太大，所以自寻短见。
舅妈却反驳道：“不是，在跳楼之前，已经出现了胡言乱语的症状。若不是因为他的异常，或许他的生意不会失败。”
李权的妈妈去世的很早，在他妹妹五岁的时候，就出了车祸。
李权的妈妈是小三，和李权的爸爸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怀上了他爸爸的孩子。但是李权的爸爸当初不想要她，给了他妈妈一笔钱，让他妈去把他打掉。
如果真打掉，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李权的妈妈是个温柔的人，不舍得打掉李权，而是瞒着他爸爸，偷偷地回家生下了他。
后面，李权六岁他的时候，他妈妈带着他嫁人了。很快，李权的妈妈和第二任的丈夫有了孩子，也就是他妹妹。
李权的继父人很好，是个老实的男人，对他妈妈也好。虽然李权是个拖油瓶，却丝毫没有苛待过他。可是自从他妈妈生下妹妹之后，便经常神智不清，曾经一度是以为生孩子之后的抑郁症，吃了不少药，可是病情一直不见好转，甚至越来越疯癫。
在一天早上，李权发现他妈妈不在床上，她妈妈穿着睡衣拖鞋，跑到马路上被来往的车辆给撞死了。
李权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那个肇事司机形容他妈的时候的表情，喊道：“那个女人是疯女人，是她冲过来撞在我车上的。”
李权舅妈又说道：“你知道你姥姥是怎么死的吗？听你舅舅说，是大冬天去河里游泳，被冻死的，当地人都说她精神不正常，这种精神病会一代一代的往下传。”
李权不相信自己会有精神病，舅妈却看着他说：“在还未发病的时候，看着都挺正常的，你们这家子的血脉就应该断子绝孙。”
舅妈和他舅舅曾经有一个孩子，当初舅舅去世之前，把孩子先推了下去，所以李权的舅妈恨急了他舅舅。
当时那番话，对李权造成了一些影响，他也找人查了他舅妈说的是否是真话，他不仅调查了他舅舅自杀的事情，也派人去乡下调查到了他姥姥的事情，结果全部都是真话，他舅妈一句假话都没有。
他在网上翻阅过很多资料，没有证据证明，精神病是会遗传的，可是精神病家族之中，出现精神病的几率却比普通家庭高很多。
有遗传学专家声称精神病遗传是遗传的，是基因的原因，下一代的孩子带着某种致病基因，只要有这个致病基因在，就会患病。
李权后面去做了检查，让他备受一击的是，精神病医生给他确诊了是精神病。但是患病的程度不严重，如果一直服药的话，病情就可以得到控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权便一直服用着药物。
那个时候方默宇被送到了国外，而每次李权去探望还在昏迷不醒之中的陈海的时候，看到寸步不离地照顾陈海的温辰昀，李权忍不住会想。如果他以后也变成了母亲那样，舅舅那样，或者妹妹那样，和他在一起的方默宇该怎么办？
如果陈海一直不醒，温辰昀肯定会一直守在他身边，托付上他这一辈子。
换个角度，他是陈海的话，他不愿意让温辰昀为他付出一辈子。
所以李权退缩了。
他不能拖累方默宇一辈子。
方默宇从国外回来之后，考上了大学，期间一直来找他，李权太喜欢方默宇了，让他不给方默宇任何的反应这种事情他做不到。所以他没有同意和方默宇重新在一起，却又拒绝不了方默宇的靠近，每次和方默宇躺在床上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方默宇，李权总忍不住想要和方默宇提出结束。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薛北雁的出现，他被薛北雁算计了一晚，他以为薛北雁有了他的孩子。
那天薛北雁找他，说有了他的孩子，想要让他负责。
当李权听到自己有孩子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让薛北雁去打了孩子，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以后也会和他一样，和他的家人一样。
薛北雁不同意去打胎，如果李权不要她，不结婚，她就一尸两命。
李权想了很久，想到了方默宇，或许这个办法是唯一能够让他和方默宇断开的办法，所以李权同意了和薛北雁结婚。
他以为，方默宇没有了他，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恢复到了以前那个逍遥自在游荡花丛之中的方默宇。
也是这样，李权才知道，方默宇其实有多喜欢他。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去见方默宇的冲动，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方默宇，当他看到方默宇一个人孤零零的醉酒的时候，心也如同刀割一样。
李权算了一笔账，如果他和方默宇分开，方默宇最多痛苦几年。可是如果和他在一起，他的病发了之后呢？如果像是他舅舅和妈妈一样，自我了解了。到时候方默宇会承受的住他不在了的事实吗？又或者像他妹妹一样，智商一直停留在了儿童时期，方默宇花一辈子的时间来照顾他吗？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发生那样的结果，李权还不如自己选择消失在方默宇的生活之中。
“阿权，和我回家吧，我好想你。”方默宇拥抱住了李权，“我会把安安当做自己的孩子，我们一起养安安好吗？”
两颗心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李权贪婪地嗅着方默宇身上的味道，那种让他魂牵梦萦的味道，此时他伸手，就能够将方默宇给抱住。
可是，真的可以抱住他吗？
李权看向了墓碑上的照片，妹妹笑着看着他，仿佛在对他说，哥哥，你要快乐。
“对不起，我做不到。”如果只是享受一时的快乐，却毁了方默宇一辈子，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方默宇眉头一皱，“李权，我虽然是在问你，但是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方默宇，我已经不爱你了。”李权推开了方默宇。
方默宇听着李权继续拒绝，他有些想笑，“李权，我都说了我不介意你有精神病，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在为我着想，我现在是在告诉你我的选择。就算你是精神病，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看着方默宇，真的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李权转身，望着远处，缓缓地说道：“是你不要自以为是，这么多年了，年轻时候的喜欢，很幼稚，现在长大了，眼界开阔了很多，对你也没有当初那种喜欢了。”
“所以，拒绝你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不喜欢。不然，只是精神病而已，如果我还喜欢你，不至于三番五次的拒绝你，方默宇，请你不要在继续纠缠我了。”
方默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考虑过很多原因，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这一条，李权不爱他了。
“那天晚上，我们不是很合拍吗？那天晚上我们做了那么多次，而且，你刚才还说你还喜欢我，怎么就突然改口了？”
李权压低了声音，冷漠地回答道：“只是喜欢而已，我可以喜欢很多东西。而且，我的确对你的身体很有兴趣，你很紧，夹的我很爽，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做炮友。”
方默宇望着李权的背影，微微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他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只是炮友吗？”
李权听到了方默宇声音之中的颤抖，他能想象此时方默宇的表情是多么的奔溃，李权手握成拳，应了一声：“嗯。”
得到这个肯定的恢复，方默宇几乎快要站不稳，心如同刀割一样，被割的生疼。
他所有的勇气，全部被「炮友」这个词击溃，溃不成军，方默宇仓皇逃走，甚至不敢多看李权一眼。
听着身后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李权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遏制住了自己想要转身去追的冲动。
等到那声音远了，李权才缓缓地转身，他看到了方默宇如同落荒而逃的身影。
“对不起。”这些痛，只是一时的，时间可以弥补，他总有一天会忘掉他的。
李权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蓉蓉，你觉得哥哥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