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的的确确喝醉了。
他酒量也没有特别好,只不过这场考验他不能输,不能退缩。当孟沉选择认可他的时候,他整个人放松了一下来,被压抑下去的酒醉感涌了上来,让他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这种感觉很好。
可以忘记很多事。
连眼前都是模糊的。
有人抱着他放在了另外一朵云上,他看不清对方,可他知道那个人是姜危桥。
“我们在哪儿?”他的声音离自己很远,可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醉,“孟叔人呢?”
看,他还能特别有逻辑的提问。
“还操心孟沉呢?”姜危桥叹了口气,“你啊喝多了,自己知道吗?然后我就开车带你回家了。”
“……家。”唐彦茫然四顾,“这不是我家。”
姜危桥叹息一声:“别胡思乱想,喝醉的人就应该好好休息。”
他给唐彦脱了鞋子衣服,又加热了湿毛巾过来给他仔细擦拭脸颊和皮肤:“不能喝酒何必逞强呢?我知道你故意喝伏特加,为的就是跟孟沉打感情牌。平时看起来单纯得很,关键的时候还这么有心机。”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忍不住自嘲:“我怎么现在跟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你好好休息,我——”
他话音未落,唐彦已经翻身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危桥……我没有家了。”唐彦说完仰头看他,明亮双眸盛满落寞,径直落入了他的视线,看到了他心底最深处。
他从这双眸子里看到了过去的岁月,看到了当年的唐彦,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唐彦从悬崖跌落后这四年来的岁月。
姜危桥心底骤然一痛,俯身抱住了唐彦。
“不是这样的,唐彦。”姜危桥说,“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在你身边。”
“包括你吗?”
“那最核心的人必须是我。”姜危桥跟他说,“你如果愿意,明天咱俩就去领证。从此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唐彦听完笑了出来,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的漂亮话怎么每次都那么动人。”唐彦说,“我差一点……差一点就信了。”
“我说的是真话,唐彦。字字真心。”
“对我吗?”
“是。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没有得到回应,酒精让唐彦看起来有些迷茫,他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姜危桥,过了好一会儿,摸上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腿。
“你说你……不是为了钱,不是有所图。那你是为什么呢?”唐彦说,“因为同情?因为你觉得我是个可怜虫?”
“怎么可能是同情。”姜危桥无奈的叹息。
“这个世界上出了车祸的人那么多,残疾在床的人那么多,我已经很幸运。”唐彦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我——”
他后面的话被姜危桥堵了回去。
姜危桥勾着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每一个听起来那么刺耳的字眼,都被这个吻揉碎了、融化了、消弭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危桥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被吻懵的唐彦,偷腥的猫一样,舔了舔嘴唇:“鱼子酱味儿的。”
唐彦脸腾地红了:“你——”
姜危桥没打算放过他,又亲了上去,这一次唐彦有所挣扎,可是姜危桥前所未有的强硬,不容拒绝地把他逼到了角落,按在床靠上,压在柔软的靠背上,细细厮磨。
这个吻强势,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舌尖抵达他口腔里的每一处细小的角落。
这个吻狡猾,舌尖抵达他的上颚,吸吮他的湿度,带着一些戏谑和都弄,扰乱了他的呼吸。
这个吻又无比温柔。
分开的时候,还带了暧昧的气氛相连,湿润了唐彦的嘴唇。
他平时显得不那么红润的唇色,如今也变得娇妍欲滴,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唐彦,你问我的问题,我问过我自己。”
姜危桥的声音有点低沉沙哑,他眼里是再不加掩饰的期望,像是终于露出了利爪獠牙的豹,于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危险起来。
“我问我自己是不是因为同情,是不是因为愧疚……恍惚中错把怜悯错当作了爱,急于做个圣父,拯救你,满足自己的那点怜悯心。我只问过一次,然后就笑了,怎么可能呢?”
“怜悯、同情……我这种从底层挣扎着爬上来的人,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啊。”
“我觊觎的,想要得到的……从来都很明确。”他说,“是你,唐彦。”
*
这一次,姜危桥没有放手。
他像是要证明给唐彦看一般,再次吻上了上去,他不再浅尝辄止,反而在唐彦的唇齿间磋磨。
然后是他的脸颊,耳垂,脖颈。
开始的时候唐彦也许勉强还有些理智,可是那些吻一朵朵地落下,像是火星,点燃了他体内的血液,让他的思绪迅速地被烧得支离破碎,只剩最诚实的反应。
身上刚换上的居家服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早就给他拖到臂弯。
他靠在床头,只能任由姜危桥行云流水般的攻城略地。
……也许早就该这样了。
唐彦感受着姜危桥在他身上点火,意识模糊地想到。
人的本能就是如此。
即便是他。
这四年的长夜,也总会从梦中惊醒,等待着体内最本能的火焰升腾、燃烧、熄灭。
即便是刻意压制,即便是落到最可怜的地步,他也无法逃离这份自远古开始起就镌刻在DNA内的原始本能。
他认为他不需要被安慰。
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可是身体远比他的理智更诚实,绝不会自我欺骗。姜危桥的亲昵激起了实打实的化学反应。
与什么人的肌肤紧贴,感受着对方的脉搏、呼吸、汗水,还有渴求,竟然是这么美妙的事。
像是在沙漠上即将渴死的人,遇见了那一弯碧波,于是冲进去,任由对方打湿了自己。
由外至内。
*
开始只是涟漪,可是渐渐的,那些涟漪互相叠加,成了碧波、成了巨浪,拍打在他的身上,干涸的感觉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姜危桥……”唐彦喃喃自语,“危桥……”
“我在。”姜危桥的声音更沙哑一些,他安抚着唐彦的每一分诉求。
“我在,彦彦哥。”他抓着他的手。
然而他亲吻。
……
“不要!”唐彦猛然紧张起来,侧身妄图躲开姜危桥的视线,“姜危桥,别看我得腿……太丑了。”
“不丑。”姜危桥看他的腿,眼眶有些红,“我的彦彦哥,怎么会丑?”
“我不行。”
“你可以。”姜危桥亲吻他的发梢,“有我在,彦彦哥,有我在……别怕。”
说完这话,他忽然……虔诚地亲吻那双腿,丝毫没有躲避这样的丑陋的意思,然后他抬头看唐彦,笑了笑。
唐彦猛然一惊。
他几乎不敢相信姜危桥在做的事。
可是这一切实打实地发生了。
“不要。”与其说是冲击,不如说最开始袭来的情绪是恐惧和慌乱,唐彦抬起软绵绵的手腕,急促地推姜危桥的脑袋。
“姜危桥,别这样。不要,我不要……”
可是姜危桥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早就打定了主意。
他听见他的话,就抬起眼帘,用那双永远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看他,然后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别怕,有我在。
那双眼睛会说话。
唐彦愣了愣,看懂了他的含义,缓缓移开了手,躺平了看着天花板,任由姜危桥胡作非为。
他是那么温柔像是能包容一切,又极尽缠绵,让唐彦恍惚中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似乎真的爱他。
原本身体的触感是迟钝的。
可是逐渐的、在姜危桥的帮助下,唐彦许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清晰的、深刻的清晰的触感。
每一个细微的接触,都反馈入大脑。
掀起了巨浪般的战栗感觉。
让他甚至感觉到头皮发麻。
他急促喘息着,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海水翻天铺地,巨浪将他卷入了漩涡。
耳边还在嗡鸣,心脏剧烈跳动,触觉抵达巅峰,像是被人抛入了高高的云端,躺在了软绵绵的云朵里。
姜危桥悄无声息地凑到他身边,笑着瞧他。
“你——”唐彦声音哑的自己都听不出来。
姜危桥笑得狡黠。
然后下一秒姜危桥又吻了他,带着些陌生的意味。
唐彦开始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轰隆一声理智就炸了。
他恼羞成怒,下意识的一把把姜危桥推开。
姜危桥猝不及防,从床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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