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惨这招的确挺可耻的。

即便卖的是真惨。

但是它是真有用。

120把姜危桥送走后，唐彦没什么反应，但是一直到听到姜危桥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他才跟老乙开始新的工作。

晚上回家也小甲陪着，到家后，因为有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小甲特别紧张认真，拿着小本本追着他确认药有没有喝，气压治疗有没有做，静脉曲张袜有没有穿，锻炼有没有完成。

还准备住在唐彦家里。

唐彦让他回家，小甲不同意。

“唐总，我不能回去。上次就没做好，这次姜哥他是真住院了，我要是回去他会担心的。”

“我只是下半身截瘫，不是植物人。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做。”

“不行……我……”

“你吃饭了吗？”唐彦问他。

小甲开始卷袖子，“我给你做饭呗，唐总。”

“晚上在这边吃饭吧。”唐彦道，“我来做。”

“啊？”

*

唐彦真的去做饭了。

他先从冰箱里取了食材，又给自己的轮椅增加了装置，固定住了腰部以下位置，然后轮椅便拖着他上升，在某种程度上，他“站立”了起来。

这个动作显得有些艰难，小甲想要帮忙却被他阻止，只能跟在他身后，看他洗菜，切菜，然后下锅炒菜。

花费了比正常人更漫长的时间，大概是一个半小时，天黑下来的时候，唐彦做好了两人份的炒饭。

他把轮椅恢复到座椅模式，已经感觉到有些累了，对小甲说：“只能麻烦你端到餐厅了，我多少有些不方便。”

小甲连忙把炒饭和餐具拿到了餐桌上，然后等唐彦来了，一人一碗炒饭吃了起来。

“味道竟然还凑合。”小甲吃惊。

唐彦忍不住笑了：“你可真的实在，会用凑合来形容我的厨艺。别的吃过的人，都说很好吃。”

“啊……”小甲挠了挠头，“抱歉，我吃过更好吃的，所以就……对不起啊，唐总，作为非专业厨师，已经很好了。”

“唐总还会做饭，没想到。”

“我以前一个人读大学，多少也会做一点。”唐彦说，“只是现在不方便，很难做复杂的料理。”

小甲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过了片刻他好奇地问：“唐总有朋友吗？”

“朋友？”唐彦想了想，摇头，“一直忙着读书，很少有精力交往什么人。如果是那种泛泛之交，倒是不少，多半是因为听说我是唐家的孩子。后来出事后，就基本都不往来了。”

“哦……”

“怎么问这个？”

“姜哥一直想着带您出去玩，好多方案都否决了，他说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小甲道，“上次有个音乐节，他想去，然后后来也忍住了。”

“他是挺爱凑热闹的。以前就是，朋友也多。”唐彦同意。

“是啊。最开始几天他电话一个接一个，后来怕烦到你，电话卡都换了。”

“这样吗……”

小甲看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您还生他的气吗？”

唐彦愣了愣：“姜危桥让你问的？”

小甲点点头，拿起手机给他看姜危桥的微信：“他还吸着氧呢，就非要我帮他跟您说说好话。”

【你帮我跟Boss求求情。不然我就拔自己的管子。凶狠.jpg】

附图是姜危桥打着点滴吸着氧的照片，他脸上一片片的红肿，连丹凤眼都成了眯眯眼，看起来很可怜又可笑。

但是想到他刚才犯贱的样子，还有点可恨。

唐彦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小甲：“你看，我生活可以自理，就算晚上饿了是不是可以自己做饭？”

小甲点头。

“所以你别担心我，回去吧。你师父不是还在生病吗？”

小甲吃完了饭。

看看空碗，再看看唐彦。

觉得唐彦的逻辑没什么毛病。

“那我回去了。”小甲说，“你有事儿给我电话，我马上打车来。”

“好。”

*

小甲多少是有些粗心的，还有些着急，他走的时候碗筷也没想起来收拾，扔在餐桌上。

门铃就响了，他在厨房看了下监控。

门口是陈诉，于是便按了开门键。很快陈诉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我终于休假了，明天休息一天，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洗发水促销，多买了好多，给你送一些过来。”他走进餐厅，看着餐桌行没收拾的碗筷一愣：“这是谁来吃饭了？”

“是小甲，他已经回去了。”唐彦说，“你吃饭了吗？炒饭还有一些。”

“没呢，正好我来解决。”陈诉把购物袋往角落里一放，自己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炒饭，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干净，然后才意识到与众不同的地方，“等等……今天是你做的饭？”

“是。”

陈诉瞳孔地震：“你做的饭？！”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很好！特别好！”陈诉说，“简直太好了！虽然只是做个饭，但是对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改变！多积极地面对生活，对你意义重大。四年了，这样的改变太惊喜了，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好高兴。”

“这种改变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是不是遇见什么人……是不是那个110？”

“那个110，现在进120了。”唐彦告诉他，“吃完饭记得收拾碗筷。”

陈诉置若罔闻，爽快地把碗一扔，手舞足蹈地就走出门去：“我要去微博、微信、ins发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世界！”

为了不做家务，这个演技未免有些浮夸。

然而最后也只能是唐彦收拾了桌子，把碗筷用水冲刷后，扔进了洗碗机，等洗碗机开始工作后，他想了想，给小甲发了条微信：【姜危桥在医院的照片，麻烦再发给我一下。】

【好的，唐总。】小甲确实时刻待命，立即把姜危桥的照片发了过来。除了刚才那张，还多了几张新的照片。

【他刚发给你的？】唐彦问。

【不是，他更新在朋友圈里的图。】

于是唐彦打开微信，找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开启过这个功能。

他花了一点时间，打开了朋友圈，点进去后，根本不用往下翻，就看到姜危桥一直在实时更新自己的动态。

他的朋友圈也仿佛孔雀开屏般的话痨，把所有人的信息都刷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这会儿的姜危桥，看起来比刚才害惨，本来只是一片片的红肿，如今连成了一片，让他的丹凤眼只剩下一条缝。

看起来像是智商欠费的样子。

但是……

肿成猪头的姜危桥。

……好吧，他承认，确实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