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么远干什么?”
回老宅的路上,季泽恺瞥了眼和自己快隔了一米的言北林,不耐烦的把人重新拽回自己身边。
“一会儿不看着你就跑远。”季泽恺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带有惩罚意味的收紧。
言北林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贴在季少爷身边,就当自己是个挂件。
内心默默盘算着还有多长时间就能结束这种关系。
季泽恺和言北林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判定,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们应该就是病人和药。
季泽恺从分化开始就患有信息素紊乱症,保守的医疗建议是等到二十岁时腺体发育完好再进行手术治疗。
但是二十岁之前的这些年应该怎么办呢?
季氏财团家大业大,不枉费季泽恺父母的苦心,终于在季泽恺十岁那年找到了和他信息素契合度极高的言北林。
得知这孩子是个小孤儿,季父季母立刻办了手续,第二天就把他领回了家。
言北林还记得当时他局促不安的站在从未见过的豪华房子里,听到季家父母告诉他
“你陪在泽恺身边,我们会给你好的生活,读书的机会。到他二十岁后,我们提供给你一笔钱,你就自由了。”
他其实并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听话的点点头。
因为季家父母对他的确不错,知恩自然是要图报的。
不过这的确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因为季泽恺真的很会麻烦人。
大概是因为信息素紊乱,再加上父母的溺爱。这位少爷的脾气极其恶劣。
言北林第一次见他时,季泽恺砸碎了房间里能看到的一切,红着眼睛不让人靠近。
季母轻轻的把言北林往前推了推,“小林,不要害怕,哥哥他只是生病了。”
小言北林攥着衣角靠近,季泽恺怒气冲冲的盯着他,本想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omega丢出去,但在靠近言北林的那一瞬间,却发现自己因为信息素紊乱而带来的头痛欲裂正在缓缓减轻。
他怔愣住了,安静的闻着空气里除了他浓重的檀木味信息素以外的淡淡橘子酒香气。
言北林走近,小声的问“哥哥,我离你近一点,你还难受吗?”
季少爷没有说话。
在混乱的房间里,两人沉默的靠在一起。
有了言北林以后,季泽恺的病症稳定了很多,只要言北林在身边几乎就不会发病。
只是性格一如既往的差,让言北林有点害怕他。在他印象里,季少爷都从来没有和颜悦色和他说过话。
上学路上走的慢了,季泽恺会不耐烦的拎着他领子让他快点。平时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季少爷也是一边拿过他的练习册一边冷着脸骂他笨。
尤其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十七八岁是腺体的快速发育阶段,季泽恺有时候一步都离不开言北林,甚至晚上睡觉也要在一起。
但季少爷可不会和人分享他的床,只是吩咐佣人在床边打了个地铺。
关了灯,熟悉的橘子酒香气盈满房间。季泽恺明明没有身体不适,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地板那么硬,也不知道给那小Oomega垫的几层。晚上睡也不知道他冷不冷,被子够不够厚。季少爷越想越没有睡意,只能一脸烦躁的拍开床头的小灯,温暖的黄色淡光洒到了正安然睡着的言北林脸上。
他和言北林一起长大,明明对这张脸熟悉至极,但此刻还是觉得内心有些温软的触动。
本来打算把言北林叫醒让他上来睡的季少爷头一次有了为他人着想的念头。
没再叫醒熟睡的omega,而是自己抱着枕头默默的下了床,躺在言北林身边。
抱住言北林,感受到omega的身体染上来自他体温的热度后,季泽恺才算心满意足的萌生出来些许睡意。半梦半醒间,季泽恺想,这是信息素紊乱症的新表现吗?
他即使不发病,也想时时刻刻和言北林在一起。
第二天言北林揉着眼睛醒来时,看着环抱住自己肩膀的季泽恺愣了半天。
“哥……你怎么在这儿?”
十八岁的alpha已经出具成年体格,此时一脸冷漠的看了眼自己放在omega身上的手,面不改色的收回来。
他淡声道:“不小心掉下来了。”
“啊?”
言北林不太信,但找不到什么理由是能让季少爷纡尊降贵睡地上的,只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季泽恺起床去换睡衣,言北林回了自己房间,打算再睡一会儿。
但睡着睡着却感觉浑身发烫,神志也有点不清醒。
十七岁的omega通常会迎来第一次发情期,最近言北林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太稳定,早做了准备。
他挣扎着翻开床头柜,找出来了抑制剂打在自己胳膊上。
体温慢慢降下去,但是却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泛着酸疼。
这是正常的生理性疼痛,一般omega初次使用抑制剂后总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言北林并不知道,越来越疼,他心里有点害怕,拿过床头的手机,胡乱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管家的儿子小李,但过了几分钟,闯进他房间的人却是季泽恺。
“你不舒服,不找我,找别人?”
季少爷不知道又在生气什么,捏着言北林的脸,眼里是冰冷的怒火。
但是在他的目光触及言北林疼得发白的面孔时,又忽的心软了下来。
难得动作轻柔的把言北林抱在怀里,一边帮他揉揉疼的地方,一边释放出些许信息素安抚他。
疼痛慢慢缓解,言北林却莫名的不想离开季泽恺的怀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言北林忍不住轻轻的在季泽恺胸前蹭蹭泛红的脸颊,但却被人捏住了腮帮子,季泽恺微微用力,迫使怀里的omega抬起头看他。
“不疼了?”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找你算账。”
“不给我打电话,给小李打,算个什么意思?”
要不是他当时刚好听到,现在言北林岂不是正在被别人的信息素安抚?
这个场景单是想想季泽恺就觉得无法忍受,他的领地意识极强,言北林早就被他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岂能接受别人靠近。
“我没有。”言北林心虚的辩解“我当时太疼了,就随便按了一个号码,没有想过是谁。”
“哦?”季泽恺闻言神情缓和了点,但还是面色不虞的问道:“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想着找我?”
我哪儿敢啊。
言北林不由得磨磨牙,暗自腹诽。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怕你嫌我烦。”
季泽恺愣了一下,没想到言北林是在顾虑这个。他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难道平时对这个小omega态度很不好吗?
“不嫌你烦。”alpha放软了语气,但随即又严肃道“所以以后不许再去找别人,我才是你的第一首选,时时刻刻也都要和我在一起。”
从那天后,季少爷把这条规定贯彻的非常彻底。言北林平时离他远一点,过不了两分钟,就会被季少爷抓回去。
上大学后,他们在校外买了套房子。平时上课住在这里,周末了就回老宅。
回老宅的路上,因为落后季泽恺一米而被攥着手腕走了一路的言北林气鼓鼓了好长一段时间。盘算着还有三个月就季泽恺二十岁生日了,到时候……到时候就不用再天天和季泽恺黏在一起了。
虽然这是一直期望的事情,但其实每次想到,言北林心里总是闷闷的。
也许他并不那么想离开季泽恺,但是季泽恺是怎么想的呢?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很长,不过现在想来,再过三个月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言北林想到这里,耷拉着一张小脸,心情不好持续到了晚上吃饭。
饭后,言北林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听到季泽恺和父母在闲聊。
季母笑着问他二十岁生日要不要大办,一向不喜欢张扬的季泽恺居然点了点头。
季父也觉得稀奇,“二十岁了就这么高兴啊?”
季泽恺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闻言难得的笑了笑:“二十岁,当然高兴。”
言北林昏昏沉沉的走回房间,在阳台上吹风,脑袋里乱七八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眼泪了。
虽然早就清楚的明白,他和季泽恺只是单纯的由信息素紊乱症链接起来的药与病人,等到病好以后,自然就不再会有关系。
但他还是忍不住难过,不止是难过他们的结束,也难过于季泽恺对二十岁充满期待,没有半点不舍。
季泽恺等了五分钟,自己的omega还没有回来。他忍不住起身去找,还收获了几句爸妈的调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忍受言北林离开他太长时间。
把老宅转了一圈没找到,愈发焦急,最后才在房间阳台上看到了言北林。
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想过去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却看到他的小omega满脸泪痕。
见他来了,惊慌失措的去擦,却擦不干。
季泽恺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下意识过去把言北林抱住,低头轻轻亲吻那些未干的泪珠。
但下一秒却被omega一把推开
“你,你亲我干嘛!”
言北林像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语气委屈
“你又不喜欢我,你还亲我!”
“我……”季泽恺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愣了两秒才过去把他重新抱在怀里,摸摸言北林的头发:“谁说我不喜欢你?”
“你自己说的啊!”言北林抬头看着他“你说二十岁了,很开心。”
他的语气渐渐低落,又带了点哭腔“我们都要分开了,你还开心。”
“不是。”季泽恺见他又要哭,慌乱又心疼,亲了亲那双红肿的眼睛“我们二十岁不会分开,三十岁也不会,一百岁也不会。”
“我开心是因为,二十岁就到了alpha的法定结婚年龄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方盒
“戒指都给你买好了,我想和你结婚。”
不过眼前的omega并没有接过这个盒子,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反而把盒子推了回去。
“你连恋爱都没和我谈,就想和我结婚?”
“你做梦吧!”
季少爷吃了没有经验的亏,他以为他们这样已经是谈恋爱了,本想二十岁生日就领证,现在只能尝试一下慢慢追人。
不过时间长了,季泽恺觉得这样也很有意思。
“宝贝,别离我那么远。”他把言北林拉到自己身边,直到把人抱住才心满意足。
“你信息素紊乱症都治好了!”言北林板着一张脸提醒他。
“嗯,这和我离不开你有什么关系。”
季少爷不愿意松手,抱着言北林一起慵懒的躺在沙发上。
“我就是没有安全感,你看你现在,想走就走了,我当然要天天和你在一起才不会害怕你离开。”
“你如果不喜欢这么黏着,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言北林抬头看着他,泛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季泽恺心念微动,低头了亲了一口那软润的嘴唇才说:“结婚也许就好一点了。”
“宝贝,结婚吗?”
言北林看着那被拿出来无数次的戒指,忍不住笑了。“结!”
婚后,言北林深感自己被骗。
季泽恺并没有因为结婚而变得不粘人。
顶多从“宝贝,别离我那么远”变成了“老婆,离我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