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陆皓！陆皓人呢！”
楚荔穿着中衣正在发火
大早上的就找不见人，小世子气的鼓着脸不肯吃早饭。
他的贴身护卫这两天总是不在，好不容易昨天晚上回来了，今天起床又不见人影。
屋里屋外的仆人不敢出声，直到看到陆护卫提着早点走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小世子从小被王爷娇惯，脾气大的很，也就只有陆护卫能让他消气听话。
“世子，怎么不穿衣服？”
陆皓把手里的纸包随时放在桌子上，取出楚荔的外衫给他披在身上。
“你怎么又不见了？”
小世子眯着眼睛时一脸骄矜，他微微抬着下巴，像只名贵的猫。
陆皓视线凝固了两秒，喉结滑动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弯腰去给楚荔穿好鞋子。
“属下去给世子买东街的桂花糕，人多，回来晚了些。”
这个理由还算过得去……楚荔点点头，但是又想起前两天这人可是一直不在的
“你最近怎么总是不在？”
“我和您说过”陆皓有点无奈的叹口气“王爷那边有事吩咐我。”
“我父王他没有自己的侍卫吗？找你做什么？”楚荔皱紧了眉头生气，他睁大眼睛盯着陆皓
“你是我的侍卫，要陪在我身边！”
“是，世子。”陆皓听他带着孩子气的话有些想笑，但是承诺的语气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与认真
“属下当然会一直陪在世子身边。等最近的事忙完了以后，属下不会离开世子半步。”
“说话算数？”楚荔挑眉询问
“对世子永远说话算数。”
楚荔穿好衣服，打算去练骑射。他虽然娇生惯养，但是和那些酒囊饭袋的世家子弟可不一样。小世子善骑射，好仁义，面冷心热。
手里的一张弓拉满时让人胆战心惊，但却是塞北百姓最信任的世子，下一任的塞北王。
陆皓拿起桌上的兔毛帽子认真给楚荔戴上，又给他披上大氅。
“风大，别受凉了。”
楚荔翻身上马，似乎是嫌弃陆皓太麻烦，但是那帽子和披风也没有脱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皓，脸上是一贯高傲的笑意。
“上马。”
他帽子上绒绒的兔毛随风颤动，一双眼睛看向他人时清澈明亮。
陆皓一下子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楚荔时的场景。
那时塞北的冬天暴雪肆虐，他在街头流浪，脆弱瘦小，正被饥饿的乞丐围住。
他正犹豫是该拼死相搏还是引颈就戮时，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看了他几秒，然后命令手下的人救他出来。
“你以后就是本世子的护卫了。”
陆皓抿抿唇，走到楚荔身旁，伸出满是冻疮的手。
“那我为世子牵马。”
楚荔看着那手皱皱眉，然后一把抓紧陆皓
“上马。”
陆皓坐在小世子身后，刚刚世子的手明明只是温凉，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手上染上的灼热仍未退却。
“侍卫不是用来牵马的。我收下你，是让你好好习武，保护好我。”
陆皓看着身前小世子的侧脸
“是，世子。从今往后，属下一定护你周全。”
到也算说到做到，陆皓这十年来对楚荔可是无微不至。不止是保护楚荔，甚至穿衣服夹菜这种事情都要代劳。
慢慢的，楚荔习惯了被陆皓照顾，别的仆人侍女也不想再用。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陆皓不在他才格外不适应。
不过还没等小世子习惯，就有更重大的事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你说什么？！”
“世子，是真的！新皇下令，塞北雪域臣心不纯，已经召令大军入境塞北了！”
塞北雪域辽阔广漠，易守难攻。世代皇帝都有所忌惮，不过塞北王也没有问鼎中原的心思，所以还算是相处和谐。
没想到这位新皇一上位就要攻打塞北，打算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楚荔愤怒的拍桌
“去取我的长弓和甲胄，我要随父王一同上战场！”
不过楚荔所居的塞北中城距离前线很远，纵使有汗血宝马，也走了快一个月左右。
一路上，捷报不断。据说有位少年将军带领精锐兵士势如破竹，已经连夺九城。
等楚荔到了战场，塞北已经以全盛之势直逼中原京都。
而那位少年英锐的将军，在万军前列的高头大马上，身披铠甲，手执长枪，好不威风。
深夜
“大将军到我的账里有何贵干？”
楚荔坐在床边，看也没看陆皓一眼，吹了吹手里的茶，是很熟悉的味道，像是王府里带出来的。
“世子，别生气。”陆皓无奈的在他身边坐下，替他披了件衣服
“我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要，你肯定是要一起跟着来的。最开始时中原兵盛粮足，危险太多。我可以去杀敌冒险，但是世子不行。无论是王爷还是我，都不可能让你涉险。”
楚荔没说什么话，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知道陆皓是担心他，生不起来什么气。
只是心里还是闷闷的，沉默半晌才出声问道“我父王现在封你当将军，可是你明明说了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陆皓闻言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眼神很温柔。帐内还是不比王府暖和，楚荔洗漱完后只是穿着中衣，双脚冻的有点发白。
陆大将军正用那双持剑杀敌的手熟练的为世子穿好袜子后才开口回答
“无论是将军也好，元帅也罢。我都是世子的侍卫。我上战场也不是为了当将军，而是我说过，永远护世子周全。”
“中原皇帝疑心一日不去，世子就一日有潜在的危险。我必须除去这个隐患。”
楚荔眨了眨眼睛，心底温热。但是面上却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轻哼一声
“你记得就好，原谅你了。”
他偏过脸去不看陆皓，只是耳朵都染上了微红。
塞北大军入境，皇帝苛政重税，京城内百姓早已对他怨声载道，待到陆皓带领兵士们攻破京都，更朝换代顺顺利利。
在沙场上立下汗马功劳的那位陆将军被封了护国大将军，一时间风光无限。
不过没人想到，这位炙手可热的新上位大将军正在东宫为曾经的世子，现在的太子殿下穿衣服。
陆皓看着眼前明显在闹脾气的楚荔有点想笑，轻声哄他
“殿下放心吧，我都说了，就算当大将军，也还是你的侍卫。”
“我可受不起护国大将军给我当侍卫。”
楚荔当然高兴陆皓能位极人臣一展宏图，只是知道这人以后再也不是贴身照顾自己陪伴自己的侍卫，有点怅然若失罢了。
陆皓半跪在床边，认真的看着楚荔
“那殿下做世子，我为殿下当侍卫。殿下当太子，日后做皇帝，我就为殿下做将军做臣子。永远保护殿下。”
他这话完全是出于真心，不掺半点假意。
陆皓从出生开始，就像是疾驰在塞北永无天日的雪夜里。
他的心就像是手里的一柄长刀，寒风呼啸间积了一层溶不掉的冰雪
极利，极寒
直到陆皓遇见了楚荔
那一瞬间，就像是一壶滚烫的烈酒浇在了长刀积雪的薄刃上
“呲拉”一声
翻腾起满心雾气带着酒香
他不知道是冰雪太冷还是酒太醉人
他只知道，自那以后
他就完完全全的臣服了。
楚荔眼睫微微颤动，他拉住陆皓的手，细细的抚摸过上面的疤痕。
“陆皓，你当侍卫当将军当臣子，连照顾我日常起居的活儿都一手包揽了，我都不想用别人了。”
陆皓感受着楚荔的指尖划过自己手掌的感觉，有点心猿意马的回答
“那殿下就只用我，别人也比不过我对殿下用心。我能照顾殿下一辈子。”
楚荔抬头，挑了挑眉
“哦，所以，还有个职位你也一并承担吧。”
“殿下还想要什么呢？”
“……我还缺个太子妃”
楚荔揽过陆皓的脖子，两人凑的极近，甚至可以感受对方的呼吸
“不知道，大将军可否代劳？”
陆皓看着他，没有说话。
楚荔抿了抿唇，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想推开陆皓，眼里的泪珠将落不落。
“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就是！”
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把拽回怀里。
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擦过眼角的皮肤，泪水被抹干净。
“我还没说什么，就要找别人了？”
陆皓捏了捏楚荔因为委屈鼓起来的脸
“没有不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楚荔脸红到脖颈，试图用气势汹汹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
“当然是不敢相信我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这么好的殿下也喜欢我了。”
“反正殿下已经说了要我当太子妃，那就不许再去找别人了。”
他低头看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小世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楚荔眨眨眼睛，凑近他
“太子妃，说话算数？”
“对殿下永远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