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内部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微妙了。
它还是那个云隐……但又不像是高桥记忆中的那个云隐了。
忍者多半敏锐,尤其是经验丰富的忍者。刚刚结束了一次短途任务回到云隐大本营的高桥,一下就察觉到了村中氛围的变化。
只不过……好像并不是坏事。
高桥这么想着,手中握着雇主亲笔写的任务完成确认书,来到了云隐大门口。
但云隐的大门却并没有打开。
一老一少两位蒙面忍者站在门后,警惕的看着他。
“来者何人!”
“云隐中忍高桥,奉命完成任务回村!”
“请放松身心,接受我们的检查。”
“是!”
云隐作为忍村,谨慎一些很正常。不过几年前的云隐,还没神经兮兮到连自家人回村都这么麻烦的程度。
奈何之前前代水影矢仓被人用幻术强行控制……好死不死的,知名不具最擅长的也是幻术。
麻烦就麻烦点吧,总比村子里再出现什么乱子好。
现在的云隐,已经经不起巨大的波折了。
高桥站在原地不动,任凭两位忍者对他施术——他们在确认,他的体内是否有其他忍者的异种查克拉残留。
这个办法很蠢,但在检查他人是否可能被控方面卓有成效。
无论多么牛逼的幻术,其本质都是用自己的查克拉干涉和影响他人的查克拉。只要体内没有异种查克拉残留,那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安全的。
检测很快就结束了。
守门人显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还是没放高桥进来,而是开始和他核对出村暗号已经各种信息。
高桥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很轻松的就全对上了。
直到这个时候,两位守门人这才微微打开了一点缝隙,让高桥从缝隙入内。
“您辛苦了!欢迎回家!”
那位年纪较轻的忍者显然还只是一个下忍,看到高桥进来,他立刻打起了招呼——现在的云隐,真的有点青黄不接。本来守门人最起码应该是让资深中忍来担任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得由特别上忍及其以上忍者作为队长看顾,可现在……
高桥看着眼前凋零的场面,脑中忍不住想起了数年前,大家随四代雷影一起出阵时的场面。
那时候的云隐同样不好过,但怎么样也比现在……如今奇拉比大人也失踪了,只有一只尾兽的云隐,真的能……
精英中忍基本都会担任小队长级别的职务,虽然大人物们都绝口不提某些事,但高桥还是知道些许内幕。
现在的云隐,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高桥三代人都为云隐而战,对云隐有很深的感情。回想着这几年中经历的种种,他难免心情低落。
“啊,也没什么辛苦的,只是为村子做事而已……对了,我离开的这几天里,村子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你们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考虑到某大魔王现在天天宅在自己的闺房里撸猫,由木人自然不会继续执行闭村政策,又重新开启了云隐的各项任务。
保守派长老们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反对她……毕竟,再这么封下去,别说木叶打过来了,就算木叶一直不来,他们也要自己把自己给饿死了。
高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离村做任务的。
他离开的时候,所有云隐忍者的情绪都很低落。可现在他回来了,他明确的感觉到了些许改变——相比起之前,云隐内部的氛围好像欢快了一些?
最起码,两位守门人的脸上是有笑容的。
“嗯,你之前在外面不知道,最近由木人大人和外面一些公司达成了协议,做了什么代理……商业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总而言之那些大公司给了我们云隐很大一笔钱。”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呢。”
虽然疑点重重,但阁老的刺杀案在官方上总算是消停了。而且持续震荡了小半年之后,雷之国的股市也总算开始安定了。
对于小公司而言,灾难并没有结束——大公司开始低价抄底了。但普通老百姓和忍者哪里管那么多……总而言之,现在心情愉快的大公司们付钱非常痛快。
严格来说,这笔资金对于云隐这个体量的武装集团来说,很难说是海量。但经过前几年的扩张,云隐并非完全没有资产。在这股活水的涌入下,云隐的造血机制再次发挥了作用。
云隐的情况开始好转了,普通忍者们的境遇自然也好了一些。
和木叶那些少爷兵自然不能比,但脱离了最低谷之后,再怎么来都是向上的……
高桥无奈的笑笑。
“姑且也算是好事吧。”
“啊,对了,我还要去跟由木人大人汇报,就不打扰你们了。”
两位忍者也不阻拦,目送着高桥离去了。
就这样,高桥背着行囊和任务完成书,来到了自己的家里。
只不过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明显的发现了自家门口有几个很新的脚印。在门后的房间中,更是隐隐约约有几个熟悉的呼吸。
高桥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但他并没有逃跑,而是打开了门。
坐在房间中沙发上的几人立刻回头——那是云隐的几位长老。
“高桥,你回来了。”
坐在正中位置上的云隐长老如此说着。
“是!”
面对着这几位保守派长老,维新派的骨干高桥立刻躬身行礼。
“诸位大人,请恕在下来迟了!”
以如今两派的关系,高桥不应该对这些长老如此恭敬——原因很简单,因为高桥正是他们打入维新派中的内鬼。
忍者这行本身就和谍报息息相关,各村都在敌人乃至盟友的内部发展出了各自的内线。
这是非常寻常的事情,只不过高桥的情况更为特殊一些……他监视的是维新派的动向。
这是一件很让人悲伤的事情。
明明大敌当前,云隐随时都可能被知名不具这道巨浪冲垮。然而在权位面前,双方根本没人愿意退让。
哪怕……在一开始的时候,双方的目的都是击败木叶,让村内忍者变的更好。
这是一件让人很心痛的事情。
但高桥没的选择。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精英中忍的实力已经可以说的上是不差,但在高层的博弈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他就像是被浪潮推动着前进的泡沫,他竭尽全力也只能随波逐流。
每时每刻,他都可能被滔天巨浪彻底拍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一如这越来越虚弱的云隐。
“没关系,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太紧张,高桥。”
保守派长老如此笑呵呵的说着,仿佛一个温润的长辈。
但高桥心里很清楚,这些大人物是不会随意来找他的。既然找上门来,肯定没好事——当一大堆原本理都不会理你的大佬突然一起找上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
但他没的选。
“阁下,请下命令吧!”
“嗯……这次的任务,可是很艰难的啊,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
“在下已经有所觉悟了!”
“唔,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保守派长老继续笑着,“我们已经说服了上面的几位大人物,他们会支持我们中的一人成为雷影。”
高桥闻言,立刻抬头。
“什么?雷之国那边……这不符合传统!”
“这当然不符合传统了。可现在的情况,又有哪件符合传统的?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坏了。为了赚点钱,大家都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一名长老长叹,还好他并没有将话题继续延伸开去。
“总而言之,大名终究是传统的人。我等获胜已经毫无疑义,对于由木人那些叛逆,我等本该斩尽杀绝……但云隐如今的情况,再兴屠刀的话,未免损伤过重。”
“所以——你在维新派中潜伏了那么久,应该认识不少人吧?”
“将他们拉过来,让我们云隐少流点血。”
这个任务听起来好像很正常,但常年潜伏的高桥却知道其中的危险——两派彻底统一是好事,可大部分失败者并不会愿意乖乖投降。在得知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往往会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想要去调略那些维新派,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一个弄不好就……
这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任务。
长老们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的未来。
不,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未来……自从成为忍者之后……
高桥小的时候,很希望成为一名忍者,因为他总是很饿,总是很穷。
他天真的认为,只要成为一名高来高去的忍者,自己就可以吃饱穿暖,给自己在意的人幸福。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
忍村并不需要一个有思考能力的“人”,他们只需要一个个好用,低廉,舍弃时也不会太心疼,甚至懂得自己去看病的“工具”。
农户对待牲畜尚且要尽心尽力,平时要注意疫苗,治疗,甚至要喂精饲料。而忍者……
高桥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
反正头领说打仗就打仗,头领说休息就休息。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他的头领们也不在乎他的未来……
不知为何,高桥心中有些悲伤。
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立刻找机会去做……”
“不是找机会,是现在就去!现在村内局势越来越僵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磨磨蹭蹭了!”
“是,我明白了!”
“好,就是这股气势。”
长老们点着头,微笑着离开了。
高桥开始深呼吸。
直到十分钟后,高桥这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可以继续工作的状态。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活动,一个传讯忍者就来到了他的家门口,告诉他由木人找他。
……被发现了吗?
高桥心中一惊,但他立刻意识到,长老们才刚刚找他,由木人不可能有任何渠道知晓他们的密谈。
而且要是由木人真想搞他,也不会如此客气。
虽说不知道由木人的目的,但他还是来到了由木人的办公室中。
当他来到由木人办公室的时候,正有十几个忍者在排队做着什么。
高桥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是在签合同。
他注意到,签完合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会出现由衷的喜悦。
高桥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他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排在队伍最后。
大家的效率很高,很快的,高桥就走到了由木人的面前。
“由木人大人,这是……”
“没什么,就是全套的保险,你签下名就行,其他的村子会帮你解决。”
村子给大家买保险?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就高桥所知,目前整个忍界只有木叶那边有这种福利。
不过木叶那边……那边都是阔佬,有这种福利很正常,现在云隐……
“云隐有这么多钱吗?”
虽然明知道这个问题不太合适,但高桥还是问了出来。
“关于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由木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非常奇怪,“反正我们已经在盈利了,那部分资金,足以冲抵所有人的保险金……你就不用担心了。”
高桥很疑惑。
但高桥同时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撒谎的。忍者们的情况很糟糕,他们渴望改变。全村推行保险的话,会立刻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
而同样的,如果谁敢撒谎……
下克上倒是未必,反正一个民心尽失是肯定的。
由木人现在既然这么说,别管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肯定会达成自己的诺言。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高桥不再问。
与此同时,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
因为他已经近距离看过合同上的内容,正如同由木人所说,那真是覆盖了全领域。只要是可能用上的保险,全给他们买了。
哪怕立场不同,但这种被他人关心的感觉,实在是……或许由木人有别的目的吧,但这些花出去的海量财富确实是真实的。
……那个瞬间,高桥甚至有点内疚。
毕竟由木人出钱给他买保险,而他却要挖由木人的墙角……一前一后的落差,即便是资深间谍同样心中五味陈杂。
出于一种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好是什么的心情,高桥对着由木人问道。
“等等,您刚才说要给全村买?那么长老们那边……”
“当然是一起买了,只要心中还自认是我们云隐的一份子,我都给他们买。”
一直在看着什么文件的由木人,突然抬头看向了他。
“就比如你,我不也给你买了。”
高桥的脸孔瞬间惨白如纸。
身为一名间谍,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可还没等脑袋发懵的高桥做出下一步行动,由木人又摇起了手。
“好啦好啦,别太紧张。虽然我一开始知道你是间谍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不过这件事错不在你,只要你还愿意忠于云隐,那么我就可以当不知道。”
“云隐,真的已经流了太多太多的血了。”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大家重新开始吧。”
“给你,也是给我一个机会。”
由木人的语调低沉而干涩,在那双明澈的眼眸中,高桥明确的感受到了无力和疲惫。
高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继续问道。
“由木人大人,能告诉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破绽?你没破绽。和田中一样,我一直不知道你们……呵呵,我们云隐别的不行,阴自己人倒真的是各个幻神,从金角银角那两个混蛋开始……在你回来之前,我叫几个家伙过来签保险合同,然后有一个笨蛋突然情绪失控,自己就开始流眼泪,还莫名其妙的把你们全给招出来了……”
高桥愿意相信由木人,毕竟这只骄傲的大猫猫没理由在这种时候说谎,只是这个发现的方式真的……
“竟然是败在这种地方……”
“是啊,我也觉得挺惊讶的。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你们这些家伙真正的对手其实是……”
由木人低垂下眼帘,说出了一段奇怪的话。
“或许正如那个家伙所说……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高桥讷讷无言,只觉眼中一片酸涩。
他吸了好几下鼻子,才强忍住了胸中翻涌着的感情。
由木人就当没看到,她低下头看了一会文件,随后再看向高木的时候,脸上明显已经带上了几分迷糊。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来着?”
“中忍高木,向您报道!”高木朝着由木人行了一礼,然后大声说道,“由木人大人,根据我长期观察,发现有人可能在做对云隐不利的事情,在此我向您汇报!”
由木人:“……又来?”
……
花费了一整天,由木人总算解决了全村人的保险问题。
在此期间,她还挖出了大量保守派的间谍。
虽然她的目标中一开始并没有他们……不过他们既然愿意主动反正,由木人也懒得计较了。
当然,由木人实际上只是负责了签字这一部分而已。真正为云隐开辟出又一大财源,并且借此三下五除二将众人心轻松收下的,还是某知名不具。
早知道这家伙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赢啊。
如今想来,当初强行开启第四次忍界大战真的是最正确不过的判断。
那时的他们,或许是最接近翻盘的时刻……可惜,就算是那种状态下的木叶,他们同样无法战胜。
如今云隐忍者人心思定,就连保守派安插进来的间谍都开始反水,无论从哪种方面来看,由木人这边都是胜局已定。
因为心中欢快,连带着由木人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只是当她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家猫窝的时候,却看到周防诚正抱着一个二尾的分身狂啃。
“嘿嘿嘿,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麻麻吃掉的!”
“你反抗是没用的!”
“享受每一刻吧!”
明明是狂暴的尾兽分身,但在周防诚的面前,却表现的跟只被欺负的弱小猫咪一样……你丫是不是忘了,你不是真的猫啊!
“哟,由木人,回来了,一起玩啊。”
……每次由木人想要尊重一下周防诚,这家伙就开始开口讲话。
“不用了!”
由木人气呼呼的钻进了被炉之中,烤起了特意穿了一整天的黑丝。
然而周防诚看都不看她一眼,注意力始终集中在二尾身上。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攻略难度这么高的吗?这家伙又不是那种没吊的轻小说男主,本身并不忌口的啊,怎么……叶仓和照美冥的段位,难道比她想象中要高的多……这俩原来是传说中的茶艺大师吗?
由木人疑惑不解。
不过周防诚也没打算给她想明白的时间。
“对了,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说下。”
“什么?”
“今天收到木叶的情报,情报里说,雷之国大名已经决定让你来当下一任雷影了,但是有几个瘪三近侍混在里面,想要搞吃两头。这种小事,不用我来了吧,你自己搞定。”
对于雷影这么大的事情,贵物们还想吃两头,简直一点脑子都没有……啊,虽然这很符合他们的人设。
在被天街踏尽公卿之前,他们永远众正盈朝。
由木人虽然不爽,但勉强还能接受。
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云隐现在的平和来之不易,如果能给点钱就解决问题,那就给点吧。
……大不了几年后,带着木叶忍者一起杀他们全家。
相比之下,由木人其实更担心周防诚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她这个云隐高层都不知道啊!
……好吧,都到这种时候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话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雷之国的百官行述啊,那些重臣自己告诉我的。”
由木人已经不想就这个问题进行任何讨论了。
“那……他们想要多少?”
“也不多。只要一半的云隐保险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