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弥现在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面对森鸥外的问题，他第一个念头是随便糊弄过去。
要是老实说，肯定会被问东问西吧，那他脑子就更乱了。
可是看到森鸥外不经意间泄出的紧张,白鸟弥改变了主意。
“有哦,”他一口承认,“他说他是我亲生父亲，这是真的吧？”
森鸥外张张嘴,正想说什么。
白鸟弥不太想听他的花言巧语，直接说：“从父亲大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真的。”
森鸥外哑声，好一会儿问道：“小弥是怎么想的呢？”
白鸟弥眨眨眼,他的眼神没什么变化。
“我还没想好，你现在不许问我问题，不许干扰我的想法,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森鸥外接连被堵住话头，沉吟起来。
既然愿意说,那意味着小弥还是倾向他的。
白鸟弥补充道：“放心，如果我要离家出走了，我会留言的。”
刚刚稍有放心的森鸥外一颗心顿时提起来。
你连抛弃我离家出走都准备好了？！
森鸥外眼神火热地盯着他手中的勋章,声音依旧冷静,只是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慢慢想,回去之后慢慢想。”
白鸟弥收好勋章，重新享受起自己的生日会。
他还在森鸥外的带领下去看了今天收获的礼物，各种精美的礼物盒堆成了一个圣诞树，令人心情愉悦。
这还只是一部分，有的宾客打算当面送。
白鸟弥决定好好待在宴会厅里,把礼物全都收齐。
他走过的地方陆续有人向他送出祝福，宴会厅的一角，织田作之助看到少主的模样，诧异片刻，和同伴们说：“原来他就是少主。”
坂口安吾端着无酒精香槟疑惑：“你认识少主？”
不知何时回来的太宰治在一旁整理领口，听到他的话也抬起眼。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少主就是敦之前惦记的少年，在帝光中学的校园祭上见过。少主当时说要成为大军警把Mafia父亲抓进去，原来是指首领。”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要成为大军警，一般的军警的确不容易做到。”
坂口安吾呛了一口：“槽点不是这个啊！织田先生，你应该吐槽少主居然想把首领送牢里吧！”
这个森鸥外笑话他从异能特务科的渠道听过，此时并不惊讶。
太宰治刚刚也从江户川乱步那里听过，但他百听不厌，依旧为森鸥外笑话献出响亮的笑声。
他还贡献出自己刚听到笑话大全，并感叹：“武装侦探社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坂口安吾顺势介绍起武装侦探社的资料：“那里的调查员全都是异能力者，虽然是个私家侦探社，但是实力很强……”
未免显得自己在鼓吹对家，最后坂口安吾还说：“他们竟然也来参加少主的生日会，看来和我们组织的关系没有太糟糕。”
太宰治若有所思：“听起来很适合织田作。织田作， 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织田作之助摇头， 不是什么公司都能帮他摆脱追杀的。
他看向武装侦探社的位置，冷不丁说道：“我认识他们。”
随即说起自己还在当杀手的时候，被福泽社长抓进警局，还被请了一顿咖喱饭的事情。
“武装侦探社么……”他呢喃着，听坂口安吾介绍，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公司。
身为准干部的太宰治对他的跳槽并不在意，只是说：“织田作要是去了那边，有新的森先生笑话一定要分享给我！”
他抱怨在港口Mafia里面根本听不到那么有意思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应下来，看到白鸟弥那里空出来，他想了想，上前打了声招呼，也代替中岛敦送出祝福。
打完招呼之后他就离开了，森鸥外疑惑：“小弥认识他？”
他邀请织田作之助来只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育儿咨询师，没想到和白鸟弥还有关系。
白鸟弥原本想不起来，听织田作之助提到中岛敦就知道了，将原委告诉森鸥外。
森鸥外说：“正好，我之前就打算让织田君家的孩子去当你的同学，你们两个认识就更方便了。中岛君现在在补习基础课程，明年就能和你一起去上学了。”
白鸟弥吐槽：“有鹭川监视我，父亲大人还觉得不够吗？”
他亮了一下口袋里福地樱痴的勋章，森鸥外没声了。
丰功伟绩的大英雄亲生父亲VS找人监视儿子的屑养父，对比实在是太惨烈了。
白鸟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对付父亲大人的办法，灵光一闪。
森鸥外赶忙岔开话题，带着白鸟弥去见其他人。
市长还是得打声招呼的。
不管组织有没有异能开业许可证，对于需要有人帮忙干脏活、还担心自己小命的市长来说，和他们这些当地龙头搞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双方一拍即合，开始成年人的谈笑风生。
看着对森鸥外和颜悦色的市长，白鸟弥才恍然有一种原来自家父亲真的是横滨三大统治者的实感。
和市长寒暄完，白鸟弥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问：“他们也是什么官员吗？”
森鸥外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回答：“那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他心中诧异，如果异能特务科也是冲着小弥来的，也有某个野爹在，小弥为什么会不认识他们？
森鸥外带着他上前打招呼。
戴着圆眼镜的种田长官面无表情，对他的回应并不怎么热情，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审视，却给白鸟弥送上祝福，以及一个精美沉重的匣子。
匣子太重了，白鸟弥顺手加上去一个重量操作，让匣子变得像气球一样轻飘飘的。
种田长官盯着他的目光变得深沉。
白鸟弥打开匣子，这竟然是一匣子宝石！
会场的灯光照上去，五颜六色的光芒反射到白鸟弥的脸上和发丝上，宛如彩色玻璃的投影。
森鸥外惊讶：“种田长官还真是阔绰。”
种田长官淡淡道：“这是受人所托，帮忙转交的礼物。”
森鸥外面不改色，心中却疯狂猜测谁会给自家儿子送出这样的礼物，还能请动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跑腿。
白鸟弥就干脆多了，他拾起一颗宝石，像吃糖果一样扔进嘴里。
异能特务科的人见到这一幕，纵使听说他能品尝礼物中的心意，也不禁为这样怪异的一幕露出惊讶之色。
白鸟弥品尝完宝石的味道，眼睛弯起，嘴角扬起：“是龙彦啊。”
种田长官颔首，问他：“你和他有联系吗？”
“没有诶，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你要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吗？下次他来横滨可以找我一起玩！”白鸟弥活泼地问着，身后的尾巴愉快摇晃。
可惜种田长官不肯给他涩泽龙彦的联系方式，只把自己的名片交给他。
龙彦？
森鸥外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联想到一个人。
在去年的龙头战争中重创各大Mafia的白麒麟涩泽龙彦！
他的眉头拧起。
小弥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去年……小弥被软禁时偷跑出去结识野爹，就是发生在龙头战争期间。
森鸥外不禁咬咬牙。
涩泽龙彦该不会就是那个差点把他儿子拐走的野爹？
结束对话，森鸥外将人带走。
种田长官看着白鸟弥的背影，沉思起来。
他的异能是感知近距离发动异能情报，可是他刚才竟然只感觉到【重量操作】和【爱食】两种能力，而且这两种能力加在一起，也没办法和情报内容全部对上。
恐怕白鸟弥和涩泽龙彦一样，有办法存储和使用多种异能。
种田长官把自己的结论书写下来，交给白鸟弥的亲生父亲。
-
森鸥外直到生日会结束，在回去的路上才问出来：“小弥，涩泽龙彦也是你的野爹吗？”
“当然不是。”白鸟弥不假思索地回，“我又没有叫过龙彦爸爸。”
“可是听起来你和他关系很好。”
“因为他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做衣服，带我玩……”白鸟弥掰着手指数，“而且他的心意比父亲大人要高！”
森鸥外赶忙说：“我也给小弥买新衣服了，我还能陪你打篮球，你想听什么故事我也可以给你讲。”
白鸟弥想想放在圣诞树下的小裙子，再想想他上次打球把腰闪了，露出嫌弃的目光。
前有亲父福地樱痴，后有野爹涩泽龙彦。
小弥需要心意和安全感，前者的心意怎样暂时不清楚，但绝对安全感十足，唯一的短板就是没有感情基础。
后者心意明显比自己高，有感情基础，而且涩泽龙彦有异能特务科死命袒护， 无论闹出什么混乱都有异能特务科帮忙收拾烂摊子， 自身的异能也极其强劲，从各种方面都很有安全感。
别说白鸟弥了，这么对比下来，连森鸥外都有一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他脸色阴沉，眉头紧皱，像个背负着沉没成本的赌徒一样，开始慎重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收手。
为拉拢一个异能者投入这么多，值得吗？
港口Mafia也不是没有其他强大的异能者，即使白鸟弥潜力很大，复数异能的确令人垂涎，但对组织来说也不是不可或缺。
如果实在无法拉拢，倒不如考虑一下将现有的利益套现，比如把人交给赤司家联姻……不。
森鸥外想到这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气闷。
这是他儿子。
就算是在福地樱痴面前，他也能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森鸥外重新思考，自己为了拉拢白鸟弥，到底投入了些什么呢？
金钱？
事实上白鸟弥很好养，他需求礼物却从不在意价值，自己所花费的金钱实际上不值一提。
底层成员拿着固定工资都能养活四个孩子，他一个首领养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出不起。
权力？
首领之子的身份对白鸟弥而言仅仅是会有人送礼物而已，他并没有滥用权力做过什么。
时间？
白鸟弥平时上学、训练、比赛、娱乐，各种事情排得满满当当，父子俩也就在家里会有些相处。
白鸟弥并不是离了父母就会哭闹的孩子，他并不会纠缠自己，影响自己的工作。
森鸥外还挺希望他闹一闹，多缠着自己。
森鸥外真正破例花时间陪他的，也只有生日、节庆日之类的，再加上偶尔接孩子放学。就算没有白鸟弥，他也是会陪爱丽丝玩的。
情感？
如果他投入的心意足够多，也不至于被嫌弃了。
反而是自己从对方那里获得了身为父亲的各种情感，虽然自己也会头疼气恼，但大多数时候，可爱的儿子让他感到轻松、愉快和温馨。
这样算来，他似乎没有投入很多，反而收获了不少。
那要及时抽身吗？
放弃这么好养、懂事、乖巧可爱、有能力有潜力，仅仅是有点闹脾气挑剔的儿子，把儿子拱手送给心怀不轨的赤司父子、死对头福泽阁下、军警猎犬头子，又或者是敌人涩泽龙彦？
不！
森鸥外坚定了想法。
异能者各有各的怪癖和倨傲之处，即使是拉拢过来也不乏有让森鸥外感到头疼的存在，比如魏尔伦、梦野久作。
相比之下，小弥需求明确，在他身上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已经是最好搞的类型了。
白鸟弥不仅是一个异能者，也是他的儿子。
小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都是外面那些野爹！
森鸥外目光幽静，思索起各种计谋。
两人回到家，时候已经不早了，森鸥外轻柔地说：“那些礼物正在让人运过来，生日和圣诞节马上就过去了，小弥要不要先拆现有的礼物？”
白鸟弥一听，觉得也是，过了今天感觉就不对了。
尽管礼物的最终归属在肚子里，但他也好奇大家具体送了什么。
他连忙跑上楼，从圣诞树下开始拆，包装纸顺带吃掉。
拆到圣诞老人的礼物，白鸟弥心中愈发好奇，他吸溜着礼盒丝带，正要撕开包装的手却顿住了。
这个心意……
白鸟弥顾不得别的，直接嗷呜一口咬上礼物，又咬了一口父亲大人送的礼物。
为什么是一样的？
难道是拿错了？
白鸟弥茫然地又掏出一个放得很深的，咬一口。
还是一样的。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圣诞老人就是父亲大人？这么多礼物，都是父亲大人准备的？
白鸟弥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先是忍不住感到开心，得知父亲大人居然是圣诞老人，他收获了另一种高兴，甚至比最初收到这么多礼物还要高兴！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笑容压下去，忿忿想到。
之前自己还当面吹捧圣诞老人，父亲大人当时肯定在心里偷笑！
好丢脸！
可恶，难怪大家都说没有圣诞老人！
他居然被大家笑话了！
父亲大人是个大骗子！
但是……他今天一天的好心情，正是从睁眼看到这么多礼物开始的。
他不讨厌他的圣诞老人。
余光瞥见森鸥外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白鸟弥鼓起脸，心想：父亲大人肯定是故意的！
当时不拆穿，故意等到现在才让自己发现。
说不定连自己在今天遇到福地樱痴都是他故意的，要是父亲大人强硬拒绝，福地樱痴想进入他的生日会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而且父亲大人明知越阻止他越好奇，还特地叮嘱不让他和军警说话。
说不定是知道军警早晚会告诉自己真相，故意让自己提前发现，然后晚上跑来刷自己的好感。
绝不能让他得意忘形，要再接再厉才行！
森鸥外不动声色地问：“圣诞老人的礼物怎么样？小弥喜欢吗？”
白鸟弥轻哼一声笑着说：“喜欢啊，和父亲大人的礼物一点都不一样！”
森鸥外疑惑。
怎么回事？自己送的礼物怎么会有不一样？难道是什么环节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