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崎祥吾没法回答白鸟弥的问题, 咬着牙背过身去，刚好巴士来了，他双手插兜, 一步跨两级地踏上巴士，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其他人也陆续登上巴士，二军的教练坐在第一排, 其余人自己找位置坐，空位很多。
白鸟弥还是第一次坐校车巴士, 他坐在可以看见司机的第二排靠窗, 透过窗户俯瞰外面正在排队上车的其他人, 感叹道：
“好高的车啊。”
和坐私家车不一样, 是个新奇的体验。
他一会儿摆弄起车上的窗帘，一会儿又盯着破窗锤旁边的说明研究。
青峰大辉上车早, 在他身边坐下。
“你该不会连公交车都没坐过吧？”
白鸟弥依旧兴致勃勃地观察一切，头也不回地说：“上次想试试看，我想看看东京，但在去车站的路上被前辈们叫去街头篮球场打篮球了。”
两人说话间，赤司征十郎和绿间真太郎在他们后排坐下。
青峰大辉想到白鸟弥的孤儿院出身，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是觉得东京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大城市，但是地标建筑晴空塔还挺受欢迎的, 等赢下今天的比赛，叫上阿哲他们，大家一起登上去吧！”
“真的吗？”白鸟弥一下子转过头来，把期待都写在脸上。
前面的二军教练轻咳两声, 低声道：“青峰, 练习赛结束要回学校开赛后总结会。”这可不是什么小学生郊游。
“反正今天是周末, 有什么关系嘛。”
“别想一出是一出。”绿间真太郎蹙眉。
“白鸟也想去。”青峰大辉转头问身后的赤司征十郎，“赤司，可以的吧？”
白鸟弥听出赤司征十郎是主事人，转身跪坐在座椅上，直起上身，双手搭在高高的椅背上，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赤发的副队长，小心翼翼地问：“赤司前辈？”
别说赤司征十郎了，他身旁的绿间真太郎都顶不住这样的期待的眼神，不自在地撇过脸去说：“我下午反正没事。”
赤司征十郎无奈地开口：“赛后必须开总结会……”
看着白鸟弥下巴搭在座椅后背上，脸颊因为这个答复不满的鼓起来，赤司征十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但是开完总结会就没事了，可以自由活动。我下午也有空闲，我会问问其他人。”
也就是说……可以去玩啦！
白鸟弥的脸上立刻转阴为晴，扬起灿烂的笑容。
“等下次前辈们来横滨，我也带你们参观地标建筑！”
虽然他自己也没去过横滨地标建筑，但是既然东京的地标可以上去玩，横滨的肯定也可以！
“前提是赢下比赛。”赤司征十郎提醒道，“帝光必须取胜。”
白鸟弥立刻燃起斗志，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明白！”
后续上车的二军前辈路过这里，看到一军这里其乐融融，后辈斗志昂扬的模样，也决定激励一下他们二军的后辈。
然而，除了鹤见平助和桃井五月坐在一排商量着对手的信息，其他一年级都不约而同地独自靠窗就坐。
二军前辈试着在鹰宫真树身旁坐下，还没入座，对方就瞥过来，语气冷淡地问：“前辈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坐你边上吗？
感受到他的排斥，二军前辈内心吐槽。
算了，鹰宫平时就不爱和人打交道，性格沉闷，看不出喜好，聊天都没话题，和他说话压力也挺大的。
他摇摇头换个方向。
鹭川清志挑好了座位，还没入座，正在用消毒湿巾仔细擦拭会接触的地方。
二军前辈一直觉得他爱干净过头了，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头皮
发麻，二军的大家也不敢接触他，自觉略过他，再往后走。
雀部拓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到他走过来也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毕竟是他身体不好……
二军前辈也不好意思打扰，最后在走道上杵了半天，只好坐到鹤见平助后面，看着斜前方的白鸟弥，心里泛酸地想。
同样是一年级天才，他们二军的一年级怎么就一点也不可爱呢！
发车前，二军教练起身再次清点人数，又提醒道：“球衣都带了吗？趁现在看看有没有忘的东西。”
青峰大辉看看自己身边的白鸟弥，小学弟穿着队服外套，把扣子全扣上了，倒是看不见下面是不是球衣。
“你的队服还挺合身，是阿哲那件吗？”
二军和一军的非正式球员是拿不到球衣的，但他们代表帝光出战的时候必须穿上球衣，因此部里面会找正式球员借给他们，只是不一定有合适的尺码。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白鸟弥扯开扣子，亮出里面蓝白球衣上的号码。
青峰大辉：“9号，这不是赤司的么。”
后座赤司征十郎回答：“啊，是我一年级时候的球衣。黑子的客场球衣昨天还穿了，不方便出借。”
青峰大辉心想，他们部里也就赤司和阿哲的衣服能给白鸟穿了，要是换成其他人……
小学弟站在原地抬起手，紫原宽大的球衣从天而降，瞬间把他盖住。小学弟在衣服里扒拉好一会儿才找到头，勉强穿起来，就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好笑。
他脑海里想了想，忍俊不禁。
白鸟弥低头看着球衣上的数字9，若有所思片刻后说：“等我成为正式球员，我想要6号球衣！”
那是恶魔喜欢的数字。
青峰大辉问：“哈，你知道6号球衣是谁的吗？”
白鸟弥天真摇头，平时大家训练的时候只穿自己的短衫，顶多搭配一个队服外套，他还没见过大家穿球衣的样子。
青峰大辉指着自己，狞笑着说：“想要我的6号球衣，等你什么时候打败了我再说！”
打败青峰前辈？
白鸟弥想起了青峰大辉帅气的灌篮和各种篮球技巧，他当然是知道青峰前辈超强的，就算他对篮球了解的还不多，但无论是之前在街头篮球场，还是平时的训练里，青峰前辈总是能收获最多的关注。
现在的自己肯定比不过他。
他很强。
正因如此，如果自己能打败他，比他更强，那所有的关注肯定就到自己身上了！
白鸟弥打篮球是为了消除恶周期压力，可要是能顺带获得更多关注，那不就更棒了吗？
他可是个贪心的小恶魔！
“我肯定会打败前辈的！”他揪住自己身上的球衣，金色杏眼坚定地看着对方。
那一刻，青峰大辉耳畔仿佛响起了朝他接近的跑步声。
他爽朗一笑：“那就先赢下今天的比赛给我看，我可是一场练习赛都没输过！”
帝光中学的校车巴士承载着白鸟弥想要获胜的迫切希望，终于驶入了上崎中学。
“青峰！”
刚一下车，迎接他们的队伍就赶到了，其中一位三年级的学长和青峰大辉热情招呼。
“好久不见，看你没在练习赛名单上，我还以为我们只有等到全中的时候再见了。”
青峰大辉也热情回应：“啊，井上，好久不见，我今天是来看小学弟他们的比赛。”
三年级生打量着其余人，“果然是好多新人呢，我是上崎的主将井上，我先带你们去体育馆适应一下。”
他笑笑道：“今天的练习赛有不少学校来旁观，都是冲着你们来的。原
本还有一些报社的记者也想来，但我出于一些考虑拒绝了。”
青峰大辉诧异：“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关注度这么高？”
井上回复：“帝光历来都是篮球强校，去年夏天拿下了全中冠军，冬季又在地区10强交流赛上表现亮眼。三年级的虹村他们本来就很强劲，还有你们这些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的二年级生，现在大家当然很期待帝光的一年级能展现出怎样的实力。”
他这话说的是实情，但是无形之中很容易给一年级生产生压力。
绿间真太郎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欣慰地发现几个一年级生并没有为此感到紧张。
他们一行往体育馆走，周围果然有很多穿着外校校服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当他们踏入馆内，整个体育馆寂静一瞬，又猛烈的讨论起来。
“来了来了，帝光中学来了！”
“一年级，哪几个是一年级？”
“那个白头发的小个子肯定是！”
“诶？看起来不强啊，我还以为是随队经理。”
“嘘，你没得到消息吗？帝光上周有两个零基础的天才新人进入了一军，一个是名叫黄濑凉太的二年级生，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小个子白鸟弥。”
“又是天才……”
“帝光……”
各色目光向他们投来，井上看着放下挎包，淡定拿出毛巾和水的一年级，自愧不如。
“我们队的三个一年级生可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你们先热身，等你们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比赛。”
等需要比赛的人开始做热身，井上看到灰崎祥吾，再看看自己队里的小萝卜头们，神色犹豫。
“抱歉，我有一个无礼的请求。”他迟疑许久还是单独对赤司征十郎开口，“我希望稍后的比赛你们尽量不要让灰崎祥吾上场，就算替换成不在名单上的青峰上场也可以，只要不是灰崎。”
“比赛名单事先沟通过。”赤司征十郎语气轻微不悦。对手学校不应当干涉他们的人员安排。
井上挠挠头，苦笑着说：“当初我们比赛的时候灰崎没有上场，所以这次我也是在名单确认之后才从其他学校那里听说灰崎的事……我不可能让我的学弟们面对那样的对手。如果是正式比赛我会直接换下我这里的一年级，但现在是我们两个学校以一年级为主交流赛，我觉得还是和你们商量一下比较好。”
他说得委婉，但是赤司征十郎听出他的意思。
无论是作为一名学生，还是作为一名球员，灰崎祥吾的风评都极其差劲。
他抢夺其他选手的技能，让其他选手无法再使用，还不断惹出暴力事件。
帝光中学作为强校中的强校，已经十分引人注目，又出了这么一个品性差劲的队员，连带着帝光篮球部的风评都一落千丈，成为众矢之的，被其他学校当做是手段邪恶的反派大BOSS。
再这样下去，不仅无辜球员会遭受这种负面压力，他们篮球部还可能因为暴力事件被禁赛。
灰崎祥吾最近有所改变，但这无法磨灭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赤司征十郎深知这一点，在能力相似的黄濑凉太出现后，他就准备让灰崎祥吾退部。
不过眼前，灰崎祥吾还是他的队员，他不会因为对手的害怕就轻易撤换自己的队员。
他对井上的提议不置可否。
“这是以一年级为主的交流赛，身为一军首发的灰崎只会在帝光比分落后一定程度时上场追分。”
他一瞥自己的队员们，带着一种气定神闲的自信。
“今天灰崎不一定有上场的机会。”
言外之意，帝光会赢，不需要灰崎祥吾上场，光靠一年级就能赢。
井上愕然片刻，
他呢喃道：“照你这样说，那我们这边可得尽力把灰崎逼出来了。”
赤司征十郎勾唇浅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不久后，两队热身完毕，球场也清理干净，比赛即将开始。
这是个时候门口再次传来嘈杂声。
白鸟弥转过头去，惊喜道：“黑子前辈，紫原前辈、黄濑前辈！你们也来看我的比赛了吗？”
黑子哲也点点头：“白鸟君的第一场比赛，我不想缺席。”
“可是你们几个都没完成额外训练量吧？”青峰大辉问。
黑子哲也淡定回答：“是，所以我们自己坐车过来了。”
啊，原来还可以自己坐车过来……
青峰大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蠢，他立刻扭头看和他一样昨晚训练量的绿间真太郎。
绿间真太郎轻哼：“我早就知道可以自己乘车过来，都说了只是在尽人事，照常训练。”
不过比赛快开始了，他们稍微聊了两句就站在帝光休息区后面。
二军教练开始宣读首发名单，雀部拓也表示抗议。“我做首发？不是说我是替补么？”
“是怕你不来才写在替补上。”二军教练说。
雀部拓也无精打采地应下，二军教练又开始分派位置：“二军这边就和平时一样，一年级鹰宫，大前锋；鹭川，中锋；雀部，得分后卫。二年级的吉永担任控球后卫。至于白鸟——”
他低头看向这位自己不太了解的一军新成员。
“你担任小前锋，有问题吗？”
白鸟弥想了想，举手提问：“小前锋什么意思？”
帝光休息区突然鸦雀无声。
雀部拓也的狂笑打破了这份安静，“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连小前锋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啊，不行了肚子笑得好痛。”
白鸟弥忿忿地看着他，记小本本。
下次他也要嘲笑回来！
青峰大辉一脸不可思议：“赤司没有向你介绍过吗？”
绿间真太郎想到什么，紧随其后问道：“赤司有和你说过篮球规则吗？”
“当然说过！”白鸟弥很是肯定，“只要将篮球投进篮筐就能得分。”
“没了？”
“没了。”
当赤司征十郎和井上聊完回来，忽然发现大家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赤司你居然也不可靠”的表情看着他。
赤司征十郎目光扫过这个几个人，他对黑子哲也等人的出现并不意外，最后停在状况外的白鸟弥身上。
看来是和白鸟弥有关的事。
“发生了什么？”他问。
大家纷纷说着没什么，躲开了他的视线。
青峰大辉对白鸟弥说：“小前锋就是得分手，你向平时一样就好了。”
白鸟弥心想，那不就和赤司前辈教他的一样嘛，这些人怎么这么大反应。
比赛即将开始，两队在场中列队行礼，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寂静下来。
裁判抛起篮球，吹响哨声，跳球开始。
上崎那边的跳球选手是一个二年级生，而帝光这边是个子最高的鹰宫真树。
两人都紧紧盯着不断上升的篮球，直到篮球到达最高点，开始下落的那一瞬间——
啪——
鹰宫真树出手迅速，眨眼间为帝光抢下第一球的球权！
篮球撞击地面，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白鸟弥抢到这颗球，风一般突入篮下，不假思索地起跳！
气流扰动身上的帝光9号球衣，呈现一种高空中的被风吹出来的震颤，他额前银白的发丝也微微凌乱，却遮不住那双辉日般的金瞳。
他的眼中从始至终没有对手的身影，
只有橙色的篮球和篮筐。
然后，灌篮！
这是与他外表截然不同，凛然锋利的一击！
砰——
直到他落地后，身上球衣才缓缓安宁下来，轻柔地裹住他小巧的身体。
篮球击地的巨响，仿佛刺破了时间静止的空间，众人堪堪回神。
“哇，太快了吧！”
“一瞬间就得分了，对手都没来得及防御！上来就速攻吗？”
“居然还是灌篮！一年级生能灌篮吗？！”
“打得好！”青峰大辉也忍不住为这利落的一球叫好。
“第一球决定了最重要的士气。”绿间真太郎同样赞叹，“刚才的灌篮就像利剑一样戳破了对方的士气。”
赤司征十郎嘴角微扬：“跳球失败又被灌篮，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选手也很难不被影响，更何况对面也只是和他们一样的一年级、二年级。”
场上，正如他们预料的一样，上崎虽然立刻组织进攻，但是过于急躁，竟然想直接带球过人，强行突破！
帝光这边挡住他面前的人正是白鸟弥。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球！
白鸟弥盯着他手底下的篮球，正要出手断球。
一只大手却抢先一步，从上崎队员的背后偷球。
是鹰宫真树！
拿到球的鹰宫真树摆脱防守，再次灌了对方一球。
“第二球！”
“居然又是灌篮！”
场外热闹的欢呼着。
白鸟弥站在原地，表情比他面前的对手还要不可思议。
在鹰宫真树回防时，他不满地控诉道：“那球明明是我的！”
可恶，被这个家伙先一步偷走了！
他们两个的站位靠近帝光的休息区，因此被场外几人完完整整地听到了。
奇迹众：……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