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时天色已然擦黑, 江渡也就放大了胆子,无拘无束。也不用管要附身在红衣傀儡上了,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只是和两人道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然后一溜烟人就不见了影。
容念风不想过多搭理他,让他在天亮时回来就没说别的了。
江渡这一走, 叶星辰各种不舒服就一个接着一个来。
“我现在浑身难受得紧,得洗个热水澡再重新买一件衣服。”
容念风点头:“嗯。”
“那等会儿你会同我一道去吗?”
容念风耐着性子:“自然。”
“我想买红色的。”
容念风:“……”
叶星辰瞧他神色, 摸摸鼻子:“红色好看。”
其实他就是不想穿素色的, 他生病了脸色本来就白惨惨的,穿了素色就更丑了, 明艳点也要好看些…
容念风没忍住:“江渡在时不见你事那么多。”
叶星辰想了想, 笑着道:“我这人反射弧比较长。”
少年笑得眼尾都染了笑意,容念风看着心烦,推搡着他往前走:“好了好了。”
买了就是了。
叶星辰总算是如愿以偿,红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 衣袂翻飞,倒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让容念风可得嫉妒, 修炼上有天赋也就罢了,怎么长得还好看。
两人一树妖踏上了去思南邬的路。
这树妖不提也罢, 江渡一到晚上人就不知去何处了,他们赶路还要考量着江渡能不能寻到他们, 搞得叶星辰不止一次提议要把江渡捆起来, 要不然就和容念风结血契,江渡自然是不答应的, 两人氛围也愈发剑拔弩张。
“放屁!小爷我乃是万年树妖,炼虚大圆满, 才不要和一个刚筑基大圆满的小修士结契!”
叶星辰抱着剑,踏在枯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嘴里还叼着根草,嗤笑道:“还瞧不上呢,那你还打算和宋修远一个金丹的双修?”
江渡一脸懵:“宋修远是何人?”
叶星辰、容念风:。
嗯,宋修远心里泪流满面。
叶星辰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渣男,还假模假样地拉着容念风往自己方向去:“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人。”
江渡:“……”
救命,这人说话也太让人讨厌了!
容念风道:“宋修远就是你抓到床上的那人。”
他这样一说,江渡也就想起来了,一拍脑袋:“哦,那我记得了。”
他为自己辩解,有些愤愤:“明明是他使男色勾引我罢!”
容念风睁大眼睛:“哇哦,好刺激。”
江渡见他神情,以为他不信,又道:“我说真的!我一个万年的老树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的,勾得我心慌慌。谁曾想竟只是个蠢大个儿。”
容念风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样评价宋修远,觉得实在是贴切,哈哈笑出声来。
江渡语出惊人,他拉着容念风往自己方向挪了步:“所谓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那蠢大个儿和叶星辰关系也是极好的,谁知道叶星辰有没有学到些皮毛,你最好离他远些。”
叶星辰:“……”
容念风踉踉跄跄地站好,看着自己两边胳膊都被两人扯住,也不说话。
江渡哼哼:“好吧,做选择吧,你是要和我一道走还是同叶星辰一道走?”
叶星辰语气淡淡:“也不知你是不是忘了,我同他是结了道侣契的,且不说我有没有学到些皮毛,就是学到了那也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和你可不一样。”
身旁两人:“?!”
这位更是重量级人物。
江渡一个老树妖听得脸都红了,指着叶星辰道:“你…你好生不要脸!”
然后缩回红衣傀儡上了,只留下容念风和叶星辰大眼瞪小眼。
容念风张了张嘴,沉默了瞬,随即道:“你不会真学到了些皮毛吧?”
少年云淡风轻地问:“什么皮毛?修炼上的还是床……”
话还没说出口,嘴就被容念风紧紧捂住:“不准说了!”
有些凶。
但叶星辰却笑得很开心,点头应声:“好啊。”
他的唇一张一合,扫在容念风的手上,触感挠得心痒。
心痒?!
容念风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顿时松手,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路上脸冷得不行。
“你怎么了?”
少年问。
容念风心一怔,忙往前又走了好几步。
连连摆手:“没怎么。”
叶星辰弯了弯唇:“真的吗?”
“真的!”
于是叶星辰一路心情都极为愉悦,手搭在脑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树林。正值凡世秋季,染红的枯叶落满地,少年哼着小曲儿,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来游玩的。
凡世不能御剑,走走停停数日,总算找到处能歇脚的小镇。
随意找了处能住的地方,便歇了下来。
他本是想要两间房的,毕竟他觉着自己现在心有些不干净了。
但叶星辰道:“若是遇见上次在鬼市那种情况,我怕是早就没了。”
容念风:。
装什么柔弱啊!两人现如今都是筑基大圆满,叶星辰还有一手好剑呢。
不过他最后还是只要了一间,美名其曰能省则省。
而且叶星辰乾坤袋里还有自己的豪华小榻,也不用挤在一起,两人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容念风如是想。只是不知为何,两人虽没同榻,气氛却古怪得很。容念风最后归咎于江渡身上去了,谁让他说什么皮毛不皮毛的。
也不知是不是离思南邬愈发近了,叶星辰身子愈发古怪起来。常常高烧不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好几次容念风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还能隐约听见阵阵的低咳声。
落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着,他推开门,问:“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其实红衣衬得叶星辰愈发惨白,倒是让人心生怜爱了。
叶星辰刚喝了药,这几日来因他的病两人耽搁了不少时辰,他想了想,勾唇:“去吧。”
人群熙攘,天黑如泼墨。
灯火悬在高空,长街烟火渐浓。
容念风寻了几块鲜花饼,谁想少年尝了口摇头:“等去了长安街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他的眼中仿若缀满星星,一时间容念风竟觉着有些烫人。
只得囫囵应声:“嗯。”
吃饱喝足后,他们又回了房。
还离得有段距离时,无垠的夜色中漫天飞花。
容念风惊奇道:“下雪了。”
不过也是,他们沿途走了怕是有一个多月了,是快要冬季了。
叶星辰道:“你若喜欢,等我恢复灵力了,便能日日夜夜见了。”
他是天生双灵根,其中一灵根就是冰灵根,只是他经脉受损,不能完全使出本领来。
寂静的黑夜,明月悬在半空。
容念风笑道:“雪固然好看,但也不能日日夜夜见。”
“好。”
快要到思南邬时,叶星辰的神魂不稳了。他的高烧反反复复,有时面色红润,不知晓的以为他当真恢复灵力了,有时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容念风:“看来思南邬与你患的怪病脱不开关系了。”
叶星辰轻咳了下,将身上的雪披拢得更紧了些:“离得越近,感觉越强烈。”
容念风歪头,问:“什么感觉?”
叶星辰想了想道:“魂被撕碎的感觉。”
“肯定很疼。”
“是有点。”
江渡好说也是只万年树妖,见过的世面自然是要比他们广的。容念风窸窸窣窣地拿着红衣傀儡抖,说什么也要把装死的妖抖出来。
前几日江渡就像真死了一样,别说身影了,就是残影也见不着。
终于有一日,江渡抱着肚子,吐得昏天黑地,愤愤指责他:“你是要晕死妖吗?!”
容念风摇头:“不敢不敢,有事请教前辈。”
闻言,江渡稍挑眉,背着手踱来踱去,看着懒倚在床上的叶星辰,讥笑道:“哟,几日不见怎是要死了的模样。”
叶星辰:。
天色早就黑了,他们今日是寄宿在一老妪家中。
容念风怕他俩打起来,朝着江渡说:“他以后会很厉害的。”
意思就是别招惹叶星辰了。
他没说假话,等叶星辰能修炼了,实力会突飞猛进,毕竟再怎么说也是龙傲天。
江渡仿若听到些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开心得很:“就他?!”
“我可是万年大妖!炼虚大圆满!”
容念风叹了口气:“真的。”
倒是叶星辰看了他一眼,弯着眼睛道:“容容怎么知道?”
容念风:“?”
他又深吸了口气:“你叫我什么?”
叶星辰:“容容啊。”
“哦。”容念风只得摸了摸耳尖,算了,爱怎么喊怎么喊吧。
他道:“直觉。”
叶星辰勾起漂亮的唇,扬声:“那是自然。”
江渡:“……”
他气极:“我知晓你要问些什么,但你们要再在我面前缠绵,在我死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容念风:。
“缠绵你个大头鬼啊。”
他问:“前辈,你可知他身上这是何病?”
江渡坐在桌上,晃着腿:“自然…”
身侧两人顿时竖起耳朵,一脸星星眼。
他颇有恶趣味:“是不知的。”
容念风、叶星辰:。
容念风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了瞬,开口:“你是真该死啊。”
江渡啧了声:“但是嘛,”说着用手比划了下,“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叶星辰:“不信。”
“啊!我万年树妖怎会不知,不过是你身上的万千魂魄在啃噬你罢了!”
容念风朝叶星辰道:“哇,还真炸出来了。”
江渡:“……”
“你们好无耻!”
容念风尴尬地笑笑,吹捧他:“哇!不愧是万年树妖,知道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小修士多!”
江渡哼哼:“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谁。我能看见他元神上的万千魂魄想要从他体内冲出去。离思南邬近了,也就念自己原本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