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生的事调查得很快, 言礼在第二天上午其实就知道大致情况了，第二天晚上，得到了更详细的报告。
报告有五万多字, 言礼看了一会儿才看完。
他在三楼办公, 发信息给在二楼看书的夏迟，叫他上楼来。
夏迟趿拉着拖鞋爬楼梯上了楼, 在门口把拖鞋脱了, 赤脚进了房间。
言礼把智能电脑头盔放到一边，对夏迟说：“宝贝，过来。”
夏迟欢快地跑到他跟前去, 坐在他旁边的垫席上，望着他问：“什么事？”
言礼说：“调查方雨生的结果出来了。”
“啊？”夏迟说, “他家是什么情况？”
因为这是何安娜要求的，夏迟才对此事这么关注。
言礼便将那五万多字的报告进行了浓缩, 讲了大致情况给夏迟听。
其实事情就是那么点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方雨生真名就叫方雨生，的确, 他要让言礼帮忙, 还用假名，那肯定是不行的。
方家是做生意的，主要方向是建筑材料，但他家只是小打小闹，远远算不上大商人。
富裕起来也才这一二十年间, 之前是依附于某个政界家族发家致富, 这个政界家族之后攀上了杨相这棵大树, 于是方家和杨相一家有了一点关系，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方家把一个买去的Omega女孩子送上过杨姝琼的床，但之后这个女孩子自然没有留在杨姝琼的身边，而是被送回给方家了。
言礼说：“那个Omega当时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缺少阅历，也没手段，杨姝琼身边各种人都多，她怎么可能在杨姝琼身边站得稳脚跟，被送回方家已经算不错了。这个Omega之后生了孩子，是个Alpha，方家找人去向杨姝琼报备过这件事，但是没有接收到回音，所以，方家不知道杨姝琼是否真知道这件事，还是被她身边的一干人等隐瞒了她，就安排方雨生再来白龙城告知杨姝琼这事。”
夏迟说：“和你之前猜测的很像。那你要去把方家这事告诉杨特首吗？”
言礼说：“我不准备趟这趟浑水。”他和夏迟两人是最亲密的关系，最利益相关的爱人，这种时候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夏迟说：“那我就回安娜姐，说这事太复杂了，不能参与。”
言礼笑了一声，道：“是这样。”
夏迟又说：“他们这些人情况好复杂。那杨特首，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在方家呢？”
言礼道：“肯定知道。”
夏迟疑惑了：“为什么？”
言礼说：“子嗣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他身边的人也知道这事很重要，那么，在方家找人去向杨姝琼报备的时候，她身边的人再擅专，也不敢把这事瞒下来。再说，以我这两个月和杨姝琼的接触来看，她表面看着大度，其实疑心很重，她疑心重，她身边待得久的人都会知道要怎么做事，这种有关子嗣的大事是不会瞒下来的。”
“也就是说，其实是杨特首自己不想要那个孩子？”夏迟说。
言礼道：“应该是的。”
“为什么呢？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啊。”夏迟不解。
言礼说：“这个我还真搞不清楚。最大可能是那个孩子，即使她暂时不承认，方家也会好好养着的，于她又没什么影响。但是她却可以让很多人知道，用孩子是拿捏不住她的。即使那个孩子是个Alpha也一样。你看，现在方家不是又求来了。所以我不能去帮方家牵这个线。”
“哦。”夏迟轻声说，“杨特首真是冷酷啊。”
言礼说：“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没有他们自己的权势利益重要。孩子也不算什么。他们一直以来掌握他人命运，甚至会乐于玩弄他人命运，这样就能获得做神一般的快感。”
夏迟看着言礼，说：“你也会这样吗？”
言礼愣了一下，道：“我怎么会呢。”
夏迟歪着脑袋看了他两眼，又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言礼又说：“所以，杨姝琼特别讨厌闵叔。”
夏迟问：“为什么？真和闵叔接触后，都会为他折服。”
言礼说：“因为闵叔是真有信徒，你们这里的灵巫信仰让他真有信徒，但对杨姝琼来说，人们臣服的只是她所在的位置和权力，与她本人无关。”
夏迟专门给何安娜打了电话，何安娜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如今住在姨妈家。
何安娜关上卧室门，说道：“嗯，我听着。”
夏迟简单讲了方雨生的事，然后说：“他这事太复杂了，言礼说没有办法帮忙，让他自己再回家去想想，不要急于求成。”
何安娜说：“好，我明白了。”
两人互道晚安，挂了电话后，何安娜便给王古德打了电话，不过无人接听，何安娜之后又连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她安了心，不再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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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安娜按时去上了班，上班后又给王古德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这时候言礼给办公室来了内线电话，叫她去，给她安排了些工作。
言礼看着何安娜，本想再和她谈谈夏迟，想了一想后又没谈，让她离开了。
下午，言礼从洪樱那里知道了王古德死亡的消息。
洪樱专门到言礼的办公室谈了这事。
白龙城中午才刚下过一阵阵雨，此时天空一片明净，一点云也没有，阳光十分耀眼。
办公室里光线明亮，靠窗户的桌子上，摆上了两盆稀有兜兰，是夏迟在网店买后在家换好盆，让高管家送来摆好的。
言礼脸上有很明显的吃惊和讶异，说：“法医判断是昨晚死的？我昨天上午还和他打过电话。”
洪樱叹了一声：“是啊。不止你打过电话，何安娜也和他打过好几个。现在已经在调查他的死因。”
言礼皱眉，说：“何安娜？”
洪樱说：“是的。何安娜又要去接受问讯。”
“又”用得很巧妙，因为之前金黄诚的死，她也去接受过问讯。
言礼说：“是谁在负责调查，我是不是要避嫌，毕竟我昨天早上还给他打了电话。需要我去录影音记录吗？”
洪樱叹息一声：“只能麻烦你去一下了。这个案子我也只能自己带队负责。”
言礼说：“辛苦你了，樱姐。王古德这……他做事挺周到的，怎么就死了。”
洪樱说：“最近真是死了不少熟人，而且也不是好死。从翁市长开始，陆昌元，金黄诚，现在是王古德。”
言礼说：“龙嘉和冯音怡的案子，也称得上麻烦。”
洪樱看了他一眼，又叹：“那个杀手机器人，你知道后续吗？”
言礼摇头：“杨特首的人自己在查，我这里没有进展了，也许杨特首已经找到那只机器人了吧。”
“呵。”洪樱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叹声，本地原本就掌权的人真正喜欢杨特首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饼本来就只有那么大，突然来了杨特首那么大一尊大佛，其他人可不就越发没有饼吃了嘛。
言礼去接受了询问，把前一天早上给王古德打电话的缘由讲了。
这中间没有任何问题，他和爱人去龙颈山县走走，偶遇一户人家要卖家里的Omega孩子，被警詧介入保护，之后言礼出于好心，跟进了这件事，王古德在把那个Omega孩子送去Omega管理局登记时，言礼和他打了电话，谈了这件事。
言礼的话也和Omega管理局以及龙颈山县那里的情况对应得上，自然就被排除了所有嫌疑。
何安娜则情况比较复杂了。
她承认了自己去见过王古德，王古德是她的老领导，在老领导来城里时，请他去吃饭，合情合理。
不过王古德的通讯记录里显示何安娜给王古德打过很多电话，她这次便有太多情况需要解释。
何安娜最初很纠结，不肯说，之后总算肯说了，但表示希望和洪局长谈。
洪樱接到这个报告时，答应亲自去听听何安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何安娜坐在椅子里，一脸为难，对洪樱说了自己为什么频繁见王古德。
洪樱听后便和何安娜一样为难了，她没想到这事居然牵涉到杨特首的隐私，而王古德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当起了杨特首隐私这种事的掮客。
何安娜说：“你们可以去问问方雨生，还有言处，真是这样的。不是我主动联系王局，是他找的我。”
洪樱说：“这种与杨特首有关的事，你居然也去参与呀。”
她的语气不辨喜怒，但只要有耳朵的人，就听得出她的嘲讽。
何安娜愁眉不展，说：“这种事，哪是我这种小虾米能够决定参与还是不参与的。王局是我的老领导，请我帮这个忙，我初时是不肯的，方雨生也可以作证，我拒绝了好多次，但王局一直给我戴高帽子，说我可以。我也是被架上去的。之后我信守诺言去和言处的夫人说了，言处的夫人便对言处讲了这事。”
洪樱皱眉说：“言处答应了？”
何安娜说：“言处没有。他让人去调查了方雨生，说这事太复杂了，他没法帮忙。昨晚王局和我见面，就是谈这事。”
方雨生没想到自己的事情没有着落，还被警方逮捕。
方雨生初时不愿意讲自己和王古德联络的原因，后因为是洪樱亲自来问，他才讲了，但又对洪樱说：“这事要是闹得人尽皆知，杨特首肯定会大发雷霆。大家都要倒霉。”
洪樱自然明白，所以她更烦恼了。
言礼很坦诚，对洪樱说：“的确是我夫人让我帮忙做这事，去帮方雨生向杨特首说明情况。”
他又苦笑了，说：“杨特首自己应该知道她孩子的情况吧，哪里需要我去讲。我知道事情前因后果后，就拒绝帮忙了。”
洪樱也很尴尬，说：“这真是……”
言礼说：“事情就这样。说起来，王古德这事做得，我很无奈。居然抓着我夫人不懂事，让何安娜去找他讲这种事。”
言礼板着脸，显然是生气的。
洪樱说：“他的确是……过分精明了。”
言礼依然沉着脸，说：“他直接找我，我还不至于气恼，他这样，利用我夫人……”
洪樱安抚他说：“人已经死了……”
言礼说：“这么一天过去了，还没有查清楚死因吗？”
洪樱说：“吃海鲜，河豚毒素中毒。”
言礼皱眉看着她，震惊说：“啊？吃海鲜这么危险吗？”
洪樱说：“白龙城年年有不少人死于河豚毒素中毒。”
言礼问：“这个，除了河豚，织纹螺、贝类和牡蛎也可能含有河豚毒素，我是知道的，但这个概率不是很小吗？”
洪樱说：“概率是很小，但白龙城海鲜吃得多，每天吃，总会遇到。”
言礼警惕地说：“我家里海鲜也吃得不少。我夫人隔一阵就要吃一次海鲜烧烤。所以，最好也不能吃贝类和牡蛎对吧。”
洪樱说：“有时候也有蓝环章鱼混入可食用章鱼里。但还不至于谈海鲜色变，吃到毒素概率很低。”
言礼说：“那这个案子与食品安全相关？还是有人故意投毒？”
洪樱说：“还不清楚。”
言礼说：“听你这样一讲，我家不敢吃海鲜了。”
洪樱道：“你吃照样吃，不过少吃贝类，即使不是河豚毒素，麻痹性贝类毒素、腹泻性贝类毒素、神经性贝类毒素这些也不少。白龙城年年处理这些中毒事件。”
言礼心有余悸说：“以后的确不吃了。我以前根本不知道吃海鲜居然这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