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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二天, 沈伽黎起床后发现了床头柜上的旅游杂志。

这杂志,他在南流景车里见过的。

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啊……

位于南美洲玻利维亚国的波托西省,是罕见的世界奇观之一, 形成条件极度苛刻, 即便因素齐全可也不是谁都能见到,全凭运气。

说是盐沼表面的积水像镜子一般, 投出天空的景象,令人难以分辨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还有人称一望无际的盐沼像是圣经中的耶路撒冷, 慕白而神圣。

沈伽黎将杂志放回去。谢邀,极限距离五十米的丧批没想法。

说起反派的生日,原文开始往他脑袋里塞。

反派自小长于财团家族, 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唯独对原文主角沈岚清情有独钟,只要是他送的,哪怕是吃剩的汉堡反派都爱不释手,所以生日这天唯一期盼的就是沈岚清的礼物。

沈岚清考虑到对方是哥哥的丈夫, 出于礼貌也特意准备了礼物, 是他亲手画的反派肖像画。

但送礼的时候恰好看到哥哥为反派准备的名表,自觉礼物廉价送不出手,致使反派痛失心爱之物。

而反派也早已察觉到原主在表内装了微型窃.听器,企图窃取公司机密参反派一本,结果反派失了心爱之人的礼物不说,还被原主用这种方式羞辱,火冒三丈的反派抓着原主头发向墙上撞去,原主满脸血呼啦差点直接交代在这里。

不仅如此, 他还找人把原主带到了风月场所,丢进了有特殊癖好老头子们的包间, 一晚过去,人就有点神志不清了。

其中一个老头子对原主的皮囊十分满意,问他愿不愿意出道赚钱,当时的原主只想着尽快脱离反派魔爪,想也不想答应了下来。

最后,圈儿是进了,但等待他的却是靠身体换来的工作机会,赚到的钱也都被公司和老头们瓜分得一干二净。

沈伽黎真诚建议,不会写可以不写。

虽然但是,南流景放下身份拜托白薇来见他,如果不是南流景或许他这辈子都送不出去那条洋桔梗手链,虽不明白他有何用意,但人情是欠下了。

讨厌欠人情,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他漫不经心望着窗外,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百亩园林的全貌,盛夏季节,满眼都是郁郁葱葱。

沈伽黎看到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就烦,旺盛的生命力于一个对世界毫无眷恋的人来说是负担。

脑海中忽然冒出那句经典台词:

“当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时,我也就该去了。”

他抬手数着就近一棵树上的叶子。

数了没一会儿,人要窒息。

等叶子掉光得是猴年马月?合着我还得活到二百岁是吧。

*

晚上,书房。

南流景正对着电脑,李叔进来送银耳莲子羹。

不出意外,少爷今晚又没吃上饭,沈伽黎再一次靠着自己独特的理解将食材浪费出了新花样。

李叔顺便递上账本,恭敬道:“少爷,这个月的家计已经算过,餐费共支出五万五千元,其余支出……”

话未说完,他看到南流景的眉头蹙了起来。

南流景拿过账本,翻看着每日出账:“五万五都吃到哪里去了。”

他并不在乎这点小钱,只是费解,甚至回忆不起今晚吃了什么,昨晚吃了什么。

“因为最近都是沈先生在购买食材,所以余钱我不好过问。”李叔越说声音越小。

要不这锅他背?不能因为这点钱伤了二人和气,这些日子二人终于有了点进展,要是因为区区五万块导致二人一夜回到解放前,他老头子可要成了千古罪人。

“是我没有及时和沈先生清算余额,是我失职。”李叔敞亮人,黑锅身上背。

南流景忽然想起沈伽黎问他要考试报名费的画面。

原来是真没钱啊。

当初他进门时,好像也没什么嫁妆,空手而来。看来沈家是真打算抛弃他,都不怕他一分钱陪嫁没有遭了白眼。

也难怪他大热天跑出去打工,还以为他又在玩什么花花心眼,试图卖惨博取同情。

是自己误会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钱,就这样吧。”南流景合上账本。

李叔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汇报:“少爷,家中冰箱制冷出了问题,明天是否需要叫人上门维修。”

南流景本想说“你看着办”,但忽然顿住,半晌道:“修好也未必能用多久,换新的。”

“好的,明天我会联系公司送新冰箱来。”李叔说的公司是指幻海电子,他们家的电器向来不用花钱买,一个电话公司就能送来。

“换个牌子。”南流景垂着眼睛翻看着文件,漫不经心道。

“为何,现在市面上几乎找不到比幻海电子更好的产品,这台冰箱出问题也只是个例。”李叔不理解。

南流景:“腻了,换新品牌,顺便研究下对家产品。”

“对了。”他又道,“明天有任务交给你,购买新冰箱让沈伽黎来做。”

“沈先生恐怕没有挑选冰箱的经验,我怕……”

南流景放下杯子,发出的声响像是一种警示,李叔很快闭了嘴。

*

翌日,沈伽黎收到购买冰箱的任务时,先是习惯性在心里抱怨好烦,但很快转变了思路。

这何尝不是中饱私囊的绝佳机会。

南流景整理着袖口,漫不经心问道:“你的预算是多少。”

沈伽黎长这么大没买过家电,对于家电市场价更是一概不知,只依稀记得十几年前家中购置冰箱,他随口问妈妈冰箱多少钱,妈妈说九百。

十几年过去,价格必然有所上涨,姑且算作一千八,再顺便扩充小金库。

于是他伸出手指比了个六,意思是六千。

南流景看了他一眼,对李叔道:“给他转六万,不够再补。”

沈伽黎:?

沈伽黎: !

还有这种好事?

天降横财五万八,他不好意思拿。

于是对南流景道:“你去出轨吧,我帮你望风。”

南流景端着杯子的手猛然顿住,随即缓缓抬头投去一道疑惑又带着刀意的眼神。

记得之前心理医生上门做咨询时,问沈伽黎如果南流景出轨但一个月给他十万,他会怎么做,当时他的回答是,十万太多不好意思拿,五万就行帮望风。

但说出口又后悔。望风多累,也不知道南流景要弄多久,万一“雨”下一整夜,他岂不还要在门外打地铺?

亏本买卖。

南流景也回想起他接受心理咨询那时的问答,声音低沉似是警告:“你最好盼点好,否则我真出轨,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沈伽黎:也不亏,起码能讨一清净。

司机过来接了南流景出门上班,李叔那边也精心为沈伽黎准备了一套购物参考,各大卖场位置距离、品牌销量一目了然,事无巨细。

交代好事项,李叔便出门去忙南流景交给他的任务。

偌大豪宅中顿时只剩沈伽黎一人,攒钱固然重要,但躺平是永远的第一位。

他决定去睡个回笼觉,也不长,就一小时。

七小时后——

得,又双叒叕眯过头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李叔还没回来,但根据他制作的参考,大部分卖场都已差不多要关门,只剩几家非常远的,远到沈伽黎绝对要迷路。

他思忖片刻,灵光一闪。

现在不是流行网络购物?方便快捷省时省力,去网上看看。

他下了个桃宝,以前也没有网络购物的经验,但好歹是会用智能手机,按照提示输入“冰箱”,然后看到下面窗口弹出一排条件筛选,分别是品牌、容量、结构和智能类型等。

嗯……看不懂。

一直划到最后,看见了“价格”的条件筛选。

当然是要买最便宜的,再选个双开门,南流景肯定满意和他身材相像的冰箱。

按照从低到高排序,第一个弹出的是销量三万多,价格竟然只有——

九块九!

还包邮。

店铺首页挂着一张图片,一个戴着草帽满脸愁苦的农民手里捧着一堆小型冰箱,旁边几个大字:

【冰箱滞销!帮帮我们!】

沈伽黎:……?

是这样的流行趋势么?真可怜,那就帮帮他们吧。

冰箱还是粉色的,说是还送饮料,这波太赚了,南流景既能喝上免费饮料又能靠这粉嫩少女心净化一下他肮脏的灵魂,一举两得。

毫不犹豫下单,地址显示也很近,就在家对面不远,卖家说一会儿就能送到。

趁冰箱送来前,他得准备晚餐了。

一想到又要和锅碗瓢盆打交道,刚因为得了小便宜建立起的愉悦感瞬间瓦解。

他拿起李叔留下的食谱撇了眼,还是不理解,难道夜以继日的练习就能改变他做饭难吃的事实?

越想越心烦,但得做,不做靠什么扩充小金库。

出锅装盆后,门铃响了。

沈伽黎没动,不管门外是南流景还是李叔,都有手有脚的,自己进来不行么。

门铃继续响,甚至透着一股怨念。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就是没发生。

不多会儿,指纹锁的电子音响起,李叔的声音传来:“沈先生在家么?老爷来做客了。”

老爷?谁?不认识,不管也行吧。

下一秒,厨房门被人推开,李叔和沈伽黎大眼对小眼。

……

南丰坐在大厅沙发,背后站着俩黑西装保镖,三人均是一脸严肃。

李叔端上茶水,主动背锅:“最近周围不太平,是我嘱咐沈先生谁来都不要开门,冒犯了老爷,我替他向您赔不是了。”

南丰漫不经心摩挲着茶杯,视线探向对面的沈伽黎。

沈伽黎半翕着眼,偏长的发梢荫掩了半截眼睛,但遮不住纤长的睫毛从发丝中穿过,整个人宛若神游,好似下一秒就要就地入睡。

南丰鼻间重重出了口气,移开视线:“流景还要多久回。”

“少爷再有十分钟就到家,您先喝茶,顺便,今晚留下一起吃顿晚饭?”

“也好,正好今天和流景有事要谈。”

话音一落,沈伽黎幽幽看向二人,眼神里提前写好了“同情”二字。

尊重他人命运。

南流景准时而归,一见到沙发上的南丰,本就冷漠的面容此时更是簇雪堆霜,整个人身后隐隐弥散开一股寒气。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主动对沈伽黎低声道:“你先上楼。”

“怎么,是有什么藏着不能看的?我还会吃了他不成?”南丰讥笑道。

沈伽黎:“他可能是怕一会儿你们打起来误伤我。”

纵使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南丰&南流景:……

南丰摆摆手示意人坐下:“坐着吧,我今天其实是恰好路过这边,过来看看流景,顺便夸夸他,新学院那事儿处理得很好,名利双收。”

沈伽黎:是波奇不配。

那边聊着天,李叔去准备晚餐,却见厨房里已经摆好了刚出锅的菜品,还贴心的用汤碗扣着保温。

李叔笑道这倒省了他的工夫,也没多想,端着菜品去了餐厅。

只是当他看到沈伽黎的瞬间,头顶忽然落下一道惊雷!

这是沈伽黎做的菜! ! !

端菜的手,微微颤抖,碗碟碰撞叮当作响,停在餐桌上方没了下文。

南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李还没我年纪大,就开始手抖了?”

李叔脑门落下一道冷汗,笑得比哭还难看:“老爷,都是些质朴小菜,上不了台面,要不我再去厨房准备一下?”

南丰点点桌面:“不用,我正好也饿了,放下吧。”

李叔:听人劝吃饱饭,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放下菜品,脚底抹油。

平日吃饭,南流景和沈伽黎都是面对而坐,今天来了客,俩人难得相伴而坐。

南流景轻轻清了清嗓子:你做的?

沈伽黎清了清嗓子:嗯。

几只扣碗移开,空气中顿时弥散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没熟的河鱼,又腥又yue。

南丰望着碗盘中看不出原样的不明物质,眉头蹙起:“是新媳妇做的?”

沈伽黎委婉点头,表情愈发同情。

卖相极其惨烈,南丰性子直,实话实说:“你平日在家也不去工作,就忙些这个?”

“对。”理直气壮的一声。

倒是南流景开了口:“他今天帮忙买了新冰箱,要忙的事很多。”

话外音:有你吃的就不错了,别找茬。

说曹操冰箱到,没等动筷,门铃响起,快递小哥扯着嗓子喊:“快递到了!麻烦出来签收。”

李叔小跑而来,顺便叫上两个保镖:“估摸是冰箱到了,两位帮把手。”

两人西装一脱,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两分钟后。

三人回来了。

他们各伸出两根手指,以三足鼎立之势托着一只电脑大小的盒子进来了。

众人:……?

南丰率先看向沈伽黎:“这就是你买的冰箱?”

沈伽黎没想到,他被农民爷爷那我见犹怜的愁苦脸给骗了。

九块九包邮的冰箱……原来是只有手臂大小的迷你玩具,送的饮料也是只有手指大小的玩具。

“花了多少钱?”南丰问。

沈伽黎:“六万。”

南丰:……

他怀疑沈伽黎脑子有坑,而且证据确凿。

“六万块钱就买了件垃圾?新媳妇,我知道你婚前爱玩闹,但结了婚就得好好过日子,岂能再这样继续玩笑生活?!你自己说这玩意能用么?!”南丰一拍桌子,忘了这是在别人家,声音陡然抬高。

沈伽黎刚要张嘴——

“怎么不能用。”南流景沉声打断他,“冰箱拿过来。”

李叔恭敬将小冰箱放上餐桌,南流景一看,还是双开门。

真行。

他打开冰箱门随手放进一盘菜,问道他老爹:“没问题,对吧。”

拿出菜,又放进去一瓶调味品:“也没问题,对吧。”

综上所述,得出结论:“能正常使用的冰箱,父亲为何要在别人家里大发雷霆,轻易否定他人的努力。”

沈伽黎:?

南丰瞪着大眼摸着头发:好小子,我还真是无言反驳。

南丰咬牙切齿.jpg

南流景见他爹不再找茬,通知李叔把冰箱拿去厨房。

南丰说白了就是来找沈伽黎的茬,敬茶那天当着那么多人面喊他爷爷,这事儿没完!

他眼睛一转,落到餐桌:“冰箱的事就算了,我来尝尝新媳妇的手艺。”

李叔他们的表情瞬间转为同情。

南丰如意算盘打得响,一会儿尝了味道后,一口咬定很难吃,给沈伽黎打上“浪费食物”的标签,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小子,还治不了你?

他夹起一块胡萝卜,缓缓送入嘴中。

众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的嘴巴,身体不自觉向前倾斜。

嚼了两口,南丰顿住。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南丰纹丝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般。

非静止画面。

他的眼圈倏然间泛起一抹微红。

李叔吓傻了,赶紧端过水杯给老爷子漱漱口。

南丰终于动了,他缓缓推开水杯,一只手搁在桌上,脑袋一沉。

下一秒,埋在衣袖中的呜咽声徐徐传来,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孩童般的嚎啕大哭。

这一次,轮到沈伽黎他们变成非静止画面了。

过了过了,就算难吃也不至于哭成个孩子。

“老爷……”李叔缩着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然我去重新下厨?”

南丰倏然抬头,一把夺过装有不明物质的盘子,像很久没吃过饭的流浪汉一样,就着眼泪往嘴里扒拉。

大家都看呆了。

这是,直接给毒傻了?

南丰一边扒拉一边呜呜咽咽说着什么,大家隐约听清了俩字:

“妈妈。”

南丰小时候家里很穷,正遇饥荒年代,遍地都是饿殍骨,为了一口吃的,腿脚不便的母亲背着只有七岁的他上山挖树根,不幸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

后来父亲带着他背井离乡去到大城市,靠着卖红薯发家,越做越大,成就了今日的幻海电子。

现在衣食不缺,就算想买下天上的星星也只是动动嘴的事儿。可这样的好日子,母亲一天也没享受过,母亲临死前,瘦得皮包骨,手里还攥着一把树根,要南丰回去煮了吃。

“是妈妈的味道。”南丰说着说着,鼻涕也跟着流了下来。

童年的记忆里,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是妈妈煮的胡萝卜,她借遍亲戚家也只得到了一根小胡萝卜,分成三份,一份煮汤一份清炒一份凉拌。

那是南丰日日担忧着是不是明天就会饿死的时日中,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长大后,请了很多大厨,想要找回曾经的味道,但都不是那个味儿。

本以为会带着母亲的遗憾老去,但今天——

他凝望着沈伽黎,老泪纵横,轻声喊着:“妈妈……”

沈伽黎:别别别,受不起。

一边保镖疑惑:“真有这么好吃?看着不像。”

李叔在其耳边悄声道:“其实老爷自小味觉便有问题……只是这事儿谁也没跟他说过。”

一会儿的工夫,南丰风卷云残,消灭了整桌菜,吃到兴起还小酌两杯,最后醉到路也走不了,只能让保镖背着离开。

临走前,南丰趴在保镖背上,依依不舍拉着沈伽黎的手,含泪醺着脸,大着舌头道:“新媳妇,有空常来我家坐坐,我给你讲讲,我妈妈的故事。”

沈伽黎虽然烦这老头,但这一刻因为“妈妈”引起了共鸣。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和事物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慢慢消抹掉,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但唯独深刻印在脑海中的,是母亲永远不老的容颜。

南丰带着他思念的呜咽声离开了,沈伽黎他们三人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想妈妈想到失声痛哭……这或许是他心中为数不多的柔软与纯白。

罢了,就当没看见好了。

“沈伽黎。”这时候,南流景阴沉开口。

沈伽黎一听这语气,知道南流景是要找他算冰箱的账,为了防止小钱钱插翅而飞,他一扶额头,弱柳扶风,几乎是用爬的上了楼:“不行了,心脏不舒服,我先上去躺五分钟。”

南流景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忽而偏头,抬手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笨蛋。

当晚,南流景在电脑中记账,在支出一栏中打上“六万”,括弧:沈伽黎的零花钱。

*

最近一段时间,沈伽黎觉得家中各种电器好像坏得很快,今天让他买电视,明天让他买空调,靠着中饱私囊,沈伽黎短时间内小金库入账五十万。

虽然距离他的人生后花园还差得远,但他穿书前都没见过五十万这么多钱。

想起之前和SUN互喂甜点的视频,本打算一毕业就拿给南流景看好尽早被踢出家门,但现在,钱比较重要,再忍忍。

而南流景最近突然神秘起来,某天回家带回来三只超大纸箱,李叔问是什么也不说,上楼把自己关在卧室,虽然之前就不吃晚饭,但好歹会下来看一眼,这几天看也不看,一回来就上楼不知在忙什么。

倒是李叔在帮他整理西装时嘟哝了两句:“少爷是去哪招猫逗狗了?怎么衣服上多了些白毛?”

同样诡异的,最近沈伽黎帮南流景练游戏号时,几乎没再看见SUN上线。

他想起穿书前住院,隔壁床的病友给他讲了个故事。

这人原先玩一款大型网游,公会里有个氪金大佬,大方得很,几十万几十万的往里冲,还经常给会员们发福利,红包八百上千的发,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消失了,玩家去找他问好,他一律没回。

大家奇怪的时候,都接到了警察的调查电话,他们才知道,这人是专门用游戏洗黑.钱的,后来被抓了。

SUN不会也被抓了吧。

考虑到这个可能,不想被警察骚扰的沈伽黎无情删除好友。

南流景那边忙活着,转眼到了二人的生日。

生日前一天,沈伽黎练按掉N个沈岚清的电话,最后忍无可忍关了机,于是沈岚清直接上门找人。

沈伽黎气若游丝倚在床头,听着沈岚清喋喋不休,三魂六魄愤而出走。

他的手机还在不断叮咚:

南丰:【孩子,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坐坐?我让你婆婆给你做好吃的。】

海恩:【沈伽黎,听说你生日将至,想要什么说一声,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没问题。】

沈岚清:“哥哥我想了一下,后天你生日,我打算在家里为你办一场生日宴,小型的,就咱俩过,谁也不告诉他,你喜欢吃巧克力蛋糕还是水果的?”

沈伽黎:“不过生日。”

母亲去世后没人为他庆祝过生日,日子一长也无所谓了,要不是生日那天刚好是中元节的后一天,估计他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

据说母亲在中元节当晚就痛得厉害,可又听人说那天鬼门大开,对孩子气运不好,她硬是憋到次日十二点一过才诞下小伽黎。

这可不像普通腹痛,一旦痛起来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一般,即便这样她也挺过来了,所以母亲去世后沈伽黎更不愿过生日,因为那天是生日也是母难日。

但其实,谁不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不用提醒也会有人主动道一句“生日快乐”呢。

但绝对不是烦人精一二三四号的“生日快乐”。

沈岚清还在一边畅想生日蓝图,说到激动处小脸通红。

而原文中的原主可是无比期盼自己的生日,幻想了无数次一推门撒下漫天彩纸,大家手捧蛋糕为他祝贺。但反派宁愿在外面陪酒囊饭袋们应酬也不愿多看他一眼,生日就像往常一场,甚至还因为反派喝醉酒回来又是一通拳打脚踢,小黑屋度过。

如果有可能,祈祷生日那天能在小黑屋独自度过。

沈岚清在一边喋喋不休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怕他买的礼物哥哥不喜欢让哥哥失望,干脆打个直球,哥哥想要的哪怕是地心的岩浆他都在所不辞。

沈伽黎没回答他,而是被他一口一句“礼物”带偏了思绪。

说起礼物……

他和南流景巧在同天生日,而南流景又放下架子为他请来了最想见的白薇。

懂了,他故意卖我人情,让我对他感激,好让我到死都记着他。

不可能,休想拿算盘珠子崩我。

是时候,给他一点惊天大礼的震撼了。

顷刻间,沈伽黎的视线落到李叔故意落在这的旅游杂志上——

*

生日当天,沈伽黎在无数短信电话的狂轰滥炸中睁开了眼。

今天李叔难得做人,考虑到是他的生日也没来早叫人,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但有些人,还不如李叔识大体。

关了手机,沈伽黎缓缓坐起身子,望着窗外百亩园林,起身去了厨房,拿出崭新一袋食盐下了楼。

他将食盐倒在土地里,一掌拍平,心里大概有了数。

早餐桌上,两碗长寿面整齐码放在一起,李叔推了南流景下来,对二人热情道:“少爷,沈先生,生日快乐,祝你们萱堂日永,兰阁风熏!”

“谢谢,同福。”南流景淡淡道,随即望向沈伽黎。

李叔也赶紧用眼神示意他说点好听的给少爷听,但沈伽黎自动屏蔽,自顾望着窗外园林在心里盘算着。

“说起来,二位竟是同一天生日,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定是上辈子上上辈子几辈子修来的同船渡!”李叔双手抱拳,双目含泪感动着自己。

沈伽黎:撤回,这辈子天天大眼瞪小眼已经很下头,还要再来几辈子。

南流景依然古井无波吃着面,吃完漱口出门上班。

司机已经过来接,但他不知为何迟迟不走,一会儿整理领带一会儿整理袖口,不知在磨蹭什么。

直到他带有暗示意味的清了下嗓子。

李叔心里美滋滋,悄声对沈伽黎道:“去和少爷道声生日快乐,他可一直等着呢。”

沈伽黎缓慢咀嚼着面条,头也不抬:“生快。”

南流景:……

“杨司机,走了。”

车上。

南流景凝望着窗外,心中晦涩。

以往生日这天,会收到几百条生日祝福短信,员工也会特意为他制造各种生日惊喜,但因数量太多,短信向来不看,礼物向来不拆。

今年也是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他把几百条短信翻来覆去好几遍,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却从未给他发过消息的发信人。

但没有。

源源不断的短信祝福,电话夹杂其中,手机每亮起一次他都要低头看一次。

还是没有。

窗外阴沉沉的,预报说今天傍晚会有中雨。

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并不美丽。

南流景习惯性摸索着座椅,摸了半天手中空空如也,一低头,他的旅游杂志不见了。

杨司机主动道:“旅游杂志让李叔收走了,见您翻了很多遍,南总,想去旅游么。”

南流景没说话。

他刚接手公司,多少人虎视眈眈,现在无法脱身,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应该小心,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杨司机笑道:“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很美对吧,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南流景心不在焉盯着窗外。天空之境啊,是很美,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

下辈子么。

*

南流景家。

沈伽黎转了一圈。反派不在,李叔不在,很好。

他在网上寻摸半天,找到了闲着的施工队,以及,盐场。

一百亩的园林用盐铺满大概需要600吨,工业盐的价格在400左右,这样就是24万。

太贵了。

像他这种铁公鸡,一根毛都不愿往外出。

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归根结底都是南流景的钱。

但他天天老谋深算怎么扩充小金库就不辛苦么?

啧,归根结底还是南流景的错,无差别讨厌所有没有边界感的人。

虽然见到了白薇的确很开心。

沈伽黎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半天,虚弱划着手机,眼睛一度要闭上。

倏然间,“80元/吨”的字样赫然出现。

不管产品质量如何,便宜的都是好货。

上午十点,施工队开着铲车准时抵达,望着豪华的园林造景,一帮人犹豫了:“这么华丽的园林,你确定?”

沈伽黎“嗯”了声。

又道:“南门留出半亩。”

能省一分是一分。

几台大铲车满载愧疚感,缓缓驶向园林。

高耸入云的红杉树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塌,甩落遍地球果;修剪精致的草坪顷刻间化作泥土地,草种乱飞。

大块的盐粒平铺在泥地上,被工人们用铲车碾碎碾平,磨成细细的盐沙。放眼望去,周围一片雪白,像是刚结束了一场大雪,一望无际,好似天地间都被这干净的白所覆盖。

白色亮而刺眼,沈伽黎意满离。

本次加上人工费共支出六万元。

沈伽黎心在滴血。

傍晚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在平整的盐地上方积了薄薄一层水。

沈伽黎乘着雨声,在这令人犯困的白噪音中安然入眠。静音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短信接踵而至。

傻逼1号:

【哥哥,雨停了哦,我去接你么?】

【哥哥肯定又在睡觉,没关系,我可以等(*^▽^*)】

半小时后:

【哥哥,六点了,还没起么?我现在可以过去么?】

【哥哥,小懒虫,要起床啦~半小时后到,等我~么啾!】

沈岚清环伺一圈位于郊区的小别墅,脸上挂着汗珠,浸湿了绯红的双颊。

他早上六点就起赶来这边布置现场,就连红酒摆放的位置都经过精密测量,雪白的桌布铺陈椭圆长桌,中间的艺术花篮中绽放着娇嫩的粉玫瑰,水晶烛台晶莹剔透。

沈岚清坚信,今天一定会是哥哥最难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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