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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1

沾洲叹 诗无茶 3331 2023-12-05 18:39:40

山腰猎场,贺兰明棋第三次被贺兰破用马别开。

她勒紧缰绳,看出对方今早在故意找茬,只是她今天心情不错,便也懒得计较,带着警告意味地瞥了贺兰破最后一眼,调转方向往另一片林子里去。

猎山一连几日放晴,高处还有些积雪尚未化开,贺兰明棋甩开护卫,一径往深处去,没遇着狼匹,倒是瞧见一只公鹿。

她屏息拉弓,刚刚放箭,簇头飞到一半,被另一支箭矢横空突袭,钉到一侧树干上。

气鸣声使鹿受了惊,眨眼功夫便潜逃不见。

贺兰明棋面无表情地扔了弓,摸到腰侧长鞭,猝不及防往箭来的方向甩去:“发什么疯!”

破空声响起时,贺兰破驾着马往身侧一躲,数尺长的冷鞭堪堪擦过他的护腕打到后方的杉木上,留下一道三寸深的白痕。

这一响过去,姐弟二人便已各自拔了刀,跃下马背,难分难解地打起来。

贺兰破矫健,贺兰明棋个子却也是一等一的高挑,平日光脚也只比他低了不过小半个头。如今蹬着长靴束着发,各自手上拿着雪掖和惊霆,混战之下,简直分不出你我。

两个人在深冬这片山林里打得杀气腾腾,你出了上招,立时便被我拆解下招,刀刃划过刀刃,几番擦出火星子,僵持不下时,贺兰破忽后退抽刀,猛地将雪掖从贺兰明棋肩头飞出去。

一只刚跃到贺兰明棋背后的白狼被捅穿心脏插到树干上,呜咽过后便垂头死去。

二人短暂地休了战。

贺兰破走到树下拔了刀,把狼扔给贺兰明棋。

两个人一言不发上了马,正沉默往回走着,贺兰破开口道:“祝神的药,是你提供的?”

贺兰明棋这才明白今早这场架是为谁而打。

“是啊。”她摘下手套,呵出一口白气,拿出水袋仰头灌了一大口水,又扔给贺兰破,“我当是什么事儿,在这儿跟我大动干戈。”

贺兰破接了水袋却没喝,拿着看了一会儿,又扔给贺兰明棋:“他会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死不死干我哪门子事。”贺兰明棋见他不喝,干脆捧着水一饮而尽,“贺兰家的人有恩必报。他救了我的命,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后果如何,他自己负责。我又不是他老子娘,还管上他死活了?”

祝神自然是没有老子娘的,全世界唯一能管他死活的人,就只有一个贺兰破。

偏偏他还不愿意让人管。

贺兰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低头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他知道?”

“怕?”贺兰明棋哂笑一声,两个人已不知不觉走回了营地,她下了马,任由护卫将马牵走,慢悠悠往自己的帐子里去,“我只承诺给他药,又没承诺不告诉你。”

她隔着几丈站在帐子前,不远处疏桐正等着禀报什么,贺兰明棋先招手打住,又回头对贺兰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先记着自己的身份。一切等冬猎结束再说,别在这儿给我搞出乱子。他吃了这么久的药,也不差这几天。”

再过去,却听疏桐在她耳边低声道:“祝老板来了,他腿受了伤,属下便请他进去坐了,这会儿就在帐子里。”

贺兰明棋无声向后一瞥,见贺兰破同捧着一盏桔子的刘云已离开了一段距离,就打起帘子进了帐。

一进去,祝神便同她行礼,贺兰明棋边走边抬手:“祝老板腿脚不便,免了吧。”

同时在心里想:“好一个人面桃花的病秧子。”

待祝神靠回椅子上,贺兰明棋坐在上首,看着他,又心想:“白桃花。没血色。”

她招呼疏桐:“把炉子往祝老板旁边移。”

要是把人冷死了,贺兰破还得天天找她打架。

祝神谢过,喝了一口热茶,捧着手炉,同她絮絮讲起天听教与顾氏之间的渊源:“天听教创造人沐得,当年还是沐氏的嫡长子时,因父亲杀妻而离家出走,后来带着教徒回家,将自己的父亲当众斩杀,沐家自此分崩离析。这传言当年我听说便觉得蹊跷——若那些教徒真只是平民百姓,怎么可能抵抗得了沐家的势力?如今才知晓,当时沐得能快速把他父亲处以极刑,一来是他依仗自己少主的身份,二来,是顾氏老家主在背后给他支持和援兵。那一帮子所谓的教徒,本就是乔装过后的顾氏的人。往后天听教慢慢组建,沐得虽表面对沾洲各部分势力保持中立,但暗中仍与顾氏有所往来,不知是为了报恩还是被顾家家主拿捏住了把柄。直到顾氏老家主去世,新任家主顾海川便又接手了顾家与天听教之间遗留下的事务。顾海川虽年轻,为人做事倒是心狠手辣,比起老家主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这儿,他忽问:“贺兰小姐,还记得六年前粱城之乱吗?”

“袭氏的粱城?自然记得。”贺兰明棋回忆道,“当年袭氏出征有功,我特允许他们独立出去自成一族。哪晓得没两年袭老头子和夫人暴毙,又无子女,只能让侄儿临时顶替家主之位。没过多久,就听说天听教查出来是侄子害死了他们,还是府里下人逃出来告的状。天听教处死了那个侄儿,按理这粱城和袭氏麾下人马都该归还贺兰氏,哪晓得顾氏提前得到了消息,先一步把粱城占领了。那时我和贺兰破远在东方,城中大将皆外派边境,贺兰家有心无力,无暇顾及,只能认栽。”

祝神笑道:“若我说,那告状的下人是顾海川策反的,天听教找的证据是凭空捏造的,袭家的侄儿是枉死的,顾氏的消息是一早得到的,你怎么办?”

贺兰明棋凝视祝神片刻,也笑了:“早前听闻顾海川能得到老家主青睐,本就是靠粱城一事翻的身。若祝老板能给我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只要足够有力,光凭这一件,我就能毁了整个天听教。”

“贺兰小姐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只是这证据,”祝神眨眨眼,“还得贺兰小姐亲自出马。”

贺兰明棋:“哦?”

祝神好整以暇:“我派人去查了一下,六年前顾氏派出去收复粱城的将领正是顾海川的心腹,叫左悬。如今那人就在喜荣华里,瞎了两只眼,要求柳先生诊治。可我听闻柳先生行医多年,早有一个规矩,那便是不医治与邦州顾氏任何相关的人。柳先生多年从未与旁人亲近,除非金银钱财所驱亦不为权贵诊病,唯一钟爱便是他随行的那只黑猫。新近倒是听说他待贺兰小姐与别人不同。这步棋怎么走,走不走得动,还得看谁能劝动治病的人。”

祝神辞后,柳藏春没多久便端着安神汤来找。

贺兰明棋心不在焉喝了汤,柳藏春一如既往端了空碗要走,被贺兰明棋叫住:“柳藏春。”

“唔?”柳藏春还维持着迈步的姿势,茫然回头,“贺兰姑娘叫我?”

贺兰明棋的指尖在桌上来回敲了两下,想了想,她似乎不太会在柳藏春面前绕弯子,于是直接说:“帮我个忙?”

柳藏春慢慢转过来,做出那个笑吟吟的表情,并不问是什么事,只答应:“好啊。”

贺兰明棋别开视线,望着桌面说:“顾氏来的左悬,眼睛瞎了,你帮他治一下。”

柳藏春说:“好啊。”

贺兰明棋指尖顿在桌面,她原本做好了柳藏春拒绝的准备——若真是这样,大不了用强,拷起来关牢里上极刑老三样,毕竟贺兰家的地牢,没一个嘴硬的能走出去。又或者柳藏春犹豫一下,要时间考虑,她也能容忍。

只是没想过柳藏春答应得如此干脆。她甚至怀疑起了祝神所说传言的可靠性。

再抬起眼看过去,只见柳藏春试试探探打量她的神色:“贺兰姑娘还有事?”

贺兰明棋沉默了片刻:“没有。”

柳藏春望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忽慢慢走过去,把碗放在桌上,弯腰凑到贺兰明棋跟前,指着自己的额头道:“贺兰姑娘看这是什么?”

贺兰明棋撩起眼皮一扫:“这不是你的痣么?”

“是呢。”柳藏春用一只手掌支着下巴,对着贺兰明棋笑眯眯解释,“听说人眉心长的这种朱砂痣,都是上辈子在黄泉路上磕了五千个响头,祈求神佛来世让自己见到想见的人时留下的。我长这颗痣,一定是为了今生遇见贺兰姑娘。”

“俗得没边。”贺兰明棋方才那点困顿情绪被这番话一扫而空,往后一仰,阖目躺在椅背上,“没事就出去吧。”

柳藏春起身,举起手指隔空描绘着贺兰明棋的眉毛:“既是从贺兰姑娘口中说出,那便不是与顾氏相关,而是与贺兰姑娘相关。与贺兰姑娘相关的人,自然是要救的。”

他看了一眼贺兰明棋腰间,那里并没有如愿挂着白月玉佩。

柳藏春没等贺兰明棋再说话,拿起碗出去了。

他离开后许久,贺兰明棋才睁开双眼,对着空荡荡的帐子若有所思。

-

祝神的腿伤得严重,医治的时间又迟,患处愈合得慢,一直到冬猎结束回到城里,行动依旧很不方便。容晖被他提前派回喜荣华守着顾加白和左悬,只留下这个月剩下的几颗药丸,贺兰明棋提供的那些则一直留在刘云那里。

贺兰破随军同行,路上和他接触的机会不多。祝神躲在他不来的时候放纵服了几日的药,许是冬日惫懒,许是药效作用,自打跟容晖安排好顾氏后续相关之事,他是一日疲胜一日,没事的日子里,脑子能不转就不转了。

因此在辞别贺兰府回十六声河的路上,祝神几乎没了戒备。

车夫在外驾马,他似睡非睡歪在窄榻上,两条伤腿隐隐作痛,便开着玩笑和刘云说:“等回去以后,老陆给我做的那根手杖就得重见天日了。”

刘云压着眉头不接话,静默半晌,忽道:“二爷,有人。”

祝神迷茫睁眼:“有人?”

话音未落,车外风过树梢,簌簌不息,惊起几只寒鸦,马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停在马车前,一时烈马嘶鸣,此起彼伏。

刘云抱剑冲出马车,对马夫呵道:“守着二爷!”

接下来便是刀剑争鸣,铁骑踢踏。

祝神将车窗支开一条缝隙,从车中一角窥探,战况不容乐观。

刘云的轻功在沾洲数一数二,内功与剑法亦不容小觑,然而窗外这些刺客个个出手老辣,招式果断,集体攻击时进退有素,绝非野路子的乌合之众。上百号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单拎出来刘云在谁面前都能占上风,一打二没问题,一打十也许能胜,但以一敌百,必败无疑。

祝神放下车窗,打开车门,躬身走下了马车。

冬风萧瑟,刀光剑影映在祝神的绸缎袍子上,天际处一片孤寒。

果不其然,他一出现,将马车层层包围的刺客齐齐收手。

“二爷!”

刘云身上几处负伤,正要挡在祝神跟前杀出重围,便被祝神抬手拦住,侧脸低声道:“不用打了。”

林中一时鸦雀无声。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缓缓朝他们踱来,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衣客自动让出一条小路。

贺兰破骑着他那匹皮毛发亮的黑鬃大马,居高临下看着车前的主仆二人。

他举起手,套着黑色皮革的指尖微微挥动,面色沉静地启唇: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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