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躺在地上的闻秋看着远边微微泛白的天空, 转头和加斯笑道：“我变成吸血鬼了。”
-五小时前。
莉莉蹲在闻秋的椅子面前，见他终于抬起头，忙说道：“醒了醒了！怎么样, 现在还疼吗？”
闻秋反应了一会才摇了摇头,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慢慢张合了几下，似乎适应良好。
莉莉的血进入闻秋的身体后, 在剧痛之下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再次醒来, 他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有些轻微近视的眼睛现在清晰的不可思议, 掌心细小的纹路都能瞧的清清楚楚，闻秋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 他能听到一旁古斯和梅斐衣服的摩擦声, 就连外面风吹过树叶的稀碎声音他也能听得见, 森林里蝙蝠鸟雀的叫声，动物的脚步声……这些声音清晰到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发生的, 这导致莉莉就算在闻秋的眼前和他说话，他也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过量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往他的大脑里硬灌一样，令他难以分析, 闻秋忙闭上眼减少视觉信息的输入，把注意力放在面前正在教他怎么做的莉莉身上：“就是这样, 不必去思考所有的声音的意义，听到就听到了, 只选择自己想要的声音分析，把想法放到我的身上，能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闻秋颤抖着点点头, 试着只去思考莉莉的话而忽略其他的声音，莉莉干脆喋喋不休地讲起了吸血鬼的幼儿故事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闻秋闭眼睛努力的听着，没想到果真有效，很快就发现自己终于能够忽视那些嘈杂的声音了，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秋学的很快哦。”在旁一直保持安静的梅斐笑道：“现在是我在说话，抓取到了吗。”
“抓到了。”闻秋扭头看了过去。
古斯敲了敲木桶试着吸引着闻秋的注意力。
闻秋也成功捕捉到了这个有含义的声音，看向了古斯和木桶。
“做得很好，你的耳边永远都会有很多声音，你要学会屏蔽和抓取。”莉莉鼓掌道：“多练练，几天就熟练啦。”
敏锐的耳力让他依旧感觉很吵，但闻秋感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彻底习惯。
这时，鼻尖闻到了一股无比诱人的味道。
身体本能大于了思考，在他想扑上去的时候，梅斐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把一杯血放到他的唇边，闻秋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香甜的味道在大脑中炸开，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发出了欢呼的声音，闻秋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原本因为声音和视觉而有些疲累的大脑也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喝着喝着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这么乖巧地被喂完了一杯。
结果还有些意犹未尽，眼睛亮晶晶地地看着梅斐，发出了成为吸血鬼后的第一声感叹：“哇！”
“怎么样？”梅斐笑道。
闻秋摸了摸唇角的血渍，疯狂点头道：“好喝！”
这种身心都吃饱的感觉……吸血鬼为什么要叫吸血鬼，他懂了，他现在全懂了！
“这是最便宜的合成血，先把这个喝习惯，记得别太早接触纯血。”梅斐把杯子交给古斯说道：“再倒一杯。”
！连最便宜都这么美味。
闻秋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是的，所以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食欲。”莉莉点头，摸了目不转睛看着古斯倒血的闻秋的脑袋，说道：“控制不住的话就让自己随时保持吃饱的状态，一天三杯就差不多足够了。”
古斯把重新装满血的杯子递给了闻秋，闻秋连忙接过，结果刚拿到手里，杯子眼睁睁地在还不会控制力气的他眼前变成了一堆碎片，顺便撒了他一身的血。
闻秋惊地蹦起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没想到也没刹住车，直接退了好几十米直接把墙撞出了个巨洞掉了出去。
仅仅不到一秒，闻秋就从坐着变成了躺在楼下的废墟，脑袋依旧没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反正…一点也不疼。
就是有些丢人！
闻秋看着楼上探出头来的三位带着慈爱目光的长辈，不好意思极了，一边喊着“我没事，很抱歉…”一边扶着碎砖想从里面坐起来，结果又把手里的砖给拈成了粉沫，脆的像泡沫做的一样。
闻秋：！！
莉莉在楼上看着起身还顺便弄碎了一堆砖块的闻秋，感慨道：“这还是加固砖吧？比加尔加斯二十岁的时候力气要大不少哦。”
梅斐听闻秋在楼下疯狂道歉，连说道：“这种情况很正常的，说明小秋你有力气了呀！等再习惯几年就好了，很快的。”
“是啊。”古斯又去餐厅拿了几个杯子，招呼道：“来！再来一杯！”
就这么来了十几次，闻秋终于掌握了技巧，用两根手指羽毛似的捏着，才把杯子完整地拿在了手上。
三位加在一起能有好几千岁的人围着这一幕连连鼓掌欢呼道：“好厉害！！”
…真的过于捧场啦！
闻秋羞红了脸，喜极而泣地自己拿着杯子喝下了血，享受着眯起了眼——虽然吸血鬼无法脸红也不能流泪就是了。
这时古斯拿出了另一杯蓝血，和梅斐说道：“说起来，这个是你倒的吗？我在餐厅看见的，放好几天了。”
“我以为是你拿的。”梅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你拿出来要用的？”
“不是啊。”古斯拿到鼻尖又嗅了嗅，没有坏血的酸涩味道，蓝色的血他还没喝过，有点好奇是什么味道，最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往嘴里来了一口。
…餐厅里的蓝血？
闻秋停住了动作，他好像记起来了，这应该是埃森和加斯那天喝剩下的人鱼血。
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古斯就这么在闻秋和梅斐震惊与不可理喻的目光下仰头喝了一大口。
我靠！这味！我靠！
古斯俊秀的五官被嘴里的鱼腥味差点恶心到起飞，白眼都要翻出来了。
闻秋捂着眼睛说道：“叔叔，那个…是…人鱼血。”
梅斐也震惊地说道：“为什么想不开要直接喝这个，没看见纸条吗。”
“什么，呕，什么纸条。”
“三百毫升红血加一毫升蓝血。”梅斐把他手里的剩下的半杯蓝血拿走，心疼地说道：“可贵了！”
“这个味道真的有必要买吗！”
“卖家自己说的可以用来调味！评论说是会有一种淡淡的鲜味。但我觉得调味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它们还可以用来做防腐剂！只需加要一滴就可以让一大桶血保存很久。”梅斐嗔怪道：“这才是人鱼的价值！”
古斯感激地拍了拍扶他起来的小棉袄闻秋的手，说道：“孩子太贴心了…小秋你也来一口。”
痛苦不能他一个人承受。
明明是埃森留在餐厅的血但莫名其妙自己也有些愧疚闻秋坚决地拒绝道：“不了不了。”
他又不傻。
“来一口嘛。”
“不要。”
古斯哄骗道：“真的好喝。”
闻秋抿唇一笑道：“哈哈。”
结果莉莉凑到梅斐旁边问道：“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无法拒绝的梅斐只好把蓝血交给了莉莉，莉莉优雅地捏着杯子尝一口，不出所料毫不意外地五官起飞吐了一地：“这味！”
…只有闻秋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生怕他的新母亲转身就逼他也来一口。
好在莉莉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和梅斐问道：“剩的这点我可以带走吗？”
梅斐欣然同意，说道：“一次少加一滴就好，我给你再倒点新的去。”
“不必了。”莉莉兴奋地说道：“我就是拿去给亲王尝尝！”
痛苦就是要分享才对！
闻秋/梅斐/古斯：……
可以吗，这真的可以吗。
“别紧张，我本来就是要去找他的。”莉莉有些抱歉地看着闻秋说道：“所以这两天我可能不能亲自带你成长了…先让加尔和加斯陪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闻秋点点头，随后问道：“您知道吸血鬼猎人们现在都去哪了吗？”
莉莉和梅斐对视一眼，摇头道：“他们由亲王直接管理，我们都不清楚，不过我猜肯定是去杀狼人了吧。”
闻秋有些遗憾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我可以帮你和亲王问问埃森的下落。”莉莉和闻秋眨眨眼睛，说道：“你想问的也是他吧。”
闻秋感激地说道：“谢谢妈。”
呆在这里越久，他喊爸爸妈妈这俩词倒是喊得是越来越顺口了。
莉莉转头看了眼墙上埃森的画像，说道：“我上点心不是应该的嘛，埃森现在也是我未来儿媳了。”
“咳咳。”闻秋被口水呛得咳嗽，面对三人戏谑的眼神，说道：“…先找到他再说。”
“也是。”莉莉也严肃了起来：“死了就没儿媳了。”
吸血鬼对死亡的态度着实直接。
“我让加尔和加斯现在过来，他来之前我再教你一会该怎么控制力量。”莉莉道：“你的天赋好，学东西很快，一会他们来了，就让他们带你出去遛一遛，玩两圈就什么都会了。”
“出去杀狼人要小心一点。”梅斐补充道：“尽量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别分开。”
“我现在就可以…杀狼人吗。”突然这么一说，闻秋感觉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虽然他现在视力听力和力量都增加了很多，但到底没有经过实战，连狼人都没有见过，着实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闻秋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小小的狼鸣。
这个声音在刚刚也听到了好几次，但这时提到了狼人后，闻秋这次才在一堆声音信息里注意到这个。
“那……”古斯拉了拉梅斐的袖子：“给孩子演示一下子？”
梅斐闭眼仔细听着森林里的脚步声，说道：“好像只有两只。”
闻秋也学着梅斐地样子努力去跟着听，但无法在森林中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这些细致的信息。
“两只。”莉莉道：“过去杀掉吧。”
随后和紧张站起来的闻秋嘱咐道：“如果以后选择主动出击，可以在动手的瞬间提前摘下身体的某处部位扔在安全的地方以备无患。”
闻秋立刻明白了莉莉的意思：“那可以直接存在家里一部分吗？”
这样岂不是有了好几条命？
“嗯…怎么解释呢。”莉莉提了提睡衣的吊带思考着说道：“可以给我你的一根手指吗？”
闻秋只犹豫了一秒，便表面云淡风轻的把自己的小拇指利落地扭下来交给了莉莉。
只是心里疯狂安慰着自己没事的不疼不疼不疼不疼……啊，好像真的不疼。
他的身体真的太棒了。
梅斐也明白了莉莉要演示什么，重新倒了些血给闻秋喝，闻秋喝了几口后，断指的部分立刻开始生长恢复。
莉莉接过了手指，然后抬起闻秋断指的左手，解释道：“现在你的身体只有两个部分，哪个部分的大脑的占比多，哪个部分就会自动开始生长恢复。”
“一旦你的主体开始生长了。”莉莉举起闻秋折下来小拇指说道：“那掉下来的这块身体部分，也就是这个小拇指，就不会再有用了，就算你把它泡在血里，也不会再生长。”
“但是如果你把小拇指折下来后的瞬间，你的主体就立刻被狼人吃掉。”莉莉指着闻秋的胸口说道：“那你就是这块小拇指，泡在血里，还能长出来。”
“在生死关头，一定要学会把自己分出去。”古斯说道：“孩子你就闲没事就自己掰一掰手指玩，你看爸爸。”
只见古斯抬起一只手，灵活一动，大拇指就轻飘飘掉了下来，扔给了闻秋说道：“熟练了之后很快的。”
……啊。
闻秋现在已经脱敏成功了，麻木的接住古斯，看着手里的大拇指，咽了口口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假如大部分的身体没了，但是有剩下两根手指呢？”
“那要先看哪根手指有血，只要吸收了血就能快速恢复，如果都没有，那就看哪根手指大一些，总之，最后只有一个主体。”莉莉道：“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准时机，如果太早，就算掰下来，也没有用了。”
“最近狼人太危险了。”梅斐忧心道：“肯定有不少孩子被狼人吃了，在路上的时候也可以多注意一下地面，如果有看到断指和耳朵眼睛什么的…就捡回来泡一泡血，说不定就能长出来人呢。”
虽说这个行为真的很诡异很魔幻很惊悚很奇怪。
但闻秋还是认真地点头答应道：“……好的，我会的。”
有点越说越紧张了，在危险关头他真的能来得及吗。
古斯拍拍他的肩膀哄道：“这也是特殊情况，狼人已经好久没这样猖狂了，现在几百岁的小孩基本都不会这个小技能，所以你们现在出门还是结伴走的好。”
莉莉也赞同道：“是啊，说起来，我以前为了锻炼加斯他们学会这个技能，特意把他们扔进狼人堆里！那时候狼人还是普通的狼呢，估计也是因为并不是真的危险吧，所以那俩孩子怎么都学不会。”莉莉边想边摇头道：“每次都是完完整整的被吞下去……再被我完完整整地从狼人嗓子里把他们掏出来，啊，真的太恶心了。”
……
闻秋满脸震惊。
他好像明白加斯为什么那么恶心狼人了。
也理解为什么莉莉说自己不会养孩子了。
更可怕的是，莉莉回忆完加斯的小时候，就转头看向了他，满眼希翼道：“那么小秋，你应该能学会的吧？”
闻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