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对你撒谎。”

明亮干净的警务室中，岑清面前放着一杯咖啡，白色方糖逐渐在液体里融化，阳光经由百叶窗照在桌面上，岑清却感到一股寒冷。

“……什么？”他似乎有些不理解，下意识问道。

对面坐着的是调查连环杀人案件的一名警员，剪着利落的短发的女性，今天岑清在亚度尼斯的跟随下走进警察局，专员询问他有什么事情，却得知岑清想要和今早凌晨被扣押的杀人犯谈话。

还有时间限制，大概要一上午的时间。

女警员立马警惕起来。

岑清是想完成kpi的——他来搜集副本信息，但是似乎被人误会了。

.

他在医院的床上醒来，亚度尼斯就守在旁边。

岑清有三天的时间完成三个信息的收集，但因为想要快点脱离这个恐怖的副本，他甚至有些迫切积极地洗漱完就朝警察局赶去。

亚度尼斯有些不解，但没有询问，他默默的跟在身后，绝对不再让岑清消失在自己的视角之外。

毫不意外的，在少年走进来的瞬间，就有人已经站起身似乎想仔细观察少年的容貌——有的警员手中正捏着报纸，看到上面裸着双腿的被抱出来的少年——报道几乎在抓捕后两个小时内就发出来了，并且在下午的时候席卷了整个小镇。

不可思议，或是坦然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报纸大图的现实主人公上。

因为眼神太过露骨，少年顿了一秒后，就要转身离开，打算下次再来。

系统：【正好吃个早餐。】

岑清抿唇，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呜。

“……嗯。”

可恶，他难得有事业心的时候。

女警员就是这个时候从办公室出来的，处理了一上午案情让她有些疲惫，认出这就是昨晚被救出来的少年后，挺身而出，把人领到了里面的警务室。

然而在询问了少年过来的缘由后，她疑惑的眼神却一下变得有些复杂，想了一下，关切询问。

“你去测过心理状况了吗？”

岑清摇头，姣好的面容温软乖巧。

女警员扶住额头，沉吟一瞬，“我们这里正好有心理医生，不如你先去……”

她在警局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一个受害者从会碎尸的杀人魔手下逃出来还想要立刻去见他的，除非是……

心中警铃拉响——她有些怀疑少年在遭遇了不良对待后，对犯罪者产生了严重的恶性依赖。

也就是斯德哥尔摩症状。

因为生死被操控，囚禁他的人没有杀害他，反而让他不胜感激，对犯罪者产生好感，“爱上”了杀人魔。

这种心理倾向会摧毁受害者的人生，因此女警员的眼神愈发严肃，就要起身，“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岑清眨了眨眼睛，茫然地跟着站了起来。

又忙叫住她，“不是……我只是想问他一个、唔、几个问题……”

女警员犀利又疑惑的看过来。

岑清补充，“因为他……昨天他把我带到一个很黑暗的房间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女警员恍然大悟，就是她和一群同事听了好几遍的那个录音！

她把岑清拉回来坐下，给他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在岑清清澈漂亮的眼眸下，断然拒绝了他。

“——不要对他有任何的同情，”女警员低声道，“更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言论。”

“埃尔维斯不是精神病患，他的母亲也不是，他是一位高功能反社会人格，花言巧语的魅力表现只是在掩饰所有残暴不仁的漠视规则的行径。”

“他在对你撒谎。”

反社会人格最爱撒谎，社会规则在他面前轻如鸿毛，外界的条条框框没任何价值可言。

因为昔日和如今母亲持续的放荡行为而杀人？

不，他只是看不起自己的父母，不对任何人具有期待感，并且对红色有人格缺陷上的依赖和厌恶，这一切大多归于童年的缺爱和不幸，但这些损伤让他对任何人以及社会都没有感情，很容易突破法律和道德的底线而伤害别人。

而他神秘的童年，恐怕只占据自己讲述中的10%。

对自己犯罪的供述也充满了艺术的渲染，真实情况只会更血腥残暴。

女警员严厉的说，“不要再去接触他了。”

……

岑清其实被吓到了。

他从未怀疑过埃尔维斯那些情感充沛的可怕言论，并且因为信息量过大而脑仁发疼。

他头一次直面反社会人格，天性.爱相信他人。

今天得知居然没有一句是能信的……

一时间，岑清咂舌到思绪混乱。

脑海却回忆起之前在黑暗房间中，被一点灯光照得暧昧不清，俊美优雅的面孔，仿佛在缓缓抬起眼眸，对他微笑，磁性低沉地发出愉悦的笑声。

是之前他说过的话。

--“你逃不掉的。”

魔鬼一般低语，宣告着肆意妄为的欺骗的成功。

而在现实里，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颤栗的眼睫，都让女警员瞬间紧张起来，“岑清？！”

岑清恍惚回过神来，心跳逐渐加快。

脸色微白，显得那张红唇极端的鲜艳，卷翘的眼睫蝶翼般掀起，澄澈的瞳仁注视过来，惶然脆弱的美貌令人心惊。

瞳仁中，唯一倒映着她的身影。

女警员胸口微胀，仿佛有热流一瞬涌进四肢百骸，视线都趋于热烈。

“……”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想靠近那张勾魂摄魄的面孔。

少年眼尾尖端微微翘起，微红的褶皱扇形散开，看什么都深情，这一瞬间，她好像瞬间就理解了埃尔维斯对岑清的独特情意，就像是一条鱼，被貌美的少年活生生钓着走。

绝对是杀人魔顺畅生涯中的滑铁卢。

女警员好险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因为他看到了少年眼角眯起，似乎轻轻蹙了一下眉尖，仿佛被冒犯到了。

“……警长？”岑清轻轻喊出尊称。

他有些无措，怎么眼前的人好像眼神也逐渐怪异，他还以为这里应该有正常的NPC的。

好在女警员很快稳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请回吧。”

再不走她也要沦陷了。

岑清神色微颓地抿着唇，不知道怎么接受刚刚得知的消息，因为被骗了感情十分不爽，又不能把男人怎么样——

气恼之下。

他和系统骂道，“这个骗子！”

系统：……

“我还要和他交流三个小时呢，如果埃尔维斯这么爱撒谎，我真的能问出来他不杀我的真正理由吗？”岑清狐疑道。

而且他其实也不是很想问。

呜呜。

系统安慰他：【没事，你有足够的积分购买吐真剂道具。】

岑清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亚度尼斯在门外等他，两人正往外走，忽然听到有一名警员从走廊里脚步极快的走出来，语气有些逃离的慌乱和焦急，“警长在哪？”

“那个杀人魔要见岑清——我们要不要——？”

话音截然而至，他的目光定在了少年身上，下意识噤了声。

……

埃尔维斯被关押在警局的看守所中，调查已经进行到查到了埃尔维斯有食人倾向，岑清曾经在铁门后方撞见的那个面具，是他防止自己吃人的，他蔑视一切，自然不会允许自己“自甘堕落”。

将杀人魔捕捉归案后，审讯立刻开始，不给他丝毫休息时间。

但杀人魔状态一如既往的优雅温和，充满魅力，就像他常常在大众眼前表现的那样，甚至知无不言，每一个问题都很有礼貌的回答，言语中甚至有压警察一头的意思，审讯人员被迫轮换了好几组。

但就在问道，他有没有打算将岑清的嘴唇咬下来的时候。

男人却忽然要求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歪头，金褐色发丝在刺目的审讯灯下反出金光，神态没有任何纰漏，完美如艺术雕塑。

“现在几点了……？”他问道，“我的小猫是不是已经醒了。”

“注意你的态度！”审讯员猛地砸向桌面，试图给他施加压力。

然而没有任何用，埃尔维斯的神态高高在上，轻视的神色几乎能将任何心理素质不如他的警员恼怒。

“没有你的小猫，”另一位资深审讯员皱眉，冷静地陈述道，“你是否想要将受害人岑清的嘴唇咬下来，我在问你！”

埃尔维斯垂下眼睫，良久没有回话。

忽然，他再度低笑起来，“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就在我的身边，他来找我了——我要见他。”

整整八个小时，埃尔维斯没有丝毫疲惫之态，反而让警察们累得不行。

审讯员：“不要转移话题！”

审讯室重金打造，根本不可能将外面的声音放进来，杀人魔是在臆想——或者想要扰乱审讯者的思路。

埃尔维斯收起笑意，似乎不愿意再陪他们演戏，后背靠在椅子上，指尖把玩着手铐上的锁链，幽冷的雾霭色眼眸情绪一片深暗，血腥狰狞的压迫感推荡整个房间。

“我要见他。”

缓缓的，像是在发号施令般。

十分钟后，一名审讯员猛地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

岑清先被引进了旁边的观察室。

因为他本身的特殊性，警察们想通过岑清调查杀人魔出现在他面前的更多细节，本来他们就打算请岑清前来询问，但没想他会这么积极的过来。他们不打算真的让岑清和杀人魔见面，但是观察室可以。

谁也没料到，埃尔维斯的突发状况……

一个单向玻璃将审讯室和这边隔开，能通过对讲机听到里面的人交谈的声音，除了埃尔维斯所坐的桌面和整个人被照亮，其余的空间都是黑暗。

据说是为了让犯人感到压迫感。

但是……岑清一下子想到了埃尔维斯给他涂指甲油的时候，灯光也只照亮了他自己——这个家伙，根本丝毫压迫感都感觉不到，被聚光灯照耀，只会更加游刃有余。

岑清看到，原本侧着脸合眼的男人，忽然睁开眼，朝向玻璃这边看来。

轻轻笑了，嘴唇微动，“我看到你了。”

随着话语的结束，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甚至更变态。

岑清握着话筒的指尖一紧，仿佛被野兽盯上。

作者有话说：

肝剧情收尾ing，下一章色一下……

攻：老婆想离开副本必须和我色色。

坏死了 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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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参考：

[1]高彦隽.解读“反社会人格”[J].新民周刊,2017,(29):86-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