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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机会

偏安一隅 Shrimp 3132 2024-01-23 09:25:37

在那之后阮衿和李隅就更加亲密,血肉的交融好像拧一股绳子,那种奇妙的感觉将他们二者变得更像家人。

阮衿只知道李隅的母亲很早就过世,而那个一言难尽的父亲也不怎么常见面,也应该根本就不在本地常住。

他偶尔会讲起他的母亲,但对父亲却从来绝口不提,就如同生命里从没有过这个人存在一样。

在那次之后李隅经常来他家,好像对他这个破屋子比较情有独钟,反而很少回自己公寓住了。晚上那些吵闹的声音,他好像也不觉得烦,新床虽然结实,但屋子就那么大,故而尺寸依旧那么小,李隅将就着,逐渐也习惯了。

不过阮衿发现他做那种事时候从不乐意把裤子给脱全了,起身喝水都要不厌其烦地再重新提上,阮衿原先只当那是他的习惯,后来才发现李隅大腿外侧上还有条细长又陈旧的疤,稍稍凹陷下去一些,能看出来是手术后缝针留下的。

那颜色因为时间流逝的缘故早已褪成极淡的银白,几乎和肤色一致了,若不是忽然被晃到眼睛了发现那里有道疤,平常其实并不会察觉他腿上有这个东西。

看到的时候阮衿就问了,“你这儿是怎么弄的呢?十多公分长呢。”

“小时候骨折了。”

阮衿震惊地问:“出车祸还是……”

“不是。”李隅笑着弹烟灰,又把裤子提上了,遮盖住了被阮衿看着的疤,“从二楼窗台上掉下来摔的,本来因为会留疤所以不打算做手术,但牵引了做了十五天,骨头长势不行,还是开刀了。”

阮衿忍不住感叹,“你从小就好在意自己的形象啊,但你不知道已经很完美了吗?”

李隅指自己笑,“觉得我完美?”

阮衿摊手:“无所不能。”

“那说明我的目的达成了。”

“但是我想看你软弱点儿。”阮衿托着腮说,“或者再稍微依靠别人一点。”

“你还想看什么。”李隅拿被子把自己整个身体都蒙住,拿后背对着阮衿,“疤都已经给你看了。”

好像不慎让阮衿看到了腿上的疤,他的脸就跟全都丢光了一样。

“那这儿……”阮衿就探手去摸他头发里上次右侧后脑勺上留下的疤,细细摸着,“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留疤。”

“头发可以遮住,看不见就还好。”

看来真是个外貌协会的。

李隅讨厌伤口,讨厌疤痕,倒不是因为疼,疼是可以忍受的,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怕被人看到。

毕竟他这人做什么事除了追求一个顺心乐意之外,更多的,那就是做了就要追求尽善尽美。

阮衿想,是不是富人家小孩的家教一直都是这样?会近乎苛刻地来鞭策自己。

之前阮衿有观察到他和别人打球的时候,每一次都要赢,且要赢得姿态漂亮。那些嚣张和锐气,太不留情面,也还不打算藏锋,很容易给他的对手带来浓郁的挫败感。

当然这种行径也会招来周白鸮和闻川的齐声吐槽。

经常发生的情况是周白鸮一个人在生气,他扯下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又不敢去揍李隅,只能狂抽树干,一边抽还一边有节奏地咬牙切齿怒吼:“你就——不能——让一次我们吗?!放点水会死?逼王整天就知道自己一个人耍帅!自私!做作!惺惺作态!呕呕呕!”

而闻川多半是在附和:“就是就是。”

“自私”“做作”又“惺惺作态”的李隅则是继续维持他的冷酷,冷笑,以及那些高贵的不屑一顾。

他不喜欢自己身上那些存在着的丑陋部分,也绝不当任何博弈中的输家,但是阮衿和他变得亲密之后能够分享的事更多一些。他相信就像撬开蚌壳之后触及到珍珠的同时也会抚摸到砂砾一样,对李隅的探索亦是如此。

阮衿自己的生平履历像地图一样就摊开在那儿,早就是大家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也早就不在乎丢不丢人的事了。

反观李隅的,如此光鲜美丽,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

但真正的坦诚相待显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反正李隅那么可爱。

.

后续的日子仍然过得像哗啦如流水,阮衿几次模拟考分数都不错,陈幸都羡慕地说他是大神,关键时候谈恋爱居然能这么稳,还在往前进步,这未免也太恐怖。

可谈恋爱也不代表一定要时时刻刻厮磨在一起,况且李隅就算不恋爱,也有自己丰富的爱好。他继续玩摄影,学数学,按部就班地生活,且李隅跟他们班主任庄伟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要久,总是挤在办公室研究课题。

尽管办公室里那些女老师都跟李隅很熟了,他出来的时候口袋里仍然总是揣着橘子苹果饼干之类的水果零食,受欢迎程度一如他第一次踏进办公室那样。

而如果挤得出时间,他就和阮衿一起去那些犄角旮旯胡同的唱片店里淘黑胶,甚至还带着阮衿去过几次教堂观看弥撒。

他偶尔还做点手工,除了那次送过阮衿的叶子显得比较正常之外,后来的都越发稀奇古怪了。李隅认识的已上了大学的朋友里有金工专业的,他跟着去他们的实践训练中心,磨出几把金属小锤,给阮衿那把用激光刻上了字,其他的则没有,都随手都分着送给周围的朋友。

后来学校论坛上传出了些很啼笑皆非的谣言,据说捶一下数学就能开窍,他们年级许多人借着玩儿,只有周白鸮信了,每夜入睡前都得拿那个小锤子先敲一下脑袋。

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点是谁不是一直在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呢?

不仅仅是李隅,阮衿也有自己要走的路,未来的脉络也越来越明晰了。

到下半学期冲刺的时候就一直有不同大学来一中校园里面宣传招生,中午和晚上吃过饭回来,桌肚里时常摆着一沓厚实而光滑的宣传册,都把埋在下面的卷子完全遮住了,班上那段时间总有用宣传单折成的纸飞机在窜来窜去,窗台上,横梁上,还有电扇扇叶上悬停着的,老师一打开电扇,呼啦如同下雨似的往下落,那时一直沉闷的班上都会响起少见的活泼笑声。

那么多的大学,那么多个专业的选择,也如同劈头盖脸的雨点降落,阮衿有时候看得头晕,他那种温吞的性格难免会有选择恐惧症。

可偏偏李隅好像是要纠正他这个毛病,始终说的是“这种事你应该自己拿主意。”

的确如此,但是当他还没拿好主意,一个机会就先自己走到他面前了。

塘市春天的风总是很大,时不时就掀起一阵混沙带土的沙尘暴来。

有一次他在教学楼下碰到一个抱着一沓外文宣传单的女士,她一只手撑着遮阳伞,另一只手抱着东西,双手都腾不出空闲。

因为穿的是尚未及膝的裙子,材质也轻薄蓬松,风乍一起,裙下风光就一览无余,正面临着很窘迫的情况。

阮衿看到之后就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借给她缠在腰上,又帮她撑伞,拎东西,一直送到学校国际部门口,说晚一点再把校服还到班里也没关系。

校服是到上晚自习的时候被送还的,阮衿对那件事也从没放在心上。

他那时候一直在纠结和考虑到底报考哪所大学,后来又想,那合该是考完之后再想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想着考试成绩,且就先搁置着吧。

一次周测之后班主任忽然找了阮衿去办公室,他还以为自己成绩退步,结果老师一见他进来,手中瓷杯迅速放下,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你啊,这回走大运了,A大招生办点名要你。”

“哪个A大啊?”阮衿感觉自己压根都没听过这个大学的缩写。

“A国的A大啊。”

但如果前面冠以国家名他就清楚了,那是一个他从没敢肖想过的学府。

从前阮衿脑子里盘旋着的始终是国内城市,却从没想过从那方寸囹圄里面跳出来好好看看,现在虽有茅塞顿开之感,可是阻挡在前面的依旧是重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现实经济问题。

于是他轻轻地搓挠了一下鼻尖,把那些茅塞顿开都驱赶走了,平静道,“我没钱,读不起。”

“要不怎么说你走运,不过这也是做好事有好报吧,招生办的梁老师因为你助人为乐的事,对你非常有好感,一找我了解详细情况,发现你本身也够优秀,符合他们要求,所以才决定要先录取你。之前没能给你留个保送名额,老师不好做,心里也有愧疚。现在这个更好学费减免,还有奖学金,你可以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你不用再为钱发愁了……班主任欣喜的声音还回荡在耳中。

那重重大山转瞬之间都全都蒸发了,阮衿脑子里嗡嗡响,像是耳鸣了,他的嘴张了张,“额,那我……”

班主任往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你什么啊,还不止这个奖学金的钱,到时候学校也给,还有别的慈善资助人。现在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整个一中乃至塘市教育局的事情。到时候要上报,拍照,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来专访。下个星期面试一下你,然后你再把语言学好,其他的事都不用再发愁,只等着翻身了。”

翻身了?

阮衿心里却清楚,他的身世和经历拿到台面上来是多么好做文章的一件事。

闭上眼睛都能想出那些标题和关键词来……家境贫困,父母双亡,带着一个妹妹生活独自在塘市生活的高中生,因为热心助人,被国外某著名大学破格录取。

而这一路上他也受到了社会和学校的广泛关怀,他应该只提感激的事情,那些被孤立的,无人理会的暴力和冷暴力,都绝不可能出现在新闻上。

当一次好运的聚光灯笼罩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些其他的短暂而热烈的关怀也像潮水一样全都纷至沓来。

阮衿摇了摇头,“我先考虑一下吧。我不想上报纸,也不想接受采访。”

他和阮心,还有陈阿姨,这些早已经平静的生活都不想被打扰。

班主任表示可以理解,但是又有点悲悯地看过去,“我都说了,这不已经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孩子,你怎么还不清楚呢。”

作者有话说:

这是补上昨天的更新。稍后是今天份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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