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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Seraph

小触手恋爱守则 顾菇咕 7894 2023-12-10 10:14:53

在帐篷里缓够神的顾郗分析了自己当前所处的境况——

1.人类身体变成了小章鱼;

2.昏迷期被反派从实验室带了回来;

3.反派虽然异化程度下降, 但似乎还处于不完全清醒的状态;

4.在异化程度降低到80%后,开启了新地图;

5.实验室的那些相册、手稿似乎和任务内容息息相关。

北阿尔斯洋……

神情严肃的小章鱼蹲在自己破烂的睡袋中间,左边是毛茸茸的小狐狸, 右边是叽叽喳喳的白翅迪卡雀。小动物的身上似乎天生就有种直觉,哪怕顾郗现在变了品种,它们也依旧认得对方身上的气息。

至于另一个身上污黑越来越少的反派则是奔向雪白的旷野,开启他的快乐狩猎之旅。

顾郗团着小触手陷入沉思, 在系统音提醒了新地图开启后,记忆的钥匙也继续随之展开——

《深海遗迹》一文同时构架在深海和陆地的背景之下,前者以海族人的后代现代鱼人族为主, 而曾经称霸海洋的默珥曼族人则早已经成了历史。

文中主角尚奇就是一只现代鱼人, 他同时生活在海陆两地, 因为现代鱼人和人类几乎无差别的身体特征, 令主角能够在人类社会如鱼得水,并逐渐揭露出当年默珥曼族人消亡的秘密。

顾郗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展开故事的记录,一点点揭秘着过往, 而反派赛因则是整个故事中最特别的存在。

他自废弃实验室出逃, 满身污黑、不人不鬼,杀戮和血腥变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不论是现代鱼人还是那群躲在幕后的实验室开办者, 都变成了赛因复仇的养料。

整个故事为反派而倾倒, 他就像是被纵容的恶犬,用自己的方式报复着世界, 成为了顾郗笔下难以被战胜的存在。

于是, 顾郗弃坑了。

曾经被自己亲笔书写的故事重现在眼前, 如果按照原文中描述的内容,眼下发生的一切还在故事线彻底开启之前——逃离废弃实验室的反派将会在这一段时间离开冰谷, 前往北阿尔斯洋。

可以反派现在混沌的状态,真的可以达成故事中的全灭倾向吗?

问号出现在顾郗的大脑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被填充着,同时这也令顾郗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的记忆阀门想要彻底打开,就必须等反派异化程度降为零。

脑容量似乎也跟着变小的小章鱼撑着脸蛋叹了口气,他偏头瞅了瞅自己的模样,又粉又软,像个长了触手的小果冻,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这么个勉强比巴掌大点儿的小章鱼有什么用?给反派当解压玩具吗?

深沉的叹息从小章鱼圆嘟嘟的嘴巴里冒出来,他挤开靠在自己身边的两个毛茸茸,提起脑袋边缘的触手,踮起脑袋下方的触手,又把化茎腕拢着翘起来,像是个小象鼻子一样站了起来。

姿势很怪。

但顾郗作为灵魂是人类的小章鱼,坚决要维护自己最后的精致!哪怕是变成了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他也要当最特别的、会用触手走路的小章鱼!

小少爷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出现了。

还没有驯化好自己触手的小章鱼一步两步、脑袋后仰,那魔鬼一般的步伐和飘在两边的柔软触手,让他像是个张扬在狂风中的大头金针菇。

顾郗:一辈子的社死都在穿书后感受过了。

好在小帐篷里只有两只小动物围观,很好地缓解了顾郗的羞耻心,等他在几遍练习后拉开拉链,立马被外面的冷风吹了光溜溜的脑袋。

之前有头发,再加上对冷的抵抗程度让顾郗对风没什么感觉,但如今少了一层毛发附着,这冰嗖嗖的风刚掠过,那种秃了的清凉感越发明显,让顾郗恨不得给自己戴个帽子。

他恨章鱼没毛。

噔噔噔从帐篷里走出来没几步的小章鱼被冰到了脚——或者说是触手。

他虽然之前不再怕冷,但没想到脑袋底下的腕足过于敏感,才走了没两步,圆环状的吸盘就一个个被冰地向内缩,差点儿把小章鱼一个跟头绊飞出去。

如果不是说不了话,眼下暴脾气的小少爷高低想骂上两句。

茸茸的毛发蹭了过来,体型足足是小章鱼三倍的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光溜溜几乎反光的粉色脑袋,然后身体卧趴在雪地上,黑色微凉的鼻头顶了顶小章鱼,又撅着屁股晃动尾巴。

顾郗福至心灵,扒拉着小触手爬了上去。

三分钟后,小狐狸驮着小章鱼,小章鱼脑袋上窝着白翅迪卡雀,终于走出了帐篷的范围。

在顾郗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冰谷猛犸和黑色黏液之间的屏障仿佛被打破了,刚出来没走多远的顾郗就看到了主动靠近帐篷的母象,巨大的震颤声通过冰雪来传递,很快一截长长的鼻子轻蹭过小章鱼的脑袋,似乎是在确认气息和味道。

母象低头发出沉沉的低鸣,它挡住了调皮的猛犸幼崽,给小章鱼提供了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被踩扁的空间。

顾郗也用小触手圈着母象的长鼻子晃了晃。

一大一小两个萌物友好交流后,母象带崽离去,似乎只是为了看那个人类青年是否安全。

而得到关心的小章鱼则轻轻叹了口气,黑亮的眼珠中藏了些落寞。在听到系统提醒“新地图”开启后,顾郗心底就已经隐隐有了预兆,正如最初他穿书后的直觉——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冰谷。

伯兰得冰谷或许是顾郗和反派的第一站,但却绝对不是最后一站。北阿尔斯洋的一切都与他的感化任务息息相关,当废弃实验副本内的可用经验被领取光后,这片雪域就只能成为任务册中已收集的彩色图标了。

至于北阿尔斯洋,则是下一个待收集的灰色图标。

触手开衩骑在狐狸背上的小章鱼又叹了口气,他拧着光亮的大脑袋回头盯着猛犸象群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在习惯了冰谷的一切后,他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顾郗暂且藏下既定的离别,在没有完成所谓的系统任务前,他可没有自主选择的机会。

小章鱼拍了拍底下的绵软的绒毛,继续指挥着小狐狸往冰原的方向前进,但才走开十多米的距离,汹涌的白雪从远方地平线的尽头扬起,雾蒙蒙的背后是缩小了很多的黑色,正带领着奔腾的雪向冰谷内靠近。

于是狐狸停住了步伐,在那股掀起积雪的劲风到来之时,顾郗圈着触手攥紧了狐狸的皮毛,才没有被外来的冲力给掀飞出去。

猎食结束的默珥曼族人半卷着黑色黏液俯身在小章鱼的面前,原本该遨游在深海的鱼尾因为污黑的包裹而变成了可以在陆地雪原上肆意奔跑的利器。

此刻,黑色稍褪,完好的五官呈现在顾郗的视线里,对方海藻般浓密的黑色长卷发垂落到了浅粉色的脑袋上,带起一阵微凉的触感。

顾郗下意识屏息,但冷白的手指却主动凑到了他面前。

略哑的,似乎还不曾完全适应喉咙发声的反派开口道:“干净的。”

前两秒顾郗是愣住的,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是干净的。

第三秒,顾郗的视线追着那几根堪称艺术品的手指看了看,心底明白了什么,他伸出胖嘟嘟的触手搭了上去,圈着反派的手指轻轻摩擦,像是在赞同对方的话。

确实很干净,没有血迹,也没有血腥味儿。

雪原猎食的野兽这一次知道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再回到饲养对象的面前。

赛因——或者说更多露出了属于“赛因”这个名字特质的默珥曼族人终于在人类青年的心底被轻声呼唤出了原本的名字。

此刻出现在顾郗面前的不再是无法被驯服的怪物,而是一头暂时在脖子上套了链的猛兽。

猛兽臣服,才更令人愉悦。

顾郗弯着小触手夸赞性地拍了拍赛因的手背,又卷着成圈蹭过,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身为伴侣时对另一半的亲昵。

熟悉的“咕噜”声再一次从赛因的喉咙里溢出,休眠状态的系统又冒泡了——

【友情提醒:不要放纵野兽的欲望】

正圈着反派手腕的顾郗:?

这声提醒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深度怀疑系统尿性的顾郗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但很快,赛因把小章鱼安置在自己肩膀上的举动让顾郗暂时忘了刚才的疑问,他吮了吮吸盘,仰头盯着赛因的脑袋蠢蠢欲动。

又几分钟后,山霸王似的小章鱼扒在赛因的脑袋上,五只小触手卷着黑发如同系安全带一样,达成了“骑在反派头顶”的任务成就。

顾郗攥着触手间的黑发,冲着一个方向揪了揪,赛因抬头,看了过去——

没了怪物盘踞的废弃实验室似乎连颜色都光辉了几分,在那里还有顾郗需要的东西。

在离开冰谷之前,他们必须再进去一趟,不论是相册、实验手稿还是别的什么,顾郗决定带着一起离开。

赛因牌坐骑格外好用,揪哪边的头发就往那边走,完全解决了顾郗不能说话的问题。

在原路返回后,白翅迪卡雀和小狐狸被留在了帐篷前,顾郗挥舞小触手指挥着赛因又穿过奶绿色湖泊,无视蠢蠢欲动的食人鱼,重新到达了废弃实验室的门口。

按照先前的路线进去,原本盘踞在实验室内的怪物已经变成了一团无法再复生的肉团,但怪物的复活能力和研究员们死亡后丝毫不腐烂的尸体令顾郗有一个不那么好的猜想——

这所实验室内所研究的、超越了人类常规的秘密或许已经有了成果。

顾郗想到了那个白色帆船的标志。

眼下他所获得有关于《深海遗迹》的记忆零星残存,无法叙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在系统的定义中赛因是反派,那么那所以“白色帆船”为标志的实验室在故事中又扮演什么样儿的角色?

一头雾水的感觉实在不算好,顾郗团着触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在心底又骂了一遍系统——

做任务就做任务,干嘛要模糊他的记忆啊!现在好了,身为原著作者、知道剧情的金手指也没了。

满心愁思的小章鱼叹了口气。

他指挥着赛因地毯式搜索了一遍废弃实验室,先前见过的相册、手稿都被找了回来,虽然有破损痕迹,但并不妨碍内容的阅读。

此刻,他正用触手卷住相册,一边盯着那几张仅有的黑发少年的照片看,一边来回扫视反派已经完全暴露在外的五官。

顾郗在做对比。

照片里的孩子五官精致但更偏向柔和,脸部轮廓的线条圆润带有弧线,眼型更圆,即使本身气质桀骜,但也无法掩盖容貌本身的中性化,这才导致顾郗数遍观察后都无法确定对方的性别。

而现实里的反派眉眼深邃、五官立体,同色的头发早已经长成了茂盛浓密的海藻样,眼珠蓝到对视后叫人几近窒息,在发色瞳色之外,完全找不出任何和照片中孩子的其他相同点。

或许只是我单纯想多了?

小章鱼搓了搓脸,按照大多数网文剧情甚至是攻略游戏的套路,能够出现在同一个地图内的道具和角色之间必然有什么关联,可顾郗的眼睛却无法苟同心底发出的质疑。

难不成,是另一个?

顾郗再一次对比了白化少年和反派的五官。

嗯,只能说毫不相关。

暂时找不到联系的小章鱼放弃了,他把相册和手稿交给赛因,对方身上仅存的黑色黏液蠕动着就像是个斜挎包,正好能把这些东西塞进去。

再一次开始搜寻的顾郗还在那间儿童房的床头缝隙间发现了其他东西——好几张压在床垫下的素描画。

顾郗不是个懂画的人,但单看笔触、轮廓的变化,这像是一场进步的记录,也像是作画者一点点转变感情的见证作品。

换地方蹲在了赛因肩头上的小章鱼五只触手齐上阵,一根触手捏住一张画纸。

至于剩下几十张画,剩下的被赛因用黑色黏液轻轻吊了起来,一幅幅展示在小章鱼的面前。

顾郗边看边思索着。

所有的画几乎都是同一个人的儿童到少年期,从粗糙的线条到细致的阴影,作画人的进步肉眼可见,而被画者愈发出落精致的五官也越来越生动。

那些落于笔尖的情绪和隐忍的感情逐渐显露,让他从中窥视到了少年人隐藏到秘密。

在看到第十张画的时候,顾郗认了出来。

——是相册里的那个疑似白化症的少年。

那么作画者或许是相册里的另一个少年?

每一张素描画的背后都留有作画者的字迹,年份从新海历1880年开始,到1189年结束,落款的名字也从最初的潦草到自成风骨。

是一个英文名。

Seraph,撒拉弗。

六翼天使,来源于希伯来文,意为燃烧、治愈者、至高者,神最忠诚的骑士[注]。

撒拉弗是谁?

也是《深海遗迹》中的某一个角色吗?

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和整个故事剧情会有什么联系呢?

顾郗想不明白。

他看到一张画纸的边缘被折了起来,便下意识伸出触手,小心翼翼地捋平了折痕,又从赛因的黑色黏液下把素描画一张一张地重新收集回来,平整地叠在一起。

这些都是隐藏的心意和感情,即使顾郗现在需要把它们当作是完成任务的重要线索,但也会赋予妥帖的照顾,小心保存。

从实验室内收集了一堆东西的小章鱼再一次扯着赛因的头发指挥方向,黑色的黏液聚集在反派的鱼尾之下,落着淡色的痕迹滑行过多年前的地板,一路返回到实验室的门口。

那些研究员和怪物的尸体被黑色黏液统一拖拽到了门外,顾郗用最初发现的火柴点燃了这些本该尘归尘、土归土的亡者。

暖橘色的火焰一点点绽开,直到完全盛放。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烟雾缭绕,不多时堆叠的尸体发出焦臭,在熊熊烈火之下一点点化为灰烬,掩盖了曾经的罪责。

赛因沉默地看着一切。

那双蔚蓝的眼瞳被火焰照出艳丽的橘红,深色的瞳孔中心正倒映着一片小小的火焰,灼烧着隐含阴霾的一切。

火焰跳动着。

赛因收回视线,只专注地感受头顶上的柔软,对于“伴侣”之外的一切漠不关心。

当然,也不关心这座曾经关押他、折磨他的实验室。

从湖中心回来后,顾郗开始收拾行李。

在冰谷内矗立了将近一个月的帐篷拆了下来,零零散散的东西被他塞到了巨大的双肩包里,从实验室带回来的相册、手稿和素描画被捋平贴着夹层放好。

小狐狸和白翅迪卡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们不像往常一般黏糊在顾郗身侧,而是乖巧地蹲坐在旁边,黑溜溜的眼珠中倒映挥舞着触手忙活的小章鱼。

——动物的直觉从来很敏锐。

顾郗找出了那枚从研究员身上取下来的小胸针。

小章鱼用粉色的两只触手捧着胸针仔细观察,圆扣上的白色帆船做工非常精细,即使过了很多年,也依旧表面亮净。

正看着,顾郗猛然想起来什么,他翻出最初在双肩包里找到的联络工具,尝试再一次开机。

虽然工具毫无反应,到这并不妨碍顾郗想起来自己忽略的东西——这部联络工具亮屏时,正好也是一只白色的帆船。

小章鱼扒在收拾好的双肩包上叹了口气,又逐一把胸针和联络工具塞了进去,然后眼睛发直地开始发呆。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离开冰谷,前往新的地图。

穿书至今,他作为原书作者的优势几乎丝毫未显,甚至连掌握的剧情内容都是靠缓解反派异化程度来一步步解锁,而新地图就意味着顾郗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前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寻找任务线索,这对于一个阶段性社恐的全职写文人来说并不友好。

背包上的小章鱼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很快身体一空,被趴在雪地里的赛因捏着脑袋提了起来。

顾郗挥着触手试图表现出自己对于这种姿态的排斥,但赛因好像对此产生了什么误会,在短暂的愣神后慢腾腾地翻身,然后把小章鱼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猛然间贴在低温皮肤上的小章鱼不适应地哆嗦了一下,半颤的吸盘缩了缩,又被赛因一左一右捏起两只腕足,格外有方向性地压在了正好能嵌入吸盘的位置。

几乎横趴在反派胸膛上的小章鱼强忍着腕足内侧吸盘翕张的本能活动,并动缓缓打出两个问号——一只触手一个。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章鱼的疑惑,赛因舔了舔唇,哑声道:“抚摸,会快乐。”

几十天的相处下,顾郗差不多可以揣摩到反派60%的想法,直接八个字形容就是“兽性思维,直白为上”。

赛因察觉到了他的低落,因为自己会因为抚摸而愉悦,所以也把这个办法试用在顾郗的身上,试图缓解“伴侣”身上那不知名的焦虑。

不过小章鱼对此表示有点感动,但不多。

如果他此刻能说话,他一定会告诉反派:做得很好,但下次别做了!

几乎无语的顾郗用其他两只触手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手指,又硬撑着吸盘小心翼翼、尽量不碰触对方地把自己的肢体给挪了下来,五只触手团了团,在赛因迷茫的视线中完全交叠藏在了自己的脑袋下面。

他慢吞吞“叽”了一声,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领着赛因一起换地图,以及小狐狸和白翅迪卡雀应该怎么办……

伯兰得冰谷内的湖泊连接着向远方流淌的溪流,在“北阿尔斯洋”这个新地图开启的时候,系统为顾郗提供了一个大概方向——是盐湖溪流的下流,随着这条小河前进,正好可入海。

小半天里终于做好心理建设的顾郗拍了拍赛因的胸膛,软乎乎的小触手指了指数米开外的猛犸象群,然后催促般地急急“叽”了几声。

原先还平躺在雪地里的反派翻身起来,勉强挂在肩头腰腹、遮盖鱼尾的黑色黏液开始涌动,立马带着还挂在他胸口的小章鱼掠过白雪,几个呼吸之间就靠近了象群。

小章鱼即时拍打着赛因的胸膛喊停,在距离冰谷猛犸两三米处自己跳了下来。

起立、踮脚、悬空其他触手,只立着两只小触手软趴趴地踩在雪地里,一步颠一下,完全就是一副受不住冰的模样。

赛因立在原地,冷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刚刚被拍过的胸膛,那里被留下两道很浅、很浅的痕迹,在他的摩挲之下逐渐减淡,被吞没于冷白之下。

赛因看向地上留下的一串痕迹,脑海中闪过小章鱼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忽然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个怪异的弧度,随即他似是自己也没想到地摸上了嘴巴,神情莫名。

几米外——

顾郗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扭到了母象目前,贴心的猛犸首领垂下象鼻,小心翼翼地将他圈了起来,以达成一个相互平视的高度。

顾郗瞧着母象慈爱平和的目光,堵在心头的话却无法诉说,于是只能伸开触手,抱住了对方的长鼻子。

动物的某些直觉极其敏锐,即使顾郗此刻什么都不说,但猛犸首领好像透过小章鱼的眼睛、举动感知了什么。

长长的鼻子轻巧地环住了他柔软的身体,像是一个交错的拥抱。

顾郗用脑袋蹭了蹭母象,然后提起了他除告别之外的另一个目的——

浅粉色的小触手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狐狸和小鸟,两只毛茸茸的萌物蹲在庞然大物猛犸巨象的面前,显得那么迷你又那么小巧,只乖乖仰头看着被卷起来的小章鱼

一切交流尽在不言之中。

有时候就连顾郗都觉得奇怪,在穿书之前他当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是那种去动物园都碰不上孔雀开屏、老虎咆哮、熊猫吃竹子的小倒霉蛋,从不觉得和动物有多亲昵。

但一遭穿书却莫名获得了“公主能力”,几乎变成了动物界的万人迷,甚至偶尔隐约能感知到它们的想法,尤其在面对母象的时候,顾郗总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孩子?

为自己心头想法失笑的顾郗蹭了蹭母象的鼻子,他被对方重新放在雪地上,又一颠一颠地伸着俩触手跑到赛因面前,多一秒都不想在积雪上待,直接手脚并用扒拉着黑色黏液往上爬。

爬至一半,赛因伸手将费力的小章鱼勾得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记得变了样儿的伴侣很喜欢在他的头顶。

五只不怕冷却怕冰的小触手在主人趴好后立马软趴趴地垂了下来左右各两条,自赛因眉心间又垂下一条,正好晃悠在他的唇边。

顶着章鱼牌假发的反派掀了掀睫毛,冰川般沉寂的眼瞳里晃过两抹浅色的阴影,他伸手捏了捏落在鬓角的触手,才带着小章鱼回到原来扎营的地方,后面跟着脚步轻巧的小狐狸和拍打着翅膀的白翅迪卡雀。

遥远的天空逐渐染上的暗沉,这一晚拆下的帐篷被卷成了一个大包,赛因靠在上面,怀里抱着温凉滑腻的小章鱼,身侧依偎着用尾巴把自己团起来的小狐狸,肩头则蹲着缓慢梳理羽毛的小鸟。

曾经肆虐伯兰得冰谷的反派难得有这样安适休闲的状态,他不再是被其他生灵恐惧的模样,而是自污黑下逐渐展露出“赛因”这一名字曾经代表的过往。

顾郗靠在赛因的怀里,脑袋后边贴着的是对方安静空寂的胸膛。

废弃实验室内确实在福尔马林中泡有各种脏器器官,但却没有一颗是属于赛因的曾经丢失的心脏,但顾郗很难想到除了实验导致,反派的心脏还能丢失在哪里?

思考无果的小章鱼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此刻冰谷内天色渐沉,远处隐约可见星光,这是他近些日子逐渐习惯的天空。

这大概是他在冰谷内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比最初稀少了很多的黑色黏液卷土重来,它们迅速翻腾,逐一覆盖了赛因和小章鱼的身体,像是一层黑色的羽绒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

顾郗伸出触手搡了搡反派的手臂,才见对方不情不愿地把小狐狸和小鸟一起裹了进去。

弯月升空,困倦的小章鱼埋在赛因的怀里逐渐沉睡,而怀抱“伴侣”的默珥曼族人则望向远方。

同一时间,歌蓝,肯瑟维尔——

外表废弃内部豪华的石堡内,来来往往西装革履的工作者们行色匆匆,他们统一聚集在宽敞的大厅内,沉默且肃穆,像是在等着什么。

哒,哒,哒。

纯手工制作的皮鞋踩着实木楼梯越发接近,大厅内的人低头垂眸,无声彰显臣服。

当来人从楼梯的最后一阶下来时,如绸缎丝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之前捕捉的旧实验室信号有眉目了,明早就出发,前往伯兰得冰谷一趟。”

说话的人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正是科克西家族这一代的掌权者。

年轻的科克西先生转了转戴在拇指上的戒指,俊美的五官上恍若蒙上了一层阴影,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他低声询问道:“记得你们在为谁服务吗?记得你们的信仰是谁吗?”

静立在大厅的众人立马齐声开口:“我们为白帆而服务!我们的信仰是新神!”

像是某种洗脑后的状态,但年轻的科克西先生却满意地笑了笑,挥手道:“那么去准备吧。”

“是!”

待大厅内的众人完全离开,他缓缓坐在沙发上,耳朵微动,在另一侧幽深昏暗的走廊里捕捉到了轮椅滑过地板的声音。

科克西先生眨了眨碧色的眼瞳,扭头冲着走廊露出一个完美且绅士的笑容。

他说:“母亲,晚上好。”

“别叫我母亲。”

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轮椅彻底从黑沉沉的廊道中滑了出来,上面坐着一个即使年过半百也依旧风华正茂的女人。

皮肤白皙有光泽,金色的半长发盘起着上个世纪末的发型,一身灰紫色的老式长裙,自双臂搭着深色的绒毯,连带着覆盖住了藏在裙摆下的双腿,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皮质高跟踩在轮椅的架子上。

她是老科克西先生的妻子简,现任科克西家主的母亲。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是昂贵的绿宝石,却透着一种枯败。

简说:“海曼,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海曼·科克西先生挑眉,“母亲,或许您该知道,这就是科克西家族一生所追寻的事情,而格蕾娜也很支持我。”

“那是你的亲妹妹!你非要拉着她进这趟浑水?”

海曼冷了脸,他就像是被拒绝的狂热信徒,连形状温和的嘴角都向下压了压,“这不是浑水,这是养育神明的圣池。”

说着,他偏头冲楼梯转角的方向轻声道:“下来吧——我的神明,让母亲看看你的样子。”

安静到无声的脚步缓缓出现,长长的白色袍子垂落在一尘不染的台阶之上,最终拖曳在阴影站在了科克西先生的身侧。

金发碧眼的男人抬头,他那双如苍翠丛林的眼瞳中闪过狂热,如神明的信徒一般轻轻执起白袍主人的手,落下一枚滚烫的吻。

被抓着手背的人颤了颤。

古老的烛光跳动,搭在他脑袋上的兜帽缓缓下滑,露出了纯白的头发和睫毛,以及一双晕染着淡粉色的眼瞳。

简瞳孔收缩,“是那个孩子……”

“等等——”在短暂的惊讶后,简深深喘了口气,抓着披肩的手指细微痉挛着,“那个孩子,分明已经死了!”

“死亡不能代表所有。”海曼轻笑,“我复活了他。”

死亡的神明被信徒唤醒,但也将被信徒所控。

眼瞳闪烁着鬼魅色彩的海曼抬手搭在了“神明”的肩头,他笑道:“母亲,长生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拒绝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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