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至尾声, 桌上人都少了，刷手机的刷手机，去沙发那里看春晚的看春晚, 姨夫又进了厨房, 小舅舅和表哥凑在一起聊着什么。
陆琛和贺晓远去到贺晓远从前的小卧室，那里已经成了表哥的书房, 两人没进去，站在门口, 贺晓远告诉陆琛床从前摆在那里, 书桌在哪里，他就是在这间小卧室长大的。
“是不是挺小的。”
贺晓远问陆琛。
陆琛的手揽着贺晓远的肩膀，没说什么，宽慰地抚了抚。
贺晓远心下有些感慨，不是对卧室, 也不是对自己已经不住这里的物是人非, 是以前没想到有一天会向自己的爱人介绍自己长大的地方。
陆琛这时道：“你的东西都收拾带走了？”
当然。
贺晓远点点头。
“里面有一些是我妈妈的遗物。”
当然都在搬离的时候收拾带走了。
陆琛又用手抚了抚男生肩头。
贺晓远这时扭头看身后, 见没人在周围, 凑近陆琛, 掩唇低声道：“其实这房间以前说好了留给我的，后来我搬走、不住了, 表哥拿这儿当书房，我舅舅他们还说姨妈这事做的不对, 说等我以后买房了, 他们会凑钱支持我一点首付。”
是在分享，也有点背后嚼舌根的意思。
陆琛跟着低声：“你以后的房子, 他们最多能支持两三个平方。”
不是陆琛托大, 是就算没有他的支持, 以贺晓远现在的薪资情况，以后能买会买的房子，大概率在五万一平以上。
亲戚们能凑多少？几平了不得了。
两人这是吃着年夜饭还背后嘀咕亲戚，不那么体面，但是有意思。
于是说着，贺晓远冲陆琛挑了挑眉峰，陆琛朝贺晓远笑了笑。
之后回厅里，贺晓远给表妹两百两百的发红包玩儿，又把陆琛拉到他们同辈几人的兄妹群里抢红包。
表妹如今才上高中，年纪小、性子活络，陆琛一进群，表妹便单戳陆琛加了微信，陆琛通过后，给表妹发了十个红包。
表妹欢天喜地，嘴甜地对陆琛道：“嫂子你太好了吧！”
贺晓远好笑：“别乱喊。”
表妹摇头摆尾，开心收钱。
姨妈家的表哥这时问起贺晓远工作情况，又问陆琛哪个部门的，还聊到等自己研究生毕业，可以应聘思普的什么岗位。
表哥：“管培岗招人的要求应该很高的吧？”
又说：“不过我看小远那届筛简历的时候211都能通过，我好歹985研究生，怎么样也能进一面吧。”
陆琛不动声色地向贺晓远看了看，他多聪明的人，只听表哥这番话，便能猜到当初小远面试进思普的时候，这位表哥大概率不看好的同时也说了类似211如何如何的话。
等贺晓远默契地看过来，一个眼神就让陆琛确定了他的猜测。
于是陆琛道：“未必，筛选简历，不是看211还是985，也不是说985就能进，211一定会被筛掉，还是要看个人简历的具体情况。”
刚好陆琛曾经看过贺晓远的简历：“小远是满分绩点，校内活动没少参加，大三大四也有知名外企的实习经历和工作推荐信，还是优秀毕业生。”
“他的简历拿到哪家大公司都可以通过。”
表哥听着，连着“哦哦”几声，感慨：“那是挺厉害的。”
手搓了搓腿：“我就不行了，我跟的导师也不太行，而且现在都挺卷的，应届生找工作的压力特别大，我还指着你和小远到时候能给我内推呢。”
陆琛四两拨千斤：“先别想那么远的事，好好把学校课业学好。”
这太极打的。
贺晓远心里闷笑。
姨妈这时候来喊：“打牌了，打牌了。小远，上牌桌吗？”
又问陆琛会不会打牌。
陆琛起身：“我打得一般。”
贺晓远看看陆琛，觉得陆琛这句一般当真有点谦虚了。
之前他们和杨赟管星平打牌，陆琛可是能赢得杨赟嗷嗷叫唤的，这种水平，怎么也和“一般”扯不上关系。
结果上了牌桌，陆琛打出来的牌不是姨妈要吃的、就是小姨要碰的，两个女人轮番赢，嘴都笑咧了。
贺晓远在牌桌下拿脚碰陆琛：过了啊，过了啊，哪有这样喂牌的。
陆琛也拿脚碰贺晓远，却是脚背在男生腿肚子上暧昧地轻缓地蹭了蹭。
“红中。”
桌上，贺晓远把牌打出去。
桌下，贺晓远用没被蹭的另一只脚把陆琛蹭他腿的脚踢开。
陆琛抿笑：“三条。”
姨妈：“碰！”
当天离开前，姨妈大舅舅他们说什么都要陆琛将没喝完的酒和那一大袋烟通通带走。
陆琛和他们推来推去，眼看着烟和酒就要被硬送出门了，贺晓远索性拎着袋子，在场所有人，一人分一条。
“小远。”
小姨要过来把烟重新塞回袋子里，贺晓远把纸袋对着一折，当场宣布道：“就这样，好吧？就这样。”
说着拿上自己和陆琛的外套向门口走。
陆琛再把酒往门口的玄关处一放，两人和大家打着招呼道着别、门合上，这样东西就留下了，他们也顺利空着手离开了。
下楼，贺晓远笑，示意陆琛：“快走快走，别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拿着东西追出来。”
陆琛：“慢点，把外套穿上。”
走出楼，表妹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哥，嫂子，拜拜。”
陆琛和贺晓远一起抬头。
贺晓远：“拜拜。”
陆琛挥了挥手。
表妹趴在阳台上冲他们挥手。
上车，贺晓远是笑着的，陆琛也面含笑意。
贺晓远边发车边问陆琛：“还挺好玩儿的是吧？”
陆琛：“嗯，挺热闹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便在聊今晚聊小远的这些亲人们。
路上尤其的空，车都开得无比顺畅。
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陆琛突然道：“小远，靠边停下。”
“你是不是想吐？”
贺晓远以为陆琛坐车坐得不舒服，忙打右灯，瞥眼看右后视镜，把车在路边停下。
“后背箱有水，我去拿。”
贺晓远说着便解开安全带。
陆琛解得更快，什么话都没说，伸手向主驾，自己倾身的同时将方向盘后的贺晓远拉向自己，偏头吻上。
贺晓远：？
陆琛亲了一口，分开道：“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亲你。”
说着便一口一口地亲吻男生的嘴唇。
什么啊。
贺晓远笑，回吻，也跟着一口一口又一口，又低声道：“马上到家了。”
陆琛莫名来了句：“我们还没在车里做过。”
贺晓远：“……”
贺晓远磨牙：“你想得美。”
陆琛亲吻着，气息与酒的气味缠绕着，哄道：“找时间试试，嗯？”
贺晓远承受着亲吻，手在男人胸口推了几下。
黑色的大车在路边停了足足十多分钟……
等两人回家，梯门一敞开，贺晓远便展开怀抱的同时大声道：“贺贺仔！猫儿子！爸爸回来了。”
贺贺早听到电梯的动静候在电梯门口了，一看见贺晓远，贺贺便喵一声竖着尾巴迈着猫步走近，毛茸茸的身体在贺晓远腿边蹭了下。
贺晓远一把弯腰抱起贺贺，毛脑袋上重重地么了一口：“乖儿子，除夕夜快乐。”
陆琛凑过来，也在贺贺头上亲了口，摸了摸，亲完亲贺晓远，也摸了摸，学着贺晓远刚刚的话：“乖宝宝，除夕夜快乐。”
行李箱还立在沙发旁，陆琛换完鞋后往行李箱走去，贺晓远摸了摸猫，把猫送回地上，伸了个懒腰，眼睛跟着陆琛那边。
见陆琛提起拉杆推着箱子往楼梯去，贺晓远默默疑惑了一下。
陆琛回头，看见男生困惑的表情，问：“怎么了？”
贺晓远耸肩，表示没什么。
陆琛走到楼梯口站定，笑问：“等我拿礼物给你？”
贺晓远挑眉：“有吗？”
陆琛：“当然。”
招招手：“过来。”
贺晓远笑着蹦跶过去，像个开心的小孩。
蹦跶到陆琛面前，贺晓远伸出手，两手并拢在一起、掌心朝上，等着的姿态。
陆琛低头，在那摊开的掌心吻了口。
贺晓远笑：“不会礼物就是这个吧？”
也行。
话音刚落，陆琛从没有脱掉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什么，放到了贺晓远掌心。
贺晓远一愣，定睛看过去，发现那竟是一把车标带着小翅膀的汽车钥匙。
贺晓远惊讶，抬着眉头睁大了眼睛看向陆琛。
陆琛好整以暇：“新年礼物。”
贺晓远缓缓张大嘴巴，十分意外道：“你真送我车？”
他们之前讨论过这个话题，他都已经明确说了不要车。
贺晓远放下左手，右手正反面翻了翻车钥匙，惊讶的语气：“宾利？”
跟着便问：“多少钱？”
陆琛就知道会有这样一问。
他沉稳道：“我的心意值多少钱，它就多少钱。”
贺晓远用一种“怎么这样”的难以言喻的神色看向陆琛。
他不是不喜欢，他只是……
贺晓远伸手，上前捧住陆琛的下颌，晃了晃，有些为难道：“男朋友，不是说好了不送车的吗。”
又道：“这车很贵吧？是不是要几百万？”
这让他如何是好，收或者不收，都不好。
贺晓远沉吟：“太贵了，真的。”
陆琛也伸手捧贺晓远的脸，认真道：“记得之前我们说好的吗，你要给我一个礼物，这个礼物是让我高兴。”
正色：“把车收下，我就很高兴。”
可是……
贺晓远怕扫兴，没说可是，而是上前凑近，亲了亲陆琛，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我拿别的让你高兴，车你就别给我了，好不好。”
陆琛难得在贺晓远面前铁面无私：“不好。”
贺晓远又亲亲男人，低声哄：“今天晚上让你多做几次，行吗。”
陆琛不吭声，这招数对他显然有用。
贺晓远：“浴室？”
陆琛：“……”
贺晓远：“楼下？”
陆琛：“真的？”
嗯嗯嗯。
贺晓远点头。
陆琛神色不动地垂眸看面前的男生。
贺晓远猫一样，又乖又顺从的模样，为了不收车，当真是豁出去了。
直到陆琛敛着眼底的眸光，神色幽深的缓缓道：“我要在窗边。”
贺晓远：“……”
陆琛的眼神像兽，颜色很深，语气缓缓：“一件不剩，不许克制，要叫出来。”
贺晓远：“……”
仔细想想，其实几百万的宾利也不是不……
陆琛抬手，从贺晓远右手手心把车钥匙拿走了：“就这么定了。”
贺晓远：“……”
贺晓远脑海里同时出现开宾利和他被压在窗边的画面，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他伸手欲要拿回车钥匙：“哥，其实我……”
陆琛抬手避开，车钥匙塞口大衣口袋。
贺晓远低头垂眸，手往男人大衣口袋里伸去：“哥，我还是……”
陆琛亲亲他：“我去放行李，你去洗吧。”
说完拎着箱子转身上楼。
贺晓远：“……”
—
玻璃被温热的吐息蒙上了一层白雾，贴在窗上的五指被另一只手覆着、十指相扣。
窗外江边的烟花是一场盛大的绚烂，然而色彩在贺晓远眼中却是模糊的、随窗户一起摇晃着的。
贺晓远红唇微张，觉得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