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订的餐厅是家法餐餐厅, 之前在那里招待过合作方，环境好，菜好吃, 所以一提聚餐, 公司附近，贺晓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里。
换以前, 他会点下详细的人数，多少人订多少位子, 现在他觉得十几个人, 坐一个拼起来的大长桌，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周围如果有其他餐桌的客人，别人嫌他们人多聒噪，他们也有顾虑聊不畅快, 索性打电话订餐的时候和餐厅商量, 把他们东南角那块都包下来, 到时候玻璃移门合上, 就是个包厢。
至于钱, 费用方面是高了些，但如今的贺晓远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贺晓远了, 他早不像从前那么事事精打细算、钱都省着用了。
知道要聚餐，他到了下班时间特意提早一些到了餐厅, 以防有人找不到地方, 顺便和餐厅这边调整下菜单。
“小远。”
是邹帆平和辛蕊。
贺晓远从服务员手里的平板上抬起头，笑道：“你们最早。”
说着把菜单递过去, “刚好, 我在调菜单, 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有什么不吃的。”
邹帆平伸手接菜单，旁边的辛蕊坐下，四处看看，感慨：“这儿环境真好啊。”
她都不知道公司附近有这样的餐厅。
邹帆平看看菜单，坐下：“嚯，法餐啊，这么高端。”
又说：“吃这个我们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贺晓远示意长桌和周围：“放心，这边都是我们的，随便吃，随便聊，到时候移门一拉，我们吵不到别人，别人也吵不到我们。”
邹帆平看着菜单点点头，赞许地冲贺晓远伸出大拇指。
后来人陆陆续续都到了，长桌坐得满满的，菜也陆续开始上，大家聊天的聊天，看菜单的看菜单，很是热闹。
这其中有一位“编外人员”，既不属于当初的一组，也不是葛鹿鸣他们的三组，而是当初跟他们两组都不合的二组的成员：秦乘飞。
秦乘飞一到，一桌子嘘声。
秦乘飞姗姗来迟，在贺晓远身边的空位坐下，先喝了口水，再招呼大家：“别这样别这样，今天我请，我请。”
有人玩笑：“老秦啊，你这算家属还是算打入敌军内部啊？”
秦乘飞一听家属，下意识往贺晓远看去。
贺晓远正喝水，赶忙道：“看我干什么，你不是我家属。”
秦乘飞从善如流，相较以前会做人多了，说：“那我就是成功‘叛变’。”
“哦~~”
大家又起哄着嘘起来。
有人这时道：“就是啊，我们小远的家属明明是陆哥。”
坐在人堆里的袁淼：“陆哥今天没来？小远你聚餐都不喊陆哥的？”
贺晓远好笑：“喊他干什么？”
他也不是管培。
坐得不远的江薇薇：“话说小远，我记得陆哥当初是跟你结对子才认识的是吧，那你现在和陆哥应该很熟了吧？”
贺晓远：“很熟了。”何止。
邹帆平：“那你还不喊他？好歹让我们这些一组的‘徒子徒孙’见一见，当面拜拜大神吧？”
秦乘飞这时候问身边的江薇薇：“陆哥是谁？”
江薇薇另一边的葛鹿鸣：“小远的绯闻男友。”
秦乘飞：啊？
江薇薇扭头和葛鹿鸣讨论：“什么绯闻男友？”
葛鹿鸣：“你忘了，那会儿小远天天跟他陆哥有的没的的打电话，我都以为他的直男身份是假的。”
江薇薇：？有吗？
江薇薇问桌对面的辛蕊是不是葛鹿鸣说的这样，她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邹帆平嘴快道：“有！我们聚餐吃个日料他出去跟陆哥打电话，我们KTV唱歌，他还出去和陆哥打电话。培训了一个多月，天天都是陆哥陆哥。”
江薇薇恍然：对，好像是这样，她都差点忘了。
？？
听到这些且心知某人有男友的秦乘飞好奇地看向贺晓远：什么情况？
贺晓远听到江薇薇他们聊什么了，但笑不语，秦乘飞看他他也当无事发生，没做任何反应。
很快大家聊起别的、说说笑笑，这个无意间聊起的话题便跟插曲似的很快过去了。
……
人多，关系好，如今又分在不同的部门，没有利益工作上的牵扯，大家几乎畅所欲言，聊以前管培培训的时候，聊工作、聊现在、聊日常，七嘴八舌，很是热闹。
这其中自然透露了很多大家的动向。
比如袁淼从最开始的手游部门调职去了另一个手游部门，level升了，职位也升了，如今是部门一个职位不高不低的主管；
比如江薇薇和葛鹿鸣现在在一个部门做同事；
比如邹帆平相亲了，相的第一个女生就直接把他拿下了，女朋友工作也在CBD这块，是做金融的；
比如辛蕊很幸运的遇到了赏识她的领导，如今做得很顺利，不出意外，马上也要升了；
再比如有人快买房了，有人赚得没有花的多，有人天天加班自嘲累成狗……
每个人都聊了自己，每个人也都听了别人的情况，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大家都会举杯喝一趟，不为别的，就为了热闹、开心。
贺晓远也聊了自己，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一些情况，大家对项目组这个神秘低调的部门都挺感兴趣的，但比起工作，大家还是更好奇贺晓远自身的情况，因为现在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项目组是个好地方，贺晓远混得也很好，level已经是他们所有人里最高的了。
有人主动问：“一年能有多少啊？管培打底50W，项目组怎么也能有100吧？”
有人说：“小远现在开X7。”
“哇哦~”大家起哄。
有人看看贺晓远：“小远你这套西服不便宜吧？”
“你们看他表啊，他是不是戴的劳？”
“哇~！”
贺晓远都快应付不过来了，只能坐那儿笑，边笑边抿酒。
葛鹿鸣这时道：“我拜托你，别这么笑好吗，你不知道你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吗？你再这么笑下去，回头我们今晚回去，没有一个女生睡得着，全部都要想你这张脸。”
“哦~~”
男生们起哄。
秦乘飞推推眼镜，插了句：“别想了，人家男朋友都有了。”
葛鹿鸣瞪眼，坐两人中间的江薇薇背都抻直了，嗓门都下意识大了，喊道：“真的假的！？”
秦乘飞扭头看贺晓远：“你自己说，真的假的。”
贺晓远靠着椅背，唇边抿笑，没有否认的样子，赫然就是承认了。
所有人：！！！
袁淼紧跟重点：“等会儿！男朋友？男的！？”
最后两个字差不多是喊出来的。
一桌人都跟着惊了：男的！！！？？
邹帆平手里的叉子都掉盘子里了，愕然看身边的贺晓远：“卧槽。”
贺晓远坐起身，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掩饰地放到鼻尖下，清了清喉咙，这才缓缓道：“是真的。”
众人：！！！
有人脱口而出：“哪个男的？”
“你不直啊？”
“牛批！”
七嘴八舌中辛蕊道了句：“不会真是陆哥吧？”
大家齐齐扭头看向贺晓远。
秦乘飞还在想陆哥到底是谁。
贺晓远沉着的神态，眉头挑了挑，嗯了声，轻点了下头，承认了。
一桌人集体炸锅，各种反应都有，离贺晓远最近的江薇薇、辛蕊、葛鹿鸣齐齐抬手掩唇、眼露震动，邹帆平受不了的抬手抓头发，暗道了声“卧槽”。
只有秦乘飞：？
什么什么？陆哥？
那个大家都知道的陆哥就是男朋友？
陆哥到底谁啊？
反应之剧烈，引得移门外、餐厅其他地方的客人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扭头侧目，几个服务员也齐齐望过去。
贺晓远忙控场道：“好了好了，别叫，别拍桌子，公共场合，声音都小些。”
有人脱口而出：“都这样了，你今天聚餐也不带他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贺晓远哭笑不得。
辛蕊她们几个女生对视着，江薇薇和葛鹿鸣已经手牵手的一副嗑到的激动的表情。
邹帆平坐在贺晓远身旁靠着椅子摇头叹息吐气：“没天理啊，好好的直男、大帅哥，说弯就弯了。”
辛蕊直起背，向贺晓远那边，八卦道：“你们谁追的谁啊？”
跟着好奇：“你们后来管培培训结束，见面了是吧？”
“他长得帅吗？多大啊？是高管吗？”
秦乘飞点头：“大。”
贺晓远桌下的脚抬起来就蹬了秦乘飞一脚，警告地看过去。
好在没人懂秦乘飞这句“大”，辛蕊也只是在秦乘飞回答的时候看过去一眼，接着继续回眸看贺晓远，格外好奇的眼神。
其他人见贺晓远没有立刻回答，出声道：“说！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贺晓远好笑，开口道：“这没什么好说的吧？”
这时有人带头举杯，众人跟着纷纷举杯，邹帆平举着酒杯：“这杯恭喜小远。”
火速喝完火速继续一齐盯贺晓远，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桌上都静了。
刚放下酒杯的贺晓远：“……”
邹帆平：“说！”
贺晓远笑：“就……一起了啊。”
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江薇薇：“谁追谁？”
贺晓远想了想：“他表白的。”
“哇哦~~”一片起哄。
贺晓远不想笑的人愣是咧开了嘴角。
有人揶揄：“陆哥可以啊，帮帮卡加的新同事，帮着帮着把人帮到手了，挺会假公济私啊。”
众人：“哇哦~~”
葛鹿鸣跟着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去年今年？”
贺晓远有点不好意思说，架不住大家都想知道，只得坦白道：“今年情人节。”
大家：“哇哦~~”
葛鹿鸣和江薇薇激动地面对面相互翻着爪子：嗑到了！嗑到了！
贺晓远被起哄起得，脸都红了，掩饰的端起杯子抿酒喝。
秦乘飞在一旁根据现场获知的细节整理线索：之前培训的时候帮帮卡加的联系方式？果然同一家公司的。
名字叫陆哥？姓陆。假公济私？看来培训的时候帮了不少忙。情人节在一起？好像确实就是那段时间贺晓远看起来跟在谈恋爱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起的头，桌上逐渐响起整齐的起哄的声音：“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给陆哥打电话。
“公放！公放！公放！”
袁淼：“我们一组和陆哥也算老熟人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没什么的吧？”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贺晓远更加哭笑不得。
他当然是不想打的，谈个恋爱需要那么高调么。
可架不住大家又是起哄又是劝他。
也确实像袁淼说的，一组和陆琛不陌生，大家好歹有过一段愉快的相处。
于是没多纠结，贺晓远摸出了手机，只是拨之前，他看了看秦乘飞。
才看了一眼，两秒都没有，桌上便有人来了句：“怎么了？难道老秦认识陆哥？”
贺晓远：“……”
秦乘飞：！
贺晓远的表情维持住了，装得很像那么回事，淡定道：“不是。”
暗自思考着。
他最终没和秦乘飞说什么，拨通了电话，公放，“嘟——嘟——嘟——”，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磁性好听的男音：“喂，宝宝？”
一桌人：“哇！！！”
不是在起哄，而是很兴奋。
秦乘飞：？
怎么有点耳熟。
贺晓远在一声声哇中无奈抿笑，等声音小一些了，对着电话那头道：“哥，大家想跟你打招呼，以前一组的同事，还有一些是三组的，你不认识。”
桌上静下来。
磁性低沉的好听的声音：“你们好。”
众人：“陆哥好！”“陆哥。”
秦乘飞：真的耳熟。
又静下来，离手机最近的邹帆平赫然成了代表，对电话那头的陆琛道：“陆哥，是这样的，我们一起吃饭，听小远说你把他追到了，我们就都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追到的。当初不是只帮我们弄作业、指导我们培训的吗。你这样不合适吧，大家都是同事。”
手机那头轻笑的声音，跟着道：“今天这顿我请，以后有机会见面，在座的诸位，每人一个大红包。”
众人：“哇~~哦~~”
秦乘飞：等等！这是……
唰地扭头看贺晓远，眼底震动。
贺晓远和秦乘飞对了一眼，心知秦乘飞已经猜到了，没流露什么，寻常神色地收回目光，坦然的当众接受大家的调侃和起哄，又道了句“可以了吧？”，拿起手机，按掉公放，边起身边手机附耳，走向一旁：“哥。”
陆琛的声音不再公开，只在耳边，笑道：“看来你今晚被看热闹了。”
贺晓远叹了口气，笑道：“总不好装死不承认吧。”
陆琛：“喝酒了？”
贺晓远：“嗯，喝了点。”
陆琛的声音非常温柔：“别喝太多，酒精伤身。”
……
不远处身后，桌旁，秦乘飞用一种笔直的沉默的目光扭头看着贺晓远，心底八万级地震：不能吧？不可能吧？他是不是听错了？只是声音像吧？
等贺晓远打完电话一身轻松地坐回来，换成秦乘飞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贺晓远：嗯？
秦乘飞：？
贺晓远很淡定。
秦乘飞：？？？
当晚，聊得实在太高兴了，大家刚坐下的时候还说什么小酌怡情，稍微喝喝，明天还要上班，真的聊开心了，最后一点儿没少喝，十多个人，红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最后走的时候，贺晓远脸都是红的。
秦乘飞快步跟上来，脸也是绯红的，胳膊抬起，手在贺晓远肩膀上按了按，低声：“是我听错了，还是真的？”
贺晓远转头：“嗯？”
秦乘飞困惑的眼神：“是他？”
贺晓远笑笑，故意装傻：“他？谁啊？”
邹帆平袁淼这时候走到旁边和贺晓远勾肩搭背，秦乘飞没好继续接着问，让开位置。
邹帆平和袁淼一人一边搭和贺晓远的肩膀，哥仨好的姿态，边往前走边道：“远啊，好好的，怎么说弯就弯了。”
“就是啊，兄弟还想给你介绍女朋友来着。”
留下秦乘飞一脸怀疑人生的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
……
贺晓远开车从公司去的餐厅，回宴澜湾叫的代驾，代驾开车，贺晓远坐副驾，陆琛在地库等。
车停好，代驾走了，陆琛把已经睡了一觉的贺晓远从副驾架着胳膊接出来，闻到酒味，有些意外，问：“怎么喝了这么多。”
贺晓远刚在路上睡了会儿，醉是醉了，但没醉得多狠，就是刚醒，身上没力气，软脚虾似的被搀着带出车，头顶明亮的灯光一照，眯着眼睛，不悦地皱了皱眉。
“没喝太多。”贺晓远解释。
他就是纯粹不太能喝，稍微多喝几口就上头。
陆琛揽着腰把人往电梯带。
进电梯，陆琛让贺晓远靠着自己，贺晓远动了动，面对面抱进了陆琛怀里，头枕着陆琛的肩膀。
陆琛低头：“晕吗。”
下巴贴了贴男生的额头，怪烫的，脸都红通通的。
“嗯。”
贺晓远嘟囔着应了声，身体动了动，变成下巴枕肩膀，小狗崽一样。
陆琛有些好笑，低头在男生发顶亲了口。
到家，陆琛先把人送回楼上房间，再下楼开冰箱拿醒酒药。
等他拿着醒酒药推门进次卧，发现贺晓远已经把外套脱了，人闭着眼睛趴在床上，似乎扯过衣服，衬衫下摆在外、皱巴巴的，鞋也蹬掉了。
陆琛坐到床边，把人翻过来，摸摸脸，喊：“小远，宝宝。”
贺晓远睡着似的一动不动，睡颜漂亮。
陆琛跟着侧躺到床上，亲了亲男生，继续叫人：“小远，先醒下，先别睡，把解酒药喝了。”
贺晓远发出熟睡中的嘟囔声，头偏向一旁。
陆琛笑笑，觉得男生这样怪可爱的，没再叫。
他起身坐起来，拧开解酒药的瓶口，自己仰头灌了，含在嘴里，再倾身低头，捏男生的下巴，唇对唇，把药一口口喂进了男生嘴里，贺晓远喉结翻滚，把药尽数喝了。
“小远？”
陆琛躺在贺晓远身边。
他想把人喊起来洗个澡，不过看样子是叫不起来了。
陆琛没再喊他，就躺在一旁陪着，目光流连着注视男生静睡的面孔，又抬手，爱惜地抚男生的脸颊、下巴，再落下去，手搭到男生腰际，过了会儿，撩开衬衫下摆手伸进，在腰侧那细腻的皮肤上没什么意味的轻抚着。
不多久，贺晓远睁开了眼睛，抬头看见陆琛，下意识便抬臂将人搂住。
陆琛低头亲吻他，贺晓远本能地回吻，两人亲到了一处，陆琛的手才钻进男生的衬衫里。
贺晓远接下去便没有意识了，等他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射灯，他眯了眯眼睛，反应了会儿，意识逐渐回笼，才缓缓开始想自己这会儿在哪儿，跟着感官恢复，发现自己其实是泡在温热的水里的，再接着，他察觉到浴缸里不止自己，还有陆琛，陆琛在他身后，他在陆琛怀里。
“醒了？”
浴室里过分的静谧，陆琛一开口，甚至传出些空寂的回声。
“嗯。”
贺晓远应了声，意识恢复了，人没有力气。
他露着头和肩躺在水里，心想怎么泡澡了。
温热的水下，肌理上缓缓的，有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轻抚在徘徊。
感受到什么，贺晓远突然仰头闭眼发出一声喟叹，喉结翻滚：“别。”
陆琛抓住他的手，吻了吻他，低声道：“别动，交给我，你可以的。”
贺晓远睁开眼睛，睫毛上湿漉漉的，眼前的灯光是迷蒙的，意识尽数汇聚，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快感在一层层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