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赟这时候倒是迟疑了, 他看看眼前一个个交错的格子间，心想大尾巴狼给小羊羔安排的是哪里来着？

噢噢噢噢，对, 那里。

杨赟径直往秦乘飞那里走去。

秦乘飞：？

走到近前, 杨赟手一伸，冲贺晓远示意秦乘飞左手边的空位：“你就坐这儿。”

“好。”贺晓远应声。

杨赟扫了秦乘飞一眼, 两手插兜：“行了，就这样, 办公室你自己搬吧。”

说完转身, 走前最后叮嘱：“我一般不在这儿，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风风火火带着人来的杨赟就这么不占一片云彩的走了，留下熟悉新工位的贺晓远，旁边纳闷不解的秦乘飞，以及几乎空着没什么人的格子间里听到动静默默伸长脖子看过来的几双眼睛。

“你被调来了？”

秦乘飞挺意外的, 原本还以为贺晓远要上来, 至少要等项目组有活儿开工缺人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来了。

“嗯。”

贺晓远看了看新工位, 坐下, 又转头看看秦乘飞的工位：“你就坐这儿？”

秦乘飞：“嗯。”

巧了，现在这不就一起了么。

贺晓远新奇又好奇地打量四周——和大楼里其他楼层的格子间没什么不同, 办公区不算很大、也不小，看格子间的数量, 满打满算估摸有三十来号人。

贺晓远猜测这里估计还包括了部门行政、助理等人, 如秦乘飞这样的项目组编内可能会有个……十几号人？

没看到陆哥，陆哥也是有事才来或者在外面忙？

不对, 陆哥是项目组的高管, 他应该有自己的办公室才对。

贺晓远下意识又扫了眼, 没看到独立办公间，想着办公室可能在其他地方。

这时候有人过来，好奇的打听贺晓远这位新来的大帅哥，获知是杨总的商服那儿调过来的，又凑过来一男一女，惊讶：“商服现在不止杨总了？”

贺晓远笑笑，算打了个招呼，没坐着，起身和他们交谈。

结果这一站，贺晓远端的是又挺拔又英俊，凑过来的两个女生直接眼睛都直了，坐在工位原地观望的人里也有倒抽气或者跑过来凑热闹的，总之没多久，贺晓远这边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交谈，又或者说八卦。

秦乘飞见状挺惊讶的，他是知道贺晓远长得帅，也知道长得帅的人会占颜值上的光、在生活上得到诸多便利的，但此刻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切身感受“英俊”带来的“便捷”——

贺晓远几乎是一来就吸引了办公室里这会儿在的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几乎都围过来问这问那。

贺晓远或许是习惯了？总之应付自如，交流顺畅。

有人拿起手机就要加微信，贺晓远也客气礼貌的加了。

然后聊着聊着，贺晓远反客为主，开始问起项目组办公室这边的情况，好奇工作时间怎么没什么人，领导办公室是不是在其他地方。

立刻有人回答，说有些有事在外面，有些可能看暂时没什么事，就休息休息不来了。

因为项目组和别的部门不太一样，忙起来太忙，所以不忙的时候boss们都会抽空休息。

又说：“没有领导办公室的，boss就那几个，跟我们一起坐格子间。”

秦乘飞旁观得默默惊叹：他花了一两周才慢慢靠自己搞清楚的事，贺晓远一来就弄明白了。

难怪当初人事部主管要他反思自己，贺晓远在人际交往方面，确实比他强太多。

再从旁观察，发现贺晓远这时候又打开了工位的电脑，问了些日常工作方面的问题，比如部门上班要不要打卡，领导们是喜欢用OA沟通还是别的，等等，当场便得到解惑。

秦乘飞心想：为人处世方面，贺晓远真的厉害。至少比他强多了。

贺晓远那边则在短暂的交流中，又弄清楚了围过来的这些同事们的身份——不出他意外，都是部门内的行政人员和领导们的助理，日常需要正常上班、随时待命，与其他部门的行政、助理没什么不同。

贺晓远和他们聊了会儿，有人提出想加大帅哥的微信，贺晓远很好说话的都加了，大家这才陆续散去。

人都走了，贺晓远重新坐下，留意到秦乘飞一直在看他，边在微信上通过好友申请，边随口问了句：“他们你都加了吗？”

“……”

秦乘飞：“……没。”

贺晓远不以为意：“没事，回头拉个群也一样。”

一句话轻松缓解了秦乘飞的尴尬处境。

秦乘飞默默在心底服气。

贺晓远手机放下，OA上看了几眼，问旁边的秦乘飞：“还在摸鱼？”

秦乘飞把扫雷界面重新切出来：“嗯。”

贺晓远嘀咕：“等我搬好办公室收拾完，就过来和你一起摸。”

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对了，你过来，你的直属领导是谁？”有没有可能刚好是陆哥？

本意是想提前问问，了解了解项目组这边的情况。

秦乘飞点着鼠标扫着雷：“不知道。”

贺晓远：“……”

—

贺晓远下午来的，刚好赶上了项目组这边的下午茶，他原意是想主动请大家，留个好印象顺便拉近下和新部门同事们的关系，但项目组因为有专门的行政，这部分都是行政负责的，下午茶也有公司报销，根本不用他请，反倒是行政询问他的口味和偏好，方便以后点下午茶。

有同事不解，问贺晓远：“你以前的部门难道不是行政点、公司报销？”

贺晓远解释：“商服就我和杨总，杨总一般不吃，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就没点过。”

项目组这边都知道杨赟和商服的情况，听了也都能理解。

又有人问：“商服不点，你到商服前，待的部门也不点吗？”

贺晓远这才提到他是这届的管培，管培都不是自己点下午茶，而是人事部那边送过来的。怕说了显得高调，没多提给他们点下午茶的其实是上面的总裁办。

同事们都很惊讶，有人道：“原来你才毕业进公司、是管培，我说你这么年轻就能进项目组呢？”

有人张口恭维：“长得帅，又跟着杨总，还能来项目组，好了不起。”

跟着道：“你管培轮岗培训的时候，表现肯定很好吧。”

贺晓远不敢托大，表现得客气谦虚，心里想他去商服去对了，他陆哥的建议也一点儿没错，从商服拐个弯到项目组，没人会质疑他不够资格。

贺晓远心里感激陆琛。

等下午茶结束，和项目组办公室这边同事们有过还算愉快的初次接触后，贺晓远想了想，给陆琛发了条消息：【陆哥，杨总今天带我来项目组了。】

发好消息，贺晓远这才为成功来到项目组有了点切实的喜悦感。

而给陆琛发这条消息，比起告知，更像是在分享一个好消息。

贺晓远悄悄想：陆哥知道，应该也会很高兴。至少这几周的周末没有白陪。

过了会儿，贺晓远收到陆琛的回复：【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都没别的内容，但贺晓远看见了还是很高兴，觉得消息分享到了就行，陆哥人不在项目组这边，估计在忙。

并不知道，陆琛不止是在忙，准确说，他是在“还债”，还之前每个周末都休息的、为此堆积了部分工作的“债”。

此刻正在乔思行陪同下“还着债”的陆琛，突然看到贺晓远发来的消息，一直沉默的没有表情的面孔上闪过几不可见的笑意——他此时正在一场行业峰会的会议现场。

而这一闪而逝、几乎没人察觉的细节被旁边的乔思行眼尖的捕捉到，乔特助不得不低声提醒：“陆总，等下就是你上台发言。”

陆琛的神色收敛得完美无缺，高冷boss的人设形象矗立不倒，交扣着的十指搁在交叠的腿上，手指指尖却几不可察的在手背上点了点，可见心里正在想别的。

想什么？

想贺晓远。

想年轻男生终于去了想去的地方，这时候是不是很高兴？

陆琛也挺高兴的。

峰会舞台上，上一位行业精英发言完毕，主持人接过麦，做了番总结，接着出言，说有情下一位嘉宾。

陆琛在掌声中，于台下首排中央的座位起身，身形挺拔、气场十足……

另一边，贺晓远搬好办公室，正准备熟悉熟悉新电脑新环境，顺便没事和秦乘飞一起摸摸鱼，一个一手拎着西服搭在肩上、一手抱着一摞文件的男人走进办公室。

走近，男人扫了贺晓远一眼，大惊小怪的语气：“哟，又有新人？”

说着，在贺晓远身旁的、隔着条走道的、满是文件的工位坐下。

坐下后，男人把怀里的一摞文件搁上桌，又看看贺晓远，愣了愣，语气更大惊小怪了，“这——么——帅呢！？”

之前围着贺晓远八卦过还加过贺晓远微信的一个姐姐形象的女员工笑着走过来，边替男人整理桌上的文件边解释道：“杨总部门的，下午刚上来。”

男人往椅背一靠，看看贺晓远，看看女助理，语气里的惊讶不减：“杨赟那儿的？”

笑：“养老部门还能有新员工？”

女助理一点儿不怂的答道：“怎么不能有？人家还是这届的管培生呢。”

男人又一开始一惊一乍：“哟，还是管培呢。”

男人稀奇的表情和语气，重新看向贺晓远，玩笑道：“管培不能这么帅吧？”

贺晓远这才笑笑，大大方方道：“领导您好，我叫贺晓远，确实是杨总那边上来的，也确实是管培进的公司。”

哟。

还挺会来事儿的。

男人更会来事儿，贺晓远刚自我介绍完，他落在地上的长腿一撑，连人带椅子往走道挪近了些，冲贺晓远伸手，自来熟道：“不是什么领导，免贵姓常，常北。”

贺晓远有点受宠若惊，忙起身，倾身伸手，与常北握手，喊人道：“常总。”

两人握了下，常北靠回椅子，笑道：“可以啊，项目组这算托杨赟的福，又注入新鲜血液了，还这么帅，以后一起走出去，脸上更有光了。”

常北的女助理笑着半恭维半玩笑：“常总，你就是太谦虚了，新鲜血液注入之前，你可事咱项目组一枝花。”

常北笑：“狗屁一枝花，我要是花，也是被大boss虐得体无完肤、浑身没一块好肉的烂花。”

又说：“我可不要做花，花多脆弱，被boss虐两下就蔫儿了。”

跟着道：“诶，对了，杨赟上来了，大boss没来吧？”

女助理：“没，大boss多忙啊，平时没事儿也不来，有事儿不是也来得不多吗。”

说完问：“这些文件要我都拿回去审吗？”

常北脚一撑，人转回桌子方向，这才聊起工作：“审，还有这边这几份，你再帮我看看数据对不对……”

贺晓远见没他什么事，便也转回电脑，想了想，他在OA上私戳身旁的秦乘飞。

贺晓远：【常总是做什么的？知道吗？】

等了会儿，秦乘飞：【不知道。】

贺晓远：“……”

贺晓远：【大神，你有什么是知道的？】

秦乘飞：【目前没有。】

撤销。

秦乘飞：【知道空了就摸鱼，你教的。】

贺晓远：“……”

隔着条走道，助理抱着文件走后，对着电脑的常北也在一个名叫“中老年Disco”的群里摸起了鱼。

常北：【@杨赟你从哪儿弄来的大帅哥？还往我旁边安排，你这让我这个项目组一枝花的老脸往哪儿搁？】

常北：【@杨赟@杨赟@杨赟】

薛锦明：【别@老杨了，脚趾头想就知道不是在陪老婆，就是在去陪老婆的路上，哪儿有空理你。】

俞珣：【@常北，什么大帅哥。】

薛锦明：【你旁边不是空的吗，新来的那个，秦乘飞，不是坐你旁边的旁边吗。】

常北：【@薛锦明，你弄错了，不是，又来一个。】

薛锦明：【？】

俞珣：【谁？】

常北：【大帅哥，男模一样。】

俞珣：【？】

薛锦明：【？】

萧琪依：【别男模了，再男模能有大boss男模？】

萧琪依：【我现在快被象限资本的这几个傻逼逼疯了。QAQ】

萧琪依：【快来个人，告诉我，象限资本是傻逼。泪流.jpg】

薛锦明：【象限资本是傻逼。】

俞珣：【象限资本是傻逼。】

常北：【象限资本是傻逼。】

常北：【骗你们干嘛，是真帅，我看着就是比大boss还男模，不信你们自己回来看啊。】

萧琪依：【我有毛病我回去？大boss又不在。】

薛锦明：【我有毛病我回去？大boss又不在。】

俞珣：【我有毛病我回去？大boss又不在。】

常北：【你们等着，大boss马上就来。】

俞珣：【别乌鸦嘴。】

薛锦明：【别乌鸦嘴。】

萧琪依：【别乌鸦嘴。】

……

下班时间到，常北拎着西服外套和车钥匙带头往外走，走得那叫个又快又准点，跟生怕在办公室多待半秒似的，其他员工也陆续收拾东西、起身走人。

贺晓远正和秦乘飞说着话，刚关掉电脑，手机嗡嗡震动。

贺晓远拿起来扫了眼，发现是陆琛，问他项目组待得怎么样。

贺晓远一看手机便笑了笑，捧着手机戳九宫格回复：【还不错……】

秦乘飞招呼道：“我先走了。”

贺晓远抬头：“拜。”

起身，不紧不慢，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回复：【还不错，下午适应了下，这边的助理行政基本都认识了，哦，还有坐我旁边的常总。】

陆：【那是常北。】

贺晓远把椅子推进工位，继续捧着手机：【常总一般是做什么的？】

陆：【项目组会有一些项目类别上的划分，但工作上没有特别明确什么人做什么。】

……

贺晓远就这么捧着手机，边聊边一路来到公司大楼前的空地等班车。

现在他了解陆琛的习惯，知道如果陆琛空，一般会直接拨电话或者发语音，一直文字，估计是场合不允许，或者还在忙。

所以聊着聊着，贺晓远便问是不是正在忙、不方便。

陆：【还好，你发你的，不影响。】

贺晓远想了想，问：【我看陆哥你今天一直没在办公室，是有事在外面忙？】

陆：【嗯。】

人在峰会晚宴上的陆琛，此时正站在酒店自助餐厅的落地玻璃前，趁着此时现场还没什么人，见缝插针的联系。

他见贺晓远问他是不是今天很忙、一直没在项目组办公室看到他，回过去一个“嗯”，想了想，手机举到唇边，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问：“怎么了，想我了？”

声音通过电流传送到贺晓远的耳膜上，跟音符在耳中跳跃似的，又像附耳的深情低语，好听得过分。

贺晓远举着手机在耳边听完，放下手机就用空着的另一手挠了挠耳朵，觉得他陆哥的声音听得他耳朵都酥了。

不过贺晓远依旧没多想，大脑自动把那句“想我了？”补全成：想我为什么没在办公室？

贺晓远按着语音按键、手机凑到唇边：“是啊，我还想你怎么一直不在。”

另一边，听完语音的陆琛也自动忽略后半句，只留意了那句“是啊”。

——“想我了？”

——“是啊。”

陆琛莞尔，唇角轻轻抿起。

过了会儿，他打字回：【这边忙完就回去。】

如此，贺晓远“独自”在项目组待了两天，适应新环境，熟识新同事，时不时跟人聊聊天，没事做趁机摸摸鱼，实在空，因为主动招呼，获得了几次帮常北把文件递给女助理的跑腿机会，还替常北给文件夹贴了几份标签，其他空闲时间要么喝喝水、群里聊聊天，要么吃吃下午茶、看秦乘飞扫雷，或者继续看材料……

总之这两天过得顺利且清闲。

这日，下午茶时间，贺晓远在助理、行政那块的格子间端着咖啡闲站着和大家聊天，正聊得高兴，余光一瞥，忽见大门口，一道身穿西服的高大身影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办公室，不是陆琛又是谁？

贺晓远愣了下，看过去，看到的是陆琛单手插兜、气场半开，目不斜视中走得脚下生风，气质间尽显精英高管的强势与不羁，看得人挪不开眼。

他不知道的是，落在项目组其他人眼中，这一幕简直可以用“胆战心惊”四个字来形容——瞬间，真的是瞬间，整个办公室一下静了，掉根针都能听到的那种静。

助理、行政这块，不在自己座位的立马溜回自己的工位，喝咖啡奶茶、吃蛋糕糕点的麻溜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抽纸巾擦嘴。

前面常北正坐在椅子边沿，脚撑地的左右转着身体，边给文件签名字，边顺便竖起耳朵听身后行政他们的闲聊，突然抬眼看见陆琛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差点吓得屁股一歪掉地上，堪堪拿胳膊撑住身体、重新把屁股挪回椅子中央坐好，手却抬起来挡在脸边，一副“boss看不见我”的担惊受怕脸。

至于陆琛，他一路进门穿过最前方的走道，人来到贺晓远与秦乘飞的工位前，径直在两人工位前的那张空着的大长桌后坐下。

一坐下便往椅背一靠，一手依旧插兜，一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一搭，二郎腿支起，一派大boss的沉稳和强势。

坐下后，他便抬起目光，隔着半个办公区，遥遥看向贺晓远。

贺晓远眨眨眼，心里还挺高兴的，想陆琛终于来了。

并不知道，这一幕落在项目组其他人眼中，那根本就是贺晓远初来乍到不懂内情误撞入boss的禁猎区，马上就要被宰了吃干抹净了！

“回去、回去。”

常北的女助理离贺晓远不远，人躲在格子间的挡板后，悄悄出声提醒这不怕死的新人。

另一边，很怕死的、离陆琛很近的常北，捧着一份文件默默起身，来到陆琛身边，文件摆到桌上，先摸了摸鼻子，然后才一脸心虚的低声开口道：“老大，这是我最近在跟的case。”

陆琛收回看向贺晓远的视线，目光淡淡垂落，扫了眼，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开口道：“听说你捧着三千万的意向金，都没有让对方空出时间跟你吃顿饭？”

常北：“……”

陆琛目光抬起，不再多看面前的文件半眼，语气更淡：“没有结果的文件有什么拿过来的必要。”

除了贺晓远和秦乘飞的全场所有人：“……”

每个人心里这时候都响起了相同的BGM——猎！杀！时！刻！

整个办公室：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