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捧着手机坐在床角，觉得刚加上好友，不好上来就问太多，过于打扰，又觉得聊两句就消失，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
贺晓远想了想，发过去：【陆哥也是管培通道进的公司？】
陆：【差不多。】
差不多？
贺晓远没深想，就当对方是了。
贺晓远：【我们马上也要开始轮岗了。】
陆：【嗯，做好准备。】
贺晓远：【难吗？】
陆：【压力会不轻。】
……
贺晓远简单地和陆那边聊了几个来回便道了晚安。
独自坐在床边，想到陆哥说做好准备、压力会不轻，贺晓远默默在心底掂量后面轮转的工作量。
难吗？
还是很难？
贺晓远往后倒，躺回床上，默默看着天花板。
他做了会儿心理建设，便不再想了。
调整、适应、轮岗、上班，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当然也可以。
加油吧。
贺晓远默默在心底为自己鼓气。
次日，贺晓远便带着大礼包里发的水杯等用得上的东西去了公司。
刚在工位坐下，旁边的江薇薇探头过来：“你也带了这个水杯啊，我也带了。”说着拿起来示意了下，“还挺好看的。”
大家都是刚到，还有人坐在工位上吃早饭。
没什么事，大家又聊了起来——
“公司有早饭吗？”
“有啊，我这个就是公司食堂拿上来的。早饭种类还挺多的。”
……
“我们里面有没有谁住公司寝室啊？之前看群里璇敏姐发的照片，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我没住。”
“我也没有。”
“你这哪儿啊？”
“哦，我住家，有地铁，不算远。”
“我住我男朋友那儿，他也在这块附近上班，住得挺近的。”
“我租的房子。”
“贵吗？”
“还好吧，反正刚毕业，就先继续啃啃爸妈了。”
……
贺晓远这才知道11人里只有他申请了寝室。
他之前看入职群里感慨有寝室方便、特别好，他还以为申请的人会很多，这时候才知道大部分人早安排好了住处，是用不上公司寝室的。
他随之意识到能够这样，是因为大家的条件都还不错。
像袁淼，家里直接在附近买的房子，连租房都不用考虑。
贺晓远从小就知道自己没爸没妈、不能和其他人比，如今发现差距更是大到如天堑，他连点感慨都没了。
好好上班吧。
贺晓远默默告诉自己。
管培生们这时候又聊到大礼包里的“帮帮卡”——
“你们都加了吗？”
“加了。”
“我还没加，想今天问问你们加不加来着。”
“我也加了。”
“你们都聊过了吗？”
“加了之后招呼肯定是要打的。”
“每个人加的都不一样吧？”
“肯定不一样，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样也挺好的，有什么不懂的还能有人问。”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也不熟。”
“厚着脸皮问啊，有人问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咱们公司还挺人性化的。”
“大企业么。”
……
江薇薇这时候又探身过来问贺晓远：“贺晓远，你加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贺晓远：“男生。”
江薇薇：“我的是女生。
……
很快，11人的轮岗表排出来了。
贺晓远和江薇薇、袁淼、邹帆平、辛蕊一起，剩下的六人一起，分别从不同的部门轮岗。
而贺晓远他们这队的第一个轮岗部门就是手游组下一个负责乙女游戏的小团队。
贺晓远知道的时候没吭声，也没加入邹帆平袁淼他们对游戏的讨论，而是默默拿出手机，低头搜了乙女是什么意思。
刚搜到看完，邹帆平便转身，问贺晓远平时都打什么游戏，RPG（角色扮演游戏）还是SLG（模拟游戏）。
贺晓远顿了顿，默默道：“我不打。”
他的时间都用来上学和打工了，他从来都不打游戏。
关键是，什么RPG、SLG，他都没有听懂，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邹帆平愣了下，“不打？”很惊奇的语气。
袁淼跟着道：“你也太好学生了。我有段时间打王者，天天人在寝室，饭都能不吃。”
五人组由人事这边的同事带着去轮岗的部门，很巧，贺晓远这组就是朱璇敏带队。
等到了轮岗的游戏小组的部门，又有相应部门的主管负责给大家介绍部门情况和他们目前负责的游戏。
那位主管说得很快，话里夹杂各种字母和英文缩写。
五人都带了本子和笔，边听边记，偶尔跟着主管看看电脑上的原画和各种角色数据。
而这个时候，五人间的差距就显露出来了：
袁淼问题很多，思路清晰，与主管的交流最多；邹帆平也能时不时插几句话说点东西，剩下的三人全是哑巴。
贺晓远也记了笔记，也听了袁淼他们和主管的交流，也有不懂的问了主管，但只有他自己心底最明白，从下来到部门这边、主管自我介绍完、正式讲解他们的这款游戏起，他就开始跟听天书一样，很多东西根本听不懂。
贺晓远默默地出了一手的汗。
等结束了回人事部那层的办公室，贺晓远一在工位坐下就赶紧整理笔记。
整理了没一会儿，OA页面图标闪烁，是朱璇敏拉了一个小群，群里告诉他们五个人，明早需要交一份对今天轮岗部门负责的游戏的想法。
人事部—应届管培（一组）—江薇薇：【璇敏姐，大概多少字？】
人事部—人事—朱璇敏：【不固定字数，大家自己写吧。写好了系统上发我邮箱。但注意时间哦，一定要在明早前，最晚是明天上班之前。】
【收到。】
贺晓远也回了收到，抓紧时间继续整理笔记，送来的下午茶都没顾上碰。
等他笔记整理完，袁淼就在群里说他写完了。
辛蕊：【你也太快了吧。】
邹帆平：【我也快了。】
江薇薇：【袁淼，你的能给我看看吗？】
袁淼：【可以啊。】
辛蕊：【我也要。@袁淼】
袁淼直接就把他写的文档共享在了群里。
贺晓远原本是没想要看袁淼写的东西的，但他打开空白文档，发现自己对这款游戏根本不了解，也几乎没什么想法，便还是去群里点开了袁淼写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惊觉袁淼的思路有多清晰、对这款游戏的了解有多深入——游戏主要面对的市场人群、游戏的优缺点、流量日活、是否有改善的空间等等，袁淼全都写了。
贺晓远看着看着，对着电脑屏幕的面孔变得严肃。
旁边的江薇薇这时候边敲着键盘边转过头：“贺晓远，你也写完了吗？”
贺晓远：“没有。”
何止没有，他今晚要“加班”了。
下班的时候，邹帆平和辛蕊也都写完了，文档发给了朱璇敏，也在群里分享了内容。
江薇薇键盘一推，起身：“唉，我先下楼吃个饭，等会儿上来继续写，写完下班。”
贺晓远已经关了电脑准备下班了。
江薇薇：“你写完了？”
贺晓远：“我回去写。”
乘公司大巴回寝室的路上，贺晓远用手机登陆公司办公系统，群里调阅了辛蕊和邹帆平写的内容。
飞快地看完，他又立刻进手机应用商城，下载了那款游戏。
正注册账号，微信消息在顶部跳了下，贺晓远扫了眼，是徐若萌。
徐若萌：【约饭？现在？】
贺晓远：【不了。】
徐若萌：【怎么啦？】
贺晓远：【作业不会。】
贺晓远是真的不会，不是谦虚，看了袁淼他们写的，他更能明白自己脑子里有多空。
他需要时间，需要了解这款游戏，他得给自己脑子里装点东西。
回了寝室，贺晓远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玩这款乙女游戏……
思普瑞思大楼、CEO办公室。
陆琛扫了眼手机。
小男生今天没发消息过来，不知道轮岗的第一天过得如何。
次日，陆琛在电脑上看到了乔思行发给他的管培一组11人的第一次“作业”：一组是对公司旗下某款游戏的见解，一组是近期对某个公共舆论事件的看法。
陆琛一页页快速扫过，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贺晓远的文档上。
认真地看了看，陆琛抿了抿唇角。
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东西。
他猜有人昨天晚上没睡好。
办公室，贺晓远发完文档便趴到了电脑前。
东西是他昨晚一点前赶出来的，一点后，想到自己写那点东西挤了几个小时，他就辗转反侧得根本睡不着。
现在早上十点，他困得要命。
而比起困，贺晓远更在意自己第一天轮岗就什么都不会。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陆哥那句“做好准备”。
“走了走了，上楼。”
朱璇敏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站在门口喊。
贺晓远坐起来，默默打起精神。
大家一起在电梯间等电梯，等到了，正要进去，刚好遇到拎着两个袋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事部的另一个同事。
那人看见朱璇敏，连忙道：“刚好，咖啡。”
朱璇敏：？
那人解释：“总裁办点的，给管培生的。”
朱璇敏这才接过去，同时惊奇：“现在早上都送了？”
那人：“不知道啊，我也刚接到的电话。”
如此，上楼轮岗的一行人，各自手里都端了杯咖啡。
江薇薇抿了口：“又没加糖。”
贺晓远喝了口，默默匀了口气，太好了，有咖啡，得救了。
当天，贺晓远他们一直在楼上的游戏组待到下午三点，下来，朱璇敏又在群里让写一份东西，次日上班前交。
组里另外六人不在，大家各自在工位上对着电脑，袁淼敲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道：“以后是不是每天都有东西要写啊。”
辛蕊也敲着键盘：“估计是。”
邹帆平：“难怪啊。”
江薇薇：“什么难怪？”
邹帆平：“之前不是说有评分，我们还质疑评分准不准确吗，现在让我们天天写东西天天交，不就可以做评分的依据吗。”
辛蕊：“对哦！”
贺晓远一个字都感慨不出来，他觉得今晚他可能又要睡不着了。
而这第二份“作业”是：如何在保持日活的情况下增加游戏的用户流量。
这次连邹帆平都道：“难啊。”
辛蕊：“我要是知道，我可以直接去做主管了。”
江薇薇：“头秃。”
袁淼：“写吧，硬着头皮写。”
贺晓远默默吐了口气，吐到了组里五个人的心坎儿里。
结果这第二份作业除了袁淼的，全被退了回来。
朱璇敏在群里道：【写得不行，胡主管不满意，大家要加油哦。】
辛蕊在群里回：【好的璇敏姐。】
人在办公室里仰头叹：“我的妈呀~！”
此时，11人全在，生无可恋的氛围充斥着整个办公间——一个组被退回重写，另一组表示要写的公关稿根本没有头绪。
11人：要~~命~~啊~~
见唯一不用重写的袁淼也跟大家一起哀叹，邹帆平无语：“你不用这样吧？”
袁淼仰靠座椅：“我也不活了。”
？
袁淼：“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众人：“……”
极少加入群聊的贺晓远这次开了金口：“我和你换吧，我宁愿分手。”
袁淼：“……”
众人：“……”
众人：对对对，宁可分手。分手算什么，在作业面前，分手算个蛋蛋！
袁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