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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如月车站》

男配 丧心病狂的瓜皮 5370 2024-01-14 09:46:20

“这里是FM98.3,您的夜晚暖心电台。有一位化名为孤独患者的听众致电,想给自己点一首《如月车站》。这首歌的歌名是日本的一个都市传说,讲的是一个女孩在深夜搭乘电车,醒来时已经到一个不存在的车站:如月车站。她最开始还在论坛上很热切地发帖和网友分享这桩怪事,但最后却在这个车站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然后彻底失踪了。这位听众说,虽然听起来是很可怕的故事,可有时候,她真的也好想搭上一辆前往不存在的车站的列车,然后就这样消失不见……”

谢朗静静地坐在吉普车的驾驶位上听着那首叫做如月车站的歌。

他一直是个不怎么听电台的人,只是因为这样一个人等待时间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像是被拉长慢放,所以才偶然地点开,没想到竟然听得很入神。

一个听众点一首属于自己的歌,无数个听众分享这一刻的心绪,所有人都不真实具名,面目模糊却又真切地被同一种孤独联通。

谢朗低头又再次看了一遍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谢珏应该已经离开N市有一段路程了,到时候了。

他启动吉普车慢慢沿着盘山道向谢家大宅方向开的那一瞬间,忽然忍不住想,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如月车站。

谢朗的车一路开到山腰,然后从保安室毫无障碍地驶进了谢家的院落。

路过大门时,他又再次看了两眼,的确是之前李秘书说的那样,有两个安保在,只是那两个安保看到他,第一反应都是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夜色中,祖宅比平时显得还要阴森一些,灰白的墙体如同一张鬼魅苍老的面孔,上面爬满了一层层的藤蔓,最外面是夏日里刚生长出来的翠绿树藤,而一层一层往里面,却是经年累月未被清理的厚厚枯藤——就像是腐败的尸体被新生命包裹了起来。

下车之后,谢朗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后备箱,然后才慢慢地挪步走向大宅的门口。

门廊前为他留了一盏灯,应该是母亲叮嘱过。

谢朗刚站到前面还没按门铃,刘管家就已经主动帮他开了门。

“小朗,来的这么迟。”一头白发的老管家低声道:“谢小姐在大厅等你好一会了。”

“不好意思,公司开了个会耽误了。”谢朗回答道。

“没事,谢小姐说你不吃晚饭了,厨房准备了一点燕窝羹给她临睡前喝,现在还热乎着,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谢朗漆黑的眼睛和刘管家对视了一瞬间,人与人的对话之间突然有了停顿,多少会是一个突兀的瞬间,但在刘管家再次发问之前,谢朗已经很快地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好,你现在就去厨房帮我拿吧。”

刘管家又对他微笑了,像是看着一个孩子那样:“小朗,今天兴致不错,平时你都不吃甜食——谢小姐在大厅等你,去吧。”

“……”谢朗看着刘管家满是皱纹的面孔,过了一秒钟,他终于露出了一个非常浅而克制的笑容:“谢谢。”

他就这样看着刘管家慢慢地从幽深狭长的走廊里走向另一侧,直到那道背影渐渐地在走廊尽头转了个方向,往厨房所在的侧宅方向去了。

谢朗一直等到木地板轻轻的嘎吱声远去,直接一个转身,他没有往灯火通明的大厅方向去,而是侧身直接转进了门厅旁的监控室。

谢宅虽然老旧,但是该有的监控系统还是很完善。里面放了七八台CCTV,分别对应着前门、后门、大厅、楼梯等各个关键的进出口的摄像头。

谢朗的手指放在了整个系统的开关上,抬头看着那一个个清晰地拍摄着图像的CCTV,对准大厅的那一台里面——有他的母亲。

谢瑶穿着一身黑裙,一头长发高高地盘起来,她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一个人对着那幅巨大的外祖画像在端详着什么。

在黑白的监控画面里,母亲瘦削的背影,还有那看不清楚人脸的巨幅画像简直像是重叠在一起。

谢朗这时忽然想起来,他刚才看着刘管家突兀沉默下来时的思绪。

他那时只是忽然想到,刘管家从外祖在的时候就在了,这么多年过去,时间在这栋宅子里仿佛停滞了一般,腐败的宅子、苍老佝偻的管家、一直被称为谢小姐的母亲谢瑶,一切的一切都凝滞了。

这栋房子,把守着谢家的旧时代。

即使走到了这一步,在那一秒谢朗还是迟疑了。

行动上,一个儿子想要侵入自己的家没有多难,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对他有所防备。

可心理上,作为一个人,那是个被凌迟一般的时刻。

他漆黑的眼睛如同黑夜,狭长的眉毛也蹙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朗……”

谢朗回过头去,只见刘管家佝偻着站在监控室门口,灯光把他的身影拉成了长长一条:“怎么在这里?谢小姐等你很久了,再说,她也不喜欢人闯进这里来。”

“只是路过的时候,顺便进来看看。”谢朗答道。

“这样啊。”刘管家说话语速缓慢,一双有些昏花的眼盯着谢朗:“但是大厅的方向不在这边。”

“那我过去了。”谢朗看着这个老人,他轮廓深邃,情绪也因此更加内敛。

在这一刻那张面孔上没有丝毫慌张,而是点了点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往监控室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谢朗感觉自己的脚步声,仿佛遥遥地和落地钟的钟摆声在相合。

他走到第四步,正好要和刘管家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忽然猛地把管家一把拉进了监控室,然后反手“砰”地一声把监控室的门关上了。

“小朗!你干什么!”刘管家刚一抬高声音,就被谢朗一把按着坐在了监控室的座位上。

谢朗几乎是贴着他的面孔凝视着他:“嘘——”

那一瞬间,即使谢朗没有拿着任何武器,可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给了刘管家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谢朗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着,像一种夜行的动物,冰冷、陌生。

刘管家已经活了这么久了,久到足以识别那其中的危险,他几乎是瞬间就闭紧了嘴巴。

而紧接着,谢朗就直接“啪”地一下干脆地关掉了整个谢宅的监控后台,所有的摄像机在同一秒都变成了黑屏。

他没有耽误任何时间,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监控全部关了——马上进来。小声一点,别惊动任何人。”

“是。”电话那头,是谢朗一早就部署在外面的人。

谢宅外的安保室里,两个保镖当然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监控系统的关闭,可就在他们面面相觑,以为是电路或者系统故障的时候,安保室的大门已经直接被人从外面撞开,下一秒,两个保镖就已经被牢牢地摁在了桌子上。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而在小小的监控室内,刘管家当然已经嗅出了空气中可怕的味道,他忍不住颤巍巍地、用不会激怒谢朗的微小声音问道:“小朗啊……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会伤害你。”

谢朗身材高大,整个人像是笼罩在刘管家的头顶,他按着刘管家肩膀的动作并不粗暴,但非常有力:“但是今晚,你还有两个保镖,要和我的人坐车出去兜兜风。”

“抱歉。”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有那么一秒,刘管家从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近乎于痛苦的东西,但那几乎是转瞬即逝,下一秒,谢朗已经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监控室外面,站着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高大男人。

谢朗把刘管家交给了他们,面容沉静地道:“去吧,你们也走,都不要回来。”

所有人都走了。

这栋巨大的、古老的、陈旧的谢宅里,现在只剩下他还有母亲。

谢朗出来时,把监控室的灯也关闭了。

面前那道幽深的走廊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就在尽头——

那是大厅的方向。

有昆曲的声音遥遥传来,听来依稀像是《思凡》。

……

“还要堵多久?”

深夜,谢珏坐在一辆黑色奥迪的后座,他肩膀上那只玄凤似乎和他情感相连,因为被堵在高速上而感到烦躁,一直在断断续续地鸣叫着。

“这实在不好说,您喝口水。”坐在副驾驶位的秘书转身想给谢珏递瓶矿泉水。

谢珏看了他一眼,也不去接,只是自顾自地摸了摸玄凤的脑袋,秘书只能讪讪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心里总觉得奇怪,王佳这个消息的来源……有点蹊跷。”

谢珏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慢条斯理的,这会儿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就像是送上门来的一样。”

“这……”秘书这会儿不太敢贸然接话。

“而且,我心里总好像有个事,但又想不起是什么。”

谢珏把头微微仰起,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仍然用苍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抚弄着玄凤的羽毛。

他这一次的沉思更久了一些,整个车子里一片安静,就在秘书以为他都不会再接着说的时候,谢珏忽然睁开了眼睛:“不对。”

这一次他那双眼睛闪动着炯炯的光芒。

他想起来了他心里一直隐约装着的事是什么。

“你叫俞平去找黎衍成,现在就去。”

“啊?……是、是,我现在就安排。”秘书虽然百思不得其解这和黎衍成有什么关系,但完全不敢耽误,马上就打电话。

奥迪车依旧堵在高速上,但远在N市市内的俞平却丝毫不敢耽误,马上就动身,在等待消息的时候,车内的气氛却越来越凝滞。

谢珏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在淮庭套房里他打开了黎衍成的手机,因为要查看黎衍成和谢朗的微信聊天记录,那一次,他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黎衍成究竟是不是照片上的人这件事上,以至于,他竟然忽略了一些东西。

他还大概记得黎衍成发的几句话:

谢朗,咱们真的不能做朋友了吗?

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一定要这样吗?

好吧,那祝你一切都好、身体健康,希望你的检查也顺利。

希望你的检查也顺利。

秘书的电话再次响起时,谢珏完全失去了耐心,他直接伸出了手接过了电话:“俞平?”

“谢先生,我现在就在黎衍成身边,没有指示,我不敢对他……”

电话那头紧接着就传来了一串骂声:“你们谢家是不是他妈的有病?你想干嘛?不是都谈明白了吗,现在我们就在小区楼下,大庭广众的,真逼急我了,我马上就喊救命,我他妈不怕丢脸!”

“黎先生——”

黎衍成显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因为应激反应,语气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怒道:“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还说什么我嗑药酗酒,威胁我是吧?我告诉你,你去爆料好了,去找八卦记者、找狗仔,或者直接去微博发也行,我他妈不在乎,大不了我不干这一行了,本来也不想干了,操你妈的。”

“黎先生,”这一次,似乎俞平终于把电话放到了黎衍成耳边,谢珏慢条斯理地道:“请你不要急,我们没想威胁你,也不会伤害你。”

“你是……那个谢先生。”黎衍成也想起来了:“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要你诚实地答了,我让俞平马上消失在你面前。”

“那你问。”黎衍成因为刚才那一连串怒骂而不得不微微喘着气。

“上一次看了你和小朗的微信聊天记录,很不好意思,”谢珏轻声道:“不过我注意到,你和他说过一句,希望你的检查也顺利。我只是想问一下,这是什么检查?”

“……”那边忽然沉默了一下。

“黎先生?”

“也没什么,”黎衍成终于开口了:“就是一个什么多囊肾症的身体检查,好像是他爸就因为这个去世的,所以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遗传。也不是多严重的病,不知道你们怎么这么当回事,但是你放心,这个事吧……我弟弟也不知道,谢朗没和他说过。”

黎衍成说到后面有点嘟嘟囔囔的。

他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冥冥之中那股命运之力又来了,他一念之差和黎江也提了这个身体检查的事,当时确实是有点不安好心,没想到现在就又被盘问,因此他下意识地补了一句和黎江也无关。

但没想到谢珏根本没把后面半句话听进去。

他甚至没有再和黎衍成说话,而是把手机直接递给了秘书:“叫俞平放了他。”

谢珏顾不上再去抚弄肩膀那只玄凤,他瘦削的手指抓紧了秘书的车座,哑声道:“他知道了。”

“谁?”秘书一头雾水地道:“谁知道了什么?”

“小朗,他知道了。”

那一瞬间,谢珏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了血色,厉声道:“现在就找路口掉头,然后联系我妹妹。”

……

“小黎先生?”

海上壮阔的黄昏似乎比平日更加短暂了,黎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在轮椅上对着海风默默了多久,可当张秘书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时,他才恍然意识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就连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海也变得一片漆黑。

“要不咱们还是先回船舱吧?入夜了,海上风很大,谢、谢总说你还有些感冒呢。”

张秘书微微弯下腰来,他声音很轻,迟疑了一下之后道:“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真的,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

“那如果我需要你告诉我谢朗是怎么了呢?”黎江也猛地转过头:“你能说吗?”

“这……”

“我知道你不能说。”黎江也的面孔被海风吹得苍白,可是嘴唇抿得紧紧的,神情严肃:“你知道我有多在意谢朗,你也知道谢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都知道,但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我说的——因为这就是你的职责,对吧?”

“小黎先生。”一直都干练的张秘书这时竟然语塞了:“我……”

面前的人很少有这样尖锐的时候,黎江也一直是温柔的男孩,说话时脸上总是浅浅带着笑,不仅是对谢朗,对他也是一样。

可张秘书其实能理解黎江也,因为在他心底,他也有着同样的茫然。

谢朗明明在做更需要人配合的事,却偏偏没有把他留下,反而让他代替李秘书来照顾黎江也和王佳去S市,或许也是有着同样的考虑吧。

因为他是更稳重、更尽责的那个人,他总是会把谢朗的指令执行得一丝不苟,就像现在,谢朗知道,他绝不会乱说话。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并不让他觉得高兴,反而心里总有种模模糊糊的不安。

“抱歉。”

张秘书微微躬身,轻声道。

“那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了。”黎江也抬起头,男孩的神情黯淡,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疲惫,但他没有多为难张秘书,只是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平静地道:“听你的,张秘书,我回去船舱吧。”

他说完也没有等张秘书来推,而是自己转动轮椅慢慢向船舱方向滑去。

因为还感冒着,所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带有腥气的海风呼啸着四面八方吹来,而他细瘦的背影在巨大的夹板衬托下显得格外地落寞。

从没见过黎江也这样消沉过,大概是因为……他彻底放弃了吧。

张秘书空落落地想。

在这艘轮船上,只有黎家明对一切懵然不知,还屁颠屁颠地跟在主人的轮椅背后撒欢。

忽然之间,张秘书感觉手机正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震动着,他拿起来一看,见是李秘书的来电,他下意识地马上就按了接通:“喂?是不是谢总有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秒,张秘书才恍然意识到,他竟然已经焦虑到了这个程度,似乎在他心底,他非常清楚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张哥、我……”

李秘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惊魂未定,带着惶恐的鼻音:“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和你说这些。”

“你说。”

“谢总说,如果现在是张哥跟着他,一定不会多嘴——张哥,我也知道啊,我不成器嘛,所以总是得跟着你,什么事都得问你怎么办才行,我……”

李秘书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到了关键时刻反而絮絮叨叨起来,颠三倒四的。

“你说是什么事!”

张秘书急坏了,怒道:“废话什么呢!谢总怎么了?”

“那我说了啊?妈的,谢总肯定会觉得我更不靠谱了……”李秘书听起来泫然欲涕:“谢总很奇怪,张哥,谢总让我们安排人守在谢家附近,查清楚当晚有多少安保,摄像头的情况,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了,后备箱里带着一大堆铁罐,不让我们跟着,也不让我问他要做什么。张哥,你说谁会这样盯自己的家啊?怎么像是要抢劫似的,劫自己家干嘛啊?我没法跟你解释今晚谢总的样子,但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过,我真的挺害怕的……张哥,张哥?喂?”

糟了。

张秘书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

他确实比李秘书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谢朗的检查报告,他知道谢朗的亲生父亲不是上官,他看到过谢朗发疯一样捶打着方向盘把自己的拳头砸得鲜血淋漓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糟了。

此时此刻,谢朗正在做最危险的事。

哪怕他还不能完全清楚具体是什么,可他已经意识到了他不敢说出口的可怕猜测。

海风呼啸之中,张秘书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职责是把黎江也和王佳送到S市。

可是……

在最混乱的那一刻,他低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手腕上谢朗送给他的劳力士——

“张喆。”

他想起谢朗摇下车窗,把那个小盒子递给他说:“听李秘书说,你要过三十五岁生日了。”

张秘书忽然想,倘若谢朗没有把李秘书换回去自己身边,倘若是他陪谢朗部署这些事,他绝不会像李秘书一样这样吓得哆哆嗦嗦的打来这通电话通风报信。

冥冥之中,有命运在俯瞰。

对不起,谢总,他想他真的没办法再恪尽职守。

现在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谁能阻止谢朗?

答案在下一秒已经明了。

张秘书猛地冲向了船舱方向:“小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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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月车站是Ice paper的歌,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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