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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母与子,父与子》

男配 丧心病狂的瓜皮 2960 2024-01-14 09:46:20

黎江也和谢朗相视而立,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伞面上,可在他们之间,一切却都仿佛很安静,连时间的流速也因此而变得缓慢。

你好不好?

男孩问他的时候急切地仰起脸,头发乱糟糟的。

这不是一个具体的问题,不像是:吃饭了吗?工作做完了吗?

也因此对他来说更为难以回答。

谢朗怔怔地看着黎江也。

我好不好?

他询问自己的时候,雨珠刚好被大风吹进伞下,冰凉地洒落在他的面孔上。

再没第二个人会问他这个问题了。

谢朗感觉有种陌生的痛,从心口的位置溢出来,钝钝的。

“我……”

谢朗刚刚开口,背后忽然传来刹车时溅起雨点的声音,他和黎江也于是一同转头,看到四五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在灵堂前停了下来,看起来虽然是肃穆,但也有种震慑人的气势。

打头那辆的司机打着伞一路小跑到后面弯腰打开车门,里面的人才扶着他的手慢慢地走了下来,那是一位非常优雅的中年女性。

她穿着贴身的黑色裙装,只有颈间的珍珠项链是白色。

下来之后却没有直接进灵堂,她黑裙黑鞋,身材高挑但却又极为瘦削,远远望过去像是一具骨头架子,就站在那隔着街看向了谢朗。

是谢朗的母亲谢瑶。

黎江也实在太久没见到谢瑶了,一时之间多年前的回忆重新泛了上来,但却仍然很鲜活。

说起来很奇怪,即使之前读高中的时候,黎江也曾经频繁地跑去谢家找谢朗玩,可仍然很少会见到谢朗的母亲。

这并不是说她不在,恰恰相反,谢瑶大多数时候是在家的。

只是在那么巨大的一座宅子里,她不想露面的时候,就没人能见到她。

可她会派管家隔两个小时就准时送上来茶点和水果,到饭点的时候会再派人上来询问黎衍成和黎江也的口味。

那实在是一种很诡异的存在感,很难用语言去言说。

黎江也记得自己从来都没在谢瑶面前感到自在过。

即使在这初春阴湿的雨天之中,他仍然莫名地觉得对面看过来的那是一道格外冷的目光——

不像是出自一个母亲。

“我们也过去吧。”

谢朗和谢瑶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了几秒钟,忽然低声对黎江也说。

他的神情一瞬间就变了。

明明看上去那双漆黑的眼眸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克制,可黎江也就是知道,他不处于刚才和他面对面时那种温柔的状态之中了。

“好。”

黎江也马上点了点头。

他是走过去之后才更加真切地意识到,这实在是个气派到已经有些惊人的灵堂,即使是以谢家的实力,也会令人咂舌,让他想起小时候看的那些港台电视剧里的场面。

门外一侧是休息室,另一侧则是帛金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绝大多数一看就是极为有身份地位的人。

而居中的灵堂棚顶估计有四五米那么高,两侧摆满两列一人多高的黄白花圈,每个上面都挂着写好的挽联,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黑色“奠”字高悬,肃穆又庄重。

在奠字下方,是上官叔叔的黑白遗像。

此时灵堂里非常安静,其他人好像都不知道是自觉还是被劝离,只有谢瑶笔直地站在遗像面前,

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一瞬间黎江也忽然意识到,很多时候谢朗那样习惯性地、笔直地站在阴影之中的样子,真的像是继承自了谢瑶。

“等等。”

谢朗在黎江也的耳边很低地说了一声,随即就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和谢瑶说话,而是沉默地跪在了遗像的面前。

谢朗身材高大,连跪着的时候腰杆也像一杆标枪,他们母子在灵堂一跪一站,非常的怪异。

“你父亲去世的事,我也很遗憾。”

最终,是谢瑶先开了口。

她居然说:我很遗憾。

像是事不关己。

黎江也也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冷一些,还是她嘴里的话更冷一些。

“但我和张秘书已经说过,他当年离家出走,实在让谢家脸上无光,因此办事不要张扬,会让大家都难堪。是张秘书没有告诉你吗?”

谢朗没有回答她。

他跪在那里仰头默默看了一会上官先生的遗像,忽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着灵堂的一角冷声喝道:“出去——!”

黎江也有点懵。

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角落里还站着两个黑衣保镖,他们跟着谢瑶进来,可是因为太过低调地站在角落,竟然一时之间都没让他发现。

这时那两个保镖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两秒,竟然第一时间没问谢瑶的意思,马上就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倒也不能怪他们孬弱。

谢朗长得冷峻,发怒时眼睛虽然还是古井一般深沉,可薄薄的嘴角却在向下坠,有种可怕的紧绷感,因此看上去特别的煞人。

谢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黎江也,那眼神有些冷,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允许他在场。

但谢朗却先一步直接道:“保镖都出去,但小也是我的朋友,他可以在这里。”

谢瑶转头看着谢朗,沉默了片刻,还是忽然道:“先站起来吧。”

谢朗仍然跪着,他看着遗像,目不斜视。

在肃穆的灵堂之中,他们母子此时无疑正在进行着无形的交锋。

“张秘书告诉我了,是我自己坚持。”

谢朗一字一顿地说:“母亲,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没有和父亲离过婚。既然这样,现在这么办,没什么不妥。”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既然大办了丧事,我当然必须得来。”

“可你不该来吗?”谢朗的声音压得很低,可黎江也却能感觉到他在开口时那种极力压抑的痛苦:“从父亲进ICU到去世,你从没有出现过。你觉得你不该来吗?”

“谢朗!”谢瑶的声音忽然尖锐了起来:“我不离婚,只是因为要为谢家的脸面着想,你不要忘了先做错的人是谁,更不要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你现在是谢家唯一的接班人,要时刻为谢家考虑,这一次我允许你胡闹,但你要记得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自律、自控、自省,不要让悲伤冲昏了头脑,和你最亲的家族赌气。”

“我姓谢。”

谢朗猛地转过头去盯着谢瑶。

他跪着,明明仍然像小时候那样仰视着高高在上的母亲,聆听着母亲的教条,可这一次,却有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他一字一顿地道:“但这里摆着的照片上的人是姓谢的的父亲,给他办丧事,没什么好丢脸的。”

他漆黑的眼睛和谢瑶如出一辙,母子的目光在空中猛地相撞。

可面对着谢朗此时的坚毅和悲伤,黎江也却分明看见,谢瑶听到父亲那两个字时,眼里却浮起了一丝丝的嘲弄。

怎么会是嘲弄呢?

黎江也完全不能够理解,他的目光已经全然凝注在谢朗衬衫袖口下,那已经攥得发白的手指。

可谢瑶此时却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再次在意起了他这个外人的存在,也因为他的存在,她没有再继续和谢朗争执,而是整理了一下衣着,平静地道:“谢朗,既然办了,就好好招待吧。过几天,你回一趟家里。”

她快步往外走去,在和黎江也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忽然问了一句:“你们兄弟这么多年还是和小朗这么要好,你哥呢?今天也来了吧?”

“……”这突然的问题让黎江也有些疑惑,是啊,他哥呢,他下意识地掩饰了一句:“嗯,我先过来的。”

谢瑶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什么,就这样走出了灵堂。

直到谢瑶彻底带人离开,谢朗还兀自执拗地跪在那,他明明身形高大,可这时却执拗地像个孩子。

一阵冷风吹过,空旷的灵堂里更加阴冷。

黎江也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他快步走了过来,甚至来不及想什么,就直接跪在了谢朗旁边。

在这一瞬间,他只想就这样陪在谢朗身边。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再次局促地想起来,自己身上外面套的衬衫外套颜色不合适。

谢朗转过身看着黎江也,看他匆匆地将外套脱掉之后,才反手将自己的黑色西装也脱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那双眼睛里,又再次恢复了刚才的温柔。

灵堂没有其他人,他们并肩跪着、挨着彼此,像在取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朗忽然低低地说:“他临走前什么都没和我说。”

“上官叔叔吗?”

“嗯。”谢朗垂着头,像在回忆:“他知道自己要走了,只有我、还有那个阿姨陪在他身边,他的手……输液输得已经手背已经肿了,插不进去针了,就那么一直握着那个阿姨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我喊了他一声,我说,爸,他应该听到了,然后他才抬头看了我一会……小也,好奇怪,他看着我的眼神。”

“是什么眼神?”

“像是……怜悯。”谢朗转过头,他的眼神茫然,茫然得令人心疼:“小也,你说,一个父亲弥留的时候,会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吗?”

黎江也望着谢朗,迟疑了一会,终于小声说:“朗哥,我不知道。我没有父亲,打生下来就没见过他。”

谢朗也怔住了。

那一瞬间,他漆黑的眼睛里泛起的怜惜让黎江也的眼睛又酸了,他们像是小动物,用眼神依偎着。

黎江也身上,谢朗西装上那朵白色纸花被风吹得掉了下来,黎江也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抖,才匆匆地伸手去捡,结果比谢朗慢了一步,两个人的手指撞在了一起,竟然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谢朗最终把那朵纸花捡了起来,很仔细地别了回去,然后他靠过来,很小声地问:“小也,你手指很冷,还没吃饭吧?”

“没有。”黎江也摇了摇头。

“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吃……”谢朗顿住了,似乎在凝眉思考。

“不吃粤菜。”黎江也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道。

“……好。”谢朗看着他,像是看不够,轻声说:“去吃粥火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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