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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照见自己》

男配 丧心病狂的瓜皮 2535 2024-01-14 09:46:20

黎江也怔怔地看着任絮絮。

师姐是那种极有主见的坚强女性,因此很少会见她这么情绪化的样子,黎江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让任絮絮失望了。

只要想到这件事,胸口便会有种向下坠的闷痛。

他不想让师姐失望,就如同……他其实也不想让自己失望啊。

“师姐,我……”

对不起。

黎江也的声音哽在喉咙。

有时候,为自己而战的艰难之处,不在于要面对的是谁,因为无论是对着黎衍成还是妈妈,他都没有失去对抗的勇气;

但唯独昨夜之后,他却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斗志。

因为一个人要为自己而战,首先需要的,其实是坚定地相信自己值得——

而他……

“小也,三年了。”任絮絮说:“你已经尽了全力了。”

黎江也的鼻子不由微微酸楚了起来。

因为在听到“三年了”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任絮絮说的不再是为大哥认下来的事,是他和谢朗——

是啊,这三年,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一直为别人活着,太苦了。”任絮絮说到这里,似乎忽然之间泄了一口气,那语气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一种无奈和心疼。

她不再强硬,最终松开了黎江也的衣领,迟疑了一下,摸了摸黎江也的脑袋,声音很轻地说:“该为自己活着了,知道吗?小也。”

那么普通而简单的一句话。

可在那一瞬间,黎江也忽然很想流泪。

“……嗯。”

黎江也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他低着头吸了一下鼻子,将手里空的啤酒罐轻轻地扔了出去,直到看着那个铝罐滚向远方,他终于轻轻地、但异常坚定地说:“师姐,我不认。”

……

“谢朗,你找到小也了吗?”

黎衍成给谢朗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九点了, 他的语气克制不住地有些焦躁。

“……找到了。”

“你这是怎么了?”谢朗一开口,黎衍成就大吃一惊。

谢朗平时声音就比较低沉,这会一沙哑起来,更是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淋雨了。”

谢朗回答时还是像以往那样简洁——

因为昨晚淋雨之后又湿着衣服半夜在外面到处找黎江也,所以今天感冒,喉咙哑了。

他省略了所有的一切,只用淋雨了来概括。

“……那你注意身体啊。”黎衍成有些无语,关心了一句之后,马上又绕回来了:“你说你找到小也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在哪?”

“我不知道。”谢朗闷声道:“他和任絮絮在一块,不想见我、也不想让我知道在哪。”

黎衍成本来坐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站起来在窗前走了两个来回,他听出了那里面的含义,确实有些激动,但随即又想起了自己有正经事,颇为着急地说:“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那小也、小也他还没答应,是吗?”

“……”

谢朗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衍成,你有张秘书的电话吧。”

“什么?”黎衍成愣住了。

“打给他,叫他和你的经纪人直接联络,”谢朗声音低哑,语速因此格外地慢:“如果能把事情压下去的话,需要多少钱,直接报给张秘书就好,他会处理。”

“谢朗,你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压不下来,你需要退赛。到时候要付的违约金,也报给张秘书。”

去他妈的张秘书。

黎衍成有些暴躁起来,他不喜欢谢朗安排起这些事的态度——周全、却过于平静,像是不再需要他的意见。

“这不一定能行吧,而且……”他试图反驳。

“衍成,小也不愿意。”谢朗第一次打断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说:“所以,你不可以再找他。”

……

“你这身上……这是怎么搞的啊?痛不痛啊?”

任絮絮担忧地看着黎江也后背上的淤青,一块一块的,看起来颇为严重。

“就昨天晚上,我不是喝多了吗?”黎江也把衣服重新穿在了身上,盖住了那些痕迹,描述得很轻描淡写:“就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来了。其实没什么事,估计是摔了个屁股墩,现在屁股还疼着呢。”

“那舞台一米多高,你确定你没事?”任絮絮皱紧了眉毛,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早上找到黎江也时,黎江也是躺在了舞台下的地板上。

黎江也给任絮絮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宽慰道:“就是很多地方磕青了,后背啊、胳膊啊,所以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没什么事——你看,动作什么的都照常,等会热敷一下就好了,没事。”

“……用力呢?”

“真没事——师姐。”

“行吧。”任絮絮的眼睛又盯了一遍黎江也手臂上有淤青的部位:“我记一下位置,明天上台之后小心点,尽量不碰到。”

“好。”黎江也依旧微微笑着,很顺从地道。

直到他一个人进了淋浴间,把花洒打开发出声响之后,黎江也才终于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低头仔细地查看起自己身上的伤处。

他其实伤得不轻。

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因为头痛欲裂,所以浑身上下的痛楚混在一起便没那么明显,可等到酒醒了之后,屁股、胳膊、后背,那些有淤青的地方,全部都一碰就疼。

不过因为常年练舞,磕磕碰碰其实也是常事,这些疼痛也都在能忍耐的范畴之中,唯一让黎江也有些担心的,其实不是身上的这些。

他试着踮了踮脚,虽然还是能起来,可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右脚发力的时候,踝部有种凝滞的不适感觉。

黎江也弯腰伸手摸了摸脚踝,倒也的确没感觉到肿胀,可芭蕾是极度需要脚部力量的舞蹈,他没办法不担心。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黎江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又透着一股坚定——

“就坚持一天,黎江也,只要再坚持一天就好。”

……

公演日,晚上六点钟。

距离《天鹅之死》的舞蹈表演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偌大的后台里挤满了要上台的舞蹈演员,有的在整理芭蕾舞服,有的在对着化妆镜重新补妆, 还有的在最后进行压腿热身。

接到黎衍成电话的时候,黎江也正在一个角落里,用布绑带一圈圈缠着自己的右脚脚踝。

黎江也转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也没挂断,直接戴上耳机接了。

“小也,你在哪?”

“N大。”黎江也回答:“今天是我公演。”

“我昨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不接,你——”黎衍成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但黎江也甚至并没有让他说完。

“大哥,”黎江也没有等他说完,就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我不接,是因为我不会替你认视频里的事,这是我的最终决定,你也不用再打给我了。”

他的语气有种前所未有的镇定,甚至一边回答,一边继续专注地缠着自己的绑带。

这一次登台,他缠得出奇的仔细。

“谢朗在哪?”黎衍成却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黎江也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听到那个名字,心还是会猛地抽痛一下,因为会有一瞬间克制不住地去想,谢朗会来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最终平静地回答,然后挂断了黎衍成的电话。

“小也!”

任絮絮正好从背后快步走了过来:“马上要准备登台了,你怎么样?”

“马上就好。”黎江也笑着站了起来,他穿着纯白的芭蕾舞服,身姿翩然,一切看起来已经就绪,可是却转头站到了镜子前,轻声说:“等我一下。”

任絮絮看着黎江也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只见里面都是首饰。

黎江也对着镜子,将耳钉戴在右耳耳骨上,一个、两个,一共五个。

再然后是眉钉,他贴近了镜面,小心翼翼地、认真地、几乎是虔诚地,将那一枚珍珠眉钉贯穿了左眉骨。

“好啦。”

当他再次转过头来时,任絮絮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从来没见过男孩子戴珍珠首饰,大胆到令人震撼。

黎江也画着淡淡的舞台妆,他面色白皙,唇却是淡红色。

一对纤细的眉毛微微拉长,那一枚白珍珠就嵌在他漂亮高挺的眉骨上,他那么英气又妩媚,像是一只雌雄同体的天鹅,散发着圆润又圣洁的光芒。

“来吧,师姐。”

黎江也弯下腰,谦卑地对他的舞伴伸出手。

生日的那一晚,谢朗将他身上的五个耳钉、一个眉钉通通摘了下来。

而今天,他将那些首饰全部戴了回来。

在大红色的帷幕缓缓揭开的那一瞬间,黎江也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

他又想到了丑小鸭在童话的结尾看到的水中倒影。

可是这一次,他想,倒影之中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天鹅,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次,当他望进那一汪湖泊之中,他只想要看到自己的倒影——

黎江也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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