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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酒店的晚餐据网评说特别好吃, 如果预算够的话,必须要尝试一下。

两人的手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通讯,徐舒意打开手机界面, 铺天而来了近一百多条未读信息。

其中59条是医院发来的。

有些是请教徐舒意工作上问题的,有些则是之前与徐舒意加了微信的病患, 针对术后康复的答疑解惑, 还有病人希望给家里老人检查骨密度,但这不属于徐舒意的治疗范畴, 他回复会推荐科室内的相应专业医生。

还有商牧洄和尚子漠的信息,俩人似乎在试探他与商三的情况。

商牧洄给三种颜色的厨房套组认真拍了照片,锅碗瓢盆还有烤箱与洗菜池等,问徐舒意的想法。

徐舒意有点犹豫该不该接受这份礼物,毕竟他现在的盘算是, 渐渐淡出商家人的生活圈,找到自己的舒适圈, 然后过一点平凡人舒适且安心的平淡生活。

与商靳沉短暂接触的三天里,徐舒意已经深刻地了解并体会到了一些所谓人上人的世界。

有些人的生活,天生可以用挥金如土买来千姿百态,而他的世界抠抠搜搜地凑不出一套房钱,年纪轻轻背负百万债务。

说起百万债务。

徐舒意半晌没听见商靳沉的任何动静,食不言寝不语,商三吃饭的时候不喜过度地交谈,嘴里喷米渣的形象,在徐舒意的认知里从未见过。

商靳沉总是优雅地将一切食物咀嚼干净,抿一口汤汁, 用餐巾压一压唇角,再开启他那张自带铁齿铜牙的金刚不坏之嘴。

徐舒意偷瞧一眼商三在做什么。

满桌子的高级寿司摆得异常精致漂亮, 粗陶材质的古朴盘子盛放着少量的鱼虾生鲜,在灯光的辉映下肉片薄如蝉翼,新鲜肥厚的三文鱼颇具艺术美地堆积在米粒间,隐隐能闻见花柚子与紫苏叶的清香。

商靳沉将松茸牛肉辣椒酱请了出来,正忙着将寿司沾上辣酱,慢慢享受他自己二改后创新的顶级美味。

徐舒意:“......”

商靳沉以为他在工作,忙完了才记起来两人正在吃晚餐,给徐舒意递了一盘鲜红流油的辣椒酱。

“芥末味儿太冲了,我不喜欢,一辈子都吃不惯小日子这股淡味儿,还是李阿姨的手艺更合我胃口。”

徐舒意想说,你那是好的吃太多,嘴巴养得太刁钻了。

若不是亲眼见过商靳沉偷摸地用辣酱沾薯条,徐舒意还真以为他每天在外面谈生意有多么一本正经,高不可攀。

商靳沉催他快吃,赶紧睡觉,看着徐舒意的手指还舍不得离开手机,稍微提示道,“现在想起来,还是游轮上没信号更好一点,起码吃饭和做手术,是你能做得最专心致志的事情了。”

徐舒意无辜地解释,“不是的,是大哥。”

商老大?

商靳沉不谨慎咬了舌头,被辣椒的余味蛰了一下,铁嘴也会有不攻自破的一天,他现在居然能深刻感受到又辣又疼的滋味,顾不得一贯的餐桌礼仪,大着舌头问,“商牧洄说什么?”

徐舒意也不是个会撒谎的,“大哥说德国那边的厨房用品品质好,可以帮我捎一套。”

信息是几个小时前发的,那时候手机信号尚且不好,手机开机了也只能做个高级闹钟。

徐舒意甚至感觉,自己几个小时没有及时回复,大哥可能已经打消了念头。

或者还在等他的确切消息。

商牧洄做事很有耐心与韧劲。

徐舒意一瞬间便从表情中流露出些什么。

商靳沉哦了一声,徐舒意听见他说,“那选黑色吧,黑色称那种装修风格。”

徐舒意奇怪,商三只在门口逗留了三秒钟不到,能看见个屁装修风格。

徐舒意喜欢白色,有点洁癖的人都喜欢纯洁无垢的心灵色彩,白色的厨具时间久了容易显黄腻,不过他特别喜欢打扫厨房。

所以没关系。

徐舒意很抱歉地与商牧洄回复消息,说信号不好,如果大哥还在德国的话,能不能帮忙订购那款纯白色的套组。

商牧洄回复地也很快,说GOOD Choice。

徐舒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谈论到付款的话题上。

商靳沉一脸不耐催他,“饭要冷了。”

那小日子的饭不就是冷的?

伊豆半岛的面积算不上大,层峦叠翠的绿植与黄沙碧海互相交叠,处处都是温泉胜地,尤其是南伊豆的下田,著名的寺庙很多。

商靳沉说小日子的庙外面看看风景就行了,谁知道里面供奉的什么,再说心中没有虔诚的信仰,迈进去也是对佛祖的无礼。

拉着徐舒意登上前往寝姿山的缆车,据说可以远眺“伊豆七岛”中最大的岛屿,尤其是在太阳跃出海面的刹那,浮光跃金于波涛粼粼之上。

徐医生不能理解,一个拥有常年起床气的霸道总裁,怎么能在三点钟爬起来,还能拽着他非要上山。

如此看来,确实挺物超所值的。

沐浴在曦晖云海之下,商靳沉问他,“看过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吗?里面很细腻地描写过这座山,确实宛若美女仰卧的姿势,钟灵独秀。”

徐舒意摇头,他上高中时没有一毛钱能花在资料书以外的地方,有时候肚子都吃不饱呢,去哪里欣赏文字里的风花雪月?

商靳沉笑说,“正经书,可别想歪了。”

徐舒意忽然回忆起商凌云之前去南岛发来的照片,上面有文清含与商三靠在一起的一张合影。

文清含那张洋溢微笑的细腻表情,此刻好像转移到了自己嘴角,足见商三是个会哄人的家伙。

只是商三比天上月亮还阴勤圆缺的态度,对自己究竟怀揣什么想法。

徐舒意有点猜不透他了。

可能我在商三风流蕴藉的生活史中,是个刚好陪他在这几天里获得快活的工具人?

如此一想,徐舒意居然自隐隐发堵的心底产生一了点舒坦的念头。

观展台前有中年人打开轻柔的乐曲,不知里面的日本女人哼唱着什么,有些慵懒的甜蜜,凄凄的哀愁,缱绻又迷离,如怨亦如诉。

商靳沉如此一个要面子的人,蓦得朝徐舒意伸出右手道,“赏脸一起跳个舞怎么样?”

徐舒意觉得他那凌乱刘海之下的眼睛,竟有点少年气的无所畏惧。

这又是一种商三。

徐舒意见识过眼前的西装暴徒太多的冷嘲热讽,唯独一身轻装的商某人,能从他的凌厉气质里剥离出一点普通人的随性与肆意。

但他终归是霸道的,完全不等徐舒意的拒绝,直接搂着对方那截发僵的腰肢,在青石板铺成的平台间,不是很刻意地缓慢旋转了起来。

商三肯定一辈子过得都特别幸福吧?顺遂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

这舞跳得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徐舒意慌促地左脚踩着右脚,被一个意气洋洋的高大男人掌控在咫尺之间,没有任何缓转的余力。

商靳沉突然专注起来,从徐舒意的视角其实只能感受他的胸膛压了过来,贴着他微烫的面颊侧,耳畔吹拂起一阵混乱的、迷热的唇息,性感地唱诵着。

“如果你热爱的是我的灵魂,请你拿出那一点点无辜纯洁的眼神,不要试图推我进入漆黑的深渊,看到你漫不经心的冷淡笑脸,低声细语将残忍变成喜欢。”

徐舒意绊了三次脚,才勉强稳住身体问他,“你唱什么意思?”

商靳沉含着笑反驳,“这首歌里是这样唱得,我免费翻译不要钱。”

徐舒意想日本歌哪有如此隐晦的寓意,可是商三每个字眼都准确地契合着旋律,醇厚的男中音感性且迷人,完全拿不住他有任何作弊的把柄。

正像商靳沉说得那句不知何意的法语。

也像商靳沉不知何时准备的订婚戒指。

他们从乌泱泱一群人的轮船上,转移到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不停地挑逗与旋转。

他只能一切跟着商三的意愿,随波逐流,仿佛他们会陷入爱情的某个旋涡。

......

商三或许不是认真的,他说的、做的,每一样都信手拈来,用他富足生活所积累的多姿多彩,来迷惑蜗牛壳里的软体动物快伸出来。

......

再这样被玩下去,他要坏掉了。

徐舒意轻轻打了一个气嗝,商靳沉连忙停下舞步,问他,“是不是吸了凉气?”

其实是不知所措导致的。

徐舒意使劲摁住咽喉下面的穴位,虽说有点丢人,不过舞曲总算是如愿停下来了。

我从不适合旋转,那使我无法辨明方向。

我只适合不断向前走,忽略不适合我的一切风景。

商靳沉四周环视,没有贩卖热水热茶的摊点,不得不放弃这一次绝佳的机会,轻声道,“总之先下山再说。”

两人路过爱染明王堂,许多登山的人都成双成对地往里面走。

商靳沉说,“这庙就不用拜了,你不求姻缘,我不求财富。”

徐舒意瞪一眼,“可以你求姻缘,我求一下财。”

商靳沉问,“你不打嗝了?好的挺快,徐院长。”

徐舒意感觉心底又稍微舒服了一点,毕竟怼他怼得超乎自然,才是商三气死人不偿命的常态。

他与商三,注定没有什么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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