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美吧？”

诸伏景光开车是很平稳的类型, 至少夏目没有感到明显的颠簸。他斜靠在花茎上，只随着摆动轻轻摇着，摇出了静好的感觉, “很美。”

眼前、眼侧，视线所及之处点缀着光、物体、影子、还有人和偶尔冒出的妖怪；动的、静的，一切交织勾勒出东京的夜晚。说是观景，所以车速很慢，前方的美好慢悠悠走进眼中，等在眼底形成清楚的倒影后才施施然离去。

公寓附近比较繁华，刚开始光很亮, 靓丽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他们开车驶过一座长长的跨河大桥，前面是车尾灯交汇而成的红色河流, 侧面缓缓淌过的真实河水中, 又流动着红色的光影。

慢慢的, 车子从繁华驶入冷清，路边隔几十米才出现一盏已经不再明亮的路灯, 有位中年男人牵着狗，悠闲地走在树下。车辆变少后, 喇叭声就格外清晰，是朝着他们摁响的。

诸伏景光也不提速，打着灯光让出路示意后面超车。他们降着速度, 游走在东京的良夜里。

“这样移动着平视夜晚很有趣，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我偶尔会一个人开车出来；不过路上没有人，安静极了。”

没有高楼阻挡的话, 找准方向很容易看见东京铁塔, 诸伏景光单手指向那座铁塔, 绕过摆件和猫咪老师径直看着夏目，“下次可以去塔上俯瞰夜景。”

“那就约好了。”

“哼！”听着他们的对话，猫咪老师翘着尾巴不屑出声，“小小东京铁塔，纳兹咩你要是想俯瞰东京等我恢复了带你飞上去看。”

“三三，在东京你还是消停点吧。”夏目捂着脸，拒绝得很是干脆。

诸伏景光闻言打量着看过去，眼里流转着一言难尽的诡异，他还记得对方曾架着自己从天台上算是飞的跳下去。动作完全就是架着，毫不温柔地像扛东西一样架着。

“猫咪老师就这样飞？还是变成什么模样？”如果是猫的模样，那到底是夏目抱着它，还是它拎着夏目呢？不管怎样都不会很舒服的样子。

“笨蛋！当然是用我美丽无比的妖怪形态，你们这些普通人是看不见的。”猫咪老师激动拍打着身下的花，夏目感受到震动抬头，就看见弥差点被它挤了下去。

数倍的体型差还能撼动到弥，三三你真的要反思一下了。

夏目在想什么猫咪老师尚未清楚，它还舞着爪子不断夸耀自己优美的形态。

“等等，”诸伏景光开口打断它，“既然普通人看不见你，那天上不就只有夏目一个了。”

想象出那个画面，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一抖，说的是语重心长，“我也劝你趁早打消在东京上空载人飞行的念头。”

想起夏目刚才拒绝的措辞，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猫咪老师在八原经常变回原形载着你在天上飞吗？夏目。”

余光里，青年靠着花茎的背瞬间僵硬，果然！

“咳、一般是在没有人的深夜。”

“也就是说白天也有过了？”只要夏目不撒谎，他很容易从话里找出漏洞，“你们啊，考虑下旁人看见的画面，幸亏是八原人少才没被发现。”

“是。”

“哼！”

正说着，车子缓缓驶上一座老桥，两边路灯是油灯状的旧款式，橘黄的照耀下，眼前一切都染上了油画的光泽。

即使在和夏目他们说话，诸伏景光也始终注意着车前。突然，明明视线里没有任何异常，夏目却叫出了声。

“等等，诸伏先生快停车！”

没有任何犹豫，他迅速踩了刹车，车速不快马上就停了下来。身体因惯性前倾，他伸出右手挡在摆件前，先是猫咪老师撞上来被他捞住，软软的。然后是夏目轻轻碰过来的头顶，青年身体被简易安全带固定住，碰一下就缩了回去。

虽然看不见弥，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是稳住了。

“怎么了夏目？”他把猫咪老师重新放回花上，对方眼里还冒着星星看来撞得不轻。

刚才看到的果然不是错觉，夏目眨下眼睛确认后，抬手指向车前；诸伏景光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有个老人突然从路灯后走出来，就在前面那过马路，”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果然是妖怪吧……”不然诸伏先生不会要自己提醒才刹车。

猫咪老师恢复了精神，跳到他头上使出猫拳连击，“笨蛋纳兹咩！那当然是妖怪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诡异地出现。”

“很痛啊三三！就算是妖怪，我也怕撞到它啊。三三刚才没事吧？”

“哈？我这么厉害的大妖怪会有事？”

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诸伏景光放松地朝后靠向座椅，车前灯照亮了一段桥面，空空如也。

“那我们就让那名妖怪先过马路吧，它是什么样子呢？夏目竟然看成人类了。”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老爷爷，拄着拐杖，穿了一身灰色和服，对了，它胡子很长。”

“还以为妖怪都是传说中千奇百怪的样子，居然有这么普通的老人模样吗？”

“嗯，有些妖怪的确长得比较奇怪，但有些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我也经常弄混。”

“很辛苦吧，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就不敢轻易搭话。”诸伏景光侧过头，空荡的桥面和青年微微垂下的侧脸同时出现在眼前。

可夏目回答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像羽毛划过，没有一丝沉重的感觉，“不会的，我现在也在学习分辨妖怪的方法。”

他知道曾经靠近自己的很多普通妖怪，是抱着善意过来的。以前他没能明白也为此苦恼过，但现在只要学会分辨并控制好时机，他也能坦然地回应那些善意。

“是吗……”诸伏景光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笑着换了个话题，“夏目快看看那妖怪走过去了没有。”

“还没，它走得有点慢。咦？它停下来朝我们边笑边点头，应该是发现我们在让路表示感谢吧。”

虽然夏目描述得很温馨，但诸伏景光毕竟也曾恶补过很多妖怪影片，边听边想象车前的画面，他一时笑得有点僵硬，也不知自己是该点头回应呢还是什么也别做。算了，夏目怎么做他就跟着做吧。

刚想着，视线里猫咪老师突然由站改为趴在夏目头上，爪子抓着他的头发，“喂，它怎么还不走？一直看着我们不会要过来打招呼吧，有点诡异。”

“应该不会吧，看，它动了！咦？不见了，应该是离开了吧。”

咚咚——耳边突然冒出声音。

“呜啊！”听见车窗敲击的声响，猫咪老师蹭一下跳进了夏目怀里，青年也下意识收紧了手臂，表情紧张。

“哈哈、咳，别怕，是有人在外面敲车窗。”从头到尾旁观完他们的反应，诸伏景光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他就听见摩托车停在旁边的声音，没想到他们紧张之下居然没注意到。

“放心，车窗贴了防窥膜，从侧面看不见里面；这辆车隔音效果也挺好，不过现在开始你们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啊。”

说完，他慢慢降下驾驶座的车窗。旁边果然停了辆摩托车，穿着牛仔裤、夹克外套的短发女生跨坐在车上朝他打招呼。

虽然挺像男孩子的，打扮也很中性，但对方戴的头盔是半盔式，露出的下颌角明显属于女性的柔和；尤其开口后，声线明显是女生。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车子停在半路也没靠边，需要帮忙吗？”

“没事，刚才有只猫从路上跑过，等它过去就停了会。”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那女生笑着告辞，她一笑就露出了虎牙，说话很是朝气。

刚要出发，就听见驾驶座的男人叫住自己。她再次扭头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对方笑得很温暖。这张陌生的脸，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姑娘不会无证驾驶吧？”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要不是没有对陌生人掏驾照自证的义务，她差点就激动地行动了。

“虽然很高兴大叔你没认错我的性别，但是我有驾驶证哦。”刚才恍惚的感觉被冲散，她弯下腰，着重强调着‘驾驶证’的发音。

“那就没问题了，路上小心。”被对方幼稚的举动逗笑，诸伏景光也不在乎自己被叫做大叔，依旧轻着声音和对方道别。

不管声音还是身量，对方完全就是高中生的样子，但那辆摩托车的排量听起来可不小。现在这身份从里到外都是公安，作为警务人员，他善意询问了驾驶证的问题。如果有大型机车驾驶证的话，是外国国籍吗？

“先走了！”转身潇洒挥手，那女生骑着摩托车消失在桥的尽头。

关上车窗，诸伏景光也踩下油门继续前进。想起刚才那女生弯腰后凑近的脸，他脸上隐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夏目关怀的声音从前面飘来。

他回过神笑了一下，“只是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那下眼线，很眼熟。并且，单是女生那张脸，就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曾经见过的话，总会记起来的。”

“确实。没想到都这个点了，我们快回去睡觉吧，学生可不要熬夜。”诸伏景光在桥对面掉头，慢慢踩下油门。

“诸伏先生慢点！”

“哇！你这家伙注意点啊！”猫咪老师险些被甩出去，它抱紧夏目扯着嗓子喊出声。

“知道了，坐稳啊。”诸伏景光控制着车速抄近路回去。视线划过狼狈的猫咪老师，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偶尔玩一次还挺有意思的，当然他控制好了分寸，不然就不是‘险些甩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霓虹机车按排量有分级，普通标准16岁，达到大型标准的要18岁才能考证驾驶，她的摩托车搜索按霓虹标准是卡在大型线附近，动漫里经常出现的哈雷之类则是完全属于大型。有时路上还会出现借车追赶的场景，考虑到车型的多方面，她还是需要大型机车驾驶证的，就要到18岁了（没查到她的驾照情况，就自行发挥了）

但有的国家最低限制年龄不同，就存在国外拿到驾驶证在霓虹通用的情况，hiro也是根据他看到听到的线索往外国国籍上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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