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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失明后认错夫君 卧扇猫 3355 2024-04-08 10:12:23

来人眉目清丽,一双眼笑意恬淡,宛若三月初绽的梨花。

“怎的嫁人后反变傻了?”

阿姒仍呆立着。

许久不敢唤起的称谓在舌尖盘旋数遍,才勉强成句:“阿姐……”

她冲上前去,抱住姐姐。

是温热鲜活的。

阿姒简直不敢置信。

“阿姐……你不是已经……”

阿姐笑笑:“陈家长女,陈昭仪已经死在宫中的大火中,如今站在阿姒跟前的,只是你的阿姐,卿瑶。”

她紧紧回抱阿姒。

失而复得的相拥过后,阿姒总算相信,这一切不是梦。

确认姐姐无碍后,她忙询问:“姐姐,过去那段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不与家人联络?”

陈卿瑶陷入怔忪。良久,她释然笑笑:“有些事,我不便说,阿姒只需记得,阿姐现在,很好。”

阿姒更为诧异。

陈卿瑶看了下时辰,道:“阿姒,我的时间不多,不能与你说太多话,接下来阿姐的话,你要记好,成么?”

这话意味着,她们又要分开。

阿姒心里揪紧。

但她知道,阿姐从来不会无辜离开,她定有用意。

随后,陈卿沄郑重嘱咐。

“其一,无论如何,千万别让表兄和爹爹回长安,就留在荆州,若有恰当的时机,让他们去健康寻建康王。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其二,让爹爹别轻易相信陈家人,谨记骨肉也会相残的道理。”

阿姒听得一头雾水。

陈卿瑶知道妹妹性子,虽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但需要被说服。

她附耳,对阿姒说了句话。

前半段是:“龙子斗,社稷崩。东宫陨,洛阳焚;长安落,建邺存。”

都是过去半年发生的事。那是阿姐于一年前从一道人口中听来的箴语。

而一年前,朝局还未乱。

未卜先知的箴语及之前发生在表兄身上的诸事,让阿姒心头疑云越深。

她想追问更多,阿姐却说:“仙长称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

短暂的重逢后,又要离别。

临别时,陈卿瑶称自己此番离去,并非是遇到了难事,而是得贵人指点。

她紧紧抱住阿姒。

“爹爹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那仙长料事如神,说我本应死在宫闱,爹爹会殒命于我不能拿亲人去赌。不必为我担心,待一切落定,我会回来寻你。”

阿姒对怪力乱神之事虽也持怀疑态度,但但阿姐素日最是缜密理智,她对那句箴言如此坚信,定是从前多次得到验证。况且,同阿姐一样——

一旦涉及亲人,她也不敢赌。

哪怕是为了让阿姐和自己安心,阿姒也会听话:“阿姐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但你也要记得,早些回来。”

陈卿瑶郑重地点头。

我每月会抽空给你去信,过后也会在信上言明一切。”

阿姒这才稍稍放心。

目送阿姒的车队远走后,陈卿沄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内,眉眼昳丽的青年紧紧拥住她:“阿姐,我知道你想和家人团聚,可仙长说过,一切缘法此消彼长,我们只能暂且隐姓埋名,用我们两人的‘死’,换少傅大人和皇长兄无恙。”

陈卿瑶担忧地看着远去的车队。

她狐疑地问青年:“李霈,你所说那位‘重活一世’之人,莫非是你自己?”

李霈神秘地笑了起来。

“阿姐只需要知道,我不在乎皇位,更不在乎别人。如此筹划,只是不想让你因为失去亲人难过。”

更想永远把阿姐留在身边。

.

半月后,阿姒抵达楚地。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楚王李砚因坠马昏睡不起。这是得知身世后,阿姒初次见到他,陈伯安并不知道阿姒已知晓她身世的事,她也不愿让爹爹知道。

只是,看着昏睡的李砚,她满是忧心。陈伯安见此,劝道:“社稷自有我们操心,阿姒不必烦忧。”

阿姒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她只是在琢磨阿姐说的那件事。

直到见到父亲,阿姒才知道阿姐为何单独见了她,而不是嘱咐父亲。

父亲和表兄殿下一样,一心牵挂江山社稷,即便阿姐劝说,他们也不会选择逃避。如今李砚坠马,楚地无人操持,唯有如此才可托住父亲和李砚。

她反过来劝父亲:“局势已然如此,无论是表兄殿下还是陈家,这几年都元气大伤,贸然涉入局势,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只会成为权势倾轧的牺牲品。不如韬光养晦,过后方能力挽狂澜。”

陈伯安稍得宽慰,长叹:“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他又问起阿姒和夫婿相处如何。

想起被晏书珩压着在浴池里胡来的那夜,阿姒就来气,脸也红了。

“不提他,恼人!”

看似气呼呼的,可微红的脸颊出卖了她,陈伯安看出她的羞恼之下藏着的情愫,并未说破。

他只是欣慰地笑了。

“那小子惹你生气了?那不提他,过后让他自行来哄吧!”

.

阿姒在荆楚待了三月。

这数月里,局势瞬息大变。

胡人兵马强悍,大周无悍将,各世家仍沉浸于斗争,内忧外患之下,长安再次失守,半壁江山沦陷。

众世家纷纷南渡。

此时结合此前旁侧敲击得知的事。阿姒才看清晏氏的布局。

他们早料到朝局会有动荡,因而才会派晏书珩南下经营。

而他们要扶持的,另有其人。

当是宫婢所出的琅琊王。

之所以选中他,是因其背后毫无根基,或许,也有其他隐晦的原因。

但必定对晏氏最有利。

这一切,晏书珩想必也知情。

原来他劝她韬光养晦,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另有所图。

亏她还信了他!

晏书珩常会给她来家书,都是些甜言蜜语吗,只字不提正事。

阿姒对他的印象在“以捉弄人取乐、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句“城府深深,以利为先”。

她给晏书珩的回信也逐渐变得公事公办——若不是为了维系两族之间的关系,她根本不会回信。

这一刻,阿姒真切触到政治联姻的真面目。无论两人多亲密,但涉及家族利益时,他定会选对晏氏最有利的,而不是对他们夫妻最有利的。

晏书珩如此。

她或许也会如此。

三月后,胡人从蜀地取道,入侵荆楚。李砚方好转,便带兵前往边境守城,爹爹也一道同去。

阿姒只好留在王府照顾小阿晟。

又数日,琅琊王因病暴毙的消息传来,先帝的众多子孙里,只剩下李砚与其幼子李晟。

这本是利于陈家的事,但爹爹和表兄被困在魏兴,难保那些世家们不会故意置表兄安危不顾,直接扶持阿晟登基——毕竟一个年幼的新帝,仅靠陈氏支持,必无力掌控朝局,可比一个素来有贤名有主见的帝皇能让他们图谋到更多的利处。

恰在此时,殷氏一族察觉局势不利于他们,杜撰出个“先帝遗腹子”,欲扶其上位,以祁、晏为首的众世家群起围剿殷氏,援兵也因此而到迟。

阿姒更加担忧。

她想起祁家二郎曾在祖父门下求学,打听到祁二郎所在,给其去信请求祁氏增援。祁二郎的回信久久未至,另一件事先占据阿姒心力。

三叔在此时提议家族迁往建康。

阿姒想起阿姐说的话。

陈氏一族启程的前夕,她和爹爹留下的心腹设了个局,果真捉住陈家蛀虫——三叔陈季延。他不仅与外人勾结欲挟小太孙以令诸侯,还打算戕害父亲。

三叔扭曲到丧心病狂还不知悔改,阿姒失望透顶,在他脱口要说出她身世时,她气急给了他一剑。

她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吩咐护卫:“把这混账给我押回王府地牢!”

护卫却惊诧地看向她身后。

阿姒回过身,手中剑掉落在地。

晏书珩双手抱臂,颇有兴致地看着阿姒:“夫人近日连家书都无暇回应,我还当你是厌倦为夫,原来是我误会了,夫人是忙着打打杀杀呢。”

日光在他眼底折出细碎光芒。

他看她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更像猫儿看到有趣的玩具。

眼下看到他,阿姒心情更差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装什么贤良淑德了:“长公子来此作甚?”

晏书珩眨着眼,一副被她的冷淡伤到的神情:“自是路过,来看看我那许久不见的妻子,可惜啊,”

“她连夫君都不叫了。”

阿姒冷哼一声。

素无夫妻之情,唤何夫君。

她自顾自上了马车,晏书珩慢悠悠跟上,一上马车,就揽她入怀。

“想我了吗?”

他将脸贴在她颈间,高挺的鼻梁轻蹭,真似小别胜新婚。

阿姒脖子痒,抖开他。

晏书珩也不恼。

他和声哄道:“我知道夫人气我晏氏一直在权衡利弊,也知道言语无法让夫人相信我,哪怕我说我日前已说服祖父全数支持楚王殿下,阿姒也只会认为我是因为琅琊王去世才改变主意。”

这结果在阿姒意料中。

她如今也的确这样看待晏书珩。

晏书珩轻叹。

“我是你夫君,晏氏是你夫家,可你却宁可求助于素未谋面的祁二郎,也不愿求助我,是我失职啊。”

阿姒轻哼。

“你也知我信不过你?”

晏书珩笑笑。

随之他说了个好消息。

“祁家人已带着兵马赶往楚地,再有两日便能前去解围。”

此前祁二郎迟迟未有回音,如今晏书珩以来便带来了好消息。

这定与晏书珩有关。

她神色稍霁。

哪怕他总是权衡利弊,但如今,他们只能与陈家合作。

她虽恼,也不会在此时怄气。

阿姒放软身子。

晏书珩顺势在她唇侧一下下地吻:“现在夫人消气了么?”

“消了六七分吧。”

他无奈笑了,轻掐她脸颊:“也就这种时候,你才会给我好脸色。”

政治联姻是他们之间的纽带,也是一道暂且无法逾越隔阂。

他又叹了一声,轻轻揽住她。

“我稍后便要赶往边境。憋气伤身,剩下的三分气,阿姒可否先搁置,待我回来后,再让你消气如何?”

阿姒很识时务。

“成吧,那就秋后算账。”

晏书珩拉住她,唇舌交缠,直到两个人都被勾起隐秘的回忆,马上便要失控时,他才松开阿姒。

“又生疏了。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只能下次回来后再教你了。

“等我回来。”

他在阿姒额上落下一个吻,下了马车,随众护卫策马离去。

.

援兵一到,前方战局转败为胜,胡人的兵马节节败退,最终撤兵。

这是内乱后,头次打赢胡人。

这一战为表兄赢得声望和事功,继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众人需尽早赶回建康处理一塌糊涂的朝局,表兄、爹爹和阿晟先行往南走,阿姒则领着阿晟从另一处赶去魏兴郡与晏书珩汇合。距离晏书珩所在城池还有百里时,晏书珩派来接应的人到了。

来的是常跟在晏书珩身边的护卫。

他们称晏书珩中途遇到了一个很要紧的故人,让他们先行来接。

阿姒上了马车。

行过一处陡峭山坡时,从林中涌出一群身形高大的蒙面刺客。

马受了惊,直直奔到崖边。

阿姒在护卫以命掩护下跳车,却在滚落山坡时磕到脑袋。

她昏了过去。

后来不知又发生何事,意识再次回笼时,好像已过去千万年。

眼前一片漆黑。

阿姒以为天还未亮,呆坐许久。

她的脑子也很混乱。

傻倒没傻,还能记起些细碎的片段,但太过紊乱,思绪也迟钝。

静坐稍许,一个清越微冷的声线将昏暗划开一道口子。

“你醒了?”

这是个她很熟悉的声音。

但比往日微冷。

不过阿姒脑袋正昏沉,顾不上细思,朝着声音的方向轻声开口。

“夫君?”

来人停顿了,许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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