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就要补足，多了就要去除多余的部分，世界就是如此的单纯，其本质就是一颗玻璃球而已。”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没有将其联想到我们所在的世界而已。
从眼前的‘它’口中了解到世界的性质之后，我不禁感叹，世界的构造本身是如此的完善。
虽说很多人曾经说过我们所存在的宇宙只是偶然中诞生的而已，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设计地过于巧妙了，简直就是机械钟表，电子元件都望尘莫及的‘精密器械’。
世界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主机，搭载了名为因果循环的最强大的系统。
哪怕是在主机被一分为二后仍旧能够如常运行。
“去除多余的部分……所谓的多余的部分是指？”
“你觉得呢？对原本的世界来说，什么是多余的？”
“……”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对原来的世界来说，多余的是什么？
根本连答案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事实。
但尽管事实，我并不想去承认。
因为那等于否定了楼零，楼依的存在，否定了眼前的她的存在。
“虽说是遵从本能而补足的，但是补足之后就‘溢出’了，于是……啪～”
‘它’将两边的食指点在一起，然后像是弹开一样再次分开。
“‘我们之间’产生了排斥反应，‘大球’把‘小球’给弹开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零会和我一样出现在那个地方啊……”
那个地方——起始的终末点。
宇宙诞生和结束的地方。
因为我和久缘一样是‘最初拥有了灵魂的存在’，作为宇宙进化与灵魂旅程的数据库——真理，阿卡西记录者的备选，而且还要满足另一个条件，世界即将迎来终结，距离起始的终末点距离很近，所以我才得以在那里和久缘重逢。
那个时候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为何零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直到刚才之前都没有答案。
与被久缘带进‘原初’的我不一样，零她是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的。
我以为零能出现在那个地方是因为她是世界，但那并不是理由。
现在终于知道了。
是因为‘被排斥出来了’啊。
残缺的世界，两边各自补完，然后因为多出来了，所以其中一方就被‘弹出来’了。
零就是被弹出来的那一方，被排除在世界之外，回到了原初。
然后遇到了我。
“之后因为你的愿望，她作为新世界的种子，复制出了一个新的世界，再然后到达‘同一时间点’，你用凝聚起来的业……也就是庞大命运力，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
少女的两根食指重新贴合，从指尖到指腹到手指根。
“以‘我’为中心的世界，和以‘楼零’为中心的世界，两个世界混合在了一起，就像是混合在一起的颜料一样，界限一旦消失，之后就会一直混合下去，迎来了‘新世界’的早晨。”
这就是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了。
“看起来是很完美的结局呢，‘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制造出的这个新世界非常好，平静的日常，安宁的环境，没有任何不确定性，循环往复，不会再出现任何错误。”
“我知道，你接下来该说‘但是’来转折了是吧？不然你也没必要和我长篇大论了。”
少女笑了笑，并没有因为我的讥讽而生气。
“没错，但是。”
她晃动着小腿，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不容更改的事实一样说道。
“世界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你让楼零复制了‘我’，所以世界仍旧保持着原来的规则，或者说我和她是不可能摆脱这种本能的，因为天道恒常。”
世界的本能吗……
“而且越接近‘终末点’越不安定，马上‘第一轮’就要结束了，若是没有在那之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
“等等等等，等一下！”
因为听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我一只手捂着脸，伸出另一只手打断了她的话。
终末点？不，已经没有什么终末点了啊？这个世界被我首尾相接在了一起，所以起点终点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才对啊？
“我有点不明白你说的终末点……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那种东西才对啊？”
“确实，因为首尾相接了，算不上是终末点呢……嗯，是我的措辞不当，那么换一个词，叫‘存档点’好了。”
“存档点哦……”
还真是有够熟悉的词啊。
但是，等等，存档点？
不！等会儿！给我等会儿！
“喂喂，难道说‘这一轮’已经快要结束了吗？”
“是啊，一周目的世界即将结束，马上就要进入二周目了。”
“什么？！”
喂喂，不是吧！这连人都没有找齐呢，竟然就要进入二周目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
少女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
“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我知道个鬼啊！”
我激动地直接吼了出来。
是真的无法冷静下来。
我可是等了百亿年啊……百亿年！
然后你告诉我，连人都没有找齐就要进入二周目的世界了？
我晕啊，就是老子心态再好这下也要崩盘的啊！
就像是强迫症患者玩游戏，一周目都还没有完成全收集就莫名其妙强制进入了二周目一样……这！不能忍啊！
更何况这根本不是游戏，而是现实啊！
不仅没能找回雪情，雨洄也还没有给我答复……怎么能就进入二周目啊！
而且还要等个百亿年，我真的能记住吗？
我还能再等一次吗？
我不会发疯吗？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因为原本的世界就是如此，不管是我还是你家的，‘在我们还未分裂时’，世界就注定会在这个时候迎来结束了。”
“还未分裂时……？”
是指……原来的世界吗？
准确来说那才是一周目……不，‘零周目’的世界。
“是啊，呵呵，亲手杀了‘我们’的不就是……”
少女戏谑地笑了笑，用大拇指擦过自己的脖子，说到一半开始自我纠正。
“哦，不，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楼零，都没有自我呢，世界还只是‘纯粹的世界’。所以，应该这么说，嗯，亲手终结了世界的就是你啊，安君诚。”
“我……”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是我。
因为我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不过，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在那个世界，圣与我有别的邂逅，而我舍弃了所有的宿巫女，为了见到久缘，亲手终结了世界。
而不愿接受这种结局的少女们，将一切托付给改叫‘紫华’的蓝，按照子爱的计划回到过去改变了世界。
也因此，世界受损，一部分碎片脱离……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但是世界已经改变了，应该不会再发生同样的结局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世界不是被你重新融合为原样了吗？”
“！！！！！！”
这一刻，绝对是我这辈子最为震惊的时候。
已经无法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情。
只感觉心脏猛跳了一下后就没有动静了。
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一股冷意自脚底涌向头顶，升天般的感觉。
震惊，荒谬，理解后的懊悔，然后是未能发现这点的自己的愚蠢，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是在复杂的迷宫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出口，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却发现门牌上写着‘起点’一样。
孙悟空翻不出如来手掌心的心情，莫过于此吧。
“你真是笨啊，这个无限循环的世界是你制造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会在什么时候‘进入二周目’之类的。”
“……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愚蠢。”
“挺有自觉嘛。”
我捂着脸颊，思考没有停止。
世界因我而分裂，又借我之手恢复如初。
在我将两个世界融合之后，世界就又变得完整了，不仅完整了还多出来了。
但这部分暂且不提，如果完整了的话，命运这个系统的安排也变回了原样。
也就是说‘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或许过程会有变化，或许这一次不是由我终结世界，但是‘世界终结’这件事情本身是一定会发生的。
因为这就是命运。
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
而想要对抗命运，改变命运，只有使用命运力。
但是……这个世界在我的规定下，没有能使用命运力的人，连我都不行。
无计可施。
所以，雪莉小姐才无法观测未来啊。
我以为是她失去了观测未来的能力，但其实不然，无法观测未来是因为‘没有可以观测的未来’啊。
马上世界就将重启，从头开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疯了吗？”
“是啊，疯了……我真是干了件画蛇添足的事情啊……真的，太蠢了。”
我摇了摇头，丧气话就说到这里了。
虽说很愚蠢，但这也是我所选择的。
是我自己的愿望。
自食恶果，算不上吧，顶多算是自找苦吃。
但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也不会像个娘们一样自怨自艾。
接受就可以了。
“继续吧，你刚才说若是没有在那之前解决多出来的问题的话，会怎么样？”
“若是没有解决‘多余的部分’，你所建立的世界循环就不会成立，在终末时我与她互相排斥，首尾会再次分离。”
就像是被覆盖的魔法卡‘融合解除’解除了融合一样。
“原来如此，所以必须要在进入二周目的世界前解决损有余的问题啊。”
循环是我建立的，为了让久缘得到解脱，这是必须的。
所以不能让这循环就这么被破坏了。
‘它’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所以你该做出决定了……到底要‘舍弃哪部分’。”
又一次到了，选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