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练尚且没反应过来，“搞什么老孙？”
他差点气得跳脚想要揍人，只是一眼瞟到在孙教练身边的谢清时英气明亮的双眼，面上怒容慢慢恢复平静。
差点忘了自己在少年的面前还是一个“好人”形象。
他将举起的手放下，但仍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孙教练，射击队招人不是开玩笑的。”
尽管刚才谢清时试的是最近的十米距离，但是正如昨日他们反驳谢清时说得一般，靶心并不大。
在十米之外，像李教练和刘教练这种门外汉是根本看不清的。
孙教练哪里还顾得上理他。
如果说方才他对着谢清时和颜悦色的，一部分是看在两个同事的面子上，一部分是摸不准谢清时背后这些大佬的态度，一部分也是自认是个长者……
但现在，他的笑容已经完全是真诚而喜悦了。
趁着此时两个老伙计还没反应过来，他得赶紧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清时，既然你叫我一声孙叔叔，孙叔叔给你保证啊，进了我射击队，孙叔叔把你当首发队员培养，咱们争取明年上战场！”
一旁的刘教练和李教练俨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明年上战场？
明年有什么赛事值得被称作上战场的？
那不就是奥运会么！
刘教练狠狠地瞪了孙教练一眼，心中浮起股不好的预感。
他身子一转，亲自往前跑去了靶心看成绩。
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好歹是不是打中了靶心还是能看出来的。
其实，此时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看孙教练的反应就知道谢清时是一个有天赋的了，但再怎么妖孽，第一次碰“枪”难不成就能百发百中了？
嗯……然后他的神色死死地定住了，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全中靶心，全在靶心……”他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眼见着刘教练率先坐不住了，李教练自然也跟了上来。
而心里大概有数，但也不知道具体成绩的孙教练亲热地拉着谢清时。
他俨然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也去了终点。
楚深和等人自然也跟过去了。
不过尽管他们几个在大宣之时都不是亲自带兵上阵杀敌的主，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因为大宣之时讲究君子六艺，他们的射箭技术都不差。
射击和射箭有区别，但这么大的靶子放这儿……
怎么说呢，楚深和觉得就算自己去，也是能稳中靶心的。
更何况谢小将军呢？
果不其然，方才只是神色激动、还没看到具体成绩已经放话要将人拉进射击队的孙教练此时连呼吸都忍不住重了几分。
他拉着谢清时的力气更大了几分，反应异常迅速地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站好。
才语气微颤着，极为不可思议地道：“10.9环，全部都是10.9环，全部都是最高分！”
“清时，你是我这么多遇到的对射击最有天赋的运动员！”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之前在我心中排名第一的是三年前同样在奥运上拿了世界冠军的沐欣，这话就算当着你师姐的面儿，我也这么说！”
“对了，你不是想上清大吗？咱种花家的孩子谁不想上清大京大啊，有志气！
你师姐也是在清大的，回头咱们一起吃顿饭，让你师姐给你好好说说大学生活、怎么平衡学习什么的……”
吕容风已经在一旁伸手扶了两次自己的金丝眼镜了。
这个孙教练比起刘教练和李教练要“聪明”一些，可惜是个摘桃子的。
果然，没等孙教练继续游说，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其实谢清时也就听着，他确实是要进射击队的。
但是物以稀为贵，现在自己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就轮到另外两位教练给自己哄抬身价了。
“老孙你这人不厚道，清时也是我游泳队的好苗子！”
“我举重队就靠着清时一举突破困境呢！这可不能让给你！”
“你还想让清时把你们射击那些项目全参加了？想得美你！”
“人才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清时平时必须在我们游泳队待最久。”
孙教练听着听着不对了。
刘教练和李教练并没有告诉他，谢清时打算几个项目一起参加，他们哪里会想到有这样妖孽般的体育奇才啊！
一连打了五发！
全满分成绩！
并且谢清时看几人吵得厉害，闲得无聊又回去摸起了枪！
嗖嗖嗖又是三秒之内的连发。
孙教练尚且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就在终点处，便亲眼所见了这枪枪满分的令人震惊到难以相信的成绩。
！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心理素质，这样的稳定发挥！
如果现在是在奥运赛场上，他甚至都觉得对方能直接拿冠军了。
因为，不仅是十米。
谢清时一下将距离拉到了五十米开外，开枪的速度仍然没有丝毫停滞！
是令人一眨眼就过去的心惊肉跳。
五十米手枪，也全部是满分！
这简直都不用训练，只要能稳定住，确实如孙教练说的，明年就可以直接上“战场”了！
而且，这样强大而可怕的对手，恐怕会在比赛刚开始，把其他选手吓个半死。
这样强大而稳定的发挥，对对手来说，也无疑是场心理战。
诚如孙教练所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赋水平。
谢清时已经连续发了三十多枪，每一枪都是10.9！
没有一一次失误！
孙教练眼睛都充血泛红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得是他射击队的人！
因此，他在心里对自己临时反悔、没有劝退少年反倒加入争夺行列的行为心虚了一秒钟。
仅仅是短暂的一秒，就又毫不心虚地和刘教练、李教练开始了对骂和抢人大战。
谢清时过足了“摸枪”的瘾，他甚至举着枪跑到楚深和面前，“陛下要不要试试？”
“还挺好玩的，我教你！”
“以陛下之姿，定然不要两分钟，也能百分百中。”
闻言，本来有些心动的楚深和顿住了脚步。
他朝身边的晏之遥看去，问道：“我能回头去你家练一练吗？”
晏之遥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的，将一张冷白的面色衬出几分暖意：“当然可以。”
谢清时气得转过脸去：“陛下！”
楚深和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拜托，那孙教练看着斯斯文文的，这吵起架来是真能吵啊。
万一他真射击也不错……
毕竟，只有这几十米的距离，楚深和也觉得难度不算太大。
那孙教练过来拉他入队怎么办？
而远处的孙教练也俨然知道了谢清时本来就是想要参加射击队的，是这两个老家伙自己说的！
不然人家能今天特意过来参加“测试”？
结果，因为他昨天的一念之差，没有跟上！
导致他“队里的人”被这两个不要脸的教练坑上了贼船。
一个运动员报三个大项目？
简直搞笑。
不行，这么好的苗子，清时是要给射击队拿大满贯的！
今年到明年的比赛都一堆呢，他想让谢清时明年就进奥运，但又不是想进就进的。
还得打好多资格赛、积分足够了才行。
哪里有空再去兼顾游泳、举重的项目！
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知道了，就谢清时在射击上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孙教练是不可能放人的。
对方闹到体育总局去，也有理说。
更何况，他们是知道，谢清时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加入射击队。
为什么？因为人家在清大降分多！
可恶！
因此，现在反倒变成了孙教练想要将这两位教练给打发走。
谢清时毕竟那天只是救人，在游泳和举重上，刘教练和李教练只是觉得这少年应该天赋相当不错。
但毕竟没有直接展现出这世界冠军的实力。
导致现在两位教练有些心虚。
当然，他们面上还是表现得当仁不让、强词夺理。
“就是因为射击都已经是世界冠军的水平了，去你们射击队，还训练什么呀？我游泳队那么多泳姿学起来还麻烦呢！需要多花时间。”
孙教练懒得和这两人扯。
他好像川剧变脸一样，转回身笑得无比慈和，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清时啊，你要是不想参加游泳和举重队，孙叔叔帮你说。”
谢清时看了看刘教练和李教练紧紧盯着自己的脸。
他停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道：“孙叔叔，游泳队和举重队我也是要加入的。”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刘教练和李教练都是我的伯乐，我很感激两位教练叔叔，不然我也想不到能参加奥运会。”
只三句话。
孙教练说不出来话了。
他恨不得穿越回昨天，给在人群中傻乐呵的自己呼个大嘴巴子。
你这个二货！
居然没有伯乐之眼！
但是其实李教练和刘教练也有些退缩了。
因为，他们也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而对于体育赛事而言，尽管站上领奖台的能有三个人。
但大家只会记住第一名。
谢清时纵然在游泳/举重有天赋，若是这份精力一分为三，真的能都拿到冠军吗？
是不是应该放对方在最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才是最好？
两个人都没想好，暂时就没表现出来。
这时，楚深和在一旁开了口：“我们刚刚进来，发现这一片都是体育馆，不如让清时去体验一下游泳和举重的比赛标准？”
谢清时眨了眨眼。
他看见陛下微弯的如山水墨画氤氲而开的笑眼，突然明白过来，陛下的恶趣味来了。
这是要他做热闹！
但是……他也无法拒绝。
心甘情愿。
孙教练已经第一个叫了“好！”
“老刘，老李，我老孙话说在前头，要是清时在游泳、举重方面也有这样的天赋，我二话不说，绝对同意清时参加这么多项目！”
“但如果……”
姜云天今天一直没说话，在后面饶有兴致地嗑瓜子。
但是，听到孙教练这句话，忍不住唇角抽了抽。
他懂了，“乌鸦嘴”是一个循环。
刘教练和李教练说完，现在轮到孙教练了。
但是，孙教练预约了两个小时，又舍不得浪费。
在转战游泳馆之前，他灵机一动，又拉着谢清时去试了□□。
刘教练和李教练已经面色麻木了。
有点好奇但毫不意外，全是10.9！
照孙教练的说法就是，不用练了，可以直接去奥运拿冠军了！
当然，此时孙教练的心情，就是片刻之后他们两人的心情。
到了游泳馆后，刘教练提起了一点兴致。
他也没撒谎啊，就那天少年在救人时，阻力那么大的情况下，拖着一个人倒游回来，四百米也就游了四分半。
他是真的觉得，只要好好训练，完全有希望拿下世界冠军！
不然他什么好苗子没见过？
也不至于惊喜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人啊！
他准备了一套新的泳衣递给谢清时，“清时，你最擅长什么泳姿？看你自己，怎么游最快就怎么游。”
刘教练看了眼场馆，已经举起了计时器：“我那天看你体力不错，来一个400米自由泳可以吗？”
因为自由泳并没有规定泳姿。
所以，让谢清时随便怎么游。
他和一开始的孙教练想的一样，只是进行一个摸底。
如果是他队里的运动员，他会根据每个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平时观察而来的习惯强项进行针对性训练，设计好保证最快速度的泳姿，哪怕是手臂舒展、两腿蹬水的间距、频率。
而谢清时还没有训练过，指点自然也无从谈起。
“三，二，一，开始！”
刘教练高声喊了开始。
刘教练按下了计时器。
刘教练瞪大了眼睛。
刘教练呼吸急促了。
刘教练沉默了……
其实自由泳比赛最常见的就是“爬泳”，因为这种姿势公认的阻力小、省力，速度快速而均匀。
谢清时的姿势和“爬泳”有些相像。
但就是蹬腿的姿势和刘教练常见的有些出入。
因为谢清时在水中的速度过快，刘教练暂时还没发现蹊跷。
但对方也太快了吧！
是任何人都肉眼可见地快！
大家都爱看游泳比赛，其实也挺爱看田径跑步比赛。
只是种花家在田径方面成绩实属一般。
但不可否认，哪怕是隔着电视，看跑步比赛的运动员也是一种享受。
那种风驰电掣一般的感觉，迎面吹过自由的清风。
简直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非常给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
而游泳，自然也是激烈而好看。
但同样是速度类比赛，400米，跑步的世界纪录是43秒左右，自由泳的世界纪录是三分四十秒左右。
因此，在视角效果上，单论速度，游泳还是比不上跑步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的。
当然，游泳的观赏性并不仅在速度。
就像面前的谢清时……
游泳之时就给人带来了扑面而来的快速的压迫感。
他的身材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但完全不显得羸弱，反而满满洋溢了英气而具爆发力的美感。
但他游泳的姿态真的恍如游鱼入海，流畅、自然到了极点。
也，快到了极点。
面前的游泳池长五十米，是人一眼能望到头的距离。
但为什么感觉少年的身影甫一入水，就好像消失在了水面，再次出现在水面之上已经是十米开外。
怎么感觉就是一个呼吸，对方就又转了向，在比拼速度的途中还不忘抬起眼，呲着口大白牙，朝岸上众人笑得飞扬而意气。
刘教练下意识吼了一声：“别浪费时间！”
谢清时听到便立马转了向又游了出去。
因为少年人的身影实在动人、快速，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刘教练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谢清时的结束。
完全是凭借多年的职业习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暂停键。
他低头一看，失声尖叫：“三分四十一秒！”
谢清时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一垮，原本想要立马冲到楚深和身边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行！再来一次！刚那个不算！”
“我早知道就不起来笑了。”
他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400米自由泳世界纪录是三分四十秒！
对啊，少年刚刚还抬头笑了。
刘教练的手在抖。
如果除去那个稍显停滞的笑容。
只是这零点几秒的差距，再加上他按表也许有失误。
岂不是说明，这直接可以破了世界纪录？
饶是作为游泳国家队的主教练多年，刘教练此时也掩不住的喜形于色！
“好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来一次！”
事实上，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来话了。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体育妖孽！
和射击一样，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要破世界纪录的！
嗯……事实也确实是。
谢清时拒绝了刘教练说的再休息一会儿。
直接转身跳下了水：“现在就再来一次！”
吕容风站在楚深和身侧，此时眼里不由泛起了笑意。
“谢小将军要动真格的了。”
还有一句话他放在肚子里没说。
那就是，陛下今天想看的可不止是三位教练的好戏。
这不，谢小将军的热闹也瞧上了！
而，再来一次……
谢清时确实直接破了世界纪录。
“三分三十五秒！”刘教练已经惊讶地失声了。
一边的孙教练见状，面上的笑意僵了片刻。
糟了，他的“得意门生”看样子是一定要和游泳队共享了。
如果被李教练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骂一句不要脸。
得意门生！这种话也好意思说。
而刘教练缓神足足缓了十分钟。
嗯……他刚刚拜托了李教练录像。
看着录像里清清楚楚的三分三十五秒，双重证据。
刘教练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
谢清时：“……要不再去举个重？”
刘教练梦游一般惊醒：“咱们游泳有好几种姿势，蛙泳、蝶泳、仰泳你会吗？”
谢清时凑过去，拿起手机搜了视频看了几眼，从容不迫地道：“不会。”
“但看起来不难。”
饶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楚深和等人：“……”
敲。
有点装逼，有点爽。
而此时的刘教练已经完全不怀疑了。
他可能脑子还没转过来。
完全忘了自己平时训练运动员的口头禅：“你们以为游泳很简单？会游就厉害了？怎么不见你们拿个冠军、破个记录？”
现在的他说：“嗯，没错，确实简单。”
“简单的，不难。”
一旁的孙教练和李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