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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祭祀

白鸟与迟 三至 2561 2023-12-21 10:16:38

回到N市的生活并不轻松,站上讲台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虽然D大相当珍惜单子淮这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工作者来到教研队伍,但是具体能力上需要提高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D大对于单子淮而言实在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陈林当年结束生命的地球化学实验室现在重新装修过继续投入使用了,除了几个老师,五年过去,之后的学生也很少了解到发生过这种事情。

开始教学的第一个学期,单子淮接的课比较少,更多时间会跑去各个教室的后排听其他人上课,学习经验。

平时单子淮穿衣向来都是舒服就好,最后衣柜里全是深灰浅灰的戴帽卫衣,走在校园里和大学生没什么差别,为了显得自己成熟一些,他努力换上了一些比较老陈的大衣夹克。

单子淮还没呆多久,虽然冷冷淡淡的上课很少说闲话,也不与学生过多往来,却怪受欢迎的,可能毕竟,单子淮在川五年,经历多故事也多,人又长得一副亲和可爱的模样,而且学生都很快就发现单子淮外冷内热,其实是个有求必应的好心肠。

周三晚上单子淮照例去听课,这是一节通识课,他本意是想坐到最后一排去,但是来到教室才意识到通识课的后排可不容易抢到。

通识课不是设给本专业学生的,选课人基本都只是为了混满选修学分,但上课的老师是院长,院长到台上拍了拍话筒,开始讲课。

单子淮摊开笔记,记得很认真。

“这位同学,你是哪个院的呀?”手里正在记的笔记被来人抽走了,张院长的声音传来

单子淮尴尬地抬起头,今天他就套了件灰卫衣出门了,因为不想被院长认出来,戴着鸭舌帽就一直没摘掉,这下好了,还不如早点被认出来。

见到帽檐下是前不久刚调来的年轻老师的脸,张院长意识到这节课所剩无几在认真听课的学生居然是本院的老师,也面露尴尬,不过再过上一会儿,这种尴尬变成了欣赏。

张院长把笔记本还给单子淮,单子淮字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种小而规整的字体,一笔一划的,把张院长整节课的设计和教学思路都规规矩矩写得很清楚。

“小淮,下课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稍微聊一聊。”

单子淮心口一沉,也只好答应下来。

但单子淮更没想到,一同在办公室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女生。

“这是我家闺女,正巧我种的花都要焉了,她来帮我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见单子淮惊讶了一下,张院长解释道。

“你们院长基本就是辣手摧花,没什么花可以活过一个月的。”女生很熟练的把土铺开来:“你看这个吊兰根都烂了,你浇了多少水啊。”

“不是还有你吗?这些花啊草啊全靠你吊着一口气呢。”

女孩子笑起来的声音很清脆,单子淮见女孩穿着职业风格的小皮鞋,一条很素的连衣裙,感觉也不是学生的年纪了。

单子淮忍不住地想到了单然,如果他们也有一个正常的家,有父母,那么这个年纪的单然一定也还会在父母身边快快乐乐,永远有一个温暖的港湾,而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漂泊到遥远的异乡。

或者说,他自己也可以有一个港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

“小淮呀,叫你来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问问你过得怎么样,你不用紧张。”

单子淮紧张地点了点头。

“小淮你是S市人吗?”

见单子淮又点点头,主任似乎挺满意的样子:“S市是个好地方呀,水乡养人,那儿人性子都挺好的。”

本来单子淮还以为是很简短的聊天,聊点工作内容,结果工作内容是几乎一点都没谈到,全在聊自己的个人生活,甚至聊完都快到吃完饭的时候了。

单子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碍于对面是自己领导,加上感觉对方也完全没有恶意,就一直保持这礼貌捡一些不重要的回复。

“所以小淮你从小就带着你妹妹长大的?这么不容易啊。”

听到单子淮没有父母,拉着一个妹妹,就连那个一直在办公桌后面移盆的姑娘都抬起了头,似乎在细细观察单子淮。

“是的。”

“在川呆了五年,这个决定也不好下啊,太苦了。”

“主要还是想要增加一点实践本领吧,当时比较迷茫,就做了这个决定,现在回看一下也挺好的。”单子淮模糊着回答道,院长似乎露出了挺满意的神情。

出办公室的时候,单子淮感觉自己都快出汗了,主任简直是在政审自己,

刚没走几步,办公室里的姑娘忽然跑上前来

“单子淮。”姑娘叫自己的名字:“我叫沈张梧,正好多栽了一盆,这个你拿着吧。”

说着,伸手递来一个小陶罐。

“啊,谢谢你。”单子淮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接住那盆翠绿的吊兰。

“下次见哦。”

这句下次见彻底让单子淮摸不着头脑了,草草说几句跑得飞快,毕竟他实在是不想再被张主任给问上一通家长里短了。

=

细雨连绵,单子淮独自走过长而陡峭的石阶,侧边是浸在雾气里的林子,另一侧则是密布起伏的石碑。

陈林的墓前已经站了两个女孩子,一个女孩相当熟练地把折好的纸元宝点燃。

“借下火可以吗?”单子淮蹲下来,和女孩子齐身高,柔声问道。

见女孩有些怯生生地点点头,他便取出了收在公文包里的复印件,里面是博士录取通知书和超大稀有矿产认定证明。

清烟袅袅,单子淮想告诉陈林自己仍然在这条路上往前走。

“你是......陈林姐的妹妹吗?小喜是吧?”单子淮还能依稀记得女孩的小名。

“是的。”姑娘牵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子,紧张地手不知道怎么放:“您是?”

“你大概记不得我了,我是陈林的朋友。”

陈林的妹妹应该正是上中学的年纪,纤细的身形让单子淮很容易想起自己的妹妹。

“上次见到你,还是个小孩呢,这是陈林姐的孩子吧。”单子淮说着,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女孩和陈林长得像,有柔和的脸部轮廓。

“姐姐离开时候,我还小。”陈小喜说着,抬头看墓碑上陈林黑白色的照片:“你说,她一个人在里面是不是很孤单?”

“回归土壤本身,对陈林姐来水也是一种幸福的归宿。”单子淮笑着安慰年轻的姑娘,姑娘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陈林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结束了短暂的生命,头枕着《基础地质学》,很安静,好像雪花落下后消融的过程一般安静。

单子淮知道每一个地质人对于土地的爱是多么深厚,当所有人都在往更高更远的地方看去的时候,他们选择慢慢俯下身子,倾听大地的气息吐纳。

大地温柔地包容她的孩子。

陈林会成为大地的一部分吧,包容又温柔。

沿着很长的台阶从山坡走下来,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清明节来扫墓的人很多,因为细雨,很多人撑着伞,狭窄的台阶有时候挤不过来,单子淮只能侧着身子站在一旁等一家一家的大部队通过。

单子淮没有这种家庭扫墓的概念,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母亲去世后生活又太过于艰辛。一直到自己上了大学,才意识到扫墓对生者而言也是一种美好的寄托。

走到最下一节的时候,单子淮有些走神,石阶落落雨实在太滑了,他一个没注意就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摔得太突然,所幸没再崴到本来就很脆弱的脚腕,单子淮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想着借力站起来。

头顶的细雨忽然停下了。

单子淮抬头,看到一顶藏青的雨伞遮住了白茫的天,还有一双伸来的手。

“小孩儿,坐这里干嘛呢?”

对方伸的手骨节分明又修长,手上落了层薄雨。

“听说,你清明节会来这里。”苏哲聿说道,仍然是笑吟吟的样子:“我就来遇你了。”

“就喜欢搞这种巧合,吓人得很。”单子淮假装无奈叹气,但没忍住笑了笑,然后伸手抓住了苏哲聿的手,站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次回到N市之后,好像很久没有做那些真实到可怕的梦。

苏哲聿十八岁的容颜也变得不再那么清晰,成为了记忆里应有的那种模糊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此时站在他面前,二十七岁的苏哲聿,仍旧张扬,仍旧让他,心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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