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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逐利

第四种诱饵 鸦无渡 3344 2024-03-18 15:18:09

放完狠话,尤澄又一溜儿烟跑了。

邵揽余愣了愣,心中不免有些失笑,这姑娘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倒是很不符合自己先前对她的印象。

只是那句“没有城门开放日”……

邵揽余神情浮现出一丝犹疑。

不待他深思,一句“发生了什么事”,骤然间撞散思绪。

两人迟迟没回去,谢掩风与何潭担心出什么问题,也走进了这条巷子里。

邵揽余刚想说没事,两道急促的脚步靠近巷子口,几人同时回身,看见了两个白焰的叛军。

两个叛军身材十分有特色,一个高竹竿,一个矮冬瓜。

“干什么的?出来!”其中的高个儿粗声喝道。

“开车开累了,抽根烟也不行?”费慎不声不响到了邵揽余身边,手指夹着根点燃的烟,懒散问道,“尤州规定不让抽烟?”

叛军将信将疑扫视他俩一眼,手里的步枪又指向了何潭谢掩风。

“你俩呢?”

何潭作势拽了拽裤拉链,痞里痞气:“撒尿啊,两位长官,要不要一起?”

高竹竿吐着口水呸一声,骂了句格外难听的脏话,走过去把何潭往外拽。

“出来!搜身!”

另一个矮点的叛军跟着要来扯谢掩风,谢掩风往后退了几步,两条胳膊垂在腿侧,似乎是准备动手的样子。

“长官,”费慎站出来,横在路中间,将一盒烟珠塞进那人手中,“我看你们一直在大街上巡逻,是要找什么人吗?”

矮冬瓜低头瞅了眼,这烟珠是个极为昂贵的牌子,他眼底目光一闪,将烟珠塞进兜里,清清嗓子。

“上边的事少打听,咸吃萝卜淡操心,对你没好处。”

见状,抓了何潭的那名高竹竿叛军,又快步返回,用力推一把费慎,警告似的瞪了瞪他,随后转向矮冬瓜。

“拿出来。”

矮冬瓜表情瞬间垮下去,一脸不甘心又不敢反抗的模样,磨磨蹭蹭将那盒烟珠拿了出来。

高竹竿抢走烟珠,收回自己口袋,凶神恶煞用枪指了指四人。

“全都给老子出来,老老实实的搜身,再敢有什么小动作,老子一枪毙了你们!”

被坑了一盒烟珠,费慎依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好奇道:“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身高183到185,年龄25到28,体型偏瘦的黑色短发男人?”

此话一出,两个叛军的神情明显怔了半秒,尽管只有一瞬间的微表情,但费慎还是捕获到了。

之前看见叛军们在大街上拦人查身份卡,包括刚才要带走的何潭谢掩风两人,基本上都符合这个范围以内。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然而此刻看他俩的反应,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费慎抬手,一指巷子的另个出口:“刚才有个男人,往那边跑了。”

叛军们表情一凝,眼神里布满怀疑之色。

高竹竿骂道:“话这么多!是不是想死?!”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下意识朝出口方向走了两步。

只是下一瞬,高竹竿又突然回头,不由分说就要冲费慎开枪。

角落边的谢掩风闻声而动,掠身下蹲,一个利落的扫堂腿过去,高竹竿扣动扳机上一秒,连人带枪重重摔在了地上。

步枪被踢远,谢掩风欺身上前,膝盖跪压住对方气管,双手交叉一旋,面不改色拧断了叛军脖子。

那边的矮冬瓜也随之开枪,却在同一时间,被身后疾风一般助跑而来的何潭,飞起一脚踹在背上。

矮冬瓜哎哟一声,脸面着地,刚巧扑到了谢掩风跟前,同样享受了一次颈椎按摩术,找他同事集合去了。

“身手不错。”

费慎屈尊降贵蹲在尸体旁边,把那盒烟珠从叛军兜里摸出来,随意夸了谢掩风一句。

何潭狠狠踩了地上两人几脚,边踩边骂:“让你拽老子!让你拽老子!”

谢掩风拍拍手,淡定得仿佛刚才只是运动了一下,去到等待已久的邵揽余跟前,说:“他们是三瑞里的人。”

何潭发泄完,慢慢冷静下来,也道:“这种乡巴佬口音,我在三瑞里那些天听得都想吐了,绝对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白焰的地盘,却出现了三瑞里的人,显而易见有猫腻。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何潭与谢掩风不愿意接受搜身的原因,更何况他们身上还藏了武器,被带出去当众搜身,指不定会惹来什么大麻烦。

费慎依然蹲在地上,食指一勾,扯开两个叛军的衣领,在两人左肩后侧,各发现一个纹身样式的东西。

是佛教极具代表性的图腾之一——“卍”。

将指间未燃尽的烟按在那个图腾上,费慎丢开尸体胳膊,下出结论:“忏摩的人。”

忏摩信奉佛教,组织内部的成员都会纹上这个标志,他见过几回,一眼就能认出来。

邵揽余颔首,接收了他们各自汇报的信息,招呼道:“走吧,巡逻的队伍快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先去滋全餐馆吃个饭。”

滋全餐馆,便是上次邵揽余和费慎来尤州,入住的那家餐旅一体店。

老板是王梁,又或者说苏典。

此次来尤州,邵揽余照旧第一时间选择了这家店落脚。

尤州街道巡逻队里出现了忏摩的人,这件事绝非巧合,再加之尤澄警告的那番话——

比起畏手畏脚的试探,邵揽余更喜欢干脆点的做法,直接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滋全餐馆和上次来时区别不大,简陋的环境中带着一丝脏乱,只是今天光顾的客人似乎比之前更多了。

如此看来,哪怕世道再艰难,世界上也还是不缺有钱人。

邵揽余四人赶到的时候,恰巧是最繁忙的饭点,餐馆里已经没空桌了。

老板苏典正坐在前台算账,听见动静,掀起眼轻飘飘扫他们一眼,漠然道:“不好意思,本店客已满,不接待了。”

邵揽余莞尔:“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费慎身体斜靠桌子边缘,模样十分没正形。

“整个尤州城就只有苏老板店里的菜最对我胃口,特别是那道鳄鱼肉,肉质鲜美有嚼劲,不知道苏老板怎么喂的?”

苏典神色冷若冰霜,看表情是准备立马叫人将他们赶出去的。

但是下一刻,前台的固定座机响了。

费慎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叮铃响的老古董,只见苏典抓起听筒放在耳边,里面隐约传出几句音质模糊的话语。

苏典神色微变,低眉垂目,片刻后应道:“好。”

听筒放回去,她仍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只不过换了个说法。

“大堂没位置了,二楼还有包厢,要多加五百K餐位费,坐的话就上去。”

听见这个天价餐位费数字,何潭登时瞠目结舌,即便他曾经是个挥霍无度的败家子,也从没碰到过要价这么离谱的店。

“你们光天化日的坑钱呢?五百k的餐位费,怎么不干脆去抢啊?”

苏典寒凉的目光扫来,脸上写着“不吃就滚”几个大字。

随即门口充当石狮子的两位壮汉保镖,立马凶神恶煞地逼近。

“是不是想闹事?!”

何潭气极反笑,他原本就觉得这老板娘看起来不像个好人,黑心黑肺坑钱就算了,现在还想打人不成?

回头瞪着那两个保安,正欲怼回去,却听邵揽余敲了敲桌面,说:“四个,带路吧。”

要出口的脏话踩了个急刹,何潭愕然一瞬:“……真在这吃?他们这不明摆着——”

话没说完,费慎迎面扔来一包纸巾,堵住他的嘴。

他似笑非笑道:“话少点,小心被抓去喂鳄鱼。”

何潭抓着那包纸巾,表情有点懵,一副懂了又没懂的样子。

对于费慎三番两次的挑衅,苏典置之不理,叫了一个服务员出来,吩咐道:“带他们去二楼。”

几人跟随服务员,上到了二楼一扇房门前。

外观平平无奇,推开后发现,里面确实是间吃饭的包厢,装修得居然还不赖。

正当四人要进门,带路的服务员却道:“这位先生,请随我移步到另一间包厢。”

他说话的目标对象是邵揽余,费慎抢先问出口:“为什么?”

服务员简单解释:“是我们老板交代的,还请先生移步。”

费慎微一蹙眉,想替邵揽余拒绝,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

“你们先进去。”邵揽余吩咐,又对服务员道,“走吧。”

谢掩风何潭对视一眼,率先进入面前的包厢。

费慎则独自一人,跟上了邵揽余的步伐,完全一副对方去哪他就要去哪的态度。

转过拐角,便到了另一间包厢,外观看起来和刚才那间并无区别,只是门口多了一道密码锁。

服务员抬手轻敲三下,少顷,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两张没有表情的脸。

两位保镖左右一扫视,锁定中间的邵揽余,齐声说:“请——”

邵揽余站了小半会儿,侧目一瞥,余光瞥见费慎跟来的身影,没说什么,迈步而入。

费慎很想追进去,但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允许,贸然起冲突也对自身不利。

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站门外当起了门神。

服务员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开口劝了,转身往何潭他们所在的包厢去。

身后的门徐徐关闭。

邵揽余往里进了没两步,便看见了饭桌上的席未渊。

仍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西装,相貌出众一表人才,头发打理得干净整洁,倒是挺赏心悦目。

邵揽余面上丝毫不见意外之色,神态自若:“果然是你。”

席未渊一如既往的绅士,展现恰如其分的笑容,站起来亲自替他拉开了座椅。

“刚才在窗边看见你了,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在这里都能遇见,所以想着请你上来吃顿饭。”

邵揽余也露出淡淡的笑,并未拒绝对方的好意,坐进了那个座位。

席未渊回到对面坐下,菜已上好,他端起茶杯往这边敬了敬。

“感谢阿时不计前嫌,还肯赏脸过来和我共进午餐,这顿饭,就当是为之前的不愉快买单。”

对方自顾自说完,仰头将那杯茶饮尽。

邵揽余笑而不语,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却在递到唇边时,动作稍稍一顿。

些许刺鼻的味道传来,杯子里装的是酒。

邵揽余神色未变,将杯子放回去,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计前嫌了?多年不见,席先生或许忘记了,我这个人其实特别记仇。”

席未渊有些无奈:“阿时,你何必与我这么生疏?”

邵揽余:“没有熟识过,哪来的生疏一说。”

席未渊怔然几秒,又忽地失笑:“你是想激怒我吗?”

邵揽余坐姿放松,双腿交叠,整个人松弛而又不随意,淡然地看着对方。

“我们做生意,看重的是利益两个字,你有什么地方,值得让我去激怒?”

席未渊不答,目光落向被邵揽余搁置的那个茶杯上。

“我知道你一贯爱喝茶,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他慢条斯理说,“这个茶杯认不清自己作用,不知好歹装了酒,你会将它丢去一遍。可有些人认不清身份,有眼无珠,拿着宝石当草芥,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席未渊说:“阿时,你说你是商人,看重的是利益,可柏苏如今自身难保,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利益可图呢?”

邵揽余目光蓦地一凝。

望着眼前席未渊满目关怀的神情,他思绪一阵游离,恍然间醍醐灌顶。

终于明白当初在三瑞里,对于席未渊肆无忌惮伤害费慎,以此试探自己一事,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在那时候,席未渊就已经知道,维冈打算向柏苏开战。

而对方笃定,自己迟早会和他站在同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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