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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拒当娇软o(星际) 白日月 9018 2024-03-07 10:12:38

沈嚣根本听不到主持人在说什么, 巨响消失后,一道摧心剖肝的悲鸣声,如惊雷般落在精神海中,他猛地怔住, 耳边嗡鸣, 身体僵在原地。

与前日从屏幕中听到的死亡之音不同,长牙象就在自己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 哪怕他没有主动共感, 异兽死前无助的哀鸣也能传到精神海中。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星盗虏获的过程, 庞大结实的身躯与温顺的性格,使他成为了初期实验中最好的实验对象, 他不记得自己的大脑被解剖过多少次,也不知道人类从他身上抽了多少血,记录这些事情没有意义,反正醒来后, 他又会变成一具空壳。

但这一次醒来时, 看到了刺眼的光, 及时光不是温暖的, 也比那个封闭压抑的洞穴好上许多倍, 他想, 在这里结束生命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sen。”

伊塔隔着外骨骼头盔抱住了他的脸, 他看不起沈嚣的面容, 但能感受到他起伏剧烈的情绪,结合外面发生的事情, 不难猜到他又进行共感了。

与自杀的异兽进行共感,相当于经历他的死亡, 连同异兽生前的痛苦遭遇也会一并接受,如果无法从那股悲怆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恐怕又会发生海边的事情。

“没事。”沈嚣的手还在颤抖,但并未被那股情绪吞没,他冷静下来,跟伊塔回到准备室。

脱下外骨骼后,沈嚣坐在沙发上迟钝了几秒,然后开始查看自己的账户余额。

但这场比赛的奖金还没有计算出来,估计会有40万左右星际币到账。

沈嚣点开经理的头像,告诉他,想买下长牙象的尸体。

经理显然也在观看他的比赛,消息发出后立刻收到了回复。

“可以,但斗兽场内没有这么大的冷冻柜,尸体只能进行火化或者切割保存。”

沈嚣选择火化,将长牙留下了,和骨灰一起带回黑窟。

经理可以答应他的请求,并且不收他任何金钱,但需要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收藏。”

看到这两个字,经理没有再问下去,许诺下午就将东西送到酒店。

做完这一切,沈嚣如释重负般靠在沙发上,又放空了好长时间,才注意到身旁紧张兮兮的大狗。

“手伸过来。”沈嚣对他说。

伊塔打开捂着的手心,上面有几道还未愈合的血痕,是触碰头盔时被倒刺割到的。

沈嚣把抽屉里的药递给他。

“不用,过会儿就好了。”

“快点。”

“好的。”伊塔接过药膏,边上药,边问:“你没受伤吧?”

沈嚣哼了一声。

好吧,看样子是没受伤,但沈嚣这场对战很费腿,不知道会不会引发旧伤。

沈嚣知道他在想什么,抬了抬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前。

“有什么需要吗。”贴身助理上线。

沈嚣双手打开放在身侧,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

伊塔很久没做过这件事,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两只手抬起放下,迟迟没有行动。

“快。”沈嚣耐心有限。

伊塔有些紧张,僵硬地俯下身,伸手探向沈嚣腰间,想把人圈住,又感觉姿势不对,双手上下移动,不知道还放在哪里。

“你是在举孩子吗。”

“不是,我——”

伊塔抬起头,两人只隔了半臂距离,沈嚣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着他慌张的脸,明明没有任何神情,却令他心虚起来,低下头不敢直视。

但头一低,混乱的气息正好洒在沈嚣颈间,伊塔顿感不妙,一下站了起来,后背挺得比钢板还直。

“单手,要我教你吗。”

“不,不用。”伊塔之前还在纠结姿势,现在沈嚣指定,肌肉记忆瞬间被唤醒,他吞了下嗓子,一手穿过后背,一手穿过腿弯,轻轻一抬,将人单手拖入怀中。

沈嚣顺势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淡淡说:“从地下回去。”

“好的。”

alpha抱着Omega走在公共走廊上有些显眼,沈嚣不想招来目光,也想看看地下走廊的布局,索性按着标志牌的指示,从员工电梯回到63层。

一路上,沈嚣沉默无言,眉眼间蒙着一层阴霾,显然还未从异兽的死亡中走出。

伊塔看完整个对战过程,知道长牙象有经受改造的痕迹,却不知道沈嚣探入了他的大脑,发现了异常来源。

也正是因为这次试探,长牙象倒下后,竟短暂摆脱了芯片的控制,恢复意识,并毫不犹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沈嚣在想,如果他没有贸然试探芯片,是不是可以避免这场意外的发生,等他捣毁斗兽场后,还能送他回到自己的家乡,那样他就不会听到哀鸣。

小猫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伊塔担心沈嚣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与纠结中,轻声问:“能告诉我赛场上发生的事吗?”

走廊里有监控,沈嚣不能告诉他自己发现了芯片,只说最后的结论:“我原本可以救下他的。”

“可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救他一次,不代表能救他第二次,救他一个,也不代表能救所有。”伊塔用精神力与他对话。

“但我可以给他离开这里的机会。”

“你能保证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沈嚣顿住了,他没办法保证。

“卡莎城的异兽只是斗兽场里的一小部分,星海和其他星球上的异兽数量更加庞大,死亡时刻都在发生,没有人能救下所有异兽,只能尽量解救更多,这需要完备的计划。”

沈嚣这些年制定的计划完全针对星盗和斗兽场,没有单独考虑过异兽。

“除了计划,还要拿出令他们信服的东西,给与希望,也要给与安全感。”

被剥夺自由和生存空间的异兽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们被人类关押在人类的领地,没有依靠,没有希望,沈嚣能给他们带来希望,但不代表能让他们信服。

沈嚣现在在所想拯救的不是一个体,而是一个群体,在此之前他并不了解他们,异兽之间的想法也各不相同,他没有时间去了解每一只异兽的想法,却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相信自己。

血脉能令他们臣服,但不能让他们信服,想要获得信任,不仅要拿出诚意,还要有完备的计划。

沈嚣手中关于异兽的信息不多,回去之后,还要跟老猫子讨要一番。

伊塔看到小猫的认真脸,忍着上手撸的冲动,问:“下午要把象牙带回去吗。”

“嗯。”

“放在哪儿。”

象牙有五米长,修理厂放不下。

“后面有空地。”

“吃完饭就回去吗?”

“嗯。”

“那回去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你有什么事?”沈嚣感觉他的问题不单纯。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伊塔把脸转正,另一只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像是在掩饰什么。

“回去之后先把兽牙放好,然后去我的师傅那儿把笑笑接回来,晚上做饭。”

“我做饭吗?”

沈嚣歪头,好像在说“不是你做谁做?”

伊塔掩住内心的欣喜,点点头:“没问题。”

——

回到酒店,象牙和骨灰还没有送过来,两人先收拾行李,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放好。

沈嚣感觉绿眼在这有些寂寞,打算把它带回去还给老喵子。

午饭过后没多久,兰雀发来消息,说是知道沈嚣下午要回去,已经把兽牙和骨灰都放到车上了,车停在31层,还是之前下车的地方。

“他对你很上心。”伊塔感觉沈嚣的Omega缘一直不错。

“商人对能带来利益的货品总是格外关心。”沈嚣一针见血,这位经理可不简单。

两人到达31层,找到带翅膀的悬浮车。

伊塔把行李放到车上,兽牙绑在车后的架子上,从前面看像竖了一条尖尾巴,沈嚣走到车后,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兽牙,从上面拿下一枚小石头。

“这是什么?”

“赛场上的砂砾吧。”沈嚣把石头放到口袋里,摆明了还有其他用意。

伊塔有些好奇,跟沈嚣上车后,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的口袋,总感觉那颗石头在哪儿见过,还隐隐闻到一股令人不爽的味道。

沈嚣假装没注意到,上车后专心撸猫。

车辆启动,悬浮车驶入导向台,等到城门打开。

他们上一次进来时听到的水声,是停车点正对面的水帘传来的,水帘很轻薄,晶莹透亮,仿若光带,城门隐藏在后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导向台上的机器人确认车辆身份,两侧翅膀张开后,水帘正中间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

城门缓缓打开,放下十米长的吊桥,悬浮车驶入吊桥,没有停顿穿过水帘,进入一片黑暗。

回去的路熟悉又陌生,明明只在城中待了四天,却感觉过去了很久。

沈嚣看向黑雾下城市,头一次感觉如此放松,塔城的生活令他疲惫,回来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但仔细想想,黑窟里好像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这几天南区无事发生,黑岩帮履行约定,没有再找他们的麻烦,滚石帮里的人也闲下来了,好几对小情侣约着去别的城市旅游,街道里小年轻身影少了许多,出来溜达的商铺倒是多了不少。

悬浮车驶入南区后,沈嚣让司机停在大路口,自己先下车去老喵子的修理厂接人,让伊塔回去放东西,顺便收拾屋子。

伊塔想到马上能见到女儿,心情瞬间激动起来,耳朵和面颊泛起两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晕。

沈嚣让他注意好表情管理,拎着猫包下车,拐进右手边的街道。

因为是工作日,修理厂外面停了不少送来维修的机车,老喵子看到沈嚣,让这些人把车开进去厂房锁好,自己去屋子给沈嚣开门,顺便说点事儿。

“这么快就回来了,斗兽场那边没挽留你吗。”

“这周只打一场。”

“赢了输了。”

“您觉得呢。”沈嚣走到门口,敲了敲锁,示意他赶紧开门。

老喵子边开边说:“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但也别太自信,斗兽场那么乱,没人帮衬会吃亏的。”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

“你找的那小子来之前连斗兽场是干嘛的都不知道,他跟着你,能帮到你吗。”

“说不定可以。”

老喵子翻了个白眼:“油盐不进,把猫还来!”

沈嚣把猫包放到桌上,拉开拉链,绿眼一个飞扑窜了出去,团成团钻回自己的老窝,下次说什么都不出去了。

“你也是欠教训。”老喵子没好气地对猫说。

沈嚣说回正事:“您刚才的意思是,想个人帮衬我吗?”

“帮衬倒是说不上,我有个老朋友在斗兽场里工作了十多年,现在在扫垃圾。”老喵子瞅见沈嚣无语的表情,双手叉腰,大声道:“你可别嫌扫垃圾这活不好,斗兽场里大的小的地方她都有扫过,你要是哪天迷路了,给她发个消息,立马就能出来。”

沈嚣知道老喵子谜语人的属性,这个老朋友的工作可能真的是扫垃圾,但除此之外,十有八-九还有其他身份。

“联系方式给我吧。”

“等你周末把乖宝送过来,我再给你。”老喵子故意吊他。

沈嚣也不急着要,先带笑笑回去吃饭。

老喵子见他火急火燎往二楼走,问:“晚上不在这儿吃吗?”

“回家吃。”

“你会做饭吗。”老喵子跟上去。

“家里有人做。”

“谁啊,你新找的那个小助理,他不会现在在你家给你做饭吧?”

沈嚣点头,继续往楼上走。

老喵子眯着眼在后面说:“认识没多久就把人领回家,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你不会是想再给笑笑找个新爹吧。”

沈嚣不置可否:“别在笑笑面前乱说。”

老喵子心里一惊,这是铁树开花的节奏啊,那alpha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得找个机会瞧瞧。

两人走到二楼,笑笑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见到爸爸回来了,张开小手跑了过来。

“爸爸。”

沈嚣弯下腰,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蹭了蹭她沾上颜料的鼻子。

“笑笑想不想爸爸。”

“想。”

“爸爸也想笑笑。”虽然只过去四天,但确实是父女二人分开时间最长的日子,之后可能还要往上叠加。

“爸爸的工作还顺利吗?”笑笑抱着爸爸的手臂,脸蛋埋在怀里问。

“顺利,但过几天还要再去。”

“是和异兽打架吗?”

闻言,沈嚣回头冷冷撇了老喵子一眼。

“看我干嘛,我实话实说有问题吗?”老喵子嚣张得很。

沈嚣换上温和的眼神,跟女儿说话:“爸爸不是去打架,只是去解决一些事情。”

“会受伤吗?”

“不会的,爸爸会保护好自己。”

沈嚣说话的语气又软又甜,三七这么多年已经适应了,老喵子每次听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那个叔叔也会保护爸爸吗?”笑笑对伊塔印象很深,毕竟他的爸爸从来不会主动和其他alpha共处一室。

“叔叔负责做饭,现在正在给笑笑做晚饭。”

“真的吗?”

“真的,笑笑想吃什么他都可以做。”

“好厉害呀。”

……

三七拎着打包好的行李从房间里出来,听见父女俩又聊上了,怕他们会一直聊到晚上,赶紧打住:“行了行了,回去寒暄。”

老喵子给这破烂机器人让路,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对沈嚣说:“你这一趟过去赚了不少钱吧,东西两边都置办一些,来回运麻不麻烦。”

三七觉得有道理,腾出一只机械爪伸到沈嚣面前:“打钱。”

“回去打。”沈嚣担心下楼会碰到笑笑,换了一个姿势抱她,跟后面的老喵子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

“等一下。”老喵子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去塔城?”

“周一吧。”

“这六天都待在修理厂,哪儿也不去吗。”

沈嚣听出他话里有话:“有其他安排的话,晚上再和您说。”

“行,别一回家就忘了。”

“不会的。”

从修理厂出来后,三人走回深巷里的家,一路上聊着这些天里发生的事。

首先是一撮白毛怀孕事件。

老猫子家养的都是母猫,前几天一撮白毛突然大了肚子,吓得他以为是猫肚子里长瘤子了,送去检查,发现是一肚子屎蛋子,气得他给一撮白毛灌了一整杯通畅水。

然后是花草秃头事件,老喵子阳台上的花草一夜之间全部被剃了光头,只剩下枝干在风里瑟瑟发抖。

他以为是哪个缺德小子半夜爬上来干的,带着红外线眼镜观察了一夜,发现植物里混进了一根吞吞草,白天就是一根普通的野草,晚上就变成了花草杀手,气得他当晚就去找桥头下的花草贩子算账,结果人家早就跑没了。

……所有事情都以老喵子生气结尾,他不是在生气,就是在去往生气的路上,笑笑的绘本里除了花草画,还多了许多表情包。

三人聊着聊着,转眼的功夫走到了修理厂。

卷帘门已经被伊塔拉起来了,他们穿过隔离墙进入屋子。

换气设备已经打开,厂房里有简单收拾过,拖鞋整齐摆放在里屋的入口处。

笑笑知道他的爸爸没有打扫卫生的习惯,所以这些只能是另一位叔叔做的。

怀里的乖仔抬头看向厨房,沈嚣也跟着看了过去。

热汤闷在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alpha切菜的侧影映在磨砂玻璃上,虽然看不清脸,但利落下刀的动作足以让人期待接下来的晚餐。

“哇哦,很不错的样子呢。”三七不只是在说晚餐。

沈嚣没有回答,抱着笑笑回房间收拾行李,而正在厨房里奋斗的伊塔,等父女俩进屋后,才给切到的手指止血。

傍晚6点,两片磨砂玻璃合到一起,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罗勒叶的清香,飘进餐厅,是令人欲罢不能味道。

伊塔把汤放到餐桌上,盖上盖子,准备先去敲门,再把牛排端上来,结果一回头看到了三七。

蓝眼睛的铁水桶怎么看都不像个好机器人,伊塔认出这是五年前和沈嚣一起离开研究所的机器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它毕竟只忠于卡列宁,最好还是别留着。

三七的数据库里有人类微表情解析,一眼就看出他对自己动了杀意,立马转身回去敲沈嚣房门。

果然不是个好机器人,原泽哪能让他得逞,连跑带跳过去抓水桶。

水桶、不,三七也不示弱,借助手长的优势先一步抓到了门把,伊塔再快,也只摸到他后背充电口,眼睁睁看着三七敲响房门。

“救命啊有人要杀我!”三七见房门打开,立刻开始告状。

“你别胡说八道。”伊塔冲上去捂嘴,刚要碰到三七,就看到门底下探出的圆脑袋,瞬间,从呼吸、到动作、到心跳全部停住了,蓝色瞳孔被一头海藻般曲卷的棕色长发占据。

伊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是笑笑偷偷打开的,他想看看新来的叔叔,但新来的叔叔比想象中还要高大,要仰起脖子才看到。

伊塔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带着云朵发卡的女孩突然抬起头,她的面容简直就是翻版的幼年沈嚣,蓝黑色的眼睛像植物园里最饱满的黑葡萄,一眨一眨透着好奇的光,伊塔心都要萌化了,哪儿还有功夫管那破烂机器人。

“你、你好。”他松开手,一屁股挤开三七,蹲下身体跟笑笑打招呼,虽然看上去十分得体,但脸上的表情比不怀好意的人贩子还僵硬,吓得笑笑赶紧躲进了门里。

伊塔有些受伤,继续蹲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无奈之下,竟转头向一旁的破烂机器人求救。

三七喜大普奔,挥着爪子跑开,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伊塔求助无门,只好继续蹲在门口,跟笑笑小眼瞪大眼,尽量表现出友好的一面。

“你是爸爸说的会做饭的叔叔吗?”笑笑感觉到这个奇怪叔叔的没有恶意,扶着门框,一只脚迈出房门。

“是的是的。”伊塔两眼放光,想接着和她说话,但笑笑突然飞了起来,沈嚣从屋子里把她抱了起来,打开门,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伊塔也跟着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让父女两人能从屋里出来。

“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做好了,我去端。”

牛排和汤都用盖子盖着,香味飘得不是很远,伊塔走到餐桌,打开盖子,复合式香气涌入鼻腔,瞬间打开味蕾,笑笑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

“好香呀。”

沈嚣把她放在儿童座椅上,笑笑的牛排是最嫩的部位,伊塔整体煎过后,又切成长条煎了一遍,比另一外一块熟很多,方便孩子吃。

笑笑吃饭不用人操心,沈嚣给她围上围兜,笑笑坐好后,拿起粉色小叉子,看了看面前的牛排,又注意到爸爸和叔叔都在看自己,歪着脑袋问:“爸爸和叔叔不吃吗?”

沈嚣看了伊塔一眼,让他坐下一起吃。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我去收拾厨房,你们继续吃。”伊塔用围裙擦了擦手,试图掩藏心虚,但根本骗不过父女俩的眼睛。

“爸爸,叔叔为什么要说谎。”笑笑趴在沈嚣耳边小声说,但还是被听力绝佳的alpha听到了。

“他喜欢一个人吃饭。”沈嚣哪知道他又犯什么病。

“好吧。”笑笑能看出爸爸和叔叔的关系不单纯,但这是大人的事,她还是听爸爸的话比较好。

——

晚饭过后,洗碗的工作交给机器,沈嚣抱着笑笑回房间,态度冷淡,全程没跟伊塔说话。

独自在厨房处理边角料的伊塔并不知道自己那里做错了,把手上的工作做好后,又开始打扫修理厂的卫生。

三七的活都□□完了,小精灵难得不用带娃,打开沈嚣给他买的游戏机,用厂里最大的投影屏幕打游戏。

机器人的日子都过得比他有滋有味,伊塔嫉妒,路过时看向三七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敌意。

三七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系统的身份,无视他的敌意,沉浸在游戏世界中。

——

晚上9点左右,沈嚣哄笑笑睡下,喊三七上来复盘在斗兽场里找到的线索。

伊塔在修理厂擦桌子,见三七趾高气扬从面前走过,跟随沈嚣上楼,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在机器人身上凿两个洞。

凭什么一个丑不拉几的机器人能跟沈嚣走这么近,他不理解。

上楼之后,两人没去书房,而是到玻璃天台说话。

玻璃天台建在修理厂上面,是整个房子最高的地方,长牙象的象牙就插在天台后面的空地上,转身透过玻璃,能看到月白色的牙尖。

而牙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塔城。

沈嚣拿出口袋里的石头,小石子翻过身,中间顺着缝裂开,露出一只金色圆眼,正是魔眼的分身。

“许久不见,我伟大的王。”

“不用这么客气。”沈嚣并没有要当王的想法。

“好吧,那我还是喊您沈先生吧,这应该是你们人类交往常用的敬称。”魔眼在斗兽场里学习到了不少有用的小知识。

“说正事吧,你现在还继续附身在异兽身上吗。”

“是的,我听您的话,没有再使用夺舍能力,现在寄生在一只铁甲熊身上,靠他散布了不少眼睛,也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先从铁甲熊说起吧。”沈嚣对这只异兽有印象。

“好的。”

魔眼的上一具人类身体溃败之后,就近寄生到另一个星盗身上,然后趁他们开会的时候,想办法跑到了主管身上,又辗转了几个宿体,终于找到了驯兽师,最后在他整理牢房的时候,挑选了等级最高的黑甲熊作为宿体。

“您应该也发现了,这些异兽的脑子动过手脚,他们保留了情绪,但没有思考能力,完全服从于驯兽师的指令,只有在大脑濒死之际,芯片才会停止运作,而芯片一旦完全停止,也意味着他们会被废弃。”

废弃的下场就是被端上餐桌,或者被拿去做其他实验,魔眼庆幸自己的宿体争气,现在还被人类好吃好喝在笼子里供着。

“不过这些天,黑甲熊被抽了不少管血,而且听训兽师和星盗的对话,他似乎要被送回星海斗兽场了。”

异兽和人类不管哪一方赢得了生死场的比赛,身价都会提高,铁甲熊赢了生死赛,会被送去星海也是必然。

“异兽关押的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后面那座山,斗兽场每一层的地下都有通道可以过去,但只有驯兽师和舵手以上的星盗才能开门,选手过不去。”

这和沈嚣预料的差不多。

权限卡只需要魔眼夺舍驯兽师就可以拿到,但驯兽师接触的都是星盗高层,暴露的风险很大,他有更重要的事会用到魔眼,在此之前,不希望魔眼暴露,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魔眼说,“那些选手都有问题。”

“他们也接受了实验。”

“是的,您应该也注意到他们奇怪的精神力波动了,我的能力都与精神力挂钩,在黑甲熊与人类对战时,能够清楚感受到他们的波动频率处于人和异兽之间,这一点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星盗似乎拥有能够突破人类上限的新技术。”

沈嚣不禁冷笑:“如果他们真的拥有这项技术,那就该先想办法把缺陷修好,而不是妄想创造新人类。”

“所以您的意思是?”

沈嚣没有回答:“你重新换一个宿体,不要被带去星海斗兽场,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他的语气比上一次谈到此事时笃定许多,魔眼欣喜,不再过多追问:“魔眼愿意遵从您的一切安排。”

石头闭上眼睛,又变回平平无奇的样子,沈嚣把他放到窗台上,张开手掌,一枚拥有八个面的菱形石头缓缓浮现于掌中。

“塔”能感受到“柱”的气息,沈嚣之所以执着于进入斗兽场,就是因为“塔”给出了指引,那里弥散着“柱”的气息,但气息不是从物体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人身上散发出来,人与兽之间的生殖隔离是无法被打破的,就像植物再怎么进化也不会进化出思维,构造决定了他们的上限。

但创生柱拥有改变血脉的力量,“洛尔”发现了一这点,并将祂用于扭曲构造,就目前情况来看,实验已经进行到了投入使用的阶段,想要弄清楚他最终的目的,必须得到星海斗兽场的入场券。

“主角攻没有跟你分享信息吗?”

“他连认都不敢认我。”沈嚣无语至极,想起这件事就觉得烦。

三七也搞不懂原泽再买什么药。

而且看他现在的脸和皮肤状态,应该做了不少医美保养,发型还整了个非主流的,一点都不踏实,哪像个当爹的样子。

“感觉这几年玩挺花的。”三七故意说坏话,以报下午的仇。

“可能吧。”沈嚣把石头收起来,故意往门边走了两步。

“说不定有新欢了呢。”三七配合着大声嚷嚷,“看他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样子。”

“也有可——”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门猛地被拉开。

原泽闯了进来,指着三七的鼻子骂道:“你别胡说八道。”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沈嚣,“我没有新欢,你别听这破烂机器人胡说。”

天台上交谈的两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一副“你在偷听”的表情看着原泽。

原泽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但掩饰已经没有用了,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秘密,窗户纸又被自己捅破,现在只能立正挨打了。

“嚣嚣。”他低下通红的脸,双手无措地交叉在一起,不敢看沈嚣的表情。

“把头抬起来。”

原泽抬了一半,见他一脸严肃,又把眼睛垂了下去,像课堂上走神被老师抓包的学生,处处透着紧张。

但相处了这么多天,沈嚣还是弄不明白他在紧张什么。

“为什么不坦白?”

原泽抿了抿唇,抬起头扫了一眼旁边的吃瓜机器人。

“你先出去吧。”沈嚣对三七说。

三七不情不愿,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跟媒人还这么见外,真的很没有良心呢。”然后老实地带上门。

天台又回到最开始的昏暗,沈嚣走到墙边上拉开头顶的小灯泡,光线还是很微弱,但足以看清彼此的面容。

坦明身份后,原泽眉眼间的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不是上位者的威严,也不是猎人对于猎物的占有欲,而是就别重逢后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克制。

沈嚣承认自己心软了,原本还想教训原泽一顿,现在暂时放下。

“为什么要装成这样来找我。”

原泽回答:“伊塔的资料是军部花费很长时间投入到帝国信息库的,我只能用他的身份过来。”

“所以他一开始就和你有六分像。”

“我们投入的是一道虚拟程序,启用后,程序会自动生成最合适且不容易被发现的身份信息,不过面部特征我有修改过。”

“听起来很高级。”

“技术其实不难,但科研院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入侵,所以——”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嚣可不吃他这一套,“为什么要用其他身份来找我,见面第一天你就可以向我坦白了,不是吗?”

面对质问,原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

从前,原泽不管有多不占理,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心虚紧张,沈嚣一定要弄清楚原因。

“看着我。”

隐隐怒气成功把原泽的心提了起来,他看向沈嚣,眼中万般情绪闪过,最后竟慌乱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

“我……”原泽不敢直视他,垂着耳朵,小声说,“我害怕你生我气。”

?沈嚣疑惑,不理解他的脑回路:“我为什么生气?”

“我伤害过你。”原泽过去的日子里无数次反思自己的所做作为,所有的错误都记在心上,“误会你的身份,故意欺负你;瞧不起你是Omega,对你冷嘲热讽;觉得你不听话,想把你关起来,还总是威胁你……”

沈嚣听他一条条说着,脑中不由得浮现过去与原泽相处的细节,在他说完后,点了点头:“你那个时候确实很讨厌。”

闻言,原泽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倒了下去,幸好扶住了身后的墙,要不然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过有好有坏吧,你也不全是令人讨厌。”

诚然,原泽不是个合格的爱人,但作为将领,他绝对是合格的,沈嚣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一个词能衡量的,至于矛盾,早在原泽将自由还给他的时候就结束了。

“所以,你原谅我了?”原泽抬起头,激动地看着沈嚣。

“事实上分开后我没有生过你的气,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但是我去晚了。”原泽只听到“分开”两个字,后面的话全然忽视,像触发了某个按钮一般,陷入了设计好的痛苦之中。

“我看到了研究所的监控,我找到你的时间太晚了,如果我能找一点过去,你就不用经历那些事,沈嚣,是我没有兑现承诺,我应该早一点找到你,我明明答应过你的,可还是——”

他越说越激动,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换气速度甚至快过净化器的排风扇,脖间青筋凸起,原本干涩的眼眶被泪水淹没,泛起道道血丝。

沈嚣见他状态不对,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鼻子,释放信息素安抚。

“你没有违背承诺,他们告诉我你来找我了,我很高兴。”

“可是你走了。”原泽试着调整呼吸,情绪还是缓不过来,已经沉浸在当年的苦楚中,“你在生我的气,你不要我了。”

听到这里,沈嚣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一直觉得分开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五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他们都等得起,但不告而别确实造成了歧义。

“我没有生气,也不是赌气离开,我有我要调查的事情,你有履行你要责任,你不可能陪我来这里,我也不能待在你身边,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离开的,没有其他原因。”面对自责的大狗,沈嚣选择先给他顺毛,等毛捋顺了,再说剩下的事。

“真的吗。”原泽摁了摁鼻子,眼睛里泪光闪闪。

“真的。”

“那我能抱抱你吗?”

“可以。”沈嚣张开手臂。

原泽扣住他柔韧的腰,弯下后背,动作变扭地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小声说:“可以亲亲嘛。”

“可以。”沈嚣抬起下巴。

原泽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慢慢靠近他,鼻尖相碰时,又轻声问:“可以亲两下吗。”

“可以。”

“三下也可以吗。”

“再问就不可以了。”

原泽不问了,半睁着眼睛,吻住梦中触不可及的爱人,沈嚣不知道他这是哪来的爱好,还是习惯地闭上了眼睛。

断开的精神海重新相连,深蓝的海与淡金色的海融为一体,于黑夜中,散发着皎洁无暇的光辉。

原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一遍遍轻轻吻啄、一遍遍确认这不是梦。

……

两人在寂静的夜晚站了许久,坦白后毫无隔阂的拥吻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困意袭来,恐怕还要好一会才结束。

分开后,唇瓣双腿发麻,沈嚣靠在原泽怀中,浑身沾满了木质香。

他摸了摸嘴唇,心想,果然还是那只得寸进尺的大狗,就不该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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